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此為防盜章　　第一次跟喻微一起回來換衣服的時候, 他聽到旁邊的工作人員關心地問喻微衣服夠不夠，當時喻微開玩笑似地回道，晚上如果不洗衣服的話, 最後一天要沒有衣服穿了。


  陸予成想想也是, 她的行李總共就那麼一點，能裝多少衣服。


  明明都已經是個大明星呢，拍個真人秀助理也不帶, 衣服也就幾件，這種作風也只有喻微能做到吧。陸予成心裡感慨著, 由於想得太入神, 他在水中踉蹌了一下, 好在他平衡還不錯，倒沒有摔到, 很快穩住站直。


  旁邊的喻微卻是遭了秧, 她愣愣地站在陸予成的旁邊，身上還是新換沒多久的衣服。


  「喻老師。」陸予成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對不起！」


  喻微大概想殺他的心都有了，礙著攝像頭還繼續拍著, 只能擠出一個笑容：「沒事，反正洗一套也是洗，洗兩套也是一起洗。」


  拍攝再次終止, 他們只能重新回小木屋換衣服。


  陸予成其實可以不用回去的, 但是由於心理愧疚, 他決定晚上回去陪著喻微一起洗衣服, 所以也跟著回去換了一套很帥氣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喻微，他聽到喻微壓低的聲音，面無表情說道：「陸老師，你悠著點。」


  「好說。」他回道。


  這次喻微倒是沒有下去了，就站在岸邊很遠的地方，陸予成一個人下去抓魚。


  她對著鏡頭解釋：「我就只剩下身上這一套衣服了，實在是不能冒險了。所以陸老師這次決定一個人下去。」她比了一個加油的姿勢，「相信陸老師一定可以的！」


  她解釋的過程中，陸予成獨自下水摸索著，由於沒有經驗，倒是失敗了很多次，每次碰到小魚都是被它們滑溜溜地逃脫。一連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平常人大概也要心情煩躁了，但是陸予成一直沉穩著，好脾氣地繼續嘗試。


  喻微剛剛無聊，就在岸邊給陸予成抓魚的時候解說，語氣倒是抑揚頓挫的，諸如「一條魚從陸老師的手中成功逃脫！」「第二條魚從陸老師手中逃脫！」「無數條魚從陸老師手中逃脫！」……解說現場十分歡樂。


  後來她也察覺到這樣嘲諷實在太不道德了，於是她開始講好話：「我發現陸老師是一個脾氣很好，也很有耐心的人了。大部分人遇到這種情況心裡都會很煩躁，但陸老師就沒有，你們看他，一直很穩。」


  誇了一番陸予成，喻微倒是沉默下來了。


  分手多年後還要當著攝像機的面誇前男友的優點，這實在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她剛剛真是瘋了才想要去開口誇陸予成。


  分明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喻微沒沉默多久，陸予成眼疾手快抓住一條不大不小的魚，他欣喜地朝岸上看過來：「喻微，我抓到了！」


  由於激動，直接把人的名字都喊了出來。


  喻微也開心，拿著節目組提供的小桶就往他那邊跑：「太棒了，終於成功了！」


  她邊說邊把桶遞過去，就等著陸予成把這個小魚放進桶裡面。陸予成確實也打算這麼做了，但是手中的小魚劇烈掙扎著，加上沾了水全身滑溜溜的，陸予成一下沒抓住，又讓魚給逃脫了，一下撲通掉進水裡。


  撲通一聲，濺起好大的水花。


  喻微舉著一個小桶，再次被淋得心裡透涼。


  ***

  喻微找工作人員借了她們的工作服才解決了沒有衣服穿的尷尬。


  完成任務沒多久便到了午飯時間。


  午飯是在陸予成的小木屋吃的，喻微換好衣服過去的時候，陸予成正認真地擺著菜的位置。


  喻微看到陸予成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陸老師，你也沒衣服了？」


  正在擺菜的陸老師身上赫然是工作人員的黑色制服，很普通的一件T恤，穿在他的身上卻好像有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在樸素衣服的襯托下，陸予成精緻的五官以及矜貴的氣質盡顯無疑。


  陸予成低頭看了眼自己，語氣很正常：「對啊。」


  喻微笑了一下，沒說話。


  兩人分別在餐桌兩邊坐下。


  陸予成之前帶來的桌布也被魔鬼導演沒收了，此刻桌上什麼裝飾都沒有，就是最淳樸的木頭顏色。


  喻微一下掃過桌面。


  碗筷都已經擺好，靠近喻微這邊方向的都是她愛吃的東西。


  不是曾經愛吃的，是後來分開后她突然喜歡的一些食物。


  「陸老師平時都這麼貼心的嗎？」喻微突然問道。問出來的時候她雖然笑眯眯的，但是兩個人都知道她意有所指。


  為什麼要跟她一起換上工作人員的衣服，為什麼記得住她愛吃的東西，為什麼各方面都要做得這麼體貼紳士？


  他們只是前任的關係，只要相安無事在鏡頭前貌合神離互動三天就好了。


  一個人若即若離，另一個人為什麼要認真對待。


  陸予成不欲在鏡頭前說太多，但轉念一想，喻微這麼迴避他，他哪裡有私下相處的時間跟喻微傾訴衷腸呢。於是到嘴邊的話瞬間變了：「倒是第一次聽到別人這樣評價我，大概是因為我與喻老師一見如故吧。」


  喻微笑笑，沒接他的話。


  這頓飯吃得很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是卻不約而同的想起一段回憶。


  那時他們還不熟，喻微微揚著頭跟他說話，神情偏冷：「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年少的陸予成第一次被人這樣質問，明明以往跟著朋友去過夜店酒吧，見過很多混亂的場面，但此刻，他卻緊張得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有些無措，但是硬撐著擺出一副無賴的模樣，痞笑回道：「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啊！」


  一見鍾情。


  一見如故。


  時光流轉過了好幾年，又從同一個人口中聽到類似的話。


  喻微面無表情地低下頭。


  她最討厭這兩個詞了。


  午飯過後，喻微回到自己的小木屋裡。


  因為提前把一天的任務完成了，下午的時間倒是空出來了。


  她坐在自己的桌前，一邊思考著下午的計劃，一邊對著鏡頭自言自語。


  她本來想把所有的衣服趁著這個時候洗了，但是如今有了工作人員的衣服，洗衣服倒是沒有那麼必要的。畢竟在鏡頭面前洗自己的貼身衣物也是一件尷尬的事情，更何況曬在哪裡也是一個問題。


  她之前就不該相信萬潔的話，認為這只是一個悠閑的度假生活，衣服沒帶幾件，助理也沒有帶。


  不過還剩一天了，還可以忍受。


  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下午的計劃，喻微目光一下子對上了鏡頭，開始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很明顯，中午就是適合午睡的時間，所以在想計劃前我們需要有一個完美的午休。」


  又胡亂扯了些理由，喻微離開桌面，從自己的衣櫃中翻出一個眼罩，朝床邊走去。


  木屋內並沒有窗帘，此刻又是白天，光特別亮，並不適合午睡。好在周圍安靜，喻微戴上眼罩后，扯了被子一角蓋在肚子上，之後便一動不動了。


  喻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她只覺得腦海里昏昏沉沉的，往事如同漲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從記憶深處湧上來，逼著她一次次回憶過去。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


  是秋天的一個晚上，在a市最熱鬧的世紀廣場上。她在最角落的地方，彈著吉他，唱著歌。因為位置偏遠，圍在她身邊的人並不多，她也不在意，目光偶爾瞟過身邊立著的一個手機支架上。


  她在直播，既給過路的行人唱歌，也給網上的人唱著歌。


  陸予成走過來的時候，喻微第一眼就看到了。


  年少時的他就是個非常耀眼的人，個子很高，不瘦，平日里定有健身的習慣，身材很好手臂肌肉線條流暢。五官英俊，不笑時有些冷，但笑起來又非常的好看。他安靜地聽著她唱歌，聽了一會兒低頭看了下手機，隨後收起，繼續聽她唱歌。


  喻微一直記得，她當時唱的歌叫《想你的他》，一首悲傷的情歌。


  她唱完，他就離開了。離開前在她面前打開的吉他盒裡放了五百塊錢。因為這個舉動，喻微對他笑了一下。


  他好像愣了一下。


  可這些都不關喻微的事情了。


  她沒有再見過這個男生，她忙著打工上課，還要照顧在醫院的媽媽，忙得幾乎不需要睡眠，哪裡有時間想無關的事情。


  偶爾也會想起這個男生，畢竟他給的那五百塊錢，讓她多了一個月的伙食費。


  第二次見面是在一個多月後。


  她剛從輔導員的辦公室出來，把申請緩交學費的資料交上去，走在路上隱約聽見有人在議論她。喻微面不改色，徑直往前走。不用她聽她也知道那些人在議論什麼，無非是用憐憫的語氣嘲諷家境貧寒的她。


  隱約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沒回頭。很快有人追上來了，腳步越來越清晰，隨後一個男生從後面跑到她前面，攔住了她。


  那個男生輕喘著氣，微微低頭看著她，臉上帶著笑，眼神漆黑而明亮。


  他笑著說道：「又見面了，喻微。」


  ……


  猛然驚醒，喻微眼前因為帶著眼罩一片漆黑。她並沒有馬上摘下，等到眼中的濕意消失后，才摘下眼罩。


  眼前還是黑的，喻微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朝窗口看去，對面的光投過來，落在她的地面上。


  這點微弱的光竟是她這個黑暗的小木屋裡，唯一的光源。


  外面已經黑了。


  夜晚森林的蟲鳴聲彷彿入侵了整個世界，周圍安靜，但是隨處都是它們的聲音。


  喻微借著微弱的光源摸索到電燈的開關，按下，屋內一下子變得明亮。她閉著眼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逐漸適應了燈光。


  她其實還沒有完全清醒，但已經對著鏡頭跟大家打招呼。


  「……北京時間十九點三十五分，我醒了。這次午休的體驗非常棒，歷時六個小時三十分鐘。同時，我非常慶幸午睡前並沒有想好下午的計劃。因為我根本不需要下午的計劃，這段時間我完全可以睡過去。」


  喻微又在一本正經瞎扯著，在對著鏡頭自言自語的過程中她逐漸清醒，然後下一秒她聽到工作人員喊她吃飯的聲音。


  她說話聲音頓了頓，朝著工作人員點點頭，繼續對著鏡頭說道：「吃完了就可以睡覺，睡醒了就可以吃飯！今天也太幸福了吧！」


  鏡頭前，喻微露出一個笑容，她知道自己怎麼樣笑會好看，同時又是那種真情實感的高興，所以此刻鏡頭錄製下來的畫面里，她的笑容極具感染力，讓人從內而外也感受到開心的情緒，又彷彿透過屏幕看到初春第一朵花展開的瞬間。


  那笑容一直維持到見到陸予成。


  其實在過去的路上，喻微的心裡，一點開心的情緒都沒有。她知道是什麼會讓她不開心，什麼會讓她開心，但是這種選擇，從來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因為彼此了解，所以才知道說什麼，最會讓對方傷心。


  這個受傷的表情，讓她想起之前錄製節目的時候，故意貶低陸予成送她裙子的用意，他那時露出的無措表情。


  就像她欺負他了一樣。


  喻微心裡有好幾種情緒劇烈翻滾著，讓她整個人甚至有點恍惚，她覺得這樣的情緒起伏太大，就像有一隻手掐著她的脖子，讓她拚命想要往上爬，卻一直被拖著往下沉。


  她只覺得難受極了，還是今天還有工作，不允許她任性。最終，她也只是打開手機，給一個叫徐醫生的人發了信息。


  他們很快到了新月大廈，隨即萬潔帶著喻微去了十三樓，《為將者》劇組今日約了一天的錄音間，喻微還是特地空出一天時間來錄歌的。


  來之前她有跟行止發消息，不過如同往常一樣，行止並不會來。喻微最開始也會好奇行止的工作，她會有他甚至比她還要忙的錯覺，只是好奇歸好奇，她從都沒有問過。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會更美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大概說的就是他們吧。


  他們到的時候，錄音師和《為將者》的副導演已經在裡面等著。他們寒暄一陣，副導演將喻微反覆誇了一通，錄歌工作才正式開始。


  曲和詞行之之前已經發給喻微了，這段時間她也有見縫插針利用時間學習，如今來錄歌，心裡也是有幾分把握。


  她進了錄音間，戴上耳機后，先試唱了一遍，隨後跟錄製老師一個字一個字扣著這首歌，兩個人都是要求嚴格的人，一遍遍反覆只是為了呈現更好的效果。


  一直到了中午，《為將者》的主題曲還沒有錄好。說沒有錄好也不是，其實一個上午他們錄了很多版本，每一個都是盡善盡美，只是錄製老師聽了，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麼。


  「喻老師，現在這個地步已經非常棒了，只是我們倆覺得還差了點東西。」其中一個錄製老師開口，「發音，吐詞，技巧，音準都非常的棒，但是感情方面，還差了一點。」


  喻微認真而又謙遜地聽著。


  「這首歌里，有盛世王朝的恢宏大氣，有將相王權的針鋒相對，有很強烈的衝突與尖銳的對比，喻老師在這些地方處理得特別好，唱得非常大氣。但是這部電影中還有愛情的柔情蜜意，喻老師唱得很細膩，但是還差了點剛中帶柔的那種感情……」


  那個錄音老師講著的時候，喻微認真聽著，時不時提出一兩句自己的看法，他們正交流著，突然旁邊的錄音老師說了一句：「喻老師，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個電影的故事？」


  喻微：「……」


  ***

  二十分鐘后，喻微坐在錄音間里擺放的沙發上，沉默地看著對面的陸予成。


  之前錄音老師提出的那個問題直接讓喻微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才搖搖頭。錄音老師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又跟副導演商量了一下，最後幸運地請到了碰巧遇過的男主角陸予成。


  副導演對著陸予成提出這個要求還有些忐忑，沒想到對方一臉溫和地同意了，甚至都沒有問需要解釋的內容是什麼。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場景。


  若是《聽說》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在這裡，他們就會發現喻微和陸老師在一起的尷尬氣氛又開始蔓延。


  原本跟他們一起坐著的錄音師和副導演先後找借口離開了這個尷尬的氛圍中，錄音室里只剩下了他們倆。


  「陸老師……」


  「微微……」


  兩人同時開口，陸予成對她笑道：「你先講。」


  「張哥讓你幫我梳理劇中人物的感情線。」喻微頓了頓，「我們開始吧。」


  「好。」陸予成沒有異議，臉上的散漫褪去，神色認真，「這首歌是以男主的視角來寫的，我就跟你講講男主的想法。」


  喻微突然道：「你怎麼知道這首歌是男主視角？」


  陸予成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我知道很奇怪？」


  一副鎮定自若而理直氣壯的模樣。


  喻微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陸予成直接開始給她梳理人物感情線：「你應該知道，男主是個將軍。但是他一開始只是個紈絝子弟，整天花天酒地，風流倜儻。他的父親是個將軍，戰死沙場。他的哥哥代替他父親上了戰場，沒過多久也犧牲了。那個朝代重文輕武，沒有人能頂上這個位置，男主是被逼上了這個位置……」


  在陸予成溫柔的低聲講述中，男主的形象在喻微的心裡變得豐滿生動。


  「……一個王朝的生死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他壓力很大，但是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只有女主懂他……」


  陸予成的聲音太過於溫柔，喻微總是忍不住晃神，他講著男主的悲傷，男主克制而又沉重的愛情，讓她總有種他們才是故事主角的錯覺。


  下午錄歌的時候，陸予成在錄音間的外面看著她。喻微戴上耳機的時候跟他對視了一眼，但她很快移開了視線。


  她原以為被他這樣盯著定會心慌，但是並沒有，她下午的狀態好得不可思議，一首歌被她唱得大氣磅礴，同時暗含著幾分鐵血柔情，以及幾分痛失所愛的哀痛。


  只要陸予成在她的身邊，悲傷的情緒總是信手拈來。


  歌很快急就錄好了，早上的兩位錄音老師對她盛讚有加，喻微笑了笑，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喻微離開的時候，陸予成一直跟在她後面。她先是沒有理他，低頭給萬潔發消息。一直走到了停車場，陸予成還跟在她的後面。


  喻微停下腳步，回頭：「為什麼跟著我。」


  「要一起吃飯嗎？」他在她面前幾步停了下來。


  「不了，我還有事。」


  「你今天已經沒有通告了。」


  喻微並不奇怪他會知道她的行程，她也不想跟他糾纏，直接說道，「私人約會。」


  四個字像是從天而降的巨大冰雹，直接把他給砸懵了。他的身體速度快于思維，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快走幾步攔下她，平靜地對她笑了一下：「帶上我唄。」


  「……」喻微沉默地看了一會兒陸予成，最後直接忽略他，繞過她朝自己的車走去。他一直跟在她的旁邊，緊緊跟著她。


  喻微的手放在車把上，在拉開車門之前她看了陸予成一眼。他同樣看向車把，似乎在思索跟著她一起擠上車的可能性有多大。


  喻微嘲諷道：「陸老師，您好歹也是個大明星，不會是想強上我的車吧！」


  「……」


  不回答，就是默認的意思。


  喻微有些無奈得看著他不言不語的樣子，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喻微妥協了：「別跟著我，女的。」


  說完她拉開車門，自己坐了上去，然後當著陸予成的面重新將車門關上。


  「嘭」的一聲，在停車場迴響著。


  ***

  喻微開車甩掉車后的狗仔，隨後又漫無目的繞了幾圈，最後才開去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私人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