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會見使臣

  本章會在一天半后恢復正常, 給寶貝們帶來不便請諒解啊。


  驚訝過後, 劉勃心中升起一股隱秘的興奮,靜等著陸啟說話。


  陸啟可不是傻子, 楊準的話疑點太多,很難讓他相信。他皺眉道:「你且詳細說來。」


  楊准道:「小人會做如此猜測,是因為無意中聽白指揮使提及, 今天上午他曾與王大人、謝侯爺發生不快, 結果王大人從白府上出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實在讓人不能不多心。」


  陸啟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說道:「這些都只是你的推測,毫無憑據,就敢隨便指證上級嗎?」


  楊准道:「小人有證據。」


  他從懷裡拿出來一個荷包,恭恭敬敬雙手呈上:「小人負責審問王大人的小廝,據他所言, 這個荷包是在王大人下轎的時候從他身上掉出來的。小廝撿起來之後, 見王大人正在和謝侯爺說話,不敢打擾,就先收了起來,沒想到接下來王大人便出事了。這荷包正是白指揮使的東西, 他前一陣子曾經佩過,相信澤安衛的其他人也認得。」


  白亦陵並不認識楊准手裡的荷包——他向來不喜歡在身上掛這麼多雞零狗碎的東西,太妨礙行動。


  但剛要開口否認, 白亦陵便發現, 在楊准這樣說過之後, 不但同在大廳裡面的常彥博沒有反駁,就連陸啟都淡淡瞥了他一眼。


  這說明他們兩個應該也見過自己帶這個荷包,得了,又是韓憲搞的鬼沒跑。


  陸啟身邊的親隨把荷包打開,發現裡面是一塊毫無花哨的白色絹布,在上面用血寫了一個「情」字。


  他的瞳孔又是微微一縮。


  劉勃實在忍不住自己的幸災樂禍,向常彥博說道:「敢問常領衛,這個荷包真的是白指揮使的東西嗎?」


  他又添了幾句:「都說我姐夫是撞了厲鬼才會變成這樣,我本來就在奇怪,姐夫一生為官清廉,一身正氣,又怎麼可能沾惹邪祟之物呢?這東西古里古怪的,不會是用來詛咒的吧?」


  常彥博的確在白亦陵身上見過,而且也不止他一個人見過,就算想幫著隱瞞也沒有辦法。


  他向陸啟說道:「王爺,雖然荷包的確跟白指揮使佩戴過的一個很像,但案發當時,臣也見到了那個小廝,卻不曾聽他說過什麼。」


  楊准道:「因為我認出那個荷包之後,叮囑他不要提起了。」


  常彥博怒目而視:「你——」


  倒不是他執意包庇白亦陵,而是大家同在北巡檢司,朝夕相處,情同兄弟,誰都清楚白亦陵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退一萬步講,他自己本來就是當做死士培養起來的,就算真的想殺一個人,又哪裡用得著這樣的方法?

  楊准發現問題之後私自瞞下,此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口咬定兇手就是白亦陵,這一手玩的實在太陰。


  白亦陵在旁邊嘆了口氣。


  他這嘆氣的聲音實在有點大,不像是抒發憂愁,反倒刻意的有點像是在玩笑了。


  陸啟道:「白指揮使,你有什麼話要說?」


  白亦陵道:「王爺,王大人不是臣殺的。臣雖然不知道真兇是誰,卻已經明白了王大人身上究竟為什麼會突然著火。」


  楊准猛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白亦陵瞥過來的一眼,他一怔,心頭忽然有些發涼。


  這案子如此詭異,又是剛剛發生,怎麼可能有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找到端倪呢?


  可他畢竟是白亦陵……


  他已經有些慌神了,卻不能衝上去把白亦陵的嘴捂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說話。


  劉勃坐的離王大人的屍體很遠,皺眉說道:「恕我直言,就算是知道了我姐夫身上為何突然著火,也未必就能證明這事與白指揮使無關。」


  白亦陵目光向他身後一掃,眼見時機已到,便笑著說:「可以的。劉公子,你回一下頭。」


  劉勃疑惑道:「回頭幹什麼?」


  他一邊說一邊轉頭去看,眼角餘光赫然瞥見一小簇不祥的火光驟然亮起!

  婢女們驚叫起來。


  火,又是火!

  周圍沒有可燃物,火花只是稍稍一爆,很快便熄滅了,距離劉勃更是還有一段距離,但王暢剛剛被大火燒死,屍體還在眼前擺著,人人都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劉勃嚇得蹦了起來,退後了好幾步。


  白亦陵笑了一聲:「劉公子不必驚慌,這火可不是沖著你去的。」


  他走到剛才火焰燃燒的地方,看著地面上的痕迹說道:「剛才你和王爺還沒過來的時候,我把王大人衣服上的一粒扣子放在了這個火盆旁邊,沒想到會嚇著你,真是太抱歉了。」


  王夫人不喜歡炭,這是屋子裡最遠角落處的唯一一個火盆,要不是劉勃因為想躲離王尚書的屍體遠一點,也不會站到那裡去。


  劉勃驚魂未定,一肚子話想罵白亦陵,就是哆嗦著說不出來。白亦陵示意仵作將剛才扣子燃燒過後的殘渣收集到了一個托盤裡,又讓常彥博從外面拿進來了另外一個托盤,一件披風,呈到陸啟面前。


  陸啟目光一掃,已經看出端底:「剛才起火的東西,就是這披風上的扣子?」


  他微微一頓,又道:「你的意思是,王大人的死因也在於身上的衣扣。」


  白亦陵道:「是。」


  他拿起王尚書的披風,向陸啟展示,這披風的式樣是上寬下窄,胸前縫著扣子,可以繫上。


  白亦陵道:「方才王尚書的小廝說過一句話,他說『王大人身上的火是從他胸口處冒出來的』,所以臣特意檢查了一下屍體的胸口處,發現那裡原本應該縫有扣子的地方已經化成了灰燼,屍體胸口對應的地方,皮肉被燒傷的程度明顯要重於他處。」


  他說到這裡,眾人都下意識地看了那屍體一眼,又都以最快的速度移開了目光。


  他們實在無法想象,白亦陵這樣一個秀美清逸的翩翩公子,究竟是如何仔仔細細檢查這樣一具恐怖的屍體的。


  白亦陵根本不當一回事,對於他來說,一動不動的死人最起碼要比會殺人的活人可愛的多。


  他道:「王大人的這件披風,是我在檢查他轎子的時候發現的,跟他身上所穿衣服的花紋、用料全部相同,應該是本來是同一身,臣推測可能中午陽光充足,並不算太冷,王大人就脫下來放在轎子里沒穿。而他披風上這些完好無損的扣子中,便藏有玄機!」


  白亦陵一邊說一邊拿起一顆扣子和旁邊的一柄小銀刀,他用刀將那枚扣子外層的布料劃開,裡面的粉末頓時灑了出來。


  陸啟知道這肯定不是白亦陵劃開的第一顆扣子了:「這裡麵包的是什麼?」


  白亦陵道:「什麼都有。可以認出的有銅粉、碳粉、魚骨末,剩下的尚待仔細分辨,但還有一點讓臣在意——王府上目前所見的主子和下人,身上衣服均使用銅扣,唯有王大人這件衣服的扣子是絲綢製成的,十分少見。」


  銅末無法燃燒,火熄滅之後就沾在了王尚書的身上,炭末在生活中常見,同樣容易分辨。


  白亦陵從韓憲的記憶中得知,魚骨中有一種叫做「磷」的物質,極易燃燒,在現代也發生過有漁民將貝殼放在口袋裡而身體起火的事情。


  只不過那是意外,現在遇到的情況卻顯然是人為。


  他頭腦聰明,被韓憲壓制的那段時間裡,做不了別的事情,就翻看他記憶中的現代知識,現在雖然不能具體向在場的人解釋,不過剛剛扣子起火的事情也已經足可以證明這一點了。


  白亦陵說道:「王大人和謝侯爺是站在一間鐵鋪外面說話的,旁邊便是火燒正旺的爐子,那麼……會不會也是由於爐火高溫引燃了王大人身上的扣子,這幾天天氣乾燥,他的衣料偏偏又是極容易燃燒的絲綢,才會讓人連救的時間都沒有呢?」


  這一連串的推斷環環相扣,驚奇莫測,偏偏又與證據、案情完全吻合,白亦陵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大廳中掃過,最起碼所有的人在表面上都是一副很驚奇的樣子。


  陸啟抓住重點:「也就是說,這樁案子的關鍵點在於衣服。」


  白亦陵道:「是。」


  他踱了兩步,走到楊准身邊,冷不防將手放在他的肩上,楊准還跪著,身體一顫。


  白亦陵微笑道:「誠如這位指證臣的楊從事所言,在王大人出事之前,臣曾經見過他,這衣服已經沒有穿在他的身上,這一點謝侯應可證明。因此臣實屬無辜,請王爺明鑒。」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不過王暢的死法也太古怪了一些,究竟是什麼人恨極了他,竟然要讓他死的這樣慘?

  陸啟看著白亦陵暗自估量,卻不禁被他帶跑了注意力。


  他突然覺得,白亦陵此時的笑容很漂亮,自信從容,這使得他原本就異常秀美的眉眼也因為這笑而顯得愈發光華奪目,比起前一陣那副憔悴軟弱的樣子要討人喜歡許多。


  陸啟不由道:「白指揮使的解釋確實合情合理。」


  就在這時,系統提示音再一次冒了出來。


  【恭喜宿主,「令人刮目相看」成就達成。系統禮包「你有沒有愛上我」達成開啟條件,即將投入使用。】


  白亦陵:「???」


  什麼玩意?

  「你有沒有愛上我」——這個禮包的名字實在……獨特,白亦陵想了一下,記起那好像是他達成「改變王謝聯姻」成就之後,系統贈送的。


  所以說到底是幹什麼用的?不要隨便打開啊!

  白亦陵剛剛要和系統說話,另一邊的陸啟已經開口道:「白指揮使的解釋合情合理,但本王仍剩下一個疑問——你的荷包會落在王大人手裡,這件事你要如何解釋?」


  白亦陵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地上跪著的楊准一眼,與此同時,楊准也正好抬頭看他。


  四目相對,楊准渾身一顫,目光中閃爍出異樣的光芒!

  白亦陵覺得似乎要發生什麼:「……」


  楊准素來知道白亦陵容貌出眾,但與之相對的,還是他雷厲風行的手段與行事風格,他對於這個上級敬畏還來不及,更沒有心情去欣賞一個強硬男人的臉蛋。


  但此時此刻,他忽然覺得對方的眼神是如此蠱惑,他的聲音是如此溫柔,那俊美絕倫的外表,讓楊准在迷戀的同時,升起了一股難言的痛苦和悔恨。


  ——他怎麼可以誣陷這樣一個完美、善良、純潔美好的人兒呢!

  「王爺!指揮使!小人有罪,小人知錯!」


  陸嶼本來就在全心防範,見狀來不及多想,身體一弓沖在前方,瞬間竄到了蔣栓的手臂上,狠狠在對方手腕上撓了一爪子。


  他體型雖小,力氣卻大,蔣栓「嗷」了一嗓子,手中的刀頓時脫手,小狐狸大尾巴一甩,照著他的臉重重抽了過去。


  白亦陵沒來得及動手,倒是被他搶了先,很是刮目相看。


  他眼見蔣栓的刀落下來,屈指在刀柄上一彈,那柄鋼刀頓時改變方向,沖著錢富的位置疾飛出去,刀刃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膀,「錚」然一聲,將他釘在了面前的門板上。


  頃刻間兩人搞定,四下無聲。


  錢富疼的滿頭大汗,幾乎說不出話來,蔣栓被小狐狸撓了一臉血痕,好在這狐狸雖狠,卻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咬他,把爪子上的血跡在他衣服上嫌棄蹭蹭,踩著蔣栓的腦袋蹦回桌子上去了。


  蔣栓:「……」


  他見到白亦陵的身手,知道碰上了硬點子,不敢再逃跑,只能想別的主意。


  蔣栓眼珠一轉,搶在白亦陵前面控訴:「你這匪徒,當街行兇不說,竟然還還反咬一口,有沒有王法了!」


  他這口鍋甩的及時,雖說白亦陵的外表看上去跟「匪徒」兩字扯不上關係,但先動手的確實是他。


  周圍的人看看雙方,滿臉驚疑,分不清哪個才是好人。


  小二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后蹭。


  白亦陵哼笑一聲,從腰上卸下一柄刀,連著鞘往桌子上一拍。


  他身形單薄,又披著一件寬大披風,在黑暗的光線下,倒是有好多人之前沒看見他的刀,此時往桌子上一望,頓時有人驚叫出來:「橫暉刀?澤、澤安衛!」


  大家的眼神立刻變了,再看看這年輕人的長相,心中都暗暗想起了一個人。


  白亦陵屈指在刀鞘上敲了敲,說道:「既然兩位都這麼說,那我就把你們身上的可疑之處說出來,也好請大家評評理。」


  「疑點一。」白亦陵道,「你們兩個,剛才說自己是翠香樓頭牌姑娘芳草曾經的客人。那麼我很奇怪,一個青樓頭牌,就算是跟她喝杯茶聊個天都要耗費不少銀兩,更何況是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憑你們的穿著打扮,只怕……花不起這個錢吧?」


  被看窮了,錢富不服,但這不服還沒來得及展露在他的臉上,白亦陵就已經踱到了面前。


  他將錢富的腰帶扯下來,扔到桌上,錢富眼看褲子要掉,連忙伸手扯住,動作一大,又不小心牽連到傷勢,再次「嗷」一聲慘叫。


  白亦陵道:「疑點二就是這條腰帶。你這腰帶看著破爛不起眼,系的也隨便,上面綴著的石頭卻是最是值錢不過的拙玉。」


  「我看你挺愛喝酒的,可是你們自己卻除了一碗餛飩什麼都捨不得買,這樣缺錢都不肯將腰帶當掉,恐怕是搶了人家的東西又不識貨吧?」


  錢富垂死掙扎:「腰、腰帶……是、是我撿的!」


  白亦陵不理他,繼續說自己的話:「你們這種前後矛盾的表現,很可能是曾經暴富過,後來又變得生活窘迫。這麼說來,生意賠了的富商有可能,敗落的官家有可能,殺人越貨的劫匪……哼,亦有可能。」


  他微微一笑:「但前兩種人,都有一定的眼界,談吐舉止不會如二位這般兇橫,袖口更不會沾染噴濺狀的陳舊血跡。因此,順天府請走一趟。」


  這種級別的案子還用不著澤安衛管,小二如夢方醒,連忙在掌柜的催促之下趕去報官。


  白亦陵點了他們兩人的穴道,又將餛飩的錢結了,帶著狐狸要走。其他人心悅誠服,周圍掌聲歡送,背後不知是哪個女子還笑著將一枝鮮花扔到了他的身上。


  「小郎君,接住了!」


  晉國民風開放,這只是表達欣賞的一種方式,白亦陵一轉身將花接到手裡,也向她點頭笑道:「小妹子,多謝啦!」


  陸嶼蹲在白亦陵肩膀上瞅著,覺得這一笑不錯,很好看。他剛才的推論有理有據,說的也精彩。


  他初見白亦陵的時候,認定對方就是刺客,因為在刺殺當時,陸嶼手快扯下了對方的蒙面巾,親眼看見了那個人的臉。


  ——白亦陵的容貌讓人印象深刻不說,能長成他這樣的人也確實不好找。


  但隨著相處時間加長,心中的疑慮也越來越多。


  一來他看白亦陵頭腦清醒,又彷彿和陸啟之間有什麼心結,要說陸啟派他來刺殺自己,他就真的單槍匹馬親自執行,陸嶼覺得不符合常理;二來憑著白亦陵的身手和機警,應該也不至於能被人將面巾扯下來。


  說來也是巧合,如果不是因為變成了狐狸,又被白亦陵撿到,陸嶼可能就不會產生這樣的懷疑了。


  【眾人面前勇擒兇犯,積分:+30】


  【恭喜宿主,本日魅力值達到最高,獲中級禮包「好看的人說什麼都是對的」1個。】


  這大禮包的名字雖然奇奇怪怪,好歹有就比沒有強。這一晚上,白亦陵餵了狐狸,得到了重要線索,還順便逮了兩個匪徒,自覺十分充實,一路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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