52.052
居然是丹陽公主!
丹陽公主當初嫁的是衛家嫡長子衛登, 衛登年輕時也是小有名氣的將領,可所有的前途被「尚主」兩個字毀完了, 從此沉迷玩樂。
先皇在時, 他尚且能夠收斂一點, 等到新皇即位,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就沒那麼重要了,衛登在外院養了不少的女人。
但凡是個硬氣的,要麼和離,仗著公主的身份另行嫁娶;要麼帶人將外院的女人直接棒殺,殺一儆百,那衛登本來就是不佔理的, 不僅不可能將這件事情鬧大, 還得小心賠著禮。
可奇怪的是丹陽公主那樣在乎面子的人, 反而不顧公主的身份和外院鬥智斗勇起來, 還鬧過了不少的笑話, 最後皇帝就算是想插手管上一把,都沒了借口。
坊間傳聞,丹陽公主是愛慘了駙馬,可若真的是愛慘了, 現在怎會和杜家的大爺廝混在一起?
姜明月心裡亂糟糟的,直覺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可往深處想的話, 又摸不著頭腦。
正要往外面走的時候, 一隻胳膊卻橫在腰間, 稍微用力往後一帶,就撞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里,男人極具侵略性的氣息隨之而下。
姜明月一瞬間就變了臉色,聲音沉了下來,「放手!」
「剛剛也算是我幫了你一把,怎麼,過了河就準備拆橋了?」
男人在姜明月的耳邊輕笑,他聲音低沉醇厚,卻帶有北方特有的粗獷,像是故意的一般,他對著人的耳邊用氣音說,「可現在你也要看看,這橋願不願意被拆。」
「你想怎麼樣?」姜明月看不見人的臉,耳邊發燙。修剪整齊的指甲死死地陷進肉里,疼痛的感覺讓人保持著清明,「可否現身,出去一敘?」
只要出去了,立馬離開。她這些年在外面走動的少,來人未必能夠認得出她來。只要能夠成功脫身,事後男人只要敢說出什麼過分的話,她絕對能讓人吃不了兜著走!
「得看看姜姑娘能夠給我什麼了。」男人伸手去摸人的臉,感覺到人渾身都是僵硬的,輕笑了一聲,「你是在害怕嗎?」
「公子想必也是飽讀了詩書,自然該知曉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
「我不是君子。」來人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手上來著一層薄繭,順著臉緩慢向下,卻頓住在人脖頸的位置。
覺察到手上微涼的觸感,他有些驚訝,「哭了?」
「公子當真好做派!」女孩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像是在極力剋制某種情緒。
不應該是這樣的,按照女孩的性格,應該是轉身扔自己一巴掌的。男人回想起那雙時常笑著的眼睛,清冷克制帶著勢在必得的堅定,怎麼都不應該是這樣軟弱可欺的。
他瞬間覺得沒有意思,女孩隱忍的哭聲讓他的心裡亂糟糟的,心疼的同時帶著微妙的慌亂,於是就放開人的手。
剛想要開口表明身份,一隻冰涼的物件便抵在喉嚨處,有些尖銳,稍微動一下就有立刻沒入到皮肉里的風險。
女孩的聲音有些陰冷,「我希望今天的事情沒有旁人知道,公子說如何?」
「嘖。」男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語氣詞,「這算是威脅嗎?」
「要看你自己是怎樣想的。」
男人喉嚨里咕噥出幾聲輕笑,「我告訴你威脅人應當是什麼樣子的。」
姜明月還沒有反應過來,手上傳來一陣疼痛,然後被人按著肩膀一推,後背靠到牆上去。假山上的石頭凹凸不平,隔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炙熱,像是要將她的腰都融斷。
男人的頭慢慢低下,抵著她的額頭,呼吸相近,她甚至能夠聞到人身上淺淡的香氣和酒香。
似乎那酒味也是會傳染的,一瞬間她腦子嗡嗡直響,在唇齒越來越接近的時候,她反而鎮定下來了,眸光清冷,「小王爺,可覺得好玩?」
「是挺好玩的。」顧允之稍稍一滯愣,錯開臉去,下巴抵著人的肩膀,話音里染著笑意,「明月,我回來了。」
你看看,可不是我故意招惹你的,是你撞上來的。
得到了一個既定的答案之後,姜明月的心開始失序,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有些不自在地掙扎著,企圖讓兩個人分開。
這樣反而增加了身體的摩擦,顧允之莫名覺得有些燥熱,立即放開人,有些慌亂地別過頭去,「我先出去了,等沒人了,你再離開。
說著也不去看人,直接沿著山洞走了出去。
宛秋久久沒有見到自家的小姐出來,不免有些著急,去問了慈明宮的嬤嬤才知道人早就已經走了,只是去什麼地方是不知道的。
前幾年姑娘被綁架的事情她仍舊記在心上,現在聽了這話,頓時腦子一懵,幾乎癱軟了下。強忍著笑意給人塞了一個分量十足的裸銀子,就匆匆忙忙和桑青一起,去找夫人稟報。
路上的時候遇上了霍妙,霍妙看見兩個丫鬟沒有跟在姜明月的後面,就多問了一句,「你們家姑娘呢,怎麼也沒有看見人的。」
霍妙是和姜明月一同長大的,兩家的關係極好。宛秋也沒有瞞著,眼圈有些紅,急忙說:「不知道,奴婢一直和桑青在外面等著小姐出來,等了許久也見人,才知道人早就走了。奴婢現在正準備要稟報夫人去。」
「你也不用著急,先找找看,明月不是那樣莽撞的人,說不定去了什麼地方只是忘記支會一聲了。」霍妙將兩人攔了下來,「現在她們都在戲檯子那裡聽戲,一說就全知道了。若是人過一會又回來了,倒是鬧了笑話。」
宛秋那裡能不知道,只是皇宮大院豈是隨意進出的。她面上染了急色,「姑娘可有主意。」
「我替你問著。」霍妙隨後要去找七公主,只是七公主還沒有看見,倒是遇上了正在湖邊站著發獃的姜明月。
兩個丫鬟忙上前去,宛秋看人的眉間有些倦色,小心翼翼地問著:「姑娘怎麼在這個地方,可叫奴婢好找。」
姜明月方才回過神,「沒事,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罷了。」
她抬眼看見霍妙,見人的口脂有些暈開,心裡猜出人發生了什麼。將方帕遞給人,目光在人的唇上輕點了幾下。
霍妙依舊沒有多少的表情,接過手帕之後淡定地擦了擦嘴唇,「被狗啃了一口而已。」
姜明月心思一動,朝著人笑了笑,「陪我走走?」
四個丫鬟遠遠地跟在了後面,霍妙倒是一個洒脫的,直接說了,「我和他沒有關係,今日之事,不過就是一個意外罷了。」
「我只是想知道什麼樣子才算是喜歡。」
霍妙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像是知道了什麼,可是也沒有戳破,反是說了一句,「喜歡什麼的都是空話,如果不能在一起,再多的喜歡都是嘴巴說給眼睛聽,沒有絲毫的用處。」
「他之前也說喜歡我,可現在他連孩子都有了,你說好笑嗎?」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平淡到花了一點情緒在裡面都覺得是浪費。
在這場隱蔽的愛戀當中,姜明月作為知情人之一,無不是唏噓的,可也沒有辦法分辨出一個對錯來。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都過去了。」霍妙極為認真地對姜明月說:「喜歡這種東西是最不值錢的,如果說有一天你遇上了一個讓你游移不定的人,先想想能不能在一起,再考慮喜不喜歡的事情。」
姜明月錯開眼,看向別處。遠方微風乍起,帶著點點碎金不斷向前推進,奔向一個誰也不知道的結局。
那麼她呢,她和顧允之在一起的幾率有多大?好像看上去好像有一點的艱難呢。
——
翠羽齋發生的事情最後還是原原本本地被姜成安知道了。
姜成朗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袍子坐在下方,模樣和大哥有些相似。但因為他常年在軍營當中,皮膚成了麥色,眉間隱藏著剛硬,氣質完全是不同的。
看著人傳上來的消息,他心頭的火直往外面冒,起身就要往外面沖。
姜成安放下手中的毛筆,「你去哪?」
姜成朗面上仍舊是怒色,「他衛家也欺人太甚,我就是想和人交流交流,讓人知道那些是應該做的事情,那些是不應該的事情!」
「他是你嫂子的親弟弟。」姜成安提了一句。
姜成朗猛然回頭看他,臉上具是不可置信,「哥,難不成你是想護著人!明月就不是我們的妹妹嗎,她長這麼大何曾讓人這麼欺負過!」
「我是說看在你嫂子的份上,給人留一口氣。」姜成安將紙張疊成一個長條,湊到了燭火前。藍色的火舌舔著紙張一躍而上,變成紅色燃燒了一切。
「行!」姜成朗答應地爽快,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了端著人蔘湯的衛琳琅。
衛琳琅問了人一句要去什麼地方,姜成朗現在正在厭煩著衛家人,對著衛琳琅也沒有個好臉色,直接丟下一句,「與你無關。」就直接走了。
她的臉色有些不好,輕咬著下唇,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姜成朗是在一家茶舍看見衛風的,等了人許久,才看見人晃晃悠悠地回去。他跟著人進了一個小巷子,等沒了人之後一腳踹到人的腿上去。
衛風的腿前幾天本就是傷到了,猛然被人一踹,痛的臉色都變了,破口大罵,「操,哪個狗娘養的。」
還沒有來得及看清來人,頭皮上一疼,接著臉上就挨了一拳。
「把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姜成朗說著,又對著人的心窩上踹了一腳。
這下衛風有了防備,順勢往旁邊一滾,狼狽不堪,回頭卻看見了姜成朗,他嘶著嘴唇,「你是不是瘋了!」
少年正是火氣正盛的時候,那有挨了一頓打卻不還手的道理,他忍著痛起身,衝上去和人打了起來。
可他本就是一介書生,怎麼比得上自小在軍營里混大的姜成朗,還沒有幾下就被人一拳打趴下,吃了一嘴的灰塵。
劇烈的喘息著,身上的每一個神經都在叫囂著疼痛。衛風看人的眼光中參雜著陰狠,「你他媽的是不是瘋了,莽夫!莽夫!我定是要告訴換皇上,讓人替我做主!」
姜成朗啐了一口,「行啊,你順便將翠羽齋的事情說了出來,讓大家看看你這個垃圾。」
衛風的眼中有些閃爍,身子不自在地向後面側了側,「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東西。」
「是嗎?」姜成朗踩上人的手,聽見人慘叫一聲后,將人的頭直接按了下去,「我不管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就將話放在這裡了,要是再敢過來招惹我的妹妹,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姜成朗將話撂在這個地方了,沒有人懷疑它的真假。盛京城中誰都知道姜成朗沾上妹妹的事情之後,就成了一個瘋子!
衛風看著人離開的背影,眼神越發陰沉!
「不想要報仇嗎,不想要將所有的姜家人都狠狠地踩在腳底下嗎?」突然耳邊響起一個聲音,他幾乎是以為自己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他抬頭看向來人,「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幫你的啊。」
「不需要。」衛風的神色冷淡,想要爬起來離開,卻發現自己使不出一點力氣。
嘖,姜成朗下手還真的是狠啊。
來人蹲了下來,與他平視,蠱惑著:「不,你需要的,難道你就甘願這樣受到這樣的侮辱嗎,你難道不想再往上面爬,手到眾人仰視?」
這句話砸到衛風的心裡去,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權力。
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衛風眯了眯眼睛,「你想讓我怎麼做?」
來人拿出一個墨色的小瓶子,遞了過去,「陣痛散,吃完之後能夠讓傷勢看上去加重,而且根本沒有辦法查出來,這樣你就可以去定遠侯府找人算賬了。」
「我這不是在自找麻煩嗎?」衛風笑了一聲,卻將瓶子接了過來,語氣斗轉之下,「你就不怕我告訴了定遠侯府,反過來將你一軍?」
「不怕。」來人唇角勾了勾,一個死人怎麼會開口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