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狗眼看人低】
凌霄對這個花二娘並不感冒,可是她卻在自己腦海中印象這麼清晰,這不禁讓凌霄覺得有些詫異。
他忍不住抬眼一望-——
只見那花二娘姿態妖嬈,穿著一身華貴的錦襖,上面刺繡著大紅的牡丹花,襯托下人比花嬌,更加艷麗。
再看那男的,卻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男子,皮膚白皙,模樣微胖,左臉頰有一個痦子,痦子上兩根黑毛,隨風飄動,看起來很是滑稽。不用說,此人就是花二娘新找的男人,做絲綢生意的張大少。
「算你還有眼光。這獅子樓可不是一般人能來的地方,就算是有錢,也不一定能進得來,今天我帶你長長見識,看看什麼是富人生活。」張全張大少得意地說。
「凌霄,你怎麼會在這裡?」猛然看到眼前的凌霄,花二娘吃了一驚。
對於花二娘的虛榮,凌霄已經看透了,所以對於這個曾經的「後娘」,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他只是淡淡的說道:「當然是來這裡吃飯了。」
「吃飯?你在開玩笑,你確定不是來這裡打雜的?」花二娘吃了一驚。
這裡可是獅子樓,以凌霄的窮酸樣,連這裡一杯茶水都喝不起,怎麼可能在這裡面吃得起飯?
而一邊的張全張大少饒有興趣的看著凌霄說道:「二娘,你可認得此人?」
花二娘不屑的撇嘴道:「以前那個拖油瓶。」
「喲,原來是你以前的繼子呀。」張大少故做一臉驚奇的看著凌霄,一臉的鄙夷。
「怎麼著,聽說你在醫館打雜,難道做得不好?我那絲綢店倒還缺個跑腿兒的,只要勤快點就有錢拿有飯吃,看在你是二娘曾經繼子的份上,便宜你了!」
在把花二娘弄到手之前,這張全也是下過功夫的,把凌家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因此也知道凌霄的事兒。
花二娘聞言就對凌霄說:「還傻愣著幹嘛,趕快多謝張大少抬舉……以後做了跑腿兒的,可要知道感恩圖報。」語氣充滿了施捨的味道,彷彿凌霄沾了她多大的光。
「不必了——我和你好像沒半點關係。」凌霄淡淡的說,然後就準備進去酒樓。
張全張大少沒想到凌霄這麼不給面子。
「怎麼,也準備進去吃飯?你進得去嗎,這裡可不是你這種人說進就進的……低級雜役,與你說這麼多簡直辱沒我的身份。」張大少摸著臉上那顆痦子,神情鄙夷地說道。
「大少,您就別逗了,象他這種窮酸樣又怎能在這裡吃喝。」花二娘嗤笑道。
儘管凌霄不想理會這樣的女人,但花二娘鄙夷的話依然讓他眉頭一皺。
人可以勢利,卻不可以卑鄙。
而花二娘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怒火三丈。
「就拿他那個窮鬼老爹來說,讀了一肚子書卻沒個屁用,最後連自己的老婆都守不住……還是跟著大少您舒服,至少有吃有喝……」說完,花二娘還輕蔑地看了凌霄一眼。
「花二娘,你對我們凌家真有那麼大的怨氣嗎?」凌霄沉聲說。
花二娘不屑道:「怨氣談不上,只是一想起跟你們姓凌的在一起那麼久,我就為自己感覺到不值。」
凌霄冷笑道:「那可真難為你了,還生了一個姓凌的女兒。」
「你……」花二娘氣結。
自從她跟了張大少以後,凌雪兒就是她的忌諱。生怕提到這個女兒,張大少就會生氣。
果然,旁邊張大少黑了臉。
花二娘忙陪著笑臉說道:「大少,我們走,不想再見到這種窮鬼——這是什麼地方,也是他能進得去的。」
「哈哈,在這裡等著,等我出來了打包一點剩飯給你。」張大少大笑道。
凌霄一聲冷笑,他不再理會兩人,快步走到獅子樓門口,然後拿出太尉高俅送他的令牌遞給那把門的。
原本看著一身普通打扮的人過來,那眉開眼笑,招攬生意的夥計本來想趕他走,但凌霄手中的令牌讓他一個激靈,立時站正了身子,恭恭敬敬的接過來。
一看之下,夥計的雙目立時直了,這令牌他可是認識的,準確地說認識上面「太尉」兩個字。
既然能夠在這樣富麗堂皇的酒樓做夥計,在下面迎接貴客,就一定有點眼力勁兒,不用說,當然也知道這個太尉是誰。
太尉高俅的大名在大宋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今天子近臣,掌管禁軍兵馬,權勢滔天,你得罪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那夥計猛地一個激靈,不敢張嘴多說什麼,直接朝凌霄諂媚彎腰,然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凌霄點點頭,頭也不回的走進去。
在外面的張大少與花二娘目瞪口呆。張大少是知道這裡的規矩的,獅子樓可不是一般的酒樓,就算有錢,也不一定進得去。
所以獅子樓是飯店中特殊的存在,來這裡的,不一定就是吃飯的。
而眼前的凌霄竟然這樣進去了,而且看那夥計對他挺恭敬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眼花了嗎?
花二娘也是不敢置信,但隨即她說道:「他肯定是在這裡打雜的。」
兩人並沒有看見凌霄拿出來的令牌,目前也只有這個解釋為什麼凌霄能進入這裡了。
……
一進入酒樓大廳,身穿短打,頭戴軟毛跑堂的小二立時迎了上來,看到凌霄穿著打扮不由得一愣。
但這店小二畢竟見過大場面,定力極好,隨即微笑道:「請問客官幾位?是要在二樓就坐,還是在此歇息?」
凌霄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大廳里有很多客人,有些噪雜,於是便淡淡的說道:「去二樓吧。」
店小二點點頭,然後引著凌霄咯噔噔上了二樓,走向一處靠窗位置極好的地方。
凌霄坐下,那店小二就幫他沏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在這寒冷的冬季飲著茶,望著窗外的雪景別有一番滋味。
富春樓的招牌菜花樣很多,凌霄卻只是隨便點了幾樣,畢竟才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店小二自去那邊忙碌,凌霄慢悠悠地品茶,當他把目光從窗外移到對面時,楞了一下;對面那人看見他,也楞了一下。
此刻那人正拿了筷子,將一丸肥膩的「紅燒獅子頭」往嘴巴里送,滿嘴流油。
他看著凌霄,心中納悶,怎麼是這小子?
凌霄看著他也笑了,然後移步過去,問候道:「陸虞侯,別來無恙?」
陸謙翻白眼,「沒被你餓死就是好的。」
「看你如今模樣,看起來是真的很好。」
虞侯陸謙再翻白眼,心中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那麼巧總遇到這個傢伙。
上次,自己跪在地上向高衙內求饒的場景被凌霄看得清清楚楚。陸謙雖然臉皮比一般人厚的多,卻也不願意再看到凌霄,自尊心傷不起。
雖然凌霄曾救過他,可是凌霄的惡毒卻也讓他記憶猶新。
話又說回來,上次那個頭沒白磕,雖然陸謙害慘了高衙內,除了挨了一頓打,卻死裡逃生,甚至連官職也還保留著。
這不,在醫館被凌霄餓得死去活來,陸虞侯也來這富春樓打打牙祭,不曾想,卻又遇到了這個惡毒的少年。
看著凌霄笑眯眯的樣子,虞侯陸謙就有一種被踩著七寸的感覺。他放下筷子,然後對凌霄說:「你要怎地?」
「不怎地,討債!」
「討債?」
「是啊,怎麼說我也救了你一條小命。」
「我又沒讓你救。」
「是嗎,當時是誰說我不想死。」
陸謙臉紅,「你到底想要怎地?」
「現在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凌霄抓一把陸謙盤子中的花生米,丟到嘴巴,模樣瀟洒。
陸謙沒了脾氣,別人不清楚,他卻是知道凌霄可是得了高太尉賞賜,並且身揣虎頭令牌,自己絕對得罪不起。
「好好好,等你想好再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個飯。因為某個混蛋曾經餓過我三天……」
凌霄笑道:「當然可以-——事實上我有些後悔,對於某些雜碎餓上三天實在太少……」
陸謙雖然不知道「雜碎」是什麼意思,卻知道絕對不是什麼好話,因為這個詞兒聽著似乎比混蛋要鑽心的多。至少陸謙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唉,總能從這少年口中聽到很多新鮮詞,這也是陸謙罵戰一直失利的主要原因。
既然罵不過,那就繼續翻白眼。
凌霄不願意再和這個陸虞侯逗樂子,重新回到自己座位,慢悠悠品茶。
片刻之後,他點的飯菜上來,樣式精美,味道不錯。
不得不說這裡的廚師手藝一絕,怪不得富春樓能夠在這美食林立的汴梁城屹立不倒。
而正在凌霄風捲雲殘的時候,一個不舍時宜的聲音傳了過來。
「什麼,我最喜歡的位子竟然被人佔了,你們掌柜呢?」凌霄抬起頭來,卻發現張大少站在一邊瞪著自己,一邊叫囂著,分明一副找茬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