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嚮往著片刻的溫暖
彭長宜看著老師說道:「不管我心裡有沒有人這事也不用別人操心,正格的了,好幾十歲的人了,自己的事要是再擺不平,就白瞎了市委書記這個頭銜了。括符,是縣級市的書記。」
靳老師笑了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沒談著,我就去給你探探她的口風。」
彭長宜趕緊把茶杯遞給靳老師,說道:「您省省心吧,就您這語言表達能力,興許就不是探口風的事了,敢當成真事說。再說,俺一個山裡窮小子,滿頭的高粱花子,就是拱手相送,我也要不起啊,這樣的娶到家裡來,得怎麼對待人家呀?您是讓我用手手捧著她,還是拿腦袋頂著她,還是把她放在香案上供著她?您呀,這輩子都不要提這件事,我剛才也是對她好奇,這麼年輕,居然有這麼深是學術造詣,的確了不起。」
哪知,靳老師以為彭長宜的推辭,就說道:「你小子什麼意思,你是不了解小舒,她平時待人接物是個很隨和很好相處的姑娘,哪有你說的那樣,她又不是嫦娥?」
彭長宜趕緊攔住了他,說道:「好了好了,我的事差不多了,您老就別操心了。還是說說明天去彭家塢的事吧。」
靳老師一聽這話,知道自己是瞎操心了,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笑著說道:「明天咱們先到文保所,我找一些資料看看,然後就直接去彭家塢那個商州遺址。知道我為什麼讓你跟我去嗎?」
彭長宜說:「知道,給您當司機。」
「還有,中午管飯,要不人家小舒跟我出來,我總不能領她去吃你們縣的特產,驢肉火燒吧?」靳老師進一步說道。
「哈哈。」彭長宜笑了,感覺老師有些老小孩,就說道:「沒問題,沒問題,您看,我都把臨時考察的事推了,留下來就是給您老當小支小用使的。」
「呵呵,市委書記給我當小支小用,我感動很榮幸和自豪啊!」靳老師高興地說道。
「括符,括符,縣級市的。」彭長宜又糾正道。
「哈哈。」
彭長宜跟靳老師又聊了一些省里的情況以及省委在全省搞的這次廉政建設宣講活動的意義,老師年紀大了,彭長宜沒敢跟他聊太晚,再有,他也惦記去德山的老顧,所以把老師送到他的房間后,就回去了。
回到住處,他看了看錶,老顧是下午三點走的,現在已經十點多了,應該差不多到了,他想給老顧打電話,又擔心他在路上開車,黑燈瞎火的接電話不方便,就沒打,老顧辦事他是放心的,沒給他打電話,那就是他還沒到,或者是到了正在找住處。
彭長宜估計的沒錯,老顧剛剛到了德山,他來到德山醫學院附近,找了一家旅店,辦好了入住手續,把車停在旅店的院里,就隻身來到了街上,想找地方吃飯。
夜幕已經降臨,但是這條街上所有的門店都還在營業,大有燈紅酒綠的繁榮景象,而且街上到處都是仨一群兩一夥的學生們。估計山城的這條街上,子所以夜生活這麼紅火,可以也是因為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們的緣故吧。
走在街上,他想給彭長宜打個電話,怎奈山城的確很冷,手都伸不出來,他就想到飯館后再給他打。走著走著,他的目光就被裡面的人吸引住了,在一家火鍋店裡頭,他停住了腳步,透過飯店的有著一層淡淡霧氣的玻璃窗,他看到了裡面一張熟悉的笑臉。
只見裡面並排坐著一對男女學生,女生穿著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頭上戴著乳白色的針織的帽子,他感覺這個裝扮有些熟悉,就多看了一眼。
他們正在吃火鍋,邊吃邊親昵地說著話,那個男生抬起手,從鍋裡面撈出兩個大蝦,放在一個空盤上,然後拿起一個大蝦,一點一點地剝去蝦殼,剝好后,他並沒有往自己的嘴裡送,而是親自把這個蝦送到了女生的嘴裡,女生沖他張開嘴,一口吃進這個蝦,然後沖男生笑了一下,開始咀嚼起來……
老顧驚呆了,這個衣著熟悉的女生不是別人,正是此次來他要找的人——陳靜。
就見陳靜也張著小手在剝蝦,她剝好后,打算給那個男生吃,男生握著她的手,將蝦放進陳靜的嘴裡,然後兩人都笑了。
老顧躲在外面,注視著裡面的人,看他們親熱的樣子,根本就是一對情侶的表情,但是又不能確認,如今的年輕人,都比較開放,再說陳靜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個男生吃飯,儘管舉止有些輕浮,那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為了探聽虛實,他就裝作很冷的樣子,縮著腦袋,豎起衣服領子,走進了這家名為「山城火鍋店。」
他選了一個和陳靜他們背靠背的桌子坐下。那個男生回頭看了一眼老顧,就往前挪了挪椅子。繼續跟陳靜說著悄悄話。
服務員過來詢問老顧點什麼,老顧沒有說話,而是在菜單上劃上要點的東西。要了一壺水,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他們說話。
就聽那個男生說道:「中午頭放學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關機了?」
陳靜說:「我上午上課,當然要關機了?」
「我說的是中午。」
「對呀,上午關機,中午放學就忘開了。」
老顧的心一沉,心想,陳靜有電話,而彭長宜卻不知道,而且從來都沒用手機跟彭長宜聯繫過。看來這個丫頭是故意的。老顧感覺到事態有些不對,就更加豎起耳朵聽著。
「明天咱們去爬山吧?」那個男生建議道。
「不行,明天我老家的叔叔來看我。」陳靜說道。
男生問道:「就是給你和小菊找實習單位的那個叔叔?」
小菊就是跟陳靜一塊來實習的陳靜那個同學。老顧認識。
陳靜說道:「是的。」
「那你叔叔什麼時候來?」男生繼續問道。
陳靜說:「他就跟我說明天,不知道明天什麼時候到。」
「那等他來了我請他吃飯吧?」男生說道。
「不用,你去忙你的吧。」陳靜說道。
「讓我認識認識你的家人吧?」
「現在不用。」
「現在不用,早晚得用啊——」男生用一種可憐的聲調說道。
陳靜沒說話。
那個男生又說:「那天我媽來學校,見了你之後,對你非常滿意,今天給我打電話時還說:「讓我們努努力,學好英語,什麼時候過了語言關,什麼時候就送咱們出國。」
老顧一聽,就有些來氣,敢情陳靜這個小丫頭腳踩兩隻船啊!儘管氣,但他還不能聲張。這時,服務員給他端上了他點羊肉和蔬菜。老顧沖服務員點頭表示感謝。
陳靜說:「你跟你媽說什麼了?」
「我跟我媽說咱倆在處朋友啊?怎麼了?」
「你怎麼能這麼跟你媽說?」
那個男生說:「呵呵,我怎麼不能跟告訴我媽了?」
「問題說誰答應做你女朋友了?」
「這無需你答應,我們本來就是,我班上的人可是都知道我找了個小學妹,說真的,從你入學那天我就喜歡上你了……」
「哎呀,別總是這麼說,我們只是在交往,我都說了一百遍了,真是的……」陳靜有些不高興了。
那個男生說:「你說的沒錯,我說的也不能是錯。我總是回憶你剛來的那一刻,當時,午後的陽光照在你的頭髮上,是那麼美麗,那麼爛漫,就像一個小公主,而且是個非常用功的小公主。我喜歡自立、勤奮的姑娘,我媽跟我爸爸說的,等我畢業,就將醫院交給我管理,到時,我就可以當你的領導了……」
男生拉過陳靜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裡。
這時,老顧將盛著茼蒿和生菜的不鏽鋼托盤拉到跟前,將裡面的蔬菜全部倒進火鍋里,拿起起這個托盤對著自己照了照,發現這個托盤光潔如鏡,他就故意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舉起這個不鏽鋼托盤,往後照去,正好看見那個男生正握著陳靜的手。
陳靜抽出手,白了他一眼,說道:「這剛哪兒到哪兒呀,幹嘛考慮那麼遠?師兄,我只是同意咱們像朋友那樣交往,其它一概沒有同意你啊?」
男生說道:「對,我也是這麼跟我媽說的,不過她見過你之後,真的非常滿意,鼓勵我繼續追你。」
「原來你是聽你媽的話才追我的呀?」陳靜說道。
那個男生笑了,說道:「當然不是,不過父母的意見可以當做參考啊。再說,我媽也的確喜歡你。」
「還說吶,一提起這事我就是生氣,前幾天你媽來看你,為什麼把我叫去?也提前不跟商量一下。」陳靜的語氣里就有了不滿。
顯然,陳靜對這個比自己高一年級的師兄的幼稚不滿意,她繼續說:「的確你太冒失了,我要是知道是這麼回事,怎麼都不去。」
男生笑了,說道:「怎麼了?還真生氣了?」
「你這樣做不好。」陳靜的確有些生氣。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快吃蝦,趁熱。」男生又剝了一個嚇,塞進陳靜嘴裡。
陳靜低下頭,嚼著嘴裡的蝦,不說話了。
男生說:「你能不能笑一笑,怎麼忽然這麼小性兒了,你知道我吃蝦是過敏的,這些都是特地為你點的,好了,別生氣了……」
男生說著,就湊近陳靜……
老顧不忍看下去,放下了不鏽鋼托盤,望著火鍋里已經煮熟了的生菜和茼蒿,他沒什麼胃口了,吃了幾口后,就起身結賬走了。
服務員過來收拾,發現老顧要的羊肉幾乎沒怎麼吃,鍋里只有快煮爛了生菜和茼蒿。
老顧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他又來到街邊一個賣鹵煮火燒的小店,要了一碗鹵煮火燒,吃完后,才回到旅店。
躺在旅店的床上,想起那天自己還在彭長宜面前大誇陳靜,他就一陣懊惱,那個男生喂陳靜蝦的情景,總是在眼前出現,他不知怎麼告訴彭長宜這一情況,反正,他決定阻止彭長宜繼續下去,彭長宜已經因為老婆出軌離了一個了,不能再把這樣一個女人娶進家裡,這樣想著,就慢慢睡著了,也就忘了給彭長宜打電話。
半夜時,老顧的電話響了,他一看是彭長宜,這才想起沒給他打電話,趕緊摸黑接通了電話:「喂……彭書記,我到了,太累了,找到旅店后就睡了。」
彭長宜說:「哦,你安全到了就好,我不放心,一直在等你電話。」
老顧說:「對不起,都怪我,在旅店門口吃了一碗鹵煮火燒后就睡了。」
「住在學校附近嗎?」彭長宜又問。
「是的。」
「你……還沒跟小陳聯繫吧?」
「我到了天就黑了,這麼晚了也不好在去找她,明天一早我在去學校找她。」
「好,我沒事了,你明天請她吃完中午飯再回來。」彭長宜囑咐道。
「好的,您放心吧,我保證把這事給您辦圓滿。」
「你接著睡吧,明天回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放下電話后,老顧就再也睡不著了,他就思忖著明天見了陳靜說什麼……
與此同時,夜晚,對於江帆和丁一,也是不平靜的。
本來,江帆和丁一說好準備去牛郎織女家玩的,可是頭兩天江帆突然就接到了他同學薛陽的電話。薛陽告訴他,自己已經調回北京了。
江帆問:「你是回北京度假,還是調回來了?」
薛陽說:「領導調回來了,我這個跟班的自然就回來了。」
江帆這才知道薛陽一直跟隨的領導已經調中央辦公廳工作,薛陽也就隨著領導到了辦公廳工作,提了一格。江帆說:「看來還是跟著領導干省心啊——」
薛陽說:「我現在就找省心的事兒干,等領導的歲數到了,退休了,我就找個惹不著人的地方養老了。」
江帆說:「看破紅塵了?」
「那倒不是,就是不想得瑟了,想養老了,我本來就是個不求進取的人,思想比較懶,要是換了其他人,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跟了領導這麼長時間。」
江帆說道:「別跟我說這個『老』字,我現在很怕提這個字眼。」
薛陽笑了,說:「是啊,我們不老,我們的第二春剛剛開始,對了,今天打電話不光是向你報道,周六還請你來北京喝喜酒。」
「你的喜酒嗎?」
薛陽笑了,說道:「廢話,我請你當然是我的喜酒了。」
江帆也笑了,說道:「跟誰?」
薛陽說:「我說江同志,你什麼意思,我還能跟誰?當然是左姑娘了。」
「哦,那個女律師嗎?」
「不是她是誰?我說你怎麼揣著明白使糊塗啊?成心。」
江帆笑了,說道:「我當然不能妄自菲薄了,我必然要問清你跟誰結婚。如今,不到結婚的最後一刻,都不能判定愛人是誰。」
薛陽說:「那是你,左姑娘都跟我說了,你在那邊還弄了支邊醫生?說明你的心態還是年輕的,你看我,這麼多年,就是她一人。」
江帆笑了,說道:「別跟我吹牛了,我還不知道你嗎,你是早年間就被亂花迷眼了,所以中年才定睛,認準一個人了。」
「哈哈。」薛陽大笑,說道:「真好,咱們這個歲數了,還能談論這麼有趣的話題,而且還能開懷大笑?」
江帆說:「那是你老了,我經常大笑。」
「哈哈,你如願去了閬諸,是不是很高興?怎麼樣,咱們兩對一塊辦?」薛陽故意刺激他說。
江帆說:「有難度。」
「對了,我家娘子認識她,你帶她一起來吧。」薛陽說。
「這個,我得徵求一下人家的意見,我說了不算。」
薛陽徵求他的意見說:「要不這樣,我讓我家娘子給她打個電話?」
江帆想了想,說道:「不用了,還是我轉告她吧。」
薛陽又說道:「我對來賓都有個要求,就是必須成雙成對的來,要不就別來,我可是不想再單著了。你就是臨時租個女伴兒也要成雙成對的來,圖個吉利。做做工作吧,我這也是給你創造一個接觸的條件,你也讓我見識一下是何方仙女,讓你牽腸掛肚了這麼多年?」
江帆問道:「範圍大嗎?」
「不大,我們倆都討厭那些繁瑣的儀式,這麼大歲數了,不圖熱鬧,就圖最終能在一起就行了。我們只邀請了雙方的領導和彼此的幾位摯交,沒有幾個人。」
「好,我爭取。」
江帆掛了薛陽的電話,他就給丁一打了電話。待丁一接通后他說:「在幹嘛?」
丁一說:「剛剛送喬姨回來。」
「哦,去新加坡了?」
「是。」
「晚上我去你哪兒坐坐,有個事跟你商量一下。」
「晚上哥哥說請我們留守人員吃飯。」
江帆說:「沒關係,你儘管吃,我晚上也有事,吃完飯我再去找你。」
「什麼事?」丁一以為是去牛郎織女家玩的事。
「電話說不清楚,你等我就行了。」
「那好吧。」
下個月,京州和京津三地共同組織籌辦的城市論壇會議要在閬諸召開,這兩天江帆正在為著個會議做準備,他前些日子找來的有關閬諸城市規劃方面的資料,給了他很大的啟示。晚上,他要宴請京州方面的幾位專家,請他們出謀劃策,為閬諸城市建設把脈。這幾位專家也是省里這次會議籌備小組的成員,這幾天一直在閬諸考察調研。
晚上,江帆和幾位專家在酒宴上討論的比較熱烈,專家們的建議和他這段時間的思索有些不謀而合。其實,他的本意不是要重新規劃閬諸城市建設,而是由棉紡廠工人圍堵政府大門這件事引起的,他想通過這件事,了解一下當初選擇這個地方蓋辦公樓的初衷。經過查看當初的資料和了解整個城市布局,他感覺選擇這個地方的確是最佳方案,沒有比這個地方更合適建設辦公場所的了。
不過,他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儘管有總體和長遠的城市規劃,但是中心目的不明確,也就造成了城市規劃顯得無序和主題不鮮明。
吃過飯後,江帆沒讓司機和秘書送自己,他讓司機和秘書坐辦公室其他的車回去了。
江帆開著車,象徵性地往自己的住處走了一段路,然後拐向了北環,一路向西,快到丁一家的老房子時,他給丁一打了一個電話,丁一很快就接通了。
「喂——」
糯糯的聲音傳來,在江帆的耳中聽著極其舒服。
「是我,你睡了嗎?」
「沒有,在等你。」
江帆心裡一熱,說道:「我剛散,馬上就到,過五分鐘,不,三分鐘你就給我開門,深更半夜的就別讓我敲門了。」
「好的。」
聽了這話后,江帆控制著自己,他並沒有讓腳下的油門加速。而是依然穩穩地開著,他要在這美好的夜色中,盡情享受一會剛才心中出現的那片刻的溫暖……
他的車,悄無聲息地開進了這個大院,又悄無聲息的將車停在不太顯眼的地方,調好了車頭,這才下了車,摁下遙控鎖,向那個熟悉的衚衕走去。
等他來到院門前的時候,院門已經為他打開了,丁一披著一個羊絨披肩,正等在門內。
他走了進去,等著丁一將院門別好后,他就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向自己的懷裡攬了過來,擁著她進了屋裡。
屋裡,很暖和,江帆脫去了外套,丁一給他掛在衣架上,說道:「喝酒了?」
「喝了。」
江帆搓著手剛要坐下,丁一說:「洗把臉醒醒酒?」
江帆一聽,連忙點頭,說:「行,去樓上嗎?」
「嗯。」丁一彎腰,給他拿出一雙男式拖鞋。
江帆換上鞋后,就往樓上走,小狗跟在他的後面也往樓上跑去。
趁江帆上樓洗臉的功夫,丁一開始給他燒水泡茶。
她從一個從新加坡帶回的錫罐里,用茶勺舀出一點點的碧螺春,她看了看,感覺江帆晚上喝還是量有點多,就用茶針仔細扒拉掉幾枚,放在了一邊,等待著水的燒開。
江帆洗完臉後走了下來,他坐在她的對面,看她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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