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我說了,他不會是兇手。」威爾提高了音量,朝克勞福德道。


  克勞福德站在審訊室外,透過雙向鏡看著冷靜地坐在審訊室里的慕柯,「我沒有說他一定是兇手,但他有嫌疑。你也覺得他可能和這個案子有關係。」


  「不是這一種關係。」


  「威爾,不要著急。」漢尼拔也在旁邊,室內開著暖氣,他的大衣被一絲不苟的疊好掛在臂彎,漢尼拔看向克勞福德,「我認同威爾的看法。」


  「這是你的側寫,威爾。」克勞福德說,「亞裔男性,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獨來獨往,有一定的醫學經驗。而他又恰好出現在了那個時間,那個地點。」


  威爾放棄了和他爭論。


  克勞福德握了握拳,「你知道規矩的,威爾。你只能站在外面,具體的問題我會問他。如果他不是,那麼他當然不是。」


  克勞福德一個人走進審訊室,室內的溫度要比外面更低,但慕柯看起來不怎麼介意,他倒是饒有興趣的玩兒著手銬的鐵鏈。


  「布蘭奇.慕。」克勞福德照著資料念出了他的名字。


  「是我。」慕柯抬起頭來看他。


  「五天前晚上你在哪裡?在做什麼?」


  慕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我從第二十五街轉到考維特街,繞著沃爾特斯博物館轉了一圈。」


  克勞福德計算了一下慕柯說出來的路程,皺著眉,「你在外面呆了多長時間?」


  「六個小時。」


  「為什麼要在半夜在外遊盪?,有人可以為你作證嗎?」


  「只是我的習慣。」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慕先生,你每天都這麼做?」


  「是的,每天。」


  克勞福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從黑色文件夾里掏出一沓照片,擺在面前的桌上。


  「你認識他們嗎?」


  慕柯表情平淡的,把一張一張照片擺開來,沒有擋住的部分,他拿起最後一張,「我見過這裡,就在郵局旁邊,四天前,你和威爾在調查這個案件。」


  「你認識這些人嗎?」克勞福德重複道,慕柯的表情有些平淡過頭了。


  「不認識。」


  「那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抓進來嗎?」


  「因為這個案子,我猜?」慕柯說。


  「在你被捕的時候,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為什麼?」克勞福德進一步提問,慕柯這個人讓他覺得奇怪。


  「我不能和你們打一架,但我不知道你們這樣做的原因,這裡一定會有一次談話,比起陰暗的小道,我不那麼介意坐在這裡。」


  「你現在是犯罪嫌疑人。」


  「我知道,我也知道這一件事和我沒有關係。」


  「但我們沒有這麼確定。」


  「48小時。」


  「什麼?」克勞福德眉頭一皺,沒聽懂慕柯指的是什麼。


  「距離我上一次讀美國法律有很多年了,但如果這一條還沒有被修改,那麼最多48小時,你就會讓我離開。」


  這在克勞福德聽來,近乎是咄咄逼人。


  「這建立在你和這件事情真的無關的基礎上。」克勞福德留下了這句話,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資料走出審訊室。


  他轉過頭去,隔著單向玻璃觀察慕柯接下來的動作,

  克勞福德看見慕柯也朝玻璃的方向看過來,視角在變化,彷彿他的目光緊跟著自己,眼睛像是一塊靜止的冰,就好像他能夠透過單向玻璃看到另一邊一樣,但慕柯的目光又在一處停下了,克勞福德告訴自己之前只不過是錯覺,而現在慕柯的眼睛對準的地方.……

  是威爾站的地方。


  漢尼拔沒有說話,倒是威爾朝克勞福德發問,「你接下來想怎麼辦?」


  「等。然後繼續側寫,如果他不是,那我們的麻煩還沒有解決。」克勞福德說著,又轉向了漢尼拔,「萊克特醫生,你怎麼想?」


  漢尼拔有條不紊地開始敘述,「我們可以肯定那七具屍體都出自不明嫌犯之手,但是我們不知道七位受害者之間有什麼聯繫。」


  「他們其中三個確實是黑幫分子,我們花了一點時間才把他們的事聯繫到這個案子上來。」克勞福德見威爾不願意說話,自己繼續道,「其他幾個人都是亞裔,有本地人,也有一位是旅客,我們沒有找到更多的相似之處。」


  「事實上我找到了。」貝弗利走過來,這位女法醫揚了揚手裡的驗屍報告,「我在其中三位受害者的食道里發現了一些東西。」


  威爾從貝弗利手裡抽過報告,翻看起來,「一撮羊毛?」


  「是的。」貝弗利抱臂站著,她的小麥色皮膚,配上那雙美國人眼中典型的屬於亞洲人的狹長眼睛,有一種異樣的氣質,「我在四、五位以及第七位受害者的食道中發現了羊毛,然後我又倒過去看其他幾位受害者的食道,那裡面沒東西,但我在其中兩位的胃裡發現被胃酸腐蝕了一部分的羊毛。準確的來說,是黑山羊毛。」


  「現場也有黑山羊毛。」威爾突然想起來。


  「這會算作兇手作案的標誌,你為什麼沒有提?」克勞福德問。


  「格蘭特家裡的那一撮黑山羊毛,和他家那隻狗的狗毛混在一起,我當時沒有注意。凱文王在巷子里被害,那裡沒有留下黑山羊毛。而在李娜的家裡……


  那挫黑山羊毛連帶著灰塵一起被倒在垃圾袋裡,李娜在被害前就已經發現了那一撮黑山羊毛,還用吸塵器清理乾淨。兇手會在作案前留下標誌,他不是隨意選擇獵殺對象,他有他的辦法,而且非常了解這些人的起居習慣,他有辦法窺視這些人的生活。」


  「而這些人的生活都非常規律。」漢尼拔補充道,「兇手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出擊。威爾,你認為他是在選定目標后再觀察他們的生活,還是說這些人的生活距他很近,他從中挑選出他想要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威爾搖頭,「我依然認為,兇手是本族群內的人。本地華裔喜歡居住在一定範圍內,這是他們的生活習慣。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兇手是先選定目標,還是先進行觀察,都有充足的可實施性。這讓他的作案周期很短。」


  「然後呢?」克勞福德等待著威爾的下半部分。


  「然後……」威爾愣了一下,「我想去第一個案發現場。」


  「那慕柯?」漢尼拔問了一句。


  威爾側過身去,看了一眼審訊室,慕柯已經把頭轉了過去,沒有再盯著審訊室外的人,只是看著自己的手發獃。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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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鐘擺在黑暗中劃過視野,留下閃著光芒的殘影,鐘擺劃過空氣的低淺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


  向左擺一下,向右擺一下,黑暗突然被鐘擺抹去,威爾睜開了眼睛,他繞過客廳中央的地毯,朝著窗戶的方向走過去,「我透過窗戶看到了她。」


  看向窗戶對面的街道,「她待在家裡,做她常做的事情,像任何一個家庭主婦一樣,一邊播放著電視購物節目,一邊用吸塵器打掃毛毯的衛生。」


  「我決定,這就是我的目標。」


  威爾的腳步突然停住了,他轉過身來,面向整個客廳。這樣的選擇目標方式太簡單了,他漏掉了什麼東西。


  威爾繼續腦內的聯想,窗外的白晝瞬間變為太陽西沉的夜色,「她出去做頭髮,我知道她會在這個時間出門,於是我帶著一撮山羊毛翻過窗戶進入她家。我把山羊毛放在地上,用她拿來向好友炫耀的毛毯壓住。然後我就離開了。」


  「過了兩天,或者是三天,我再一次來到她家,」威爾走到餐桌旁,拉開一把椅子坐下,雙手放膝蓋上,他朝後緩緩挺直了腰「我知道她還有二十分鐘才回來,所以我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等著她,沒有開燈。」


  「她回來了,看見了我。但是她嚇呆了我趁著她尖叫之前捂住了她的嘴,用隨身攜帶的小刀連捅了她八刀,我沒有猶豫。沒有強、奸,也沒有施暴,只是想殺了她。」


  威爾看著自己幻想中房子的女主人被自己手中的刀,一刀一刀捅進腹部,還有幾刀捅進了胸腔,鮮血迸濺到他的下巴上,甚至染紅了他的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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