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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東王的懸頂劍(二十二)

  「重泉的勢力還真是一再讓我刮目相看啊……」


  原本賈里德還想對風燭開口說些什麼, 但風燭這句猝不及防的話卻使得他下意識地愣了一瞬。


  「你……」堵在宮殿走廊里的賈里德很快就回過了神。


  然而他已經錯過了否認的最好時機,現在無論他說出什麼借口來都更像是一種欲蓋彌彰。


  念此,賈里德不禁收起了最初的那份輕視與傲慢, 然後神色嚴肅地看向了不遠處似笑非笑的風燭。


  「你怎麼看出來的?」


  賈里德不是沒聽說過風燭揣摩人心的本事,但他依然無法理解這傢伙是怎麼一眼就看穿他是重泉的手下的。


  我只是隨便詐一下你而已。


  想歸這麼想,風燭卻不可能將上面這句話說出口。


  事實上他之所以會這麼覺得, 只是因為他知道今天一定會有人對他動手罷了。


  畢竟東霆撤下【禁神令】這種事是破天荒的頭一次。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會不會下一秒就活過來重新開啟了這個稱號, 對於那群瘋子來說,當然是越早派人對他動手越好。


  而恰恰在這種微妙的局勢下, 那位向來不怎麼待見他的賈里德卻反常地擺出了一副特意等他的架勢,稍微有點腦子的都會覺得不對勁的好嗎?


  風燭估摸著賈里德一開始大概是想裝成死神的手下或是裝作對死神的懸賞令動心的樣子。


  但前者風燭壓根是完全不信的。他在死神那裡待了兩年,夜荒是什麼脾性他一清二楚。


  智商也好謀略也罷, 夜荒確實都不缺, 但在處事上他與酒神卻像是兩個極端。


  夜荒向來很厭煩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也完全沒什麼耐心。但凡是死亡能解決的事情,他是絕不會耐著性子布局上百年只等棋子可能派上用場的那一天的。


  至於賈里德是否是對夜荒發出的懸賞令起了心思,這一點風燭倒是有些不確定, 所以他隨口就將人劃到了酒神重泉的勢力範圍內詐了對方一下。


  反正一旦有什麼不確定的事, 他都會下意識地先把鍋甩到重泉頭上。


  當然, 這些鍋基本上也沒甩錯過就是了。


  「因為我聽說過你。」


  考慮到賈里德是管東域內政的, 手上應該有不少能調動的資源,再加上對方是重泉比較重要的棋子, 可能會知道不少隱蔽的消息, 於是風燭便半真半假地給出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答案。


  「同為北域貴族出身, 你們家對血統的執著程度在北域也算得上赫赫有名。」


  出生在這種家族的賈里德突然跑來東域當東霆的第二騎士,在旁人看來或許是一種出於對東霆的崇拜或是對自己家族的無聲反抗,但風燭卻完全沒把這些說法當回事。


  很多人說人生而平等。這話確實沒說錯。


  但經歷了多年的窮奢極侈、紙醉金迷之後,要說賈里德還願意拋棄一切甘於人下,跑來東域奉一個貧民窟出身的人為王,有那麼一剎那風燭甚至都在以為自己是在聽什麼童話故事了。


  或許只有在北域上層出身的人,才知道北域貴族究竟意味著什麼。


  撇開他這個穿越者不談,其他貴族大部分都自有一套階級觀。


  他們哪怕是從頂端跌到粉身碎骨,也不可能低頭去看深淵下面的人一眼,哪怕深淵下的人早已爬的比他們高了也一樣。


  所以能讓正統貴族出身、直至現在還保留著貴族傲慢的賈里德為之效忠的,只會是比他出身更高的人,或者說——神。


  風燭多年前就猜測過重泉一定出身極高,他覺著那傢伙當年在第一宇宙成神前說不定就已經權極盛了,畢竟他身上那股子居高臨下的味道實在是無法遮掩。


  現在賈里德的效忠似乎也在間接證明了這一點。


  「比起不問世事的死神,顯然酒神更合你們那一套看人標準。」


  賈里德聞言面色稍微變了變。


  他知道酒神重泉和風燭關係匪淺,否則酒神不會只是為了將風燭帶離雷霆星,就這麼明知故犯地暴露出自己這顆埋了多年的棋子。


  但這一刻從風燭話里透露的信息來看,賈里德忽然覺得酒神與這位第四騎士的關係似乎遠比他想得還要深刻。


  否則風燭為何會如此了解那位難以捉摸的存在?


  風燭見自己三言兩語的誤導似乎有了那麼點作用,他乾脆順勢又問了賈里德一句:

  「重泉和你聯繫的時候,沒讓你帶什麼話給我?」


  而他這隨口一問卻使得賈里德的臉色越發微妙起來。


  因為重泉之前通過其他人聯繫他的時候,確實提到過這件事。當時酒神的原話是這樣的:

  「如果那小子問起來,你就告訴他——一小時前,夜荒腹部的傷口還在滲著血。」


  賈里德轉達完這句話之後,風燭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突然收斂了幾分。


  那一瞬間,風燭忍不住再次思考起來,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中域的詛咒之神給詛咒了。


  因為神明腹部傷口沒有痊癒一般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神明本身不想讓它痊癒。


  早在當初死神對著他說出「我的肋骨,我的祭品,我的小小鳥」的時候,風燭便已經意識到他身上那枚骨戒很可能出自死神本人。


  顯然,此刻他的猜測又成真了。


  在中域那兩年,風燭對神明的力量與習性多多少少有所了解。所以他知道神明對自己遺落在外的一部分向來是有感應的。甚至出於求生的本能,他們傷得越重,對自己失落之物的感應力便越強。


  當年風燭還不清楚這枚骨戒出自於哪位神明的時候,就一直在忌憚著這件事,所以自打他離開瘋子云集的中域之後就再也沒用過這枚骨戒。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骨戒認主扔不掉,這東西或許早就被他給遺棄在中域了。


  如今確認了這枚骨戒真的出自於死神之後,風燭只能臨時改變了自己的計劃。


  原本他是打算在各方爭鬥中做出假死跡象,接著利用【亡命之徒】這個稱號直接離開雷霆星,然後再用【大玩家】來改頭換面脫離今日這場紛亂過頭的漩渦的。


  但現在他顯然沒辦法這麼做。


  因為只要他一踏出雷霆星這顆東域主星,死神就會立即感應到他的位置。只要那傢伙的肋骨還在他身上,就算他之後再換八百張臉、逃得再偏再遠也統統沒用。


  幾乎是不合時宜的,風燭忽然想起了【死神的告死鳥】這個稱號所附帶的簡介。


  ——「你是死神的告死鳥,他用肋骨塑造了你的囚籠。」


  所以說第十宇宙的宇宙意志看事情簡直精準到令人作嘔的程度。


  它說的沒錯,死神確實用肋骨塑造了他的囚籠。


  不過他卻還不至於因此而窮途末路束手就擒。


  想到這裡,風燭神色平靜地看向了賈里德。


  之前北域聯繫他的時候,他當時只是隨意編了一首讚美詩敷衍了酒神。但現在酒神讓人帶來這句話,說明他壓根就不信他瞎編的那首詩,並且他也已經知道夜荒的肋骨就在他的身上。


  那傢伙很肯定他沒辦法獨自解決這枚來自死神的定時炸/彈。


  風燭不關心重泉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既然死神麾下的色/欲之神暗地裡是酒神重泉的手下,那麼死神一個半月前在第四騎士直播間里發出的那段語音被酒神聽到了也不足為奇。


  現在他更關心的是酒神究竟能不能解決肋骨這件事。


  有時候風燭覺得重泉那傢伙當真令人忌憚到近乎恐怖的地步。


  今日整個雷霆星想帶走他的人數不勝數,但重泉偏偏可以用一句話讓他願意去自投羅網。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傢伙的確對得起他那五位數的年紀了。


  所以這種老古董究竟為什麼偏要和他過不去?


  就因為自己可能是死神弱點這麼個暫時還無法確定的可能,他就能為此算計到這種地步嗎?

  風燭抬手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頭,終是跟著賈里德走向了對方早已準備好的飛艇。


  雖然雷霆星已經下令禁飛了,但掌管內政多年的賈里德稍微鑽個空子倒也並非難事。當然,風燭一點也不覺得一切真的會這麼順利就是了。


  就在風燭和賈里德踏入飛艇操縱艙、即將按下飛艇起飛鍵的時候,毫無意外的,本該在寢殿里裝死的東王東霆的臉直接出現在了飛艇操縱艙的屏幕上。


  「下來。」


  透過操縱艙的屏幕,風燭認出了此刻東霆的所處的位置。


  東霆此時站在連通自己與他那寢殿的走廊里,而他身後三三兩兩倒在地上的則是東王宮的部分工作人員,粗略看去其中似乎也不乏某些部門的關鍵人物。


  想來這些大概就是雷霆星上第一批冒出頭的探子了。


  只不過他和賈里德走得太快,所以這些人沒堵到他,反而直接被東霆收拾了個遍罷了。


  「風燭,下來。」


  東霆再度重複了這句話。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與探子們交手后激起了他的戰鬥欲,這一刻他那雙暗沉的眼和他那壓低的聲音一樣,兩者似乎都在竭力剋制著一種既隱忍又晦澀的情緒。


  東霆說完這句話后,對著屏幕打開了他手邊的智能。


  智能上瞬間彈出了雷霆星外的場景。


  只見十來艘帶有各位神明圖騰的飛艇正懸浮在雷霆星之外,其中最顯眼的大概便是酒神那艘通體暗紅的私人飛艇了。


  顯然,這一刻中域該來的神明已然來得差不多了。


  如果說這群神明還不算什麼的話,那麼雷霆星外隱約浮動著的激光射線便是另一重讓風燭難以忽視的致命威脅。


  他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在雷霆星面對特殊情況時啟動的保護措施。但凡有飛艇在這種時候飛離或是飛進此地,這些激光都會在轉瞬之間將其轟得粉碎。


  然而即便是這樣,風燭也只是對著東霆低笑了一聲。


  緊接著他便打開飛艇艙門將身側的賈里德直接扔出了這艘飛艇。


  就在東霆派人去接手賈里德時,風燭卻依然留在了那艘漆黑而狹長的飛艇里。


  那一剎那,東霆心底忽然湧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風燭,下來。」


  這是東霆第三次說出這句話。


  這一刻他似乎忘了自己厭惡將一件事再三陳述的做派,甚至罕見地說出了他平日里絕不會說的解釋之語:

  「雷霆星外的所有激光裝置都是智能操縱,無論是什麼飛艇,一旦起飛只會即刻墜毀。」


  「風燭,下來。」


  第四次了。


  此時東霆已經完完全全斂去了自己憊懶的神色,他注視屏幕另一頭似乎全然無動於衷的風燭,這些年來一直被他強行按捺著的暴戾與狂躁終是躍躍欲試地衝擊起了那自我束縛的囚牢。


  東霆也記不清自己最後究竟說了什麼。


  因為無論他說什麼都沒有用,屏幕那頭的人自始至終就這麼眼神平靜地注視著他。


  當他回過神來后,風燭已然笑著按下了起飛鍵。


  下一秒,飛艇瞬間轟然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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