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人販子
秦三爺往前走了沒多遠，就瞧見前頭鬧哄哄的，間歇聽見有人在喊：“出事啦！快來人哪！”
附近的人群都往前頭湧去，湊個熱鬧。
秦三爺不願過去與人擠，就叫仆從過去看看情況，自己在路邊尋了個餛飩攤便坐下了。
攤主瞧見秦三爺牽著馬，衣著又光鮮，一時拿不準他的身份，躊躇著不敢上前。
秦三爺瞧出了攤主的心思，從腰間摸出一角碎銀子拍在桌上，對攤主說道：“來兩碗鮮肉餛飩，一碗不要香菜現在上來，另一碗等我家仆從回來了再上。”
最近京城裏的生意不好做，攤主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痛快豪爽地給銀子的客人了。
撿起銀子忙不迭咬了一口，確定是真的後，趕忙叫後頭的婆娘多包幾個下鍋。
秦三爺等了沒多久，餛飩就上桌了。
這家攤子上的餛飩用料實誠，煮好之後一口咬下去，鮮香四溢，三兩下便一碗餛飩下肚。
攤主見秦三爺吃的幹淨，客氣地問道：“客官可是沒吃飽？我讓婆娘再給您下幾個？”
秦三爺擺擺手說道：“不用忙活了，我也隻是填個肚子罷了，回府還是要用膳的。”
攤主見他不願意也不勉強，拿著抹布在抹桌子。
秦三爺見他漫不經心地做事，便問他道：“聽口音，你可不像是京州人。”
攤主抬手擦汗，回道：“我和我婆娘確實不是京州人。”
“我們是年邊從外頭逃道京州來的，先前聽說京州有靳家軍拱衛，再是安全不過。我和婆娘帶著娃收拾了細軟就來到了京州。”
“京州確實比我們小地方太平一些，隻是用錢也用的快。”
“我們在牙行盤下了一間小院子，便花盡了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銀兩。不得已便出來擺個攤子，掙些錢來補貼家用。”
秦三爺聽了，稱讚道：“你手上有手藝，想來也能糊口了。”
攤主聞言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和婆娘原本也是這樣想的，起初攤子上的生意勉強也還過的去。”
“誰知道外頭越打越熱鬧，京城裏也亂哄哄的。我這攤子，光是每天應付各種潑皮無賴都得三五回。我這小本買賣哪裏經得起折騰喲。”
“原本我和婆娘商量著，若是外頭的形勢能夠緩和，我們便將屋子賣了，再往北邊些的地方去。”
“可是誰知，剛才那信使說……”
“唉，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攤主說著，一丟抹布，自己氣鼓鼓地坐著了。
秦三爺捧著湯碗慢斯條理地喝著加了米醋的清湯，一時間額頭上的汗便滲了出來，問掌櫃的借了蒲扇，坐到陰涼處避著。
過了一會兒，仆從談挺好消息回來了，對秦三爺說道：“是先前那位靳家的公子，避讓一名孩童時，縱馬將一頂官轎給撞翻了。”
“我聽旁人說起，似乎是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我過去時，人已經送去醫館了，我過不去，因此還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
秦三爺聞言皺眉，若是老人家摔著了，醫館裏的大夫未必肯接這活。
“您就別提人家擔心了。我聽人說，撞人的就是靳家的公子，叫了人送去了附近的醫館，請了宮裏頭擅長跌打的太醫來給老人家看。”
“靳公子還陪了好大一筆銀子給老人買補品吃。”仆從說道。
正好攤主將另一碗餛飩端到了仆從麵前，冷嗤一聲，說道：“靳公子這會可有的麻煩了，弄不好還得沾上人命官司！”
秦三爺聞言有些詫異，問道：“此話何解？”
攤主說道：“這事，壞就壞在靳公子賠了銀子上了。”
“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原本就幹不了活在家裏白吃飯，若是家中子孫不肖的，拿到銀子收起來不給老人看大夫，沒錢吃藥，傷勢隻會惡化。”
“待老人家挺不過去，便將屍身往靳家門外一放，哭天喊地還能再訛上一筆銀子。”
仆從聞言駭了一跳，瞪著攤主說道：“可別危言聳聽，未必會有這種事發生。”
攤主衝他翻了個白眼，一甩抹布，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亂世之中還能有幾個好人呀！你若是不相信，日後走著看罷！”
仆從與秦三爺麵麵相覷，攤主說的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隻是人們不會主動往這個方麵去想罷了。
秦三爺想了想，對仆從說道：“待會我先回府，你去打聽打聽那家人的人品如何，若是真的不管老人死活，就給靳家送口信過去。”
和仆從在攤子前分開，秦三爺牽著馬並未回秦府，反倒是去了來時瞧見的人市。
邊走邊拒絕了好幾撥人。
有推銷自己手裏的人的，也有拉著秦三爺自薦的。
三爺皆不為所動，將人撥開也便了事。
在人市裏逛了一圈，秦三爺發現這裏女性偏多，並未瞧見裏頭有成年男子。
“我想買幾個仆役，怎麽看了你這裏老的老小的小，竟是沒有一個能做事的？”秦三爺拉住一個瞧著像極了暴發戶的人販子問道。
暴發戶倒是有耐心，向秦三爺解釋道：“外頭缺兵少卒的，能搜羅來的男子，都讓外頭的軍閥給買走了。”
秦三爺有些驚訝，問道：“這些人沒經過係統的訓練，怎麽能上戰場？”
暴發戶瞧了瞧左右的人，輕聲地對秦三爺說道：“這些都是軍爺買了去充作替死鬼的。”
“隻要是個人，便是死了，那些軍爺就能從他們身上擼到銀子，不拒喪葬還是撫恤。活著的更不用說了，每個月的例銀便是不少一筆銀子。”
“這底下的軍隊都這麽糊弄上級，又怎麽會有心思護衛百姓？若非我要靠著販賣人口掙錢，我定是要離這些兵痞駐紮的地方遠遠的，省的被人賣掉了也不知道。”
秦三爺並未意料到會有這一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人販子開啟了話匣子倒是停不下來了，神神秘秘地對秦三爺說道：“知道麽，我聽別的同行說起，前些日子竟是有好大一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