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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誰幹的?

  明明就要贏了,卻被花七這麽一句不打了突然一打岔,阿六當然完全不高興。可是,當花七說出這麽一句話之後,饒是他知道這瘋子分明是為了岔開話題,可他卻沒辦法當成耳旁風。大皇子是張壽的仇人不假,也不是什麽好人不假,可皇帝之外,誰敢這麽弄死他?

  見阿六直勾勾地看向自己,花七先是一愣,隨即就醒悟了過來,立刻怒瞪了回去:“看我幹什麽,又不是我幹的!”


  張壽聽到阿六非常沒誠意地哦了一聲,而花七則是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氣惱,哪怕他知道這事情絕對不可能是花七幹的,卻也忍不住隨著阿六調侃道:“是是,花七爺你不要和阿六這小子一般見識,我當然知道不是你幹的。”


  你們……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花七終於恢複了常態,沒好氣地嗬嗬一笑後,他就抱著雙手淡淡地說,“之所以知道是灌藥鴆殺而不是仰藥自盡,是因為大皇子的嘴唇有咬傷,雙手的手腕也有反綁的痕跡。想來人就算想要裝成被人害了,也不可能反綁自己再服藥。”


  是自盡死了之後再被人綁了手,還是活著就綁了手而後被人強行灌藥,在淤痕上有一定差別,而且畢竟有掙紮的痕跡。”說到這裏,花七就瞥了阿六一眼,“這事我回宮稟報之後,看得出來,皇上很震怒。他允準了之後,我就特地來告訴你們一聲。”


  不論幹這件事的人是誰,不論皇上是不是真的很痛恨這個兒子,可並不代表有人能夠搶在他前麵做這種匪夷所思之事。”他說著頓了一頓,隨即自嘲地笑道,“幸虧皇上覺得我是有這個神出鬼沒的本事,但沒有這個時間。”


  而且要是我出手,怎麽也不至於做出灌藥還要綁人手的事情來。當然,也可能是做此事的人故意用此手段,混淆視聽。”


  花七說著就斜睨了阿六一眼,卻是嗬嗬笑道,“要不是你天天跟著你家少爺形影不離,沒有離開京城的時間,說不定就連你也要被疑上。而趙國公府的人在那段時間也沒有離開過京城。總而言之,但凡和大皇子有仇的人,總歸有嫌疑。當然,最倒黴的是皇上。”


  張壽想想皇帝在得知這件事時的心情,確實也覺得人心情肯定糟糕透頂。廢後逐子,結果這還沒過多久呢,人就一個個都死了,哪怕皇帝心知肚明不是自己做的,可這種事能夠對外人說嗎?隻怕日後青史留名時,在廢後逐子外,皇帝還要再多一個殺妻殺子不逾歲的名聲。


  後人可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隔了幾十年幾百年根本考證不出來,隻要史家言之鑿鑿地說你不滿一年殺妻殺子,那你就是殺妻殺子。


  果然,他正這麽想著,花七就又歎了一口氣:“皇上的性子素來不在乎流言蜚語,所以就連廢後也是本打算親自下旨,可誰知道太後那會兒卻主動攬了過去。說實話,我其實不擔心別的,畢竟趙國公也好,你們也好,不會去幹這種事。我隻擔心……”


  見花七猶豫了一下,卻又閉了嘴,張壽登時心中敞亮。


  毫無疑問,花七是想說,怕就怕是太後如今打算彌補當年執意立後的錯誤,於是將那母子三人斬草除根。而退一萬步說,人更擔心的恐怕是,事情並不是太後幹的,但太後以為是皇帝幹的,於是主動攬責上身……


  以他對太後和皇帝這對母子的貧乏了解都知道,這種非常拗口的扯淡誤解很可能發生。而這種平常人家很好解釋的事情,放在這種天下第一富貴家,那簡直是特別容易擰上。


  而阿六一向對這些複雜的事情不太感興趣,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默默站在旁邊,可此時突然開口說道:“瘋子你好像說過,當年賜死業王和廬王,都是太後的旨意?”


  花七登時倒吸一口涼氣。他這個從來都隻對打打殺殺感興趣的徒弟,竟然會記得他說過這個?他好像就順口提過那麽一嘴吧?不容易啊,張壽這得是平日如何熏陶,這才能讓人在這方麵生出足夠的認識!


  他心裏這麽想,也沒在意阿六對那兩位的稱呼,而是給出了非常語重心長的回應。


  不錯,當初皇上被那同一天三個產婦生了三個孩子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再加上要收拾平亂,所以當業庶人那兩個被生擒活捉之後,太後就先下手為強,直接先賜死了業庶人,然後親自去看了廬王。她出來的時候,廬王就死了。為了這事兒,皇上和太後大吵一架。”


  結果,你們應該也能猜到,因為皇上特意吩咐禁口,外頭都隻說廬王是畏罪自盡。而皇上憐惜弟弟,就連廬王的王位其實都沒有褫奪,更不像大皇子和二皇子似的,連宗籍都一塊除了。說到底……如果不是太後果斷,大概張園現在的主人,還是那一位。”


  張壽想想皇帝對三皇子和四皇子那一貫的教育,雖說覺得花七的話未必全都是實情,但他也知道,其中至少九真一假。


  但要說太後心硬,他是相信的,因為他第一次隨朱瑩去見這位天下最尊貴的女子時,看到她和朱瑩談笑,那表情和眼神似乎都流露著慈祥關愛,但看他的時候卻帶著深深的審視和警惕。當然,對於曾經垂簾聽政,卻也曾經坦然放權的太後來說,那樣的態度應該隻是尋常。


  所以,他在看到阿六似乎還想開口說什麽時,就重重咳嗽一聲,繼而就岔開話題道:“這都已經很晚了,瑩瑩今天和永平公主她們一塊麵試女學的新生,難道是人太多了,所以遲遲沒辦法結束?”


  阿六果然立刻被張壽的這個話題吸引了過去,當即完全忘了什麽太後,什麽皇帝,什麽大皇子,立刻躍躍欲試地建議道:“少爺,不如我們一塊去接人?”


  縱使朱瑩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也很高興看到她嫁得好,但此時發現就連阿六也更關心朱瑩,花七仍是不禁心情複雜。尤其是看到張壽幾乎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時,他就忍不住提醒道:“喂喂,大小姐出去哪次不是前呼後擁人手帶足,更何況她自己就是高手?”


  你們這一出去,說不定她正好回來,一來一去剛巧錯過,那才叫冤枉!”


  那也比在這浪費時間好。”


  聽到阿六明明聽意思應該是嘀咕,卻偏偏極大的聲音,花七差點沒被噎死。到底是誰在浪費時間。他來了之後,那個一言不合出手就打,好像有什麽深仇大恨的家夥是誰?難道不是你這小子嗎?虧我送來了這樣的第一手消息,你這不識好人心的小子!

  阿六隻當沒發現花七這怨氣,眼睛隻看著張壽。而他這樣簡單直接,本來就打算結束這個話題的張壽便笑眯眯地說:“京城的路橫平豎直,再加上瑩瑩都喜歡走同一條路,怎麽可能錯過?至於她是不是帶夠了人,是不是能打,那是一回事……”


  而我是不是帶阿六去接她,那是另一回事。”


  花七雖說不知道什麽叫做秀恩愛,什麽叫做撒狗糧,但對於單身慣了的他來說,此時還是覺得這張園簡直是沒法呆了。他虎著臉迸出了一句告辭,隨即扭頭就走,這一次卻懶得像來的時候那般飛簷走壁檢視那些小家夥們的警惕性,而是走了正經的門戶。


  結果,他陰沉著一張臉剛出了二門口時,卻和迎麵而來的一行人撞了個正著。發覺那匆匆走在最前頭的人竟然是朱瑩,大感意外的他想都不想就迅速一拍臉,隨即迅速揉了揉,把自己掛在麵上的那惱火表情全都揉散了,這才笑嗬嗬地迎了上前。


  喲,大小姐這是回來了?剛剛咱們那位姑爺可是和阿六說,你怎麽還沒回來,還說要去接你。我打趣說路上別錯過,人家還一定要去接。嘖嘖,看你們這麽恩愛,大概很快我就能抱上小少爺又或者小小姐了。”


  花叔叔你胡說八道什麽!”


  朱瑩雖說不怕人調侃,可此時花七連她和張壽未來的兒女都調侃上了,她還是忍不住大發嬌嗔,但罵過一句之後,她卻猶豫了一下,這才悶悶不樂地說:“之前我和明月準備走的時候,清寧宮來人召我入宮,可我和她到了北安門時,卻又被攔住,說是皇上讓我明天再來。”


  花叔叔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本來笑臉相對的花七,麵色頓時一凝。這才剛和張壽阿六說到此節,難道這是已經鬧開了嗎?


  而他雖說瞬間就恢複了鎮定,但朱瑩對他何等熟悉?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對,立刻想都不想就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花叔叔,到底什麽事?皇上從來不會攔我入宮的!”


  跟著朱瑩出門的朱宏見朱瑩和花七正大眼瞪小眼,雖說按理他應該上前去勸解勸解,但他猶豫片刻,卻選擇了拔腿就跑。張園不比其他深宅大院,除卻張壽和朱瑩以及吳氏之外,就沒有其他女人,因此哪怕他是男子,在必要的時候卻大可悍然直闖內院。


  而不消一會兒,通風報信的他就直接把身手迅速的阿六給帶回來了。


  至於張壽……既然已經從花七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知道自己就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沒用,那當然是對阿六和朱宏吩咐了幾句後,讓人先過來,自己則不慌不忙落在後頭。


  就在朱宏去搬救兵這麽一會,花七已經是把朱瑩給拖到了一邊,言簡意賅地低聲把事情原委大致說了。而朱瑩知道大皇子竟然不是自盡,而是被人鴆殺,那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凍結住了,等聽到花七委婉暗示了某種可能,呆滯的她足足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


  這……這簡直太荒謬了!”又驚又怒地嚷嚷了一句之後,她看到朱宏帶著阿六回來,立刻又說道,“不行,我得入宮去看看!朱宏,你跟我走,阿六,你在家守著阿壽!”


  朱宏還沒來得及答應,卻隻見眼前一閃,再一看時,卻隻見阿六已經毫不遲疑地張開雙手攔在了朱瑩麵前。隻知道朱瑩在北安門被攔的他雖說不明情由,可看到這情況,那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於是,他思量片刻,最終靜悄悄地沒出聲。結果,下一刻他就看見花七輕輕巧巧從朱瑩手中脫身出來,繼而就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大小姐,這事不是別的事,就算是你也最好別摻和。我這會兒就回宮去,你就好好在家和姑爺一塊呆著,別瞎操心。”


  見花七撂下這話扭頭就走,剛剛一個不備卻被人掙脫的朱瑩頓時大急。可她一跺腳閃過阿六正想再次揪住對方的時候,冷不防旁邊卻再次伸出了一隻手。側頭瞧見又是阿六,一貫很喜歡逗這個少年的她卻破天荒冷臉吼了一聲:“阿六,讓開!”


  然而,她那吼聲換來的卻是對方的紋絲不動。勃然大怒的她登時下意識地伸手一個擒拿,結果竟是輕輕巧巧就鎖住了阿六的肩窩。見如此容易得手,她來不及驚愕,一鬆手就慌忙要追,可眼前倏忽間一花,再一看,剛剛明明已經中招的阿六竟是又攔在了她的麵前。


  你……”朱瑩麵對那絲毫不移的堅定眼神,她又知道越不過阿六這十指關,登時氣急了。當然,她知道阿六絕對不會對她出手,可難道她就能因為這一點肆無忌憚地把人打倒然後追上花七?更何況,這小家夥簡直就是個死硬的木頭人!

  拿人完全沒轍的朱瑩隻能在那團團轉,最後方才氣急敗壞地叫道:“不和你說了,我去找阿壽!”


  喲,找我呢?我這不是來了!”姍姍來遲的張壽遠遠看到這邊的光景,就大略猜到了到底什麽個狀況,因此過來的同時,還少不得衝著朱宏打了個手勢。然後,身為朱瑩身邊第一護衛的朱宏,甚至連自家大小姐都沒有請示,不但自己悄悄閃了,還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


  於是,頃刻之間,這二門前偌大的一塊空地上,就隻剩下了三個人。而朱瑩的注意力集中在張壽身上,當人過來後自然而然地抓住了她的手時,她這才如夢初醒,左右一看便發現自己成了光杆司令。可隨著耳畔傳來了張壽的話,她終於冷靜了些許。


  瑩瑩,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太後和皇上。這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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