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宮變

  本章會在一天半后恢復正常,給寶貝們帶來不便請諒解啊。


  他急急一拱手, 問道:「這位公子, 請問我們主子這是怎麼了?」


  陸嶼也在奇怪這件事, 沉吟道:「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不像急症,或許是吃了什麼葯。」


  李全立刻警惕:「您是說……中毒?」


  陸嶼不能確定,他搖了搖頭, 想起白亦陵在這之前喝過一點酒, 於是走到桌前,酒杯和酒壺還擺在那裡。


  李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說道:「難道是這酒中有毒……」


  他剛剛說了半句,就駭然瞪大眼睛, 只見陸嶼竟是直接端起白亦陵剛才剩下的一點殘酒, 舉到唇邊啜了一口, 細品滋味。


  他舉止優雅, 容貌昳麗, 喝酒的動作矜貴而又從容, 的確賞心悅目。可是——


  這很有可能是毒酒啊!

  就就就這麼喝?

  陸嶼嘗了一口就放下了,肯定道:「沒有毒。」


  他說完之後, 自然而然地吩咐還在震驚之中的李全:「勞你再請個太醫過來看看吧。」


  李全回過神來, 「哎」了一聲,扭頭就跑, 跑出幾步才反應過來, 不由拍了下腦門, 自語道:「我為什麼要聽他的話?這人誰啊?」


  對方身上的氣勢實在是太足了!他懊惱了一下,但請太醫的事情不容耽擱,李全雖然疑惑,腳下卻沒停,還是匆匆而去。


  陸嶼在房間里靜靜地站了片刻,變成人身之後,視角不同,這個住了好幾天的卧房也好像不大一樣了。


  他回眸看了白亦陵一眼,嘆息一聲,眼神卻是柔和的,沒有打攪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天幕深藍,夜風拂動。


  台階旁的小草上已經蒙了一層夜霜,偶聞一兩聲夜鳥。


  陸嶼負手而立,望著夜空,似乎在欣賞月色。


  「出來。」過了片刻之後,他的目光沒有挪開,卻忽然說了兩個字。


  一隻黑色的狐狸從草叢中跑了出來,到了距離陸嶼幾步遠的地方化成人形,單膝跪地:「見過殿下。」


  他的聲音很低。


  陸嶼轉身看了看他,輕輕一笑道:「能找到這裡來,不容易了。」


  他面前的黑衣人低聲道:「屬下們找了幾天,收到消息后才知道您在這裡,要想辦法進來卻費了一番周折,只好也化成狐形……外面還有其他人手,殿下,屬下護送您回去。」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還以為馬上就可以離開了,然而對方卻半天沒有回答。黑衣人悄悄抬起頭,看了陸嶼一眼,難掩心中好奇。


  京都的侍衛都不知道陸嶼的秘密,他們這幾個人則是直接從狐族跟過來的,看著陸嶼長大,心裡也明白,五殿下明明最恨被人看到他狐形的模樣。


  結果這次,殿下他傷好之後居然還維持著狐形維持了這麼久,居然還會趴在別人懷裡,讓人擼毛?!


  看到這幾乎想讓其他狐把眼珠子挖出來的一幕幕之後,大家明明早就找到了陸嶼,硬是沒敢露面,生怕一不小心被滅口了。


  殿下他,是怎了呢?

  果然,陸嶼拒絕了他的建議:「不用,我心裡有數。你先走吧,該回去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


  「是。」雖然心裡奇怪,但黑衣人早已學會了服從,他答應一聲,身形縮小,重新變成黑狐狸,轉身躥入草叢,轉眼間就不見了。


  過了一會,白亦陵卧室的門再次被「吱呀」一聲打開,一隻紅色的小狐狸步伐優雅地走了進來,再次用腦袋將門頂上,跑到白亦陵的手邊趴下,團成了一個小絨球,乖乖等他恢復。


  陸嶼看看白亦陵,覺得他的臉色彷彿好了一些,就站起身來,本想試探著蹭蹭他的手背,冷不防白亦陵忽然說了一句:「你還在嗎?」


  陸嶼的動作僵住了,踮著一隻爪子沒敢踩實,悄悄看他。


  白亦陵這時候已經好了一大半,只是聽覺和視覺還是模糊。他覺得房間里好像沒有別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覺得剛才那人還在聽著自己講話,於是試探了一句。


  他等了片刻,沒聽見迴音,便又道:「不知道兄台還能不能聽見我說話,剛才多謝你幫忙,我現在已經無礙了。贅言不提,總之日後閣下若有需要之處,白某定不推辭。」


  陸嶼把小爪子抬起來,想去拍拍白亦陵的手,沒碰到他的手背還是又縮了回來,搖了搖尾巴,像是在說「好的,我記住了」。


  等白亦陵恢復的差不多了,李全也以最快的速度帶著太醫和府上其他人匆匆進門,小小的房間一下子熱鬧起來。


  頭髮和鬍子都已經花白了的老太醫搭了一會他的脈,在眾人急切的目光下慢吞吞地說道:「白指揮使,老夫記得半年前曾經給你看過病,說你體內寒氣旺盛,糾纏在臟腑經脈之中,恐怕活不過三十。」


  陸嶼心中一沉。


  白亦陵卻微微笑著,在原著當中,他確實沒活過三十——二十五就被陸昉給殺了。


  他開玩笑道:「那這回,邵太醫怕不是要說我病情愈重,連明天都活不到了吧?」


  邵太醫笑道:「年紀輕輕的,莫要拿這種事當玩笑。老夫只是想請教白指揮使,看你這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居然將寒氣消減了不少啊!」


  李全又驚又喜,說道:「真的嗎?」


  邵太醫微笑頷首。


  其實白亦陵自己也能明顯地察覺到,他身體中那種晦澀隱痛的感覺確實緩解了很多。


  好神奇的養生熱敷帖,好神奇的神秘人!

  邵太醫一走,他就詢問李全:「你怎麼知道要去請太醫的?」


  李全道:「就是您朋友吩咐的啊。」


  白亦陵精神一振:「朋友?你見到了,他長什麼樣?」


  李全撓了撓頭,想描述,忽然發現那個人的樣子彷彿在他腦海中變成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只知道大致輪廓,卻說不清楚。


  他費勁地想著:「個挺高的,男的,好像長得特好看,也就跟您差一點。嘖,說話的時候還挺有架子。」


  完全陌生的描述,白亦陵頓了頓,李全還傻乎乎的,一旁的求仲卻已經看出了端倪,問道:「六爺,那人您不認識?」


  白亦陵摸了摸陸嶼的後背,陸嶼的耳朵立刻警惕地豎了起來,以為要被扒馬,卻發現他就是找點東西隨便那麼一摸。


  白亦陵道:「不認識。這麼多年了,還是頭回遇見個熱心腸的好人,反正我正懷疑自個不是親生的,沒準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親爹。」


  陸嶼:「……」


  白亦陵哈哈笑道:「開個玩笑。」


  李全認真地說:「應該不是您爹,那人看起來二十齣頭,很年輕的。不過若是保養得好,小人就也不知道了。」


  白亦陵道:「嗯,以後別人若是跟你開玩笑,你不必說話,直接笑就行了。」


  李全:「……哦。」


  「喜當爹」的陸嶼沒有感覺到初為人父的幸福,他歪了歪腦袋,覺得白亦陵這番話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在說這個病跟他的父親有關係一樣。


  他的家人好像對他不怎麼好。


  【恭喜宿主獲得來自狐狸的巨額分值,積分:+100】


  【作者心中的炮灰,不配有姓名——宿主還差少量積分,便可由「炮灰」升級為「普通配角」,塑造更加立體動人的人物形象,請您繼續努力!(^з^)-☆】


  白亦陵:「???!」


  等一下,什麼情況?

  系統說過,當他使小動物高興,或者獲得小動物的喜愛時,積分就會增加,那麼現在換句話來說,也就應該是——狐狸看見他剛才的倒霉樣子,高興了?更喜歡他了?


  白亦陵:「……」好變態的一隻狐。


  他雙手抱在陸嶼的腋下,將他提起來與自己對視,小狐狸溫順地沒有掙扎。


  白亦陵一字一頓地說:「聽說狐狸肉大補,我現在正好需要調養身體。李全,你把他拿下去燉了吧,記得肉煨的爛些,多熬一會,容易去骨。」


  李全:「……啊?」


  陸嶼傷感地舔了舔白亦陵的手背,心道這人,病還沒好就又開玩笑哄人開心了。


  【積分:+20】


  再次聽到提示,白亦陵懂了,看來這是只傻狐狸,與他說什麼,他都高興。


  這可真不錯,早知道之前就用不著那樣費勁了。


  第二天,他恢復的差不多了,郭偉河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眉目,盧宏找到了幾本卷宗,拿給白亦陵看。


  白亦陵接過去,沒有翻:「都查到了嗎?」


  「是。」盧宏道,「郭家確實跟王尚書府有著生意往來。郭老爺本來已經放手不管了,但在郭家大公子郭偉河去世之後,他又開始重新出山,執掌家族生意。在王尚書出事當天,本來是約好了晚上要跟郭老爺一同吃古董羹的,這些都對的上。」


  白亦陵道:「郭偉河的死也是像芳草所說的那樣,失足落水嗎?」


  盧宏將一份卷宗抽出來,說道:「郭偉河的案子是由咱們這裡經手的,卷宗上確實寫了意外落水。當時你不在京都,可能也沒看見卷宗,我就拿來了。不過……」


  他說到這裡停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白亦陵笑道:「幹嘛?你看的我怪瘮得慌,還不如有話直說呢。」


  盧宏撓了撓頭,道:「抱歉六哥,我實在是忍不住,我,我覺得王小姐太奇怪了!」


  白亦陵遞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哦?」


  盧宏看著他清俊精緻的臉蛋,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續道:「不過我實在不明白,那個王小姐是怎麼看上他的。六哥,你……算了,你還是自己看一眼吧。」


  郭偉河,身長五尺,瘸腿駝背,一目失明,兔唇齙牙……嗯,好極了,還是個禿頂。


  【上任宿主最初穿越成功時,劇情中出現了重大bug——在那一階段,炮灰白亦陵過於貪功冒進,主角陸啟本應對他心生嫌隙,但由於炮灰作死不到位,以致於檢測不到主角應有的厭惡情緒。】


  某炮灰:「……」怪我咯?

  系統繼續解釋:【上任宿主為了解決劇情bug,需要完成「令陸啟討厭白亦陵」成就。而被一個不喜歡的人糾纏,是厭惡對方的最充分理由。】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白亦陵也沒什麼不明白的。


  陸啟自私多疑,善於收買人心,但卻不會付出真的感情,對於他來說,下屬都是利用的工具,主從之間除了收服與效忠,不該有其他的東西。


  所以韓憲故意裝作喜歡陸啟,陸啟為了讓他更好的效忠,也假意應付了他一陣子,利用過後又一腳踹開。


  如果白亦陵沒有恢復的話,陸啟會繼續對韓憲反感又利用,韓憲也會始終對陸啟愛慕又效忠,一直到最後對方成就大業之後將他處死,劇情的bug就算是圓滿解決了。


  為了加強解釋效果,系統還給白亦陵播放了一段韓憲更改成功之後的劇情:


  【陸啟的目光落下來,那張驚艷當世的面容展露在他面前,露出的卻是絕望而又怯懦的神情,似乎沒有以前那樣漂亮了。


  他不咸不淡地說:「你可記得本王曾說過,不喜歡貪心的人?」


  白亦陵低聲道:「我並不貪求名利……」


  「不,你可以貪求名利。」陸啟打斷他,輕飄飄地說道,「只有知道你要什麼,本王才能放心地讓你替我辦事。但,想要在本王心裡獲得一席之地,卻是你沒有分寸了。」


  白亦陵結結巴巴地說道:「可是,幾日之前,王爺明明也說心悅於我,如今……是提供的情報出了什麼問題嗎?還是什麼別的差事沒辦好?您說,我都去做!」


  陸啟淡淡地說:「本王心悅於你的時候,你要心裡只有本王。本王說不喜歡你了,你也不該糾纏——這話本王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賞賜給你的東西,你可以拿著,但不能主動要。」


  他說罷轉身要走,白亦陵卻又在後面大聲問道:「敢問王爺,是否因為劉公子才會厭棄屬下?」


  陸啟甩開他道:「你錯了,本王可以因為任何一個人厭棄你,也可以因為你而厭棄任何一個人,端看你的表現。」】


  看完這段描述的白亦陵心情複雜,如果可以,他希望下次多花點積分,讓系統不要頂著他的名字講故事。


  陸啟的行為純屬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可惜了,那隻不過是韓憲心目中的完美劇情。


  對於白亦陵來說,從看到自己在書中的結局開始,這個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完全顛覆。他幫助陸啟辦事,不過是為了報恩而已,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恩情也早就已經還完。


  書中的一切並沒有在現實中真正發生到他的頭上,白亦陵不打算「復仇」,但也不希望重蹈覆轍。說到底,撇清關係才是最省心省力的。


  臨漳王竟然親自來到,王尚書府上上下下都是一陣騷動,王夫人連忙站起來,帶著府上眾人行禮。


  白亦陵的目光與對方一碰,又淡淡挪開,也跟著躬下/身去。


  他平靜道:「見過王爺。」


  陸啟有些走神。


  對方微微低著頭,從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頸后潔白如玉的皮膚,以及側臉優美卻又冰冷的輪廓,他與自己對視的眼底,毫無波瀾。


  現在這幅模樣,要比之前那蒼白可憐的樣子順眼許多,但,也疏離了很多。


  陸啟自己心裡也明白,其實他對白亦陵的感情並非完全排斥,但是這種不自覺的著迷情緒更是他所反感的。


  成大事者,怎可被私情左右?

  比如眼下,他又忍不住琢磨起這個人來了。


  陸啟眼神一冷,抬手道:「都起來吧。」


  等到大家寒暄一番落座之後,陸啟又說道:「本王正跟子音下棋,忽然聽說了王大人的噩耗,便來到府上探望。過怒過悲均是傷身,夫人還要節哀才好。」


  「子音」是劉勃的字,陸啟這樣稱呼他,顯見對其人的重視。


  王夫人心裡有了底,欠身謝道:「多謝王爺關懷。可是夫君剛剛去世,妾身滿腔悲憤,只想快些找到兇手,這位白大人卻只是詢問一些案情無關的問題耽擱時間……」


  她說著話,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劉勃本來就跟白亦陵不合,聞言立刻抓住機會,半譏半諷道:「原來白指揮使都是這樣辦案的?」


  白亦陵淡淡道:「是。事無巨細,出人意表,往往是我辦案的方法,也經常收穫意想不到的線索。」


  劉勃:「……」


  陸啟臉上掠過一絲笑意,隨即又立刻隱去。


  劉勃也差點被白亦陵的話給氣笑了,一時有些口不擇言:「白指揮使倒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要查案,多耗費一刻便是多給兇手一分逃脫的機會,你問些不相干的問題不說,磨蹭到現在連屍體都沒抬過來,怎麼?是故意拖延時間,怕人看出什麼嗎?」


  他這話幾乎是等於直接指著白亦陵的鼻子,說他消極怠工,有意包庇了。


  白亦陵微微一笑說道:「這麼懂辦案的事,你查?」


  兩人果然是不投脾氣,這兩句下來又說擰了,劉勃霍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時在一邊看戲的陸啟開口道:「子音。」


  劉勃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告罪坐下。


  陸啟這才轉向白亦陵:「白指揮使,王大人剛剛過世,王夫人和劉公子想要快點找到真兇也是人之常情。你還是專註查案吧,閑話少說。」


  他這話明顯就是向著劉勃,白亦陵波瀾不驚地道:「是,王爺。」


  陸啟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有些不痛快。


  白亦陵揚聲道:「俊識!」


  他叫的是常彥博的表字,常彥博從外面進來,給陸啟行了禮,白亦陵問他:「王大人的屍身抬過來了嗎?」


  常彥博道:「是,只是……」


  王夫人惦記亡夫,立刻焦急起來,身體前傾,沖他說道:「那為什麼不趕緊抬進來!」


  常彥博看著白亦陵:「這……」


  白亦陵道:「都聽王夫人的,抬過來吧。」


  一直躲在筐里暗中觀察的陸嶼神色有些古怪。


  他眼光毒辣,剛才僅是白亦陵和陸啟之間的簡單幾句對話,就能讓陸嶼隱約感覺到雙方似乎不大對勁。他本來正望著這一幕沉思,就聽見了白亦陵讓人將屍體抬進來的命令。


  陸嶼想起王暢好像是被火活活燒死的,幾乎是立刻就猜出了白亦陵這條命令會造成什麼樣的效應。


  他瞟一眼毫無所知的王家親眷,再移開目光,正好看見白亦陵半側著頭,抿去了唇邊一抹微薄的笑容。


  ——就像是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竟然讓人聯想到「可愛」這兩個字。


  陸嶼的心裡也被這絲笑感染了些許愉悅。


  笑意未達眼底就被壓下,他的大尾巴卷回來,抽了一下自己錯亂的腦殼。


  【積分:+2】


  莫名其妙的白亦陵:「???」


  很快,王大人的屍體就被蓋在一塊白布下面抬了進來,白亦陵站在旁邊,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要看自便。


  王夫人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站起來,推開身邊的差人,自己撲了上去,劉勃的雙眼也緊盯著這具屍體,但不同於姐姐的傷心,他反倒顯得有些興奮。


  劉勃肯定是認為白亦陵出於什麼目的不想讓大家看到屍體,被陸啟責備之後迫不得已,才讓人把屍體抬上來。他和姐夫的感情一向不算親近,比起這個,更加樂於看到死對頭為難。


  他看著王夫人一把將蓋在王暢身上的白布掀起來,然後整個人都傻了。


  她的位置正好擋住了劉勃的視線,劉勃連忙道:「姐,怎麼了?」


  他一邊說一邊向著王夫人走去,就在這時,回過神來的王夫人尖叫一聲,扔掉白布,連滾帶爬地向後躲去。


  劉勃一眼看到屍體,腿都軟了,被她一撞,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還是傻的。


  他們看到的,這還是人嗎?!


  面前的屍體焦黑蜷曲,面目猙獰,全身上下皮肉翻卷開裂,幾乎已經不成人形。這還在其次,尤為可怖的是,他身上的很多部位還在向外滲著黃水,僅是在地上放置片刻,那黃水已經浸透了裹屍的白布,開始向四周流淌。


  王夫人的後背抵在椅子腿上,退無可退,驚恐到了極點,反倒忘記了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只是瞪著眼睛,直勾勾看著丈夫的屍體。


  婢女壯著膽子過來扶她,王夫人剛要起身,忽然覺得手有點濕黏,低頭移開,發現由於剛才撲的太快,手上竟然也沾到了一點黃水。


  她白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劉勃用袖子掩住口鼻,亦是幾欲作嘔,勉強控制著沒有失態,瓮聲瓮氣地道:「我姐夫的屍體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白亦陵抬了下手,隨著屍體一起進來的仵作解釋道:「王爺、劉公子,各位有所不知,這被燒傷的屍體皮膚受損,極易發生水腫或滲液,王大人會變成這幅樣子也是正常。方才指揮使吩咐小人將屍體稍作處理再抬進來,以免嚇到各位,是小人手慢了沒處理妥當,請王爺恕罪。」


  在仵作說話的時候,常彥博和楊准站在稍遠的地方,常彥博無意中一轉頭,卻看見楊准額角上都是汗水,不由奇怪道:「咦,這種天氣,你竟還覺得熱嗎?」


  楊准搖了搖頭。


  另一邊,劉勃聽了仵作的話,臉上有些發紅。


  雖然這仵作還算會說話,聲稱是自己處理不當才會嚇到在場的人,但剛才在這個廳里的人都明白,是他們連原因都不問,硬說是白亦陵是有所隱藏,對方這才會下令將屍體抬上來的——自作自受。


  事實心照不宣,硬是辯解只會顯得難看,劉勃悄悄看了看陸啟,乾咳一聲說道:「原來如此,倒是我疏忽了。」


  陸啟溫言道:「你也是關心則亂……」


  「王爺!」


  他話音未落,一個人突然衝出來,在距離陸啟幾步遠的地方跪了下去,卻是楊准。


  楊准總算下定了決心,在眾人的驚詫注視下,鼓足了勇氣大聲說道:「小人澤安衛從事楊准,有事上報王爺。」


  庭中陡然一靜,常彥博忍不住上前半步——楊準是白亦陵的下屬,究竟有什麼事,他不向自己的上級彙報,而是突然弄出來這麼一出?

  陸啟也有些意外:「講。」


  常彥博心中有點不安,悄悄看了白亦陵一眼,只見對方的表情倒是十分平和。


  他剛剛稍微鬆口氣,就聽見楊准驚人一語:「小人懷疑,殺死王尚書的兇手就是北巡檢司指揮使,白亦陵!」


  白亦陵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忍了好半天,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被姑娘痴迷凝望,吸引芳心,積分 +1!】


  白亦陵:「……」


  雖說略有聒噪,不過聽著積分不停上漲的滋味還是挺爽的,他暫時容忍了系統叨逼叨的行徑。


  白亦陵跟幾個當值的手下在半路遇上了,一行人還沒有到地方,就聽見前方不遠處人聲鼎沸,議論紛紛。


  他身後一個高大俊朗的青年見狀,大聲喝道:「澤安衛辦事,閑雜人等退避!」


  「澤安衛」三個字一出,圍成圈看熱鬧的人群頓時散出一條路來,露出中間一具焦黑的屍體。


  屍體的不遠處,一個小廝正坐在地上哀嚎,謝泰飛面色蒼白地站在另一頭,被身邊的隨從扶著。


  白亦陵剛好看見小廝沖謝泰飛嚷了什麼話,還沒聽清,只見對方就從旁邊的鐵鋪門口抓了把剛打好的鐮刀,照著謝泰飛砍了過去!


  這一下太過突然,刃光閃過,人群中爆發出無數尖叫,小廝附近的人連滾帶爬地躲閃。


  白亦陵一提韁繩,徑直縱馬向前飛馳,將近人群的時候,他飛身而下,撲向小廝。


  這一馳一撲何其瀟洒,系統激動,陡然提高了聲音:

  「帥氣的登場!跳下馬時要在半空轉個圈落地才能體現逼格,好的,白亦陵!動作完成滿分!」


  白亦陵身形閃過,衣袂飄飛,在小廝手腕上一搭一扣,那把差點傷人的鐮刀轉眼間就已經到了他的手裡。跟著他順勢一送,鐮刀的刀柄撞中了小廝的中穴,將他制住。


  從奪刀到點人,前後也不過幾息的光陰,街道兩旁的人原本大聲喝彩,看清他的面容之後又是陡然一靜,心醉神迷,唯獨系統聲嘶力竭:

  「搶刀!搶刀!搶刀!白亦陵立功了,白亦陵立功了!在這一刻你不是一個人,你代表整個澤安衛,代表整個系統,出了風頭!太過癮了,個人形象飛速飆升,增加100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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