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死神的告死鳥（十）
喬依絲極其配合的態度讓風燭微微鬆了口氣。
他剛才對喬依絲所說的那些「關於雷霆星沒有神明的原因」聽著挺有道理的，也確實能夠唬住一批人，但這點東西根本經不起細細推敲。
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拿出某種能夠一錘定音的證據，在聰明人耳中他所有的解釋都不過是一個單純的推論而已。
風燭不信喬依絲沒看出他對她有所隱瞞。能在全宇宙十萬億人中脫穎而出、步入第二場測試的傢伙，基本上不可能有什麼傻白甜。
但她很聰明地沒問，反而選擇了儘可能地信任他。
好在她沒問。
因為即便她問了，風燭也不可能告訴她他如此篤定這個星球沒有神明的真正原因。
一切的根源在於他的某個特殊稱號——那個名為【死神的從屬官】的稱號。
【死神的從屬官】（特殊稱號）：
等階：S級
簡介：你是死神的第一任從屬官，亦是他萬年以來的唯一一任。所謂的一神之下、萬神之上，大抵不外如是。
稱號效果：身體素質全方位提升100%，感知力提升100%。
特殊能力：身為死神的從屬官，你能無條件使用死神的部分權柄一次（已使用）。
冷卻時間：永久。
評價：一個人類從屬官，一個死神麾下的人類從屬官，這可真像個愚人節玩笑。寶貝兒，你總讓我驚喜得過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驚嚇了。試著使用它吧，使用它之後，或許你會得到些意外驚喜也說不定。
就像第十宇宙宇宙意志評價的那樣，【死神的從屬官】這樣的稱號更像是個愚人節玩笑，而那個使用死神部分權柄的能力更是玩笑中的玩笑。
死神的權柄是什麼？當然是操縱死亡。
萬物枯榮，生命興衰，不過是他一念之間。
哪怕這份權柄在其他宇宙里受限太多，它依然強到不可救藥。至於究竟有多強，從它僅能使用一次卻依然被評價為S級就可以推測一二了。
風燭之前出於留著這個稱號當底牌的想法，一直都沒有動用它。直到之前他決定向死神辭職、想著辭職后這個稱號有可能消失才終於用了出來。
那時候他試著用它來抹去自己兩年後被第十宇宙強制處決的死亡命運，然而他失敗了。
不是死神的權柄不夠強，也不是他能動用的權柄太少，事實上風燭使用稱號后甚至強得能窺測到某些神明既定的死亡軌跡，更何況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但他依然失敗了。
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的生死軌跡，更別提阻卻兩年後自己的死亡命運。
具體原因風燭暫時也弄不清楚。
對此，風燭固然覺得有些可惜，卻也接受了這個結果，畢竟他本來對它也沒抱太大希望。
就在風燭以為這就是結束時，他倒是意外得到了一個來自死神權柄的紀念品，也就是宇宙意志口中的意外驚喜——對神明的感應力。
用句高大上的話來說就是：三主神以外的任何神明，皆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當然，事實並沒有他說得那麼誇張。
風燭嘗試過幾次，他如今的感應力頂多只能覆蓋一個星球，但這已經夠用了。
這份毫無冷卻時間的永久紀念品非常實用，特別是對他這麼一個仇敵遍地跑的傢伙來說，它簡直可以被視作是另類的保命符。
反正自那之後，那些神明在他眼裡就跟1000W的大燈泡一樣熠熠生輝。
所以雷霆星上究竟有沒有神明，打一開始風燭就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看看這個。」
風燭沒有接著剛才的話題解釋為什麼要寫東霆的名字，只是抬手傳了一份數據給喬依絲。
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他傲慢、貪婪、偏執成狂，為了活下去甚至可以不擇手段，但大部分情況下，他還沒瞎到對別人的善意視若無睹。
所以他拿著自己的智能稍微擺弄了一下，然後將中域這三天的神明出境記錄傳給了喬依絲。
除了出境記錄外，他還明確列出了這些出境神明的最終目的地——沒有一個神明的目的地是雷霆星，甚至連稍微靠近點東域中心的目的地都不存在。
這份證據加上剛才風燭的推理，可以說是很有說服力了。
至於這些證據究竟怎麼來的……都說了他是個情報販子，在神明成堆的中域混了那麼久，他怎麼可能沒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他雖然得罪了不少神明，但這不代表他已經人嫌狗厭到得罪了所有神明好嗎？
喬依絲默默看完了風燭給的這些東西后，面上的神情是真真切切放鬆了不少。
顯然，風燭收到了她剛才的示好，並對她回報了些許善意。
不管這份證據是否是真的，至少它證明了風燭不是在隨便應付她，這就已經夠了。
至少這讓喬依絲真正看到了晉級的希望。
雖說最初決定和人組隊時她就做好了滿盤皆輸的準備，但如果能贏的話，誰又想輸呢？
但喬依絲依然無法理解，既然風燭都已經肯定了這顆星球上沒有神明，為什麼偏偏要寫東王的名字。這不是多此一舉、甚至是節外生枝嗎？
「首先，這場測試的重點不在於你究竟有多快完成答題，這一點你同意嗎？」
風燭見喬依絲回過了神，倒也不急著下車，只是懶散地靠在駕駛座上對她發問。
「嗯。」喬依絲知道這是風燭在通過互動給她更多的表現機會，不然他完全可以自問自答。所以她在應聲之後便順著風燭的話思考了一下，然後便想到了風燭這麼說的原因：
「多洛莉絲剛才介紹規則時也只是說了會按我們的綜合表現排名而已，並沒有特別提到交卷時間的問題，所以提前交卷並不代表綜合排名就會高。」
「第一總是引人注目的，不管怎麼說，最早交卷的應該能夠晉級，但後面的可就不一定了……」風燭聞言接過話茬，繼續引導著喬依絲的思緒：「因為越早交卷，意味著表現時間越少。」
「確實如此。如果無法搶在第一個交卷，不如充分利用時間展現自己。」
喬依絲跟著說道，眼底劃過了一絲感激。
因為以剛才的證據來看，風燭完全可以搶在第一個交卷，但他卻沒有這麼做。無論風燭是出於什麼原因沒有搶第一位，這份人情她都必須記下，這是合作者之間最基本的等價交換。
不懂這個規矩的人，早就被這片宇宙給淘汰掉了。
「是啊，畢竟最後一場測試是面試嘛……」
風燭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串起了所有的前因後果，喬依絲聞言下意識地眨了下眼，背後竟不自覺地冒出了些許冷汗。
是了。最後一場測試是面試。
雖然第二場測試的排名與面試結果無關，但他們的表現很可能一直都被東王他們看在眼裡。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們只是單純地想著自己該怎麼晉級，無疑是在本末倒置。
事實上每位參選者都應該抓緊每分每秒在這場測試中展現自己，從而讓東王覺得——他/她是最適合他的第四騎士。
這才是他們跨越無數光年來到雷霆星、費盡心思脫穎而出的真正目的啊！
他們身在局中，卻忘了最根本的這一點！
所以說，風燭剛才提議寫下東霆姓名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嗎？
明明已經肯定了雷霆星沒有神明，明明已經握住了晉級的希望，卻偏偏在紙條上寫下了東王東霆的姓名。
而這就意味著，寫下這個姓名的人將東霆視作神明，甚至認為他勝過神明。
這個宇宙里，真的有比這更好的甜言蜜語嗎？
對喬依絲來說，如果她是東王東霆，她一定會對這麼做的人印象深刻、另眼相看。
即便不另眼相看，她至少不會覺得討厭。
誰都知道，東域高層基本都是東王的狂熱粉。這個答案不僅刷了東王的好感，甚至連這些高層的好感都刷了個遍。
什麼？你說第二場測試的標準答案是「雷霆星上不存在任何神明」，而非「東霆」？
別開玩笑了！
這樣的測試真正看重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標準答案，而是個人能力。
只要你不是能力不足才瞎寫了這個答案，其他一切都好說得很。
況且就算真的有人要挑錯，你問問雷霆星上哪個評卷人員敢說「東霆」這個答案是錯的？他/她還想不想在東域混下去了？
所以，錯？不存在的，這輩子都不存在的。
想通了所有關節之後，喬依絲不禁深深地看了風燭一眼。
她發現她好像不經意間發現了一個小怪物，還是天賦卓絕卻又心思縝密的那種。
第四騎士考核什麼的，果真是卧虎藏龍啊……所以她到底是多不想開才覺得自己能勝過這些怪物？
風燭注意到喬依絲的眼神后，知道她已經全都領悟了。於是他笑著為這場談話說出了最後的結語：
「我想很多人都和我們有一樣的想法。」
「對我們這些人而言，如果雷霆星真的存在某位神明的話……」
「那麼，他一定叫東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