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定計

  阿雲跟著秦氏走出門外,見外間的裝飾,分明是一間裝飾雅致的茶樓。


  回頭望了一眼自己走出來的雅室,阿雲頓時明白了,這間茶樓想來也是秦氏的產業。


  秦氏在成衣鋪子的雅室裏改了裝扮,隔壁茶樓裏便多了秦家的侄少爺,倒是方便了秦氏管理秦家的產業。畢竟以秦氏現在的身份,並不適合在外拋頭露麵。


  等等!


  阿雲突然想到,秦氏現在用的身份,秦家的侄少爺,可不就是秦家老爺要過繼香火,因而引發了薛青山不滿的那位嗎?

  感情這根本就是秦氏自己,怪不得秦家老爺會答應。


  阿雲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秦氏這麽做的緣由,又不好現在就問她,隻好跟著秦氏先去往天字三號房。


  店小二在天字三號房門口摳了摳門,衝著裏麵報道:“秦公子來了。”


  說罷,便推開門請了秦氏母女,不,是秦家父子進去。


  屋內原本坐著一名短打裝扮的魁梧男子,見秦家父子進來,便立刻站起身,衝著秦氏行禮道:“靳家軍信使王鐵牛拜見秦公子,見過小公子。”


  秦氏擺擺手,請王鐵牛坐下,阿雲在倚在秦氏身後坐下,正好坐在了王鐵牛對麵,見王鐵牛與秦氏說話,便偷偷地打量他。


  隻見王鐵牛皮膚黝黑,五官方正,這會臉上的神色看著有些憨厚,像極了鄉下樸實的莊稼漢子。


  秦氏與王鐵牛並未說幾句話,便將一封書信交予他,說道:“此信件中關係到靳家軍失聯的一千多軍士下落,請將軍無比要在三日內交到靳將軍手中。”


  就見王鐵牛將信件貼身收好,衝著秦氏抱拳說道:“秦公子放心,俺鐵牛就算是丟了性命也會將信送到的!”


  阿雲聞言一愣,心道:“這莫不是個憨憨吧?命都沒了,還怎麽送信?”


  正想再打量此人一番,就見他咚咚咚地踩著地板出去了,一陣風似的,險些將來送瓜果的店小二給撞開。


  天字三號房臨著街,阿雲走到圍欄邊往外望去,就見那王鐵牛解開拴在外麵的馬匹,翻身上馬,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這憨憨,騎術倒是了得。”阿雲嘀咕了一句。


  這時,天字三號房的門又被扣響了,阿雲聽見店小二在外頭稟道:“秦公子,景公子幾位已經到了。”


  秦氏應道:“進來罷。”


  話音落下,外頭推門進來了幾名男子。


  為首的一位,身材頎長,雖說五官平常,看著卻是精明能幹,想來便是先前提到過的景明了。


  後頭跟著幾位年紀偏長的中年男子,皆都是衣著講究,看著富態不已。


  秦氏見人到齊了,便對幾人說道:“今日找你們來,除了有幾件事情要交代,便是領著我兒霽雲來讓你們見見。”


  “往後霽雲便會跟在我身邊,學些生意上的事,還請各位多指點。”


  “霽雲,過來見過幾位掌櫃的。”


  阿雲與幾位掌櫃的見了禮,便又乖巧地坐會秦氏身後,聽她與幾位掌櫃的交代事情。


  “淮州局勢不穩,我有心收攏秦家在淮州的生意,幾位掌櫃的早些安排上吧。”秦氏說道。


  幾位圓潤的掌櫃麵麵相覷,糾結了一番後,有位姓黃的問道:“夫人尚在牧守府,為何公子急著收攏生意?”


  秦氏說道:“眼下各處皆戰亂不休,我秦家的糧食早就被各方諸侯盯著,隻不過這些年秦氏低調,才避免了禍端。”


  “我瞧著薛青山進來也不安份,為著秦家的基業,能收攏的便收攏了,待世麵太平之後再出來做事也不遲。”


  姓黃的掌櫃聞言,滿臉的不信,質疑道:“縱然公子即將過繼給老太爺,可以不能動我們這幾個鋪子的主意,這可是夫人的嫁妝!”


  阿雲坐在秦氏身後聽著有些糊塗,這幾家糧行是秦氏的嫁妝不假,可這幾名掌櫃的怎麽就認不出秦氏來呢?


  見秦氏臉露不愉,幾名掌櫃的反倒不緊張了,姓黃的掌櫃繼續說道:“雖說公子代夫人打理嫁妝鋪子,可這收攏生意這麽大的事情,總該由夫人來告訴我們才是,沒來由公子一句話說關張便關張了。”


  “公子現在可還沒承嗣,秦家的產業也不是公子說了便算數的。”


  “景先生,您說呢?”


  阿雲見黃掌櫃將景明推了出來,便想聽聽他是怎麽說的。


  先前聽秦氏與鄭嬤嬤的話語,與這位名喚景雲的似乎非常熟悉。


  “黃掌櫃所言甚是。”景明說道:“未得到夫人的口信前,我等可不敢聽憑公子一句話便擅自做主。”


  “淮州這幾間鋪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皆都是幾位掌櫃的辛苦打理出來的。若是沒有正當理由,我等定是不答應的。”


  阿雲聞言有些不明白了,這景明不是娘親的人麽,怎麽也跟著幾位掌櫃的鬧上了?

  秦氏扮作的秦公子,這會麵不改色地坐著喝茶,幾位掌櫃的雖說有景明撐腰,但是見秦氏這架勢,一時不免又有些忐忑。


  阿雲心中像是有爪子一直在抓撓,好奇心抑製不住地溢出來,臉上卻也不漏聲色。


  秦氏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直到幾位掌櫃的緊繃的神經快要崩裂時,才擱下茶盞說道:“也罷,我自會去與表妹分說。你們既然不願意聽我的,那便該幹嘛幹嘛去吧!”


  幾位掌櫃想看一眼,便行了禮告退了。


  阿雲瞥見景明出去時一閃而過的笑意,實在想不明白他究竟是那一邊的。


  待從圍欄上看見幾人都離開後,阿雲急不可待地問秦氏道:“娘親,這究竟是怎麽了?”


  見秦氏斜眼看她,阿雲頓時明白了自己的錯處,立馬改正道:“爹爹,你快給我講講吧。”


  秦氏用手中的紙扇輕輕地敲敲阿雲的頭,對她說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回成衣鋪子再說。”


  說著,便領著阿雲回到了先前過來的雅間裏。


  與成衣鋪子相似,這邊的機關也是書架上的小花瓶,阿雲掰動機關後,就看見鄭嬤嬤和阿嫣在洞口守著。


  迎了二人回來,鄭嬤嬤將書架掩好,問秦氏道:“夫人與他們談的怎麽樣?”


  秦氏搖搖扇子,笑道:“我這幾間嫁妝鋪子,怕已經是薛青山的囊中之物了。”


  阿雲見秦氏雖然笑著,卻是一陣陣地泛著冷意,便壯著膽子問秦氏道:“娘親此話何意?”


  秦氏由阿嫣伺候著換回了雍容華貴的衣裙,對阿雲說道:“這幾個糧鋪掌櫃,應該已經被薛家給收買了,不然在我說要回京州之時,定不會這般推三阻四的。”


  無論是鋪子規模還是薪資酬勞,京州秦家給的,定然比秦氏在淮州的這幾個鋪子多。


  阿雲聞言,問道:“我隱隱覺得那名喚景明的掌櫃,似乎比其他幾位掌櫃的更權重一些,那些掌櫃竟是將他作為依仗了。”


  秦氏聞言笑著說道:“你倒是比我預期想的乖覺一些。”


  “鄭嬤嬤的夫家,便是姓景。”


  阿雲有些詫異,說道:“就是先前那位景先生的景?”


  見屋內幾人皆是笑著,阿雲霎時便明白過來,景明這是秦氏的小密探?


  秦氏見阿雲想明白了,便對鄭嬤嬤說道:“讓景明將我們在淮州城外幾個糧庫的存糧都理清楚了,怕是過些日子便要用上。”


  “至於今日這幾個掌櫃的,既然倒向了薛青山,那邊跟著他吧,秦家也不需要這些牆頭草。”


  秦氏又將幾件需要景明去辦的事情交代給了鄭嬤嬤之後,便領著阿雲離開了成衣鋪子。


  阿嫣送幾人到了門外後,望著漸走漸遠的馬車,有些心神不寧,知道店裏的娘子來叫,才轉身回了鋪子。


  將鋪子裏裁衣做繡活的諸位娘子都叫了來,阿嫣與她們說了自己有心收了店鋪,回京州投奔親友的打算來,成衣鋪子裏便想起了一片嚶嚶的哭泣聲。


  有些在淮州有家累的娘子,當場便領了遣散的銀子歸家去,而留在鋪子裏願意跟著阿嫣去京州的,仍舊有八九位,都是些因著戰亂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阿嫣便與她們約好,待做完牧守夫人這單生意後,便帶著諸人離開。


  將人手安排妥當後,阿嫣尋來一張紅紙,寫上鋪麵轉讓的簽子貼在門扉上。


  而另一邊,坐在馬車裏搖搖晃晃地跟著秦氏回牧守府的阿雲,仍舊一腦門子霧水。


  今日跟著秦氏出來逛了一圈,好像做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麽都沒做成,越想越糊塗。


  見秦氏閉目養神,阿雲便挪到鄭嬤嬤身邊,輕聲問道:“嬤嬤,我現在有些糊塗,娘親今日做的這些,究竟是要做什麽?”


  鄭嬤嬤見秦氏並不吭聲,便對阿雲說道:“姑娘今日可看出些什麽?”


  阿雲回想了今日出門的一樁樁事情,說道:“娘親帶我去金銀器店,帶我去成衣店,看著是出去采買的,實際是想要試探糧鋪管事們的虛實?”


  見鄭嬤嬤點頭,阿雲又問道:“這樣有什麽用嗎?我看娘親並沒有對他們作出什麽處罰來?”


  鄭嬤嬤笑著說道:“自然是為了夫人定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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