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狐狸軍團

  本章會在一天半后恢復正常, 給寶貝們帶來不便請諒解啊。  那是白亦陵被父親親手送去成為死士的第四年,死士們的訓練很嚴酷, 他們每天的飯菜份額只有人數的一半,大家憑本事爭奪,搶不過的人就要挨餓。


  一群小孩扭成一團,白亦陵被人打得鼻青臉腫, 總算搶到了一個包子,捧在手裡立刻狂奔,卻不小心絆了一跤趴在地上。


  珍貴的包子骨碌碌滾出去, 停在了一雙鹿皮靴子的旁邊。


  周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安安靜靜跪了一地, 他的眼睛卻只盯著那隻包子,心裡非常擔心靴子的主人一時眼瞎,把包子給他踩成肉餅。


  但對方的腳步停住了,然後彎下腰, 將那隻包子撿了起來,白亦陵順著撿包子的手抬頭一看, 就看到了臨漳王陸啟。


  陸啟微笑著將包子放到他的手裡,什麼也沒說, 就離開了。


  白亦陵拿著包子,聽見他身邊的小廝詢問他:「王爺,您要是看重這小子,不如讓小的去給他買幾個乾淨的來?」


  「多事。」少年陸啟笑罵道, 「這是人家打贏了的獎品, 你買的算什麼東西。」


  因為這句話, 白亦陵樂意跟著他。後來他由不能見光的死士轉入澤安衛中,並步步升遷,這一切與陸啟的幫助也不無關係。


  可惜當年他太小,並沒有因此看出陸啟的性格。


  這個人善於用語言收買人心,卻不願意給出確切的承諾。白亦陵在他眼中也不過如同一隻餓了可以果腹的包子一樣,都是一件意外的獎品,需要時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管陸啟的初衷是什麼,最起碼他對白亦陵的幫助也是真實存在的,因此白亦陵搏命救過他,也為他辦過很多事情。


  在原著劇情中,陸啟能夠成功登基,靠的是篡改先帝遺詔,白亦陵一直對陸啟忠心耿耿,並沒有懷疑過他的作為,而是一直追隨他,直到被他下令凌遲處死。


  其實隨著接觸的深入,現實中的白亦陵已經隱隱感到了陸啟的野心,也打定主意要疏遠他了,可惜殺千刀的韓憲就穿了過來,打亂他的所有節奏。


  「六哥!」 閆洋見白亦陵出神,輕輕叫了一聲。


  「嗯。」白亦陵笑了笑,閆洋被晃了下眼睛,又聽對方道,「反正咱們也該去王府調查,他們要看屍體,就一起抬過去吧。對了,王大人的轎子先留在這裡,我還要再看一下。」


  王家的轎夫將轎子原封不動地抬過來,白亦陵一頷首,向後揮了揮手,示意部分人先抬著屍體過去王家交代。


  他洗乾淨手,檢查過轎子下來,一轉身恰巧看見了街邊小廝搶奪鐮刀那間鐵鋪,於是走過去查看。


  鐵鋪的位置在主街道和一個小巷子的交叉路口之間,白亦陵走到鐵鋪門口,只見鐵爐子裡面烈火熊熊地燃燒著,熱浪撲面而來。


  門內,一名鐵匠正一下一下地對鐵器進行鍛打,旁邊還有個少年為他呼呼拉著風箱,在這初冬季節,兩人都打著赤膊,見到他之後連忙停手,面露惶恐之色。


  白亦陵笑了笑,見他們騰不出手來,便幫著在火爐里加了些炭,讓鐵匠們自便,自己又退出來了。


  白亦陵對於王暢的死因有了初步猜測,出了鐵鋪之後便打算穿過巷子,直接去王尚書府——他的下屬們已經先行過去等他了。


  白亦陵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腳腕好像被什麼東西碰了碰。


  他停步,低頭,只見一隻巴掌大的小紅狐狸就站在腳邊,正抬起一隻爪踩在他的靴面上,另一隻爪杵了杵他的腳踝。


  白亦陵:「……」


  他居然覺得自己從這個姿勢當中看出了些許「給老子站住」的意味。


  白亦陵忍不住彎下腰,仔細地打量對方,嘀咕道:「怎麼最近這麼多的狐狸在大街上跑,還都是紅色的?是不是你們的窩被人端了?」


  陸嶼:「……」


  他轉了個身,側面的傷口露了出來。


  白亦陵:「……原來還是你。」


  【積分: +1。】


  他覺得這玩意簡直是邪了門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從家裡跑出來,又這麼精準地找到自己的,還挺粘人。


  雖然狐狸表現的似乎有點傲慢,但積分泄露了他見到白亦陵其實很高興的事實。


  白亦陵撕了塊布,將他身上的傷口重新包紮了一下,帶著陸嶼一塊去了王尚書府。


  晉國風氣,重視門閥出身,死後尊榮,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很多達官貴人家裡牽扯到兇案之後,不願聲張,更是忌諱將親人的屍體留在北巡檢司。


  再加上王夫人劉氏又不是個善茬,兇悍的很,要不是這回王暢在大庭廣眾之下死的轟轟烈烈,恐怕查案時想看到他的屍體都難。


  當白亦陵帶著狐狸趕到王尚書府的時候,府中的家丁僕役都已經被在他之前到達的差人聚集到了院子中間,正堂的大門敞開。


  常彥博正在同王夫人說話,王夫人坐在椅子上哭的撕心裂肺,根本就沒有搭理他。


  王暢不敢納妾,他和王夫人也只有一個女兒,就是跟白亦陵有過婚約的王海雲,此刻她並沒有出現在院子里。


  白亦陵找了個淺筐將小狐狸放了進去,又吩咐手下的人一一問訊王家下人,自己進了正堂。


  常彥博湊上來,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王夫人的方向,低聲道:「只嚷著要看屍體,別的什麼都不肯說。」


  白亦陵點點頭,上前沖王夫人拱了拱手:「澤安衛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為了調查王大人的死因而來,屍體隨後就會送到,請夫人稍等。」


  王夫人掃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輕蔑,並未還禮。


  外人不知道,她可是早就聽弟弟劉勃提起過,這個白亦陵明裡風光無限,其實全靠臨漳王提攜,不過是被他養大的一條狗,根本就配不上女兒。也不知道現在婚約解除了沒有……


  這麼一想,又不由記起在回來路上慘死的丈夫,王夫人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白亦陵不跟這等婦人計較,隨意說了句「夫人節哀」,四下看看,問道:「為何府上如此寒冷,不燒炭盆的么?」


  常彥博剛才就覺得有點冷,只是沒有多想,這時聽白亦陵一說才發現。整個寬敞的前堂裡面竟果真只擺了一個炭盆,王夫人和旁邊伺候的丫鬟身上倒是都穿的挺厚。


  這可就奇了怪了,難道堂堂一個尚書大人家裡,連充足的火炭都用不起不成?那也不對啊,王夫人身上穿的貂裘暖靴可要比炭貴的多了。


  王夫人對白亦陵愛答不理,反倒是她身後的那個小丫鬟有點看不下去了。


  她覺得一個長得好看的人,不應該被冷落,


  於是小丫鬟代替自己的主人回答道:「白大人,我家夫人身體異於常人,別處都無礙,只是自小便聞不得普通的炭火味,手上稍微沾一點炭末都要紅腫,很久都消不掉。」


  常彥博驚訝地插嘴:「那怎麼辦,冬天就這麼凍著?」


  王夫人一邊哭一邊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亦陵忍笑,推了常彥博一把——常彥博說話大大咧咧的,王夫人脾氣又特別不好,估計剛才兩人溝通的時候就不大愉快。


  小丫鬟道:「大人說笑了,那自然不能。家裡本來一直都在用著從波斯買來的碧火炭,只是近幾天沒有買到,所以其他房間可以燒普通炭,夫人這裡不行。」


  白亦陵點了點頭,碧火炭無煙無塵,波斯獨有,王家大概一直是從那邊過來的商販手中購買。


  但是就在一個月之前,波斯與晉國中間的齊國內亂,以至商人們只能繞道,造成了中途耗時較長,貨品供應不足。


  他又問道:「王大人今日出門之前可有異狀?見過什麼人?」


  丫鬟伺候王氏夫婦的起居,對這點十分了解,不假思索道:「沒有。大人今日起的有些遲了,說是怕謝侯爺久等,未用早膳便出了府,沒想到竟……」


  她說到這裡,看了王夫人一眼便不再多言。


  常彥博本來也不想看著這個兇巴巴的老女人,被白亦陵一推,就悄悄溜了。


  他走到了院子里,本來是想看看其他下人是否說了有用的信息,一出門卻正好聽見一個聲音低低地道:

  「……王大人近兩年的脾氣越來越大,以前他是向來不會同夫人大聲說話的,現在兩人有時卻還會發生口角……都是為著些小事。」


  另一個聲音道:「好,知道了。」


  常彥博沒出聲,靜靜站在不遠處等著那人把話說完,這才走出來,見到剛才跟下人問話的正是楊准。


  他把楊准叫住,問道:「怎麼,剛才那個丫頭說王尚書與王夫人感情不好嗎?」


  楊准位階較低,看到他行禮叫了一聲「常領衛」,然後說道:「不是,她說王大人近年來的性情變化很大,比先前暴躁了,不光對夫人,對誰都很兇。」


  常彥博「唔」了一聲,正好這時寒風吹過,他打了個哆嗦,半開玩笑地說了句:「不會是不讓燒炭,凍的吧。」


  沒想到楊准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府里冷,確實是陰氣盛,易招鬼,王大人心煩氣躁,說不定是……另有什麼原因。」


  常彥博剛才只是冷,聽了他這話之後是發自內心地感到一股涼氣升了上來,明明腦袋上還懸著大太陽,這府第在他眼中看來卻是鬼影憧憧,詭異萬分。


  他心裡邊害怕,哈哈笑了一聲緩和氣氛,笑聲在院里回蕩。


  「哈哈……哈哈……」


  路過的下人驚恐地看著他。


  楊准:「……」


  常彥博覺得很沒面子,用手不輕不重地扇了楊准後腦勺一巴掌,半開玩笑似的罵道:

  「咱他娘的可是辦差的,怎麼還在人家府上看起風水來了?你小子快閉嘴吧,咱們指揮使最不耐煩聽這些——就算真是鬼犯下的案子,他也是要徹查到底的。」


  楊准身體微微一僵,跟著常彥博笑了笑,不再說話。


  房間里,白亦陵問了兩個問題,又四下看看,這些話看似與王尚書的死亡毫不相干,但他的心中也確實有了一些端倪,又問道:「敢問王尚書今日所穿這件外袍……」


  他說到這裡,王夫人也止住了哭聲,皺眉道:「白大人,你既然吃著皇糧就好好辦差,我只關心殺我夫君的兇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這些問題東拉西扯的,跟案情根本就沒有關係,還有完沒完?」


  對於這個差點成為自己女婿的年輕人,王夫人從一開始就沒有看上過,在她心裡,白亦陵肯定惦記她閨女,為王家效勞也是理所當然,因此呼喝之間一點也不客氣。


  白亦陵眉梢一揚,還沒來得及說話,外面忽然又走進來兩個男子,其中後面那人身量稍微矮上一些,一進門就道:「姐姐怎麼發了這麼大的脾氣,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說話的人相貌斯文秀氣,正是不久之前閆洋剛剛跟白亦陵提過的王夫人親弟劉勃,他一身素服,明顯是已經知道了姐夫的死訊才趕過來的。


  白亦陵的目光直接越過劉勃,落到了他前面那個身穿淺紫色常服的男人身上。


  他眉目俊朗,長身玉立,氣質清和溫潤,觀之可親中又不失威嚴,正是臨漳王陸啟。


  陸嶼悄悄從筐子里探出一個腦袋,眼中帶著思索,觀察自己這位意外現身的皇叔。


  就在白亦陵看見陸啟的一瞬間,時間凝滯,系統傳來提醒聲:

  【警報,檢測到人物陸啟出現異常情緒波動。】


  【宿主注意,如需開啟上一任宿主的私設劇情,請用10積分兌換。】


  白亦陵眉頭微蹙。


  他知道什麼是「私設劇情」,因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不受原著控制的人物,性格的變化導致了很多脫離劇情的bug,韓憲到來之後,為了修正這些bug,就也不得不加上一些個人發揮。


  韓憲剛剛穿越成功時,由於身體被瞬間佔用,不能習慣,自我意識受到嚴重壓制,白亦陵在那段時間內的記憶是空白的,也不知道韓憲發揮了什麼。


  現在看來,這個私設劇情肯定是跟陸啟有關係了,不能掉以輕心。


  白亦陵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積分,兌換生存時長只能使用100以上的整數,他目前還有一些剩餘,於是點頭同意。


  系統好不容易做成了一筆生意,頓時興奮。


  「咻咻咻!」白亦陵眼前噴出了一大團好像煙花般的彩霧,任務框喜氣洋洋地出現在了腦海中。


  系統蕩漾道:

  【恭喜宿主!私設劇情兌換成功!╰(*°▽°*)╯】


  【私設劇情開啟完成,「穿越者」韓憲曾對「原主角」陸啟使用「你我只是玩玩」中級禮包。】


  真是個不祥的名字。


  白亦陵:「玩……玩?玩他,還是,玩我?」


  答案毋庸置疑——從來都是主角玩別人的份,怎麼可能有人去玩主角呢?

  他低聲道:「王爺,您曾說過的話臣都記得清清楚楚,用不著這樣一再試探。您的一句話,我可要不起。」


  他的表情漠然,語調清冷,甚至兩人離的這樣近,陸啟都沒有察覺到一絲半毫曖昧的氣息。


  他以前覺得白亦陵粘著自己煩人,現在忽然有點堵得慌。


  ——前一陣子還要死要活地說離不開他,現在又變了一副嘴臉,裝的真像是那麼回事,以後總有他後悔的那一天。


  陸啟冷笑道:「好,有志氣!」


  說完之後,他竟然連劉勃都不管了,拂袖而去。


  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不遠處的轎子後面探出來,小狐狸四下張望,眼見陸啟沒有注意到自己,立刻蹭蹭跑到白亦陵腳邊,興奮地沖他搖了搖尾巴。


  ——他剛剛在外面撿到了一條正在冬眠的蛇,便「順便」給扔到陸啟的轎子裡面去了,出來之後又聽見了白亦陵的話,簡直心情好到飛起。


  【恭喜宿主,獲得來自王爺的好感度,積分:+5。】


  【恭喜宿主,獲得來自狐狸的愉悅感,積分:+15。】


  白亦陵:「……」


  講真啊,他覺得這兩隻好像都有病。


  陸啟是帶著氣走的,壓根就把劉勃忘在了腦後,劉勃也破天荒地沒有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著白亦陵。


  白亦陵沖他挑了挑眉:「劉公子,還有事嗎?」


  到了這個份上,劉勃反倒也冷靜了下來:「白亦陵,有你的,你心眼玩的不錯。」


  話至此處,他也總算露出了自己真實的面目。


  劉勃這個人,就算是不看原著,白亦陵也已經足夠了解。


  ——他雖然是王夫人的親弟弟,但足足比其長姐小了十五歲。劉勃小的時候,姐姐剛剛嫁給當時還官位不高的王暢,父親的愛妾生了個極為聰明伶俐的庶子,導致正妻嫡子受盡欺凌。直到後來,劉勃的母親設計將那名妾侍陷害而死之後,才逐漸奪回了自己的地位。


  在這種環境之下長大,劉勃此人狡詐善變,他知道陸啟性格多疑,但需要拉攏劉大將軍,因此便在他的面前表現的單純浮躁,但其實背地裡對待其他人,又是另外一番態度。


  當初白亦陵被穿越者給穿了,假裝「單戀」陸啟的那段時期,便沒少觀賞對方那副兩面三刀的綠茶婊嘴臉。


  他看劉勃不裝了,便悠然道:「不敢當。其實這事我沒有什麼功勞,主要是有句話叫因果報應,還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


  劉勃神情陰鬱,語調一反常態的低沉冰冷:「你果然卑鄙,竟然欲擒故縱,想用這種辦法將王爺搶回去!」


  他並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陸啟,但他喜歡陸啟的身份和權勢,絕對不容其他人奪走。


  真想告訴他,陸啟身為小說主角,以後身邊出現的真正愛慕者,可多了去了。


  白亦陵笑了一聲,雖然根本就沒打算跟劉勃搶什麼王爺,還是忍不住想杠一杠:

  「劉公子,我記得你以前對我說過,王爺雖然嫌棄我看重你,但我可千萬不能記恨你,因為這都是王爺的意思,你也沒辦法——怎麼著,自己的話這麼快就忘了?」


  這句話代表著他昔日勝利者的姿態,從白亦陵口中說出來格外令人覺得恥辱,劉勃拳頭攥緊,勉強留出三分理智,還知道自己打架打不過,沒有動手。


  白亦陵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臉,柔聲道:「滾吧,憑你還惹不起我。」


  說完之後,他拍拍手,小狐狸靈活里爬上了白亦陵的肩頭。白亦陵大步離開,腰側的長刀在陽光下折射出銳利的光線,晃的劉勃眼睛刺痛。


  【恭喜宿主!找出殺死王尚書的真兇成就get √╰(*°▽°*)╯】


  【獎勵:積分500點,可延續生命時長三年,么么噠!(*  ̄3)(ε ̄ *)】


  系統:【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務,贈送下單元通關經驗一條:輿論,是虛擬戰爭中的制勝法寶。】


  白亦陵:「……」


  輿論這兩個字的意思,他在韓憲的意識中曾有所了解,但那恐怖的威力,卻是在結案之後才真正體會到的。


  「鬼火殺人」案終於告破,王海雲歸案,王夫人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瘋瘋癲癲,被劉家接了回去。案情上報之後,這出倫理大戲引得朝廷上下議論紛紛。


  由於王暢是在最繁華的街道上當眾離奇死亡,自從他出事以來,京都傳播著各種關於鬼怪的留言,百姓們人心惶惶,生怕會放火的厲鬼再次跑出來作祟。


  現在兇手一找到,為了安撫人心,官府特意下達公文,講述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王夫人的娘家鋪子做生意虧下了一筆巨款,王暢趁火打劫,將夫人的鋪子據為己有,但因為冒險販賣私鹽被抄沒,他非但沒能把虧空補上,反倒更添債務,欠了郭家足足十萬兩白銀。王暢走投無路之下,竟想到用女兒抵債這一損招。


  郭偉河不求娶到王小姐,只與她私會,數月下來,不但抹了王暢的債務,還供給他金銀養了不少外室,最終王小姐忍無可忍,釀成慘禍。


  雖然公文言簡意賅,很多細節都略去了,但是其中的前因後果眾人也都看得明白,這樣一來,百姓們倒是不慌了,王家和劉家的臉面卻也丟了大半。


  殺人的是王海雲,但她的遭遇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一時間人們都在紛紛咒罵賣女求榮的王暢和對整件事情坐視不理的王夫人劉氏。


  此事白亦陵是職責所在,不過案子是他破的,人是他抓的,具體情況更是他一五一十地向上彙報,要說劉家在深受困擾的時候對他絲毫沒有芥蒂,也是不大現實。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京都就悄悄傳開了一陣流言,說是整件「鬼火殺人」案另有隱情,其實是白亦陵被退婚之後挾私報復,才會查出一個這樣的結果。


  「我呸,簡直是一派胡言!難道六哥還能逼著他們殺人放火不成?就這樣的屁話也有人信?」


  常彥博一腳踩在桌子上,憤憤地說:「造謠的都應該抓起來!」


  這時還沒到正式應卯的時辰,衛所里只有幾個早到的人聚在一起說話。


  盧宏道:「這事不好辦,咱們都知道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是劉大將軍府,偏偏沒有證據。就算抓幾個人回來證明,一來證人如果先招供再反口,很容易惹一身麻煩,二來謠言已經傳播開了,也不好澄清。要是能禁止他們討論這件事……」


  閆洋怕冷,雙手揣在衣袖裡坐在桌后,聽到這裡搖了搖頭,慢悠悠地說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所謂堵不如疏,你硬壓著不讓他們說是不成的。勿要惹事,平白給六哥添麻煩。」


  常彥博道:「那怎麼辦?」


  閆洋道:「我要是知道,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常彥博:「……」


  盧宏道:「先別說了,小心一會讓六哥聽見,還得煩心。」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不知道,其實白亦陵早就聽見了。這事近來傳遍大街小巷,他早上去麵館吃個飯的功夫,鄰桌就有人正在議論。


  一個身材壯碩的年輕小夥子背對白亦陵而坐,大冬天挽個袖子,露出小臂上的虎頭刺青,正在比劃:

  「……我看的真真的,那白大人橫的很,帶人進了王尚書家裡,二話不說就要搜,也不想想那裡可是夫人小姐的閨房!絕對就是為了報復去的。」


  「誰辦案子的時候從死人的家眷頭上查起啊?王小姐嬌滴滴的,一看就不可能殺人……」


  「你問我是誰為什麼知道?嘿嘿,告訴你們,我可是在那王尚書手底下當過差,當時就在旁邊。」


  他手舞足蹈,說的正興奮,餘光忽然看見有人大步走過來,一記窩心腳將他踹下了凳子。


  「啊!」


  他一聲慘叫,重重摔倒在地,後背和臀部劇痛的同時,胸口也被人重重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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