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疲憊見江帆
第二天,陳靜由於惦記著彭長宜的狀況,她一大早就悄悄起來,直奔彭長宜住的賓館走來。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見房間的門開著,她才想起,他有早起的習慣。就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笑著敲了敲門。
「請進。」
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陳靜一愣,走進后才發現,是賓館服務員在整理床鋪,彭長宜不在房間里。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衣架,衣架也沒有了彭長宜的衣服,她問道:「這個房間住著的人呢?」
「哦,走了,一早就退房走了。」服務員答道。
「走了?」
「是的。」服務員說:「你是叫小靜嗎?」
陳靜木訥地看著她,點點頭。
服務員從床頭柜上拿過一張對摺的信箋,交給她,說道:「這是客人走時留下的,他讓我們轉交給你。」
陳靜接了過來,打開,裡面是五百塊錢還有一封信:「小靜兒,你好,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回去了,年底了,我太忙了,就不等你了。我知道我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負擔甚至是傷害,對不起……這是500塊錢,昨天的飯費,你沒有經濟能力,昨天的飯沒有你請的道理,我不知道500夠不夠,不夠的話你就認賠吧。快過年了,你又長了一歲,提前給你拜個早年,祝你開心,愉快。彭。」
陳靜看完信后,焦急地問服務員:「他走多大會了?」
服務員想了想說道:「剛走,辦完手續后不到半小時吧……」
服務員的話還沒說完,陳靜扭頭就跑了出去了,她跑下了樓梯,跑出了賓館大門,跑到了停車場,停車場里的幾輛車掛滿了白霜,早就沒有了彭長宜的車。她又發瘋地似的的往出跑,沿著那條街道,一直跑,跑到了上次送他的那個位置,也沒見到彭長宜的車影,她靠在上次靠過的那棵樹上,早已經是淚流滿面……
「彭長宜,你混蛋,混蛋,混蛋……」
陳靜痛哭流涕,背靠著那棵大樹,慢慢地蹲下身,想起了彭長宜對自己的好,她哭得肝腸寸斷……
哭了半天,兜里的電話響了,她掏出來,是師兄,她把手高高地揚起,準備把手機扔出去,但是她沒有這樣做,而是停在半空,慢慢又將手落下,放在耳邊,接通了電話:「喂——」
「喂,小靜,我剛從你們的宿捨出來,她們說一大清早就出去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著那個關切的問話,陳靜抽泣了一下,擦著眼淚說道:「沒有。」
「你哭了?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師兄焦急地說道。
「不用了,我馬上回去。」陳靜平靜地說道。
「好的,我在蘭州拉麵館等你,我請你吃早飯。」
「好的。」陳靜應了一聲,她又說道:「師兄,你跟家裡說,能不能提前把我們送出去,我們去國外讀預科吧,我不想呆了,一天都不想呆了……」
「為什麼?」
「別問了……」陳靜哽住了聲音。
師兄說:「本來開始家裡是這個意思,都是因為你說在國外讀預科成本高,家裡才沒有堅持。但你知道,如果我們出去,家裡的意思是先讓我們先結婚,然後再……」
「我同意。」陳靜平靜了一下自己說道。
「真的?」師兄激動地說道。
「是的,我同意。」她再次複述了一遍。
「好好好,等見面我們再談。」
陳靜默默地掛了電話。把那封信和500塊錢又看了一遍,眼淚再次流了出來,她將它們包好,放進了裡面衣服的口袋裡,擦乾淨眼淚,就離開了這棵見證了她兩次眼淚的大樹……
彭長宜之所以這麼早退房,為的就是不再跟陳靜見面,見面除去增加彼此的痛苦,已經毫無意義。他沒有吃早飯,頭天晚上出酒後,心裡的確很空,但就是不想吃東西,途徑服務區時他也沒有停車吃飯。
北京通往德山的高速路已經全線貫通了,路上車很少,他加快馬力,用了不到五個小時就到了北京邊界。他看了看錶,離下午的聯誼會還差三四個小時,況且,他也不準備參加會議,參加會議就要冠冕堂皇地講話,況且,自己這種狀態肯定會有失水準,而且,他提前也跟被北京的李總說了自己有事唯恐趕不回來,但是他保證晚宴開始的時候到。想到這裡,他就想給江帆打個電話,他想去閬諸找江帆。從這裡到閬諸也就是一個小時的時間,比回亢州近多了。另外,更重要的是把賣房的錢給他。
想到這裡,他就把車停在路邊打開雙閃,掏出了手機,撥了江帆的電話。
「長宜,你好。」很快,就傳來江帆春風得意的聲音。
彭長宜聽出裡面人聲嘈雜,很亂,就說道:「市長,您忙什麼呢?」
「長宜,我在北京。」
「哦?那您先忙,我先掛了。」彭長宜覺得江帆可能是回家了。
江帆趕忙說道:「不用,我不忙。我們明天在北京召開一個在京的閬諸籍各方人士座談會,我是頭中午過來的,今天就不回去了,看看籌備情況。你有事嗎?」
「呵呵,是這樣啊,我也到北京了。還想去閬諸找您呢。」彭長宜鬆了一口氣說道。
「哦,太好了,長宜,既然你在北京就過來吧,我也就是例行公事看看,其實用不著我,駐京辦這邊早就籌備齊全了,我晚上會個朋友,明天上午再見個朋友,就等著下午開會了。你過來,我就不跟他們去吃飯了,咱哥倆喝點。」
「呵呵,不會打擾您吧?」彭長宜說道。
「不會,我在閬諸辦事處等你。你現在在什麼位置?」江帆問道。
「京德高速路和北五環交界的地方。」彭長宜報上了自己的位置。
江帆一聽彭長宜的位置,就知道他是從德山來,就說道:「好的,我告訴你怎麼走……」江帆說著,就跟彭長宜說了路線,彭長宜記下后,便開車併線向前駛去。
江帆讓秘書辛磊去給彭長宜安排飯,另外囑咐他再去開一個房間,一會有個朋友要來。辛磊很快就安排好了房間和午飯。江帆看了看錶,覺得彭長宜差不多該到了。就和辛磊還有小山子出去到門口去等彭長宜了。
江帆在外面站了足足有二十分鐘的時間,才等到了彭長宜。
江帆第一眼就看出了彭長宜的精神狀態不佳,滿臉青色不說,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他給彭長宜拉開車門,讓司機小山子去給他停車,然後帶著彭長宜就走進了閬諸駐京辦。
彭長宜打量了一眼這個駐京辦的外觀,說道:「倒是地級市的駐京辦,就是比亢州的氣派。」
「哈哈。」江帆笑了,他給辛磊做了介紹,彭長宜跟辛磊握過手,辛磊說:「江市長,我先去餐廳等你們。」
江帆點點頭,他徵求彭長宜的意見,說道:「長宜,是先吃飯還是先休息會?」
「市長,不瞞您說,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還滴米未盡吶,不想吃服務區的飯,就一直開過來了。」
江帆打量著他,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我看出來了,疲憊憔悴不說,感覺也是『三頓不進麵食』了。好,先吃飯。」
聽江帆說「三頓不進麵食」的話,彭長宜就有了幾分親切感,其實他從江帆帶人等在寒風中就感覺到了溫暖,加上他們在一起經常說的這句話就更加親切。
說著,他們就向餐廳走去。
他們進了一個豪華的小包間,江帆指給彭長宜洗手間的位置,說道:「去洗洗臉吧,怎麼眼角還有眼屎呢,是不是一夜沒睡?」
「呵呵,不是,是早上沒洗臉,醒了后就回來了。」彭長宜說道。
「這麼狼狽?」
「呵呵,是啊,一會再跟您說。」
彭長宜走進洗手間,一通折騰后才出來。他搓著臉說:「太舒服了,一路上這臉都跟僵住了一樣。」
「呵呵,那也不能不吃飯啊,你自己照照鏡子去,顯形了都。」江帆關切地看著他。
這時,餐廳的門開了,身著旗袍的服務員將菜端了上來,秘書辛磊跟在後面,他將彭長宜的車鑰匙交到他手上,說道:「彭書記,您慢用,有什麼需要再叫我。」
彭長宜說:「辛苦你了,一塊吃吧。」
辛磊說:「不了,我們那邊也開好了。市長那我過去了。」
江帆點點頭。
辛磊就走了出去。
很快,為彭長宜他們安排的六道菜品上齊了。江帆首先給彭長宜盛了一碗雜菌湯,說道:「長宜,先別急著填肚子,先喝碗熱菌湯,這樣不傷胃。」
「謝謝市長。」彭長宜接過了湯,用小勺喝了一口,說道:「真舒服。」很快,一小碗熱菌湯下肚了。
彭長宜拍著肚子說道:「總算有食了。」
江帆笑了,這才拿過酒瓶,給彭長宜倒了一小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小杯。
彭長宜說:「我再來碗湯,這湯可是比酒好喝多了。」
「哈哈,那是你餓了。」江帆笑著給他盛燙,彭長宜雙手接了過來。
兩小碗湯下肚后,彭長宜有了些底氣。
江帆將剝好的一個雞蛋遞給他,又給他的碟子里夾了一塊熏魚。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不用照顧我,好像我是小朋友似的。」
「哈哈,在我眼裡你就是。」江帆笑著說道。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不過每次見到您,的確跟見到親人一樣的感覺,時間久了,很依賴這種感覺。」
江帆笑了,說道:「是啊,我記得盧輝咱們三個是各差四歲,他比我大四歲,我比你大四歲,但經過時間和事實的檢驗……唉——老盧最近怎麼樣?你跟他合作還行吧?」
儘管江帆沒有把話說完,但是從他的嘆息中,彭長宜非常清楚這句話蘊藏著的深意,他和江帆之間,早就相知,他非常清楚江帆想表達的意思,大浪淘沙始見金,這句話非常符合他和江帆的友誼。盧輝當初沒有留在亢州任職,而是調到了和甸,本是非常正常的官場調動,他卻因為沒當上亢州組織部部長而遷怒了一批人,適當其沖的就是江帆,其次是王家棟,當然,和江帆王家棟走得最近的彭長宜也受到了他的冷遇,後來,他就和江帆、彭長宜漸行漸遠了。在雯雯嫁給王圓的問題上,他不支持實際上就是反對,尤其是王圓出事後,沒見他這個當叔叔的怎麼去關心,反而有一些消極的言行,讓雯雯對他這個叔叔也疏遠了,這些,王家棟從來都沒跟彭長宜說過,但是彭長宜能感覺得到。
聽到江帆問起盧輝的情況,彭長宜說:「他呀,就是那樣,小心眼、小性,你要說他多壞也不是,就是總喜歡在別人的身上找自己不如意的根源,這麼長時間了我還不了解他嗎?您還不知道我嗎?你有什麼心眼,只要大方向不錯,那麼這些心眼你就揣著,我也不跟你計較,畢竟曾經在一起不錯過。你心眼多怕擔責任,沒事,我不計較,所有的責任我擔著,只要不拉倒車我認為就是好樣的,至於說你有多少心眼那就是你的事了。再說了,一個班子里這麼多人,而且還有好幾個副市長吶,你就是什麼都不幹都沒關係,任何一項工作既有市委的人分管,也有政府的人分管,你不幹,照樣有人干,你心眼多,我不跟你玩心眼,你給我挖坑,我樂樂噹噹地往裡跳,我看你怎麼著?久而久之他自己就感到沒有意思了。再有,班子裡面,我要是不跟他計較,別人當然也不好跟他計較了,一切靠自覺。如果有自覺,就會有悔改的那一天,如果沒有自覺,甘願當我的絆腳石,那到時我也不客氣。所以啊,我就常常想起王部長說過的話,他說心胸,決定一個人的廣度,思想,決定一個人的高度。想想真是這麼回事啊——」
江帆端起酒杯,說道:「你說的對。長宜,喝口?」
彭長宜看了看酒杯,說道:「不瞞您說,昨天出酒了,一聞這味就難受。」
江帆說:「那咱們少喝,喝小口。」說著,舉杯跟他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小口。
彭長宜也喝了一小口。
江帆又給夾了菜,說道:「多吃點,吃慢點。」他沒有問彭長宜去哪兒了。
彭長宜見江帆又給自己夾菜,就不好意思地用手擋了一下,說道:「得嘞您哪,我自己來唄——」
江帆說:「誰讓你三頓並一頓吃啊?」
彭長宜笑了,忽然想起什麼,拿過自己的手包,從裡面掏出了一張銀行卡,說道:「這個是房錢,十二萬六千八。密碼也是這個數字,126800。」
江帆接了過來,說道:「我不是讓你留下請客的錢嗎?」
彭長宜說:「我說了用不著,真的。他們還撿了便宜呢?」
江帆笑了,揣進兜里,說道:「謝謝你。」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您跟我客氣啥?」
江帆說:「如果當初不是你死乞白賴地遊說我讓我買,我可能沒有這些錢呢?前兩天還跟小丁說起過你呢。」
彭長宜心裡就是一動,他夾了一筷菜說道:「哦,你們商量在哪兒買房了嗎?」
「呵呵,目前還沒有。長宜,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江帆看著他說。
彭長宜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說:「我感覺,最好在北京買。」
「可是我們兩個都在閬諸工作啊?」江帆說。
彭長宜說:「您看,北京房價現在漲得很厲害,從長遠眼光來說還是在北京買合適,而且您父母也都來北京了,在閬諸工作不矛盾,您也有住處,而且小丁家也有房子,不過最好是住在您那裡,一是部隊清靜、安全,二是離她單位近,三是她還有個后媽,說不定她那個后媽早就在打那個老房子的主意呢,所以我說讓她跟您住最好。再有,我還是那個觀點,不能讓她在那個老房子住下去了,孤單不說,而且還在城外,離單位也遠,她又總是加班,真的要是出點什麼事您不得心疼死啊!儘管那裡有她媽媽的痕迹,但是人不能總是生活在過去的憂傷中,搬出來跟您住,興許她的性格還會變得開朗起來。」
「長宜,你說的太對了,我是這麼想的,只是考慮不成熟。」江帆說道:「如果結婚的話,我就先讓她跟我在軍區住,然後我們去北京買房。」
「什麼時候結婚,定下來了嗎?」彭長宜問道。
「沒有。」江帆舉起杯,向他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說道:「目前人家還沒同意要嫁給我呢。」
彭長宜笑了,說道:「那是女孩子的矜持,她不嫁給您嫁給誰呀?您呀,繼續努力,爭取一舉奪下總攻的最後勝利。」
江帆笑了,說道:「別說我了,你怎麼樣?是不是去德山了?」
彭長宜一聽,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地說道:「我的結束了。」說著,喝乾了杯里的酒。
「哦?為什麼?」江帆不解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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