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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虛實之間

  袁先與梁玉的接觸並不多, 在京城的時候只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一路上的交流也沒多少話, 到了楣州也一直是客客氣氣的。世家內部的相處,絕大多數都是這樣的客客氣氣。修養要求他們含蓄, 高雅, 高人一等的地位使他們的舉動與利益息息相關,這就又平添了幾分謹慎。


  袁先的來歷比別人更複雜,更增加了他的城府。他不是很適應梁玉的這種直爽, 但是承認不少時候,梁玉這樣的直來直往並不討人厭。


  他願意配合。


  當天晚上,袁先去見了袁樵。袁樵正在書房,為次日的行動做準備。他原本是打算視察一下春耕的情況, 天時不等人。梁玉要帶袁先去看看人間疾苦,兩個人都是他掛心的, 便改動了原來的計劃, 往後推了一天。空出來的這一天他也不肯讓別人休息了,開始寫種種手令, 讓人明天去辦。


  袁先在門外咳嗽了一聲, 帶著點稚氣的聲音讓袁樵會心一笑——他當年也有這麼一段時候。放下筆,袁樵道:「阿先么?進來。」將手邊上的一張紙條往抽屜里藏好了。那是梁玉才給他遞的條子, 寫了自己明天準備做的事,問對袁先還有什麼要準備的沒有。


  【這兩個鬼靈精, 都想到一處去了。】


  袁先平素不大會來麻煩袁樵, 他與袁樵的父親袁籍相處得更和諧一些, 袁樵與袁籍的風格還是略有不同的。大約是很年輕的時候就承擔了一家之主的責任,袁樵的臉比袁籍要更冷一些。做了官之後,又要硬端出點威嚴來,反而透出一點好笑,「父子倆」之間的隔閡才漸漸消了。


  袁先照著規矩給袁樵一揖,叫一聲:「阿爹。」


  袁樵問道:「為了明天的事情?」


  袁先低下頭:「嗯。」


  袁樵起身繞過桌子,站到袁先面前:「不必擔心,她很好相處。」


  「兒是不知道要做什麼準備。」


  袁樵笑道:「不必緊張,她是一個很率直的人,你們相處了就知道了。嗯,跟你平常見過的小娘子是不大一樣的。」


  袁先小聲說:「就是因為不一樣。」一樣了,他自有一套辦法來應付,這一位不大按牌理出牌啊。他越來越希望能夠與「母親」有一個比較融洽的相處,一家人經過這許多事情走到現在是很不容易的。


  袁樵道:「那你與她處一處不就知道了嗎?日久見人心。」


  袁先有點焦慮:「就是怎麼處……」咬咬牙,他難得示弱,「兒想做得好一些。」


  袁樵不知道想起什麼來,臉上的稜角愈發的柔和:「放心吧,她也是這麼想的,她也會犯錯。人都是一樣的。」


  袁先心道,【阿爹自然也是希望我們和睦的。】可是怎麼親熱的相處,沒學過呀!全家祖宗八代里都缺少這樣的典範。與梁玉在驛站里有過一番交談,也只是「達成共識」,說得坦率一點是面子情,離和睦融洽還有點距離。袁先不希望距離太遠。


  袁樵不再吊他的胃口,說:「明天我與你們同去。」


  袁先大喜:「謝阿爹!」聲音比平常都大了一些。袁樵笑道:「這才有點小孩子的樣子嘛!活潑一點也不壞,不必總綳著叫人看不明白。」袁先也難得回了一句:「跟您學的。」袁樵抬手揉揉他的髮髻:「早些歇息吧,明天的事情有我準備。」


  袁先心下大定,有個父親照顧的感覺是真的很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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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袁樵父子倆都裝束停當,袁樵指著兩個斗笠對袁先道:「我小的時候,你阿翁帶我出去,也準備過這麼一套。」他就依樣畫葫蘆了。


  梁玉那裡也準備齊了,一看他們就發笑:「哎喲,你們怎麼這副打扮啦?」兩人看梁玉,斗笠沒見著,衣裳又換了一身,裙子短短的只到膝蓋上,褲腳紮緊,袖子也是窄窄的,頭髮拿塊藍布包了起來。反觀父子倆,袖子倒是束起來了,下擺依舊很長,身上的零碎配件該有的一件也沒缺。


  梁玉評價道:「一看就是沒下過地的,來,我給你們打扮一下。」親自動手,將父子倆的衣服都換作了短打扮,再扣上一頂斗笠就像個樣子啦。袁樵與袁先都有點難堪,袁樵不大確定地問道:「就……穿成這樣?」


  梁玉道:「是啊,你不穿成這樣,永遠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親近你?威嚴又不靠端架子。哎,你方言學得怎麼樣了?」


  袁樵道:「能聽懂了。」他要忙的事情比梁玉多,梁玉方言現在說得極溜,袁樵就只能聽懂。


  梁玉道:「那怕不行,你這樣,雖然與他們分田又與他們規劃,他們心裡敬你卻不親你。」


  袁樵道:「要那麼親近做什麼?」他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就是這樣,不可與人過於狎昵,這是不好的,是有失體統的。


  梁玉道:「那你今天試試。」


  袁樵猶豫地道:「也行。」反正就一天,就當讓她開心了。


  一家三口都短打扮出了城,還是騎馬,身後還跟了一堆人,都到梁玉那塊田裡去看人耕種。袁先不說話,一雙眼睛四下看,實在看不出這麼做有什麼好來。快要到了,梁玉先跳下馬來,袁樵與袁先知道這個——不能縱馬踩傷了莊稼。


  一行人走在田梗,梁玉道:「瞧,這塊地是照顧我,給的是上等田,能看出不同來么?」


  袁樵與袁先都是一臉懵逼,他們幹嘛要知道怎麼種田呢?見過是見過,但是田畝的分等,沒學過,他們只須等別人來彙報。梁玉教他們:「看肥力,也看地勢。」袁樵也認真聽了。梁玉又領他們去看水渠,父子倆都看出來,眼下的水利不大好。袁樵道:「還是要修的,只是兵火過後一片殘破,人力不足。」


  梁玉道:「那你得小心夏天為了爭水打起來。」


  袁樵道:「我知道這種事。」


  梁玉道:「那你打過嗎?」


  「啊?」


  梁玉告訴他:「我家打過,打我記事起,兩年打一次,空的那一年是對著罵祖宗八代和夜裡起來偷水。知道、見過,跟自己打過是不一樣的。就像這種田……你看我這邊種得快,那裡種得就慢。」


  「缺耕牛,我在設法解決,牛不足,以馬代之也是可以的,只是都缺。」袁樵看那邊兩個人承擔了牛的工作抬著犁,行進得十分吃力。


  「你看他們的犁。」


  「犁?怎麼了?」袁樵凝目望去,現出疑惑的神色來,袁先也順著梁玉的手指看過去,小臉上更是一片茫然。父子二人認得一些農具,這比起某些人來已算是有常識了,要他們細分辨,袁家卻不是研究這個的。


  「你沒扶過犁就不知道,這種太吃力,笨重,入土也淺,不如咱家的好使。」


  效率的重要性袁樵是知道的,但是就像梁玉說的,他對農事並不熟悉。他還算好的,至少知道種田不易,也有一些常識,還肯聽梁玉說種田的事情。此時與兩漢時的「循吏」已有不同,許多官員知道「愛惜民力」、「不誤農時」就算是個不錯的官員了,但是絕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去研究這些,他們更希望家人讀書、明禮。肯捲起褲腳下地受辛苦的,是少之又少。


  袁樵很重視地問:「你能拿得准?」


  梁玉自然地給了他一個白眼:「你種過地還是我種過地?我跟家裡寫信,跟我爹要了幾具犁來,拿來了你親自扶一扶就知道啦。」


  白完了袁樵,梁玉對袁先卻是非常和藹:「阿先,你看,什麼事都是學問。現在搶農時,原本要兩天幹完的活一天幹完了,這就搶回來了。這就是實實在在的實惠,虛名都是虛,實績才是根本。沒有實績的名氣,都是無根的浮萍。」


  袁樵虛心地問道:「那犁什麼時候到?」


  梁玉道:「應該在路上了,他們走快走慢,我也說不好。」


  袁樵道:「那還有什麼別的工具可以改進嗎?」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梁玉道:「我把不一樣的都試過一遍,把要改的都寫信讓家裡捎過來了。」


  袁樵如釋重負:「謝娘子。」


  袁先小小翻一個白眼,心道,還沒成婚呢,爹你輕狂。他自來安靜,腹誹一句卻不說出。默默地跟在梁玉後面,聽她說楣州與她生長的環境不一樣,有些東西好種,有些不好種。不由自主地就想到她在路上分裝的種子,點點頭,【她是個有計較的人。且知道這些庶務於為官大有好處,阿爹有娘子相幫,應該很快就有政績了。】


  袁先心裡也小小地雀躍了一下。


  三人轉了一圈,梁玉想楣州百廢待興,袁樵的事情又多,便說:「還有一事,今天原想著與阿先一同出來就不急,你什麼時候有功夫了什麼時候再帶你去看的。既然你來了,那就一同去看看,好不好?」


  袁樵感興趣了:「好!阿先?」


  袁先也很好奇,這是一件什麼事情。只犁一樣,就讓他知道農事里也有學問,【我不必去深究它,卻要知道一二才好。否則不諳世事,所謂宵衣旰食,也不過是浮於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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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玉見他們都興趣,低聲道:「跟我來,不要聲張。」


  一行人翻身上馬,賓士了四十里。楣州地方地勢不甚平坦,眼見要到山裡,袁樵道:「這是要去哪裡?殘匪未清,不要涉險。」


  梁玉道:「就到了,來,下馬吧。」


  袁樵跳下馬來,一看梁玉已經站在地上了,轉身把袁先接了下來。輕輕戳一戳袁先,袁先鼓一鼓臉頰,乖巧地問道:「娘子要給我看什麼呢?都是山。」


  可愛裝得並不成功,蓋因梁玉自己就是個裝可愛的高手,一眼便識破了。識破不說破,梁玉答道:「看黑戶。」


  這是句黑話,梁玉補充道:「都沒有戶籍的,也不歸哪一家人。就躲在山裡。」


  袁樵道:「這怎麼可以?」楊仕達是怎麼惹得朝廷動手的?還不就是隱藏戶口的問題嗎?大軍還沒撤,眼皮子底下就出了這種事情,簡直是挑釁。


  梁玉道:「他們沒有戶籍,也沒依附什麼人,自給自足,男耕女織。」


  袁樵道:「那也不行!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這裡竟然還有人?」


  這裡離楣州城也不太遠,楣州之前還有一個楊仕達,這都能叫他們剩下來?


  「當然有!你們誰也沒法子把全境都犁一遍不是?人往裡頭一躲,就是真的楊土司來了,這裡也有他管不到的人。他們自給自足,也不靠誰,自成一體。」


  「你怎麼發現的?」


  梁玉道:「自給自足也還須有些別的東西交易,我打從一來楣州就留意,叫他們找找貨郎。」窮人連鹽都很少能夠吃上,衣服還是要穿的,做衣服就需要針、剪一類,這些都是無法自己生產而需要交易的物品——總不能祼著。


  袁樵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什麼時候……」


  「方言難道是白學的嗎?」梁玉笑了,「往街上走一走,看到哪裡有貨郎,叫住了聊兩句,就什麼都知道了。貨郎又不是你,聽到黑戶臉都黑了。」


  袁樵的臉真的黑了,袁先只覺得這樣有趣,也有些佩服梁玉。她殺「四凶」,袁先只是耳聞並未親見,親歷她行事,才有了真實的感覺。袁先給父親解圍:「娘子找到他們,是為了讓阿爹將他們編入戶籍的嗎?」


  袁樵輕輕咳嗽了一聲。


  梁玉道:「這個么……一半一半吧。」


  「另一半是什麼?」袁樵插言問道。


  梁玉道:「我原打算在楣州住個幾年,總得置點產業。我又沒打算靠敲詐勒索來當獄霸,自己手上也沒什麼幹活的人,他們這些跟著我的人,照顧我的生活、保護我的安全是夠的,耕織卻不是他們的長項。」


  父子倆都露出恍然的表情——合著你要留著自己用啊?真是到了哪裡都忘不了搞事。


  袁樵道:「你怎麼也搞起隱瞞人口的事情來了呢?」


  梁玉與他拉開兩步的距離道:「可別冤枉我!一半一半,人口你記入戶籍了,我聘他們做工,總不犯法吧?再說了,」梁玉嘲笑道,「你還能把人捆起來,拿鞭子逼他們幹活嗎?」


  袁樵走近了兩步:「有田有舍,為什麼不……」


  「賦稅、徭役,」梁玉給了他肯定的答案,「人家要的不過一點自己不能產的鹽——這個吃的還極少——一點針頭線腦,余者全都自給自足,要你何用?你既無用,他們為什麼要把辛苦錢交給你?還為你幹活?逃戶為什麼流亡?他們原本沒有田嗎?有,種不下去了。瞧,我就說了,你不自己下地,再說什麼愛惜民力都是虛的,這裡頭學問可多呢。」


  袁樵道:「這些我知道的。」


  「你只知道這件事,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就想不出針對的策略來。我給他們飯碗,你看他們來不來。光腳的才不怕穿鞋的,要一個人老實聽話,就先給他一雙鞋。你說是不是?倉廩實而知禮節,我看就是這個意思。」


  袁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忽然有一點明白:【阿爹於種種事務都是明了的,且深諳人心權謀,但是於這些民生之事實不曾深入。娘子起自寒微,自然通曉世俗。一知其然,一知其所以然。】


  袁樵眨睿智眼,嘆道:「你說的是。」又說:「我看你近來不大開心,是心裡憋著事嗎?」問完了想起來還有一個袁先在旁邊,清清喉嚨:「回去講。」


  梁玉道:「回去前先說好了,我知道你回去之後必要派人來清查的,你可不要把這些人都給我嚇跑了。」


  袁樵道:「我明白啦。不過,田地就這麼多,你要兼并嗎?那可不大成,至少……」


  至少現在是不行的。


  梁玉道:「男耕女織,我當然是要尋個地方開幾張織機,招些人手來織布啦。」


  袁樵道:「這個好!」


  一家三口遠遠地看著這一個聚居的小小的村落,很小,統共也就十幾戶人家。房舍極其簡陋,四面都是竹編的,隔著兩道竹「牆」還能看到對面星星點點的光,頂上搭點茅草,就是一間房子了。


  這樣的「房子」自有它的好處——便於搭建,也便於隨時丟棄而不心疼。楣州不是沒有過想做事的官員,每每派人尋找他們的時候人,他們一把火將破屋一燒,人往山裡一遁,幾天後再回來,砍幾根竹子扯兩把草,就又是一間房子了。官府收賦稅、征徭役,楊仕達的山寨也是這個做派,算算燒房子跑路比給雙方徵用還划算一點,不少人就過上了這樣半定居的生活。


  袁樵的眉頭皺得死緊,抿抿唇,下決心似的說:「將人招了來,我一定要問問他們。」


  梁玉笑道:「行啊。哎喲,得回去了,跑得遠了,再晚進不去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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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梁玉出去一天,袁樵父子倆沒被她趕去拉犁,卻也有些疲憊。袁先年幼,回府就開始打哈欠,袁樵是心累。他自認已經很知道人間疾苦了,今天看到的一切卻告訴他,他所知道的「疾苦」,絕大部分是「吃飽了撐的才有心思作妖」。


  震憾不可謂不大。


  晚間匆匆扒了兩口飯,袁樵一頭扎進了書房,開始修改之前制定的計劃。寫了幾稿都不如意,團了擲了一地,望著燭上的火苗出神:【她以前就是過的這樣的生活嗎?如此貧苦還能有這樣的性情,真是太難得也太可愛。則我初見她的時候……】


  梁玉也很忙,在袁樵這裡過了明路,她就可以做她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了。呂娘子被請了過來,梁玉要開作坊,第一得尋摸一處適合做織布作坊的地方,要寬敞,要有足夠的房屋,還要注意男女分開。


  呂娘子驚道:「男女都招?三娘對我講,打算怎麼做呢?」


  「現今最要緊的是種地打糧食,一家凡有餘力的,男女老幼都自己干去了。閑下來,他們自己養蠶、種麻、紡線織布,織出來的布要做捐稅用,哪裡還會為別人做事呢?只有窮人,既種不了地,又沒別的收益、做奴婢也沒地方去,還不想餓死的。這樣的人,連架織機都沒有,她就算想自己養活自己,也只有一把力氣。我就要這把力氣。」


  呂娘子道:「我好像明白一點了。」


  梁玉道:「我先前做學徒的時候,有兩個傻子,一個縫衣裳好,一個繡花好,就互相指責對方的衣服做得不好。縫得好的說繡花的那個衣裳縫得歪了不值錢,繡花好的說縫衣裳的那個繡的花讓衣裳掉一半的價。當時我就想,她們兩個如果一個縫、一個綉,這衣裳的賣價得翻四倍。要是我開鋪子,就叫繡花的專繡花、縫衣的專縫衣。眼下也是一樣的道理。」


  呂娘子道:「揚長避短,自司其職?」


  「對,」梁玉興奮地點點頭,「幹得還快!紡線快的就專紡線,織布好的專織布,染色精的就專染色。若是咱們的人有某樣做得不好了,譬如將麻做線,我就往外面收線!」


  呂娘子道:「那你得要監工,否則互相推諉,反而不佳。本地監工容易結黨,你帶來的人容易被下面的人瞞騙。」


  梁玉道:「不怕!先挑人,找出做得最好、幹得最快的人,叫她做,譬如織布,織一匹布要耗時多少、經緯各多少、是否細密,拿這個做准,比這個幹得好的,獎。幹得差的我也不當冤大頭,再差的,就請她走人。認真做活計的,我一天管兩頓飯,叫人捨不得走。」


  呂娘子的胸脯急劇地起伏著,贊道:「我遇到三娘,真是我的運氣了!」


  「我遇呂師,才是我的運氣呢。那就,開始干?」


  呂娘子道:「我去找房子!對了,還有要訂契書一類,都要做好,好在阿蠻幾個也漸漸上手了,還有王吉利夫婦二人,也都算精明強幹。哎,瞧我!織機還沒準備好呢!」


  梁玉抿嘴聽她絮叨著要乾的事,忽然想起蘇征來。【做學徒時,我有這個想法總不能做,如今說干就干,想法還是當年想出來的,結果卻是如此不同。我還是那個我,只是因為姐姐外甥我的身份變了,是活著又投了一回胎,硬生生改了命。蘇征說的那些,也不能說是全都錯了。唉,先干出點事來吧,旁的都急不來,現在我說話還不大頂事。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步一步的做。】一時想得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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