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養生熱敷包
王夫人還不知道其實這件事白亦陵早已聽說過了,見王海雲就這樣把話撂了出來,又氣又急,卻也來不及打斷。
她神情焦慮,正搜腸刮肚地尋找借口把話圓上,就聽見白亦陵淡淡地說:「嗯,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
王海雲和王夫人都吃了一驚,只聽對方道:「在王大人過世之前,我已經將信物還了回去,咱們之間婚約早就不算數了。王小姐你跟郭公子的事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今天過問的種種,只是查案需要。」
他的語氣不重,王夫人卻覺得彷彿挨了個耳光一樣,訕訕說道:「芳草的這些話,也根本就不能證明她沒有殺人……」
白亦陵道:「但她確實沒殺。」
此言一出,芳草和王夫人同時抬頭,兩人面上的神情一喜一怒,對比分明,詫異之情卻是一分無兩。
王夫人道:「怎麼可能,那衣服——」
她的目光在地上梭巡,剛才白亦陵向芳草問話的時候,就把之前王暢剩的那件斗篷和零碎布料扔在了芳草面前,此時王夫人一低頭就撿了起來,說道:「衣服上的布料和她家搜出來的布頭分明是一樣的!」
白亦陵道:「布料一樣,但針腳不對。」
看個衣服還要注意針腳,王夫人確實沒有想到。剪剩下的布頭上有的綉著花樣,她連忙對比了一下,發現果然是一個針腳綿密,反勾而成,一個針腳稀疏,式樣疏朗。
這就說明芳草確實用相同的布料做過衣服,但是衣服被他人掉包。掉包的人是誰雖尚待調查,最起碼芳草的嫌疑已經不存在了。
【機智斷案,慧眼識人,改變芳草原命運,獲:養生熱敷包一個。】
【積分:+50】
白亦陵聽見加分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了陸嶼一眼,不知道他這個積分是怎麼給出來的,結果正好見到蹲坐在桌上的小狐狸正在專註里看著自己。
白亦陵覺得自己可能樂糊塗了,因為他居然彷彿在狐狸的黑色眼睛中,看出了某種屬於人類的情緒。
他移開目光,王家兩母女氣勢洶洶而來,此時連招呼都沒打一個,灰溜溜地走了。
白亦陵看了在地上跪著的芳草一眼,說道:「現在證明了你是清白的,你也可以走了。」
芳草給白亦陵磕了一個頭,低聲道:「謝大人為奴家洗刷冤屈,奴家方才言語不當,給大人您謝罪了。」
白亦陵心道我還要謝謝你,要不然恐怕也帶不出剛才王海雲那一番話來。
想到這裡,芳草卻又安慰他道:「不過反正那郭偉河死都死了,他根本及不上大人萬一,您也不必跟那種人置氣。」
白亦陵一怔:「你說郭偉河死了?怎麼死的?」
芳草想了想:「好像是……失足落水。」
白亦陵皺眉道:「這麼巧?」
芳草連忙道:「奴家不敢欺騙大人。就在王大人出事之前的幾天,他還提起這事,說是什麼郭大公子出事之後,郭家只能重新由郭老爺主持……啊,就是他被燒死的當天,本來還約見了郭老爺談生意呢!」
芳草離開之後,白亦陵立刻吩咐閆洋:「闊達,你帶著人去王家外面盯著點,輪流休息,不要大意了。」
閆洋道:「六哥懷疑王家那對母女?」
白亦陵道:「只是覺得有嫌疑罷了,但證據尚且不足,隨時盯著。阿宏,去查一查郭明偉這個人和郭家。對了,還有楊准,繼續審。」
眾人紛紛答應下來。
白亦陵這一天過得忙忙碌碌,根本沒有功夫去想其他的事情,直到晚上回了府閑下來,他才記起白天系統好像發放了一個什麼「熱敷包」。
白亦陵:「系統,能否解答一下,養生熱敷包是幹什麼用的?」
系統很快給出了答案:
【養生熱敷包,專門緩解由於先天不足或後天中毒所引起的寒疾,有舒筋活血,強身健體的奇效。
治療過程中,如出現身體疼痛,感覺喪失等癥狀,均為正常現象,請問宿主是否需要現在開始治療?】
白亦陵的寒疾是從小留下的病根,很多年了都沒治好,系統重裝系統的時候,生命時長都差點清零了,病倒是原封不動給保存了下來。
他幾年前嚴重的時候,就連冬天出門都要捧著手爐,非常的不爺們,現在隨著內力的精進已經改善了很多。但如果真的有辦法醫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白亦陵的性格一向都挺硬氣,聽系統說的輕描淡寫,也沒把「身體疼痛、感覺喪失」這八個字當成一回事,說道:「那開始吧,有勞。」
他這回卻真是想的有些簡單了。
話音剛落,一陣針扎般的疼痛就猛然襲上每一處經脈,白亦陵眼前陡然一黑,五臟六腑都好像翻了個個,耳畔一陣轟鳴過後,竟是連聲音都聽不見了。
果然是身體疼痛,感覺喪失,系統倒是真沒一個字不準的。
這一瞬間他連冷汗都下來了,咬著牙沒出聲,把這陣疼硬扛了下來,手指卻是一緊,按得手下桌面咯吱一聲響。
眼下已經快到了就寢時間,陸嶼本來正在床上懶洋洋趴著,聽到動靜向那邊看了一眼,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渾身的毛都炸開了。
他不是不能變成人,而是化成狐狸的模樣對傷勢更有好處,也容易修鍊。
但現在看見白亦陵突然成了這樣,他幾乎來不及細想什麼,小狐狸從桌上一躍而下,轉身之際,已經變成了一個身穿暗紅色錦衣的青年,正是陸嶼的本來模樣。
他衝上去,一把將白亦陵攬入懷中。
忘記了強行化成人形帶來的不適,也忘記了需要隱藏的身份,陸嶼急急搭上他的脈:「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這話說出來之後,連他自己都是一怔,但接下來就被白亦陵的情況吸引了注意力。
脈象紊亂,隱約感到寒氣與熱氣相互衝撞,對方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問話,什麼都沒有回答。
陸嶼眉頭深皺,這時,咽喉處卻忽然一涼,低頭看時,白亦陵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柄巴掌長的匕首,明晃晃地架上他的脖頸。
他心裡也跟著一涼,第一個反應是——他又要殺我。
但這個念頭一閃,陸嶼就隨之意識到了自己的多心,白亦陵的手穩穩架著,卻沒有下一步的舉動,這應該是他久經訓練之後的本能反應。
無論他怎樣的身體狀態,處於怎樣的境地,都必須要保持冷靜沉穩,伺機反戈,不能輕信任何人。
陸嶼沒動彈,兩人僵持不動。
他就著這個姿勢俯身凝視白亦陵,能感覺到對方的臉色愈發蒼白,手卻端的很穩。
如果沒記錯,他今年才十九歲。
陸嶼「唉」地一聲重重嘆了口氣。
他把心一橫,沒理會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手掌抵在對方心口處,將一股真力輸了進去,直到覺得白亦陵情況有所好轉了才緩緩收手。
心中忽然感到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自己居然會無緣無故去救一個疑似的刺客——這妥協前所未有。
自從被捅了兩刀之後,反倒好像欠了這個人的,看到他,會心疼,會依戀,會妥協。
真是邪了門了,這他娘的……是什麼原理?
這個時候,白亦陵看不見東西,也聽不見聲音,更見鬼的是,他甚至連嗅覺和嗓子都不靈光了,可是在黑暗、寂靜與劇痛的包圍中,他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多年的警覺讓他舉刀,對方卻未曾躲閃。那人用力摟著他的肩膀,手上的力氣那樣大。
白亦陵感覺自己的臉彷彿貼在對方的胸口上,柔滑的衣料後面,是他目前僅能體察到的體溫。
然後就是圓融溫厚的真力湧進體內,緩慢梳理著他亂成一團的經脈,幫助藥性發揮。
白亦陵將刀慢慢地挪開了,但沒有徹底收起來,他摸索著在對方的手背上寫了八個字。
「多謝兄台,請問何人?」
那個人撤開手掌,沒有回答,扶著他靠在床上,又細心地在他身上搭了棉被。
緊接著,他就無法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了。
白亦陵無奈,他這時看不見也聽不著,總不能硬扯著人家交流,初步確定對方沒有惡意之後,只好老老實實地運氣調息,希望能夠早點恢復。
陸嶼倒是沒走,他在思考白亦陵會忽然變成這個樣子的原因。
這邊還沒得出一個結果,房門已經被「咯吱」一聲推開,白府門房李老頭的孫子李全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了。
他晚上應該在外間值夜,本來是怕打攪白亦陵休息,才可以放輕了腳步,結果開門第一眼,看見的卻是房間正中站著的一名陌生男子。
李全乍見到他,幾乎是不自覺地抬了下手,彷彿擋光似的在額前一遮,片刻之後定了定神,才眯著眼睛重新看過去。
這個人的模樣初看驚艷,細觀華美,眉目口鼻無一不精緻到了極點,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裡,就彷彿珠玉照眼,神采翩然。
一身尊貴灑落之氣,便所謂公子王孫,天潢貴胄,恐怕也不外如是。
他生平所見之人,除了白亦陵之外,再沒有能比得上這位公子的了。
對方似乎將整個夜色都照亮了,李全恍惚了一下,才意識到這裡應該是自家主子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