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寒冷的冬季鋪天蓋地的襲來,漫天飛舞的雪花覆蓋了整個上海城市,公路兩旁搖搖欲墜的樹枝開始隨風擺弄著,忽然一輛120急救車呼嘯而過,霎時間激起了一陣風雪的舞動。


  「醫生,請你救救我的妻子跟孩子。」男子顫抖著身體,在這冰寒的十二月天,額頭卻是不斷的冒出冷汗,神情焦爐而慌張的模樣,雙手哆嗦的緊緊抓住那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醫生,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子跟孩子吧。」


  「這位先生,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儘力搶救你的妻子跟孩子的。」醫生似是安撫的語氣,對著男子的手輕拍道,「現在請你先出去一下好嗎?」說完隨即示意一旁的年輕護士,而年輕護士在接受到了主治醫生的指示后,立馬半推半拖著男子,「這位先生,請你出去一下,不要妨礙我們搶救病人。」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醫生,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妻子跟孩子,醫生……」像是得不到一種肯定的答覆,男子慌張而無助著,不太配合的緊抓著醫生的手不放,彷彿在害怕著些什麼。


  醫生眉毛一挑,似是有些不滿,畢竟任醫多年,也見慣了這樣的病人家屬,而一旁的年輕護士無論怎麼托與拉,也終究敵不過男子的那股力量,「這位先生,如果你希望你的妻子與孩子能夠立馬得到搶救的話,就請你馬上出去。」最後一句話帶著些微的憤怒與咆哮,醫生神情冷然的推開了男子的手。


  像是被醫生的話擊中了大腦,男子原本激烈的舉動此刻卻忽然停滯了下來,神情也由原來的慌張與無助變成了現在的呆愣與機械,他神情獃滯的望向了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望著她腹中已滿八個月大的肚子,鮮血早已染紅了妻子的雙腿,而腦海里卻不斷的出現今天早晨時的那些畫面。


  妻子穿上了他昨天剛買給她的孕婦裝,一身粉色的卡通系列圖案越發的襯托出了她的可愛,他望著一臉幸福笑容模樣的妻子從樓梯上慢慢的走下來,彷彿一股暖流直流入心底,然而就在兩人深情的對望時,下一秒妻子卻從樓梯上摔落下來……


  一切彷彿來的太突然,男子的腦袋像是在此刻忽然當機了一樣,嘴裡喃喃自語的不知在念著些什麼,醫生見狀立馬用眼神會意一旁的年輕護士,而年輕護士也很有默契的趁機半托著此刻仍處於機械狀態的男子,並快速的將他給推出了手術病房門外。


  而當手術病房大門被無情的關上了以後,這碰撞的一聲像是一種清醒的提示,男子才終於從短暫的機械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妻子,他的妻子呢?


  望著已然被緊緊關閉住的大門,彷彿像是被隔絕了生與死的距離,男子的神情又開始變得慌張失措起來,害怕和無助讓他的行為變得激烈,雙手用力的拍打著大門,嘴上叫囂著,「開門,開門,我要進去,讓我進去……」然而回復他的卻是冰冷無情的沉寂,以及一抹手術紅燈的亮起。


  望著那抹霎時間亮起的手術紅燈,男子的神情有那麼一刻的怔著,隨即又像是意會到了些什麼,「開門,開門,讓我進去,讓我見見我的妻子,醫生,求求你,醫生。」男子拚命的嘶喊著,叫囂著,彷彿這扇門裡面所存在的空間就是讓他所懼怕的死亡地獄,因為此刻的妻子就血淋淋的躺在裡面的手術台上。


  害怕著妻子及其腹中的孩子會就此離他而去,男子越發激烈的拍打著大門,像是恨不得要將那扇緊緊關閉住的大門給拍開為止,而嘴裡也依舊不斷的叫嚷著,只是這一切的舉動卻怎麼也得不到一種有力的回應。


  當時間彷彿在一分一秒中度過,疲憊充斥了男子的身體,此刻順著大門跌坐在地上的他,興許是累了,又或者是意識到了無望,雙眼空洞而無神的望著長長的遠方,嘴裡卻楠楠的不知在說著些什麼。


  寒冷的氣息圍繞著醫院的長廊,漫天飛舞的雪花在醫院的大門外肆無忌憚的飄搖,隱約有些飄進了醫院內的長廊,望著這點點墜落的雪花,男子神情惘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接住了這即將要掉落在地上的雪花,然而就在這時,卻忽然聽到了耳邊手術室大門敞開的聲音。


  男子的腦袋似乎從大門被開啟的那一刻起,便又立馬恢復了原來清醒時候的神志,望著醫生從手術室裡面走了出來,「醫生,醫生,我的妻子跟孩子怎麼樣了。」男子慌亂的眼神及顫抖的雙手,無不表明了他此刻內心裡的緊張與恐懼。


  「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醫生搖著頭無奈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你的妻子因失血過多而死亡,但孩子我們已經搶救了回來。」當醫生說完這些話時,空氣里彷彿凝結了一股血腥的味道,因為那一身白大褂早已沾染上了血色,而手術室內也隱約傳來了嬰孩兒剛出生時的哇哇聲。


  妻子死了,孩子卻救活了,男子的嘴裡不斷的喃喃重複著醫生剛才所說那些話,失血過多?死亡?孩子?


  死了,他的妻子死了,孩子,他的孩子被搶救了,男子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是呆愣在原地,麻木的沒有動彈,只有雙手在霎時間成垂落狀態,空氣里隱約有雪水從手掌心裡低落的聲音,像是在預示著一種生命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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