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這天天氣不算太好,天空中飄起零星雪花,寒風冷得幾乎要吹裂肌膚。
林琅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到了辦公室才脫下圍巾帽子。
「你趕緊的。」陸書語急得團團轉,往她手裡塞了一疊紙張:「等會兒就要開始開會,別耽擱了時間。」
「還有一個小時,不用慌。」林琅接過,大致掃了眼,大半的單詞都不認識。忍不住抱怨:「如果是你去就好了。」
「還是你去比較好,我一到人多的地方就緊張。」陸書語也剛進來不久,搓搓凍僵的手:「沈歐亞在哪?他今天居然沒有來接你。」
「好像是他家裡人找他,具體我也不清楚。」
兩人喝了點茶暖暖身子,過了會兒,陸書語送林琅到了會議室門口。
梁雅吩咐陸書語:「我桌子上有一摞東西需要送到會計部,你幫我拿過去。」
陸書語應了一聲小跑著去了。
望著她的背影,林琅問梁雅:「現在就開始了嗎?」
梁雅朝屋裡瞧了眼:「還沒。」
林琅抿唇微笑,把手中那摞資料盡數往她懷裡狠狠一放,面露感激地道:「這東西我拿著有點累,麻煩梁小姐幫忙抱一會兒了。」
反正時間還有不少空餘,她是提早來的。林琅看著梁雅那一臉憋屈的樣子就心情爽快,乾脆利落地轉身,去到走廊里看風景。
小雪飛舞。白色的星星點點從空中緩緩飄落大地,當真是極美的畫面。
林琅順著走廊邊走邊看,不多時,到了一處轉角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那麼偏僻的地方居然有人,而且也在看窗外景色。
和林琅不同的是,他把窗戶打開來,任由寒風挾著雪花飄入樓內,吹到他的臉上。
他很瘦。非常年輕,二十多歲的樣子。五官柔和清秀,皮膚白皙。雪花隨風落在他的身上,竟是看不出雪和他哪個更白一些。
林琅看了會兒,視線往下挪移,才發現他坐在輪椅上。只看一眼,她便撇開目光,若無其事地繼續前行。
兩人即將錯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朝她看了過來,目光柔和如一汪湖水:「你好。」
沒料到他主動打招呼,林琅頷首示意,回問候了句。
她正想繼續前行,他卻繼續開了口:「下雪真好,對不對?感覺下雪的時候,人間的一切污垢都能夠被洗滌。自此乾乾淨淨。」
林琅:「……」
這是打哪個年代來的酸書生啊?說個話要不要那麼文縐縐的。
她乾笑兩聲附和著:「嗯,嗯。」
突然空氣中傳來某種不一樣的波動感。「我先走了,再見。」林琅和輪椅上的年輕男人道了聲別,快步朝著會議室去,剛要邁開步子,卻聽耳邊不遠處響起了鈴鐺聲。
叮叮鈴鈴,甚是好聽。
她循著聲音看過去,意外地發現來自於那男人腰畔掛著的一串鈴鐺。
有點意思。
林琅收回目光向會議室走去。
剛才那麼大的風沒有吹動鈴鐺響,鬼來了反倒是響了。也不知這位是個什麼人。
林琅去到會議室門口,便見一個少年模樣的鬼正立在門邊兒悠悠然地伸頭往裡看。他身量不高,瞧上去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古式的廣袖長袍,探頭探腦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
瞧見林琅來,少年鬼笑嘻嘻地遙遙朝她招了招手。他正要往她這兒來,忽地臉色一整收了笑容,眼神銳利地朝著左側看過去。
霎時間有隻通體烏黑的劍從那個方向突然出現,朝他直直射來。
少年鬼抬起兩指夾住那劍,指尖用力要把它夾碎。
就在他凝神於此的時候,一道黃符飛速而來,正正拍向他的面門。
少年鬼「咦」了聲,道了句:「身手不錯。」吐一口氣朝向黃符。
黃符燃起。卻未消失,而是忽然轟地一聲爆炸開來。
少年鬼沒防備還有這個后招,「哎呀」叫著晃動寬大袍袖。氣急敗壞地對林琅喊:「你怎麼也不來幫忙!」
林琅挑了挑眉,沒答他的話,反倒是對著他的左側嫣然一笑:「沈二少好生厲害。」
伴著她的說笑聲,沈歐亞自那邊暗影處踱步而出,身姿筆挺冷然如寒松。自打看到烏劍,林琅就知道來人是他。
沈歐亞上下打量著林琅:「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呢?」
完全被忽略了的少年鬼痛心地指著林琅,氣得手哆哆嗦嗦:「你你你……你就喜歡小白臉。」說罷嚶嚶嚶地哭:「明明人家比他還好看,你居然幫他不幫人家。枉費人家親自出馬來幫你。」
沈歐亞雙目似含霜,舉步就要朝他襲去。被林琅橫手攔住。
「我認識他。」
林琅說著,抬腳朝少年鬼虛虛踹了過去。
對方身姿靈活地躲開。
「小鍾。」林琅抱臂冷笑,「不是我說你,一把年紀了還裝小鬼,心虛不心虛。」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鍾馗一拍掌,做恍然大悟狀,朝林琅嘿嘿一笑:「哎呀是你啊。我說瞧著怎麼有點眼熟呢。地府待久了,眼神是越來越不好了。你看,咱們老熟人差點錯身而過沒相認。」
林琅冷冷地看著他,眼刀子嗖嗖嗖往他身上飛。
沈歐亞沒料到對方是判官,沉默了下,推門當先進了會議室。
不怪剛剛林琅贊沈歐亞。
能燒著地府判官衣裳的,別說是人了,就連鬼神也沒多少個。沈二少不光身手極好,就連所做道符也十分厲害。
厲害得簡直不像正常修道之人。
林琅靜靜地看著沈歐亞的身影消失,拉住鍾馗悄聲問:「不是說派個小鬼就行嗎?你怎麼親自來了。」
「生死簿上出了點問題。」鍾馗面容一整小聲道:「有人使陰招借陽壽,地點離這裡不算遠,我來瞅瞅。」
倆人說完進了屋。
會議座位都是安排好了的。林琅進去后,卻見沈歐亞朝她招手。她便順勢坐在了他的身旁。
沈歐亞翻看著手裡的資料,低聲和林琅道:「一會兒你別出聲。萬事有我。」
林琅笑眯眯地說「好」,又問他:「你是哪門哪派的?修道幾年了?師從何人?」
沈歐亞抬眸看了她一眼:「往後你就知道了。」
對他這種避而不答的做法,林琅非常不滿,嘁了一聲不再理他。
鍾馗進屋后,仗著沒人能夠看見他,肆無忌憚地在屋子裡四處亂蹦躂。最後在林琅的眼神示意下,停在了梁雅的身旁。
梁雅今日穿了修身職業裝,幹練而又不失女性的美麗,一出現就吸引了在場不少人的目光。
雖然這些目光在林琅出現后,就都轉移到了林琅身上,她卻也並不緊張。
沈二少的人,還真沒人敢動。
看到沈歐亞出現,梁雅放心了不少。原本這種場合是不需要二少親自出馬的,他在見了家裡人後主動現身,想必是出於維護林琅的目的。
梁雅暗自盤算著,晚一些怎麼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出的力和沈二少說起。她正暢想著往後有了沈二少做靠山,在沈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就聽耳邊傳來了陰嗖嗖的話語聲。
鬼話連篇可不是鬧著玩的。
試想一下,有鬼覆在耳旁,嘰里咕嚕地一直亂喊亂叫,還偏看不到身影。這是種什麼感覺?
更何況做這種事的還是判官大人,功力更為深厚。
嗡嗡嗡,嘰里呱啦。別的聲音都聽不到,只漫天的諷刺和嘲笑不斷地在耳邊亂響。
梁雅簡直要瘋,騰地下站起來,捂著耳朵喊:「你給我閉嘴!」
這聲喊叫音量很高,又來得突兀。響在會議室里,驚到了在場所有人。
正在商議細節的沈氏和宋氏代表都停下了討論,齊刷刷地去看她。
梁雅頭上臉上出了一層的冷汗,起身,歉然地訕笑:「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等她坐下后,驚恐地發現自己拿來記錄的嶄新本子上開始憑空出現字句。那些字字句句,都在說著她心底深處的話語。
譬如,她想飛黃騰達,她想攀高枝兒,她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甚至於,她一直試圖接近沈家大少爺,曾經使了萬般手段、不惜破壞沈大少和其未婚妻感情的事情,也盡數說了出來。
梁雅緊張害怕,唯恐這些話會被旁人看到。她大叫著站起來,撕扯著跟前的冊子。
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也無法把那些薄薄的紙張弄壞。
耳邊是接連不斷的嘲諷話語,眼前是無法毀壞的她心裡最陰暗的打算。此情此景,使得無邊的恐懼在她心底蔓延。
「住手!住手!別寫了!」她開始瘋狂地喊叫。
離得近的幾位參會人士湊過來,往她本子上看了眼,詫異不已:「梁小姐你在做什麼?你本子上沒字啊。」
沒字?梁雅瞧著紙張上不斷憑空繼續出現的字句,感覺頭一脹一脹地疼得難以忍受。
「夠了。」一直在旁看著的沈氏分公司總經理終是不耐煩,指了門口呵斥道:「梁雅,出去!」
高聲呵斥后,耳邊嗡嗡嗡的鬼聲驟然消失。本子上滿滿的字跡也瞬間沒了蹤影。
梁雅恍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哭喪著臉出了屋子,邊走邊落淚。
她知道自己這幾年靜心打造的形象和積累的人脈怕是要完蛋。又驚恐地不住回頭,好似怕什麼東西會跟著她似的。
大家都覺得這人八成是有毛病。
總經理惱她衝撞了宋氏那邊過來的人,且極大地影響了公司聲譽,立刻下達了讓梁雅離職的命令。
會議繼續。
有沈歐亞在,果然輕鬆了許多。有時候原本需要林琅出面應付的小事,沈歐亞輕鬆幾句就對付了過去。
結束后,一行人都往外面走。
林琅和沈歐亞說起剛才的事情,所以讓旁人先行,兩人洛在最後面。正談論著那梁雅人品堪憂一事時,前面往外走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
那些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喊道:「七爺。」
沈歐亞擰眉:「難道是宋七爺來了?他來做什麼。」
前面的人都停下了,兩人也沒法繼續前行,只能立在屋中等著。
這時前面的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道,一個坐了輪椅的俊雅消瘦身影從中緩緩而來。
「原來你就是林琅。」他朝林琅伸出右手,主動道:「我是宋北哲。你喚我一聲七哥就好。」
簡短的「七哥」二字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沈歐亞上前半步擋在林琅跟前,在林琅動作前主動先回握了宋北哲的手,全了這個握手禮。又淡淡道:「七爺這般看重她,她恐怕是受不起的。」
「二少言重了。」宋北哲的笑容暖如春風:「林小姐是我邀請的貴賓,怎會當不起。」
屋內氣氛劍拔弩張。
無論是沈二少亦或者是宋七爺,都是其餘人惹不起的。大家找了各種借口慢慢退了出去,留下三人在屋中。
當屋門再次關上之後,林琅驚訝地發現鍾馗去而復返。他這次沒有再刻意散出鬼氣,故而宋北哲腰間的鈴鐺並未有任何動靜。
鍾馗摸著下巴在輪椅旁繞來繞去,面色凝重。
林琅恍然意識到,宋北哲應當就是鍾馗所要尋的那個被借走陽壽的倒霉人。她當即笑著婉拒:「貴賓二字當不起,宋先生還是另請高明吧。」
能讓鍾馗露出這種表情的事兒,她才不去管。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功夫。
更何況,她沒法追問鍾馗有關這事兒的太多細節。
地府人不管陽間事。
鍾馗管著生死簿,發現異常后也是過來查探一下,往後在人功過上記一筆。但世間種種因果,也要等人死後在地府審判時方能決斷。在此之前,他是不能隨便過問陽世事的。
宋北哲見她心意已決,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輕輕地嘆了口氣。
短暫的社會實踐活動很快結束。林琅他們回到學校,把實踐報告交上去,這事兒才算告一段落。
林琅抽個時間去了趟醫院,探望葛明宇。其餘時間沒事的時候都在惡補英語。倒也有點成效。最起碼,在周末來臨的時候,她能看懂大部分的詞句了。
顏真真對她這種刻苦攻讀的表現非常不滿意。
原因很簡單,林琅最近居然沒有去異想社。
「應會長是什麼人?男神!超級男神!」顏真真一臉的嚮往和崇拜,「不論他做什麼事,都能遊刃有餘地做到最好。而且顏值高,超有錢!你有機會和他朝夕相對,卻白白浪費掉!早知道我就把自己改到異想社了,那樣我肯定天天去社裡報道!」
其實不止她這樣想。
當女生們知曉夷尋應居然也報了異想社后,都對好運氣的林琅各種羨慕。甚至於起了要和林琅換社團的念頭。
林琅不想潑顏真真冷水,卻還是忍不住道:「他也沒有天天過去。」
「你怎麼知道的?」
「社長還在醫院沒出來。」
當初方樂附在趙悅音身上,趙悅音從四樓跳下來,是葛明宇空手接住的。為此葛明宇骨折,至今還在醫院躺著。
顏真真恍然記起是有這麼回事兒,倒也不討伐林琅了。轉而開始拉著林琅泡圖書館。原因很簡單,那裡學習氛圍好,適合現在整天在書海里奮鬥的林琅。
林琅剛開始還有點不甘願,畢竟在那裡沒法練習發音。沒多久,她就發覺了去圖書館的好處。那裡的藏書真多,她隨便翻翻都能找到好些本自己喜歡的書。
從那以後,她沒事兒就泡在圖書館里。有時候顏真真不去,她都能自己鑽進去好幾個小時不出來。
此情此景,讓剛剛歸校的孟清雲十分不適應。
在孟清雲看來,大好的時光應該逛街購物。只要做好了功課,其餘的時間不買買買,生活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她覺得林琅實在需要好好打扮一下了。那麼好的底子,那麼漂亮的美人,鎮日里套著羽絨服縮在圖書館,實在浪費。
這日天氣晴朗,熾烈的陽光照到地面上,彌散在空氣中,驅散了不少寒意。
孟清雲衝進圖書館,拖著林琅往外奔,鬥志昂揚地說:「今天我得給你好好拾掇拾掇。怎麼著也得讓你漂漂亮亮光鮮亮麗的。」
林琅如果不樂意跟她走的話,自然有辦法留下。不過,細細思量后,林琅還是隨她出來了。
這次孟清雲回來,瘦了好幾圈,都有點脫了形。可見母親的去世對她打擊很大。
現下孟清雲只穿素色衣裳,不穿紅著綠,顯然是在守孝。林琅思量著跟她逛逛也好。自己挑幾身衣裳的同時,也幫孟清雲多選幾件適合在孝期穿的衣衫。
兩人即將走出教學區的時候,孟清雲熱情的腳步驟然停住。她怔愣地望著不遠處校門外的幾輛車子,不敢置信地退了兩步。
豪車旁,站了十幾名便衣保鏢。在他們中間,宋北哲坐在輪椅上,朝著林琅含笑溫聲道:「林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宋七爺!」孟清雲的聲音綳了起來,壓低聲音急急問林琅:「你怎麼招惹上了他!」
林琅一直覺得宋北哲是個很溫和的人,卻不想人人都還很怕他。之前沈氏和宋氏的人如此,現在孟清雲也是這般。
「實踐活動認識的。」林琅含糊道。
孟清雲頓時懊悔:「早知道還不如讓你到我爸公司去,也免得招惹上他了。」
即便外面是洪水猛獸,該出去的也總得出去。更何況以宋七爺的本事,躲起來也沒用。
孟清雲緊張兮兮地挽著林琅的胳膊,走出大門。雙方面對面了,她朝宋北哲笑道:「七爺,我同學不知哪兒惹了您不高興,還望您海涵,不要與她計較。」
林琅知道,孟清雲和原身關係並不好。
如今面對著令人緊張的宋七爺,孟清雲卻還強作鎮定地為她周旋,想來是感念她之前在孟家出手相幫一事。
這姑娘看著嘴利,其實心地倒還不錯。
林琅輕聲在她耳邊道:「你不用擔心我。他有求於我。」
孟清雲都快哭出來了。宋七爺什麼人?怎麼可能求一個還沒大學畢業的學生!
她強裝鎮定地護在林琅跟前。
不曾想,宋北哲的下一句話近乎擊垮了她:「令慈故去的消息,我聽后也傷感得很。明日必會派人去弔唁。」
孟清雲沒料到宋七爺居然連這事兒都曉得了。要知道,她母親的事情並未對外公開。卻不想她們孟家的一個小小動作也瞞不過去。
孟清雲臉色一下子慘白如紙。
林琅拍拍她的手背:「你先回宿舍,我和他說幾句話。」
孟清雲憂心忡忡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學生。宋家的豪車實在扎眼得很,大家頻頻往這邊看,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們。
林琅喚了宋北哲到旁邊小道上商議。
小道里冷得很。
「不知宋先生為什麼找上我?」林琅恨不得馬上回到溫暖的屋子裡去,很有些不耐煩地道:「我不過區區學生而已,不應該勞煩你這樣關注。」
「因為你很溫暖。」宋北哲道:「我能感覺到人的善惡。以你周身所散出的暖意,你一定是大善且功德極深的。我想,唯獨你這般的大善人,方才能夠幫我驅散那些惡意。」
林琅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身為魔君被人用這種詞句誇讚,她真不曉得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戚。
時隔多日,宋北哲再次主動向她伸出右手:「你握握看。」
上次在會議室里他主動和她握手,被沈歐亞阻了去。
林琅當時以為沈歐亞是不願意讓這人隨意碰觸她,此時兩人雙手交握,她才明白了真正緣由。
宋北哲的手乾燥冰涼,和當時兩人初次相見時屋外的風雪近乎差不多的溫度。
如果是不懂行的人,可能以為他是凍著了故而如此。
但林琅可以察覺到,他的這種寒是深入骨髓的,根本不是外因所引起。
這根本就是活人不可能會有的狀況。正常人這樣的話早就死了,根本等不到體溫從內而外降低到這個水平。
林琅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我也很想知道。」宋北哲難得地露出一絲苦笑:「我想,我剩下的時日應該不多了。林小姐不必有壓力,我不求你能幫我滅除根源,只求你能幫我找到源頭。」
言下之意,他知道自己陽壽被奪的事情,但他找不出是誰做了這種事情。
林琅此次出手,甚至於不需要幫他剷除那禍根,僅僅幫他找到做這種惡事之人就可以了。
這對林琅來說是小菜一碟。她開始考慮要不要答應。
宋北哲見她終於有所鬆動,感激不已:「倘若您肯來,我願意送您一幢海濱別墅,外加三千萬現金。另外。」
他認真許諾:「往後你有什麼事,無論大小,我一定會傾盡全力,立刻去幫你。」
這承諾極重。
林琅可以從他的許諾中,感受到他帶著絕望來尋求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心境。
「我可以試試看。」林琅應聲說著,眼看他面露無法遮掩的欣喜,話鋒一轉又道:「可我不需要你送的什麼別墅。」
她還沒想好在哪裡買房子。要個海濱別墅何用?萬一是她不喜歡的怎麼辦。
「這個好說。」宋北哲順勢改口:「不若直接給您六千萬酬勞。」
這數字聽起來挺好聽的。林琅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答應了對方,總得湊著現在有空過去看看情況。兩人回到學校大門處,一同上了車子。
不久后,旁邊一個高大身影從校旁柱子後轉了出來。
夷先推推墨鏡,瞥了眼疾馳而去的車影,避開旁邊來往的學生們,走到剛才宋北哲他們談話的角落附近,鬼鬼祟祟掏出手機。
撥通。
夷尋應在電話那端喂了一聲。
「老弟啊!」夷先彷彿看到了油油綠色順著電話在噌噌噌地往外冒,對著手機重重嘆了口氣,一臉的悲壯:「我剛剛看見你媳婦兒跟著宋家老七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