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突然而至的酒興
到底還是樊文良幫了王家棟。
彭長宜坐下了,之前他對他還多少有些誤解,看來,樊文良也是個重情誼的人。他抬頭看著對面牆上樊文良的大字「人間正道是滄桑」,在心裡不由地說道:這事,您辦,可是比我辦容易多了啊!
自從搬到樊文良這間辦公室后,彭長宜只將樊文良的字掛在辦公室,也是這間辦公室唯一的裝飾,江帆的照片和丁一的小字,他掛在了海后招待所的房間里了。因為,江帆和丁一的字,在亢州機關,幾乎所有的人都認識,他沒有必要提醒人們去議論他們。就是樊文良的字,也會有好多人認識,儘管他沒有落款。
彭長宜不知道樊文良以什麼名義把王家棟保出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是小竇父親出的面,因為之前武榮培也說讓自己去找竇政委,彭長宜覺得自己找他不合適,如果樊文良找他,於情於理都比自己合適,所以,他上次才跟武榮培說了那番話,他知道,武榮培也會往上活動的,他想讓武榮培活動的消息樊文良能知道,這樣,也提醒樊文良注意王家棟的健康情況。
部長出來沒有回家,而是直接住進了北京醫院,看來他的健康肯定出現了問題,不然,好好的一個人,也是不好往出保的。
想到這裡,彭長宜不由地擔心起來。
雯雯走後,彭長宜在屋裡來回來去踱了半天步,直到曹南進來。
曹南是來向他彙報這段時間開發區的工作的,他剛說道:「彭書記,我來彙報一下這段開發區的工作……」
話還沒說完,彭長宜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老曹,咱們找地方喝兩杯去?」
曹南眨巴著眼睛,一時沒聽懂市委書記的話。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的話很難理解嗎?」
曹南點點頭,說道:「對不起,您嚇了我一大跳。」
「哈哈哈,有嗎,太誇張了吧?我說,你可是老兄,別動不動就『您』、『您』的,好嗎?」彭長宜說道。
「好,好,但是,這不晌不夜的喝什麼酒?」曹南小心地問道。
「哈哈,不晌不夜的喝酒才刺激,走,我坐你的車,有什麼話酒桌上說。」說著,也不客氣,就往出走。
曹南只好跟在他後頭,這時,秘書宋知厚從旁邊的屋子裡出來,看著彭長宜的背影,他愣愣地說道:「曹主任,你們,出去啊?」
曹南只好說:「是的。小后,有事再給你打電話。」
曹南的話,也等於告訴了秘書,彭書記不需要他跟著。
宋知厚便點點頭,進了書記辦公室,開始給他收拾客人留下的水杯。
彭長宜下了樓,老顧聽到腳步聲后出來,彭長宜目不斜視,面帶笑容就往出走,曹南緊跟在他的後面,老顧看著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跟著出去還是不跟著出去。
曹南小聲跟老顧說道:「書記交給我了。」
老顧點點頭,就跟到了樓門口的平台上,看著彭長宜。彭長宜果真向曹南的車走去,曹南在後面趕緊把車解了鎖,就見彭長宜毫不客氣地拉開曹南車的車門,一抬屁股,坐了進去。
曹南是自己開車來的,他坐進駕駛室時問道:「咱們去哪兒?」
「隨你便。」彭長宜說著,雙手抱在胸前,扭頭看著窗外。
曹南笑了,說道:「真想喝酒?」
彭長宜扭頭看著他,說道:「請不起我呀?」
曹南還是有些摸不清書記為什麼突然在工作時間想喝酒,就進一步試探著說道:「真的就咱倆?」
彭長宜說:「誰讓你趕上了。我不是非得想跟你喝,是你在對的時間出現在我的辦公室,這個人也可能是張三,也可能是李四王二麻子,說不定是誰呢。」
「哈哈哈。」曹南被彭長宜的率性逗樂了,他感到彭長宜今天心情不錯。
曹南開著車,來到了城南一個比較偏僻的一個飯店,這個飯店不大,很幽靜,也很乾凈,儘管遠離市中心,但從門口對面路邊單辟出的停車場可以看出,聲音不錯,不然門前的停車場不夠用,又在對面的馬路墊了一塊平地供飯店停車用。如今,交通發達下的現代社會,的確是酒好不怕巷子深,只要飯菜有特色,只有價格公道,多偏僻的地方,多深的巷子,食客都能找得到。
曹南從車上拿下一瓶酒,說道:「這裡的飯菜全是家常口味兒的,鮑魚海參沒有,也做不了,最拿手的就是家常炒菜,炒什麼,是什麼味兒,所以,小飯店非常火。」
彭長宜邊走邊說,:「要是把鹹菜炒出鮑魚味,飯店還得火吶。」
曹南「噗嗤」一聲就笑了。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手裡拿著一個蒼蠅拍就走了出來,他就是飯店的老闆,那人提前把厚厚的門帘給他們掀開,滿臉堆笑地說道:「兩位領導這麼早?」
彭長宜說:「你是老闆?」
「是的,我認識您,彭書記。」老闆說道。
「你怎麼認識我?」彭長宜進屋后回過頭看著他。
「電視上天天演您,而且我的煉油點就是您帶著人清理的呢。」老闆說道。
「什……什麼?」彭長宜故意吃驚地說道:「那我還是走吧,一會你再給我放點毒鼠強或者砒霜什麼的就瞎了。」說著,就轉身往出走。
老闆攔住了他,「哈哈」大笑著說道:「您太幽默了,毒鼠強是愛衛會專賣,砒霜這東西我還不知道怎樣搞到。我提前也不知道您來,所以這些東西也沒預備,您儘管放心。您當時帶人搗毀我們的煉油點,那個時候是有些想不通,但絕不會恨您,因為這是國家的政策,全省全國都在高,也不是彭書記您家的政策,我們幹嘛恨你呀?而且你也的確是為了大伙兒好,說實話,那東西污染的確太厲害,現在那裡的水源檢測也是不合格的。」老闆真誠地說道。
彭長宜笑過之後說:「煉油點還有嗎?」
「哪還敢幹呀?當時就被你們取締了,後來又號召種樹,我早就種上樹了,速生楊,長得特別快,都有碗口這麼粗了。要是讓伐的話,我今年春天就伐了,能賣一筆錢呢。」老闆說道。
「樹可不能隨便伐的,必須去林業局辦理砍伐證,不然到時法辦你。」彭長宜比劃了一下銬手的動作。
老闆笑著說:「沒功夫去辦,那天林業局局長來這裡吃飯,我跟他諮詢了一下,他也說了不讓私自砍伐,必須申請。」
曹南綳著臉說道:「我說趙老闆,我們加班中午沒吃上飯,肚子餓不到晚上了,想你這清靜,就來你這兒墊補點兒,我們倒吃出事來了,難不成還要讓彭書記給你辦砍伐證不成?」
趙老闆點頭哈腰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的話多了。還是那個單間,您裡邊請。是領導們點菜還是我給領導們安排?」
曹南說:「你安排吧。」
曹南就跟在彭長宜後面上了樓,推開陽面的一個小雅間,坐下后,彭長宜說:「老曹,這個老闆是什麼背景?」
曹南說:「什麼背景都沒有,原來熬過油子,你在的時候被取締后,他就開了這個飯館,跟龔衛先熟悉,我們幾個有時候不回家就到這裡喝點閑酒,這裡離城區遠,不大能碰到熟人,現在也不行了,飯店做出名了,也能碰到熟人了。」
彭長宜沒言聲。這時,服務員就進來給他們倒水,彭長宜悶頭喝水。等服務員出去后,曹南見彭長宜來時的興緻減退了不少,就說道:「您著急出來,我也沒多考慮,覺著這裡遠離市區,清靜,忽視了這一點了。」
彭長宜說道:「沒什麼,老曹,這段怎麼樣?」
曹南就是一愣,彭長宜不容自己彙報,在酒桌上談起了工作,而且剛才喝酒的興緻幾乎沒有了,就意識到不該領書記來這個地方,說道:「我今天去找您,就是想跟您彙報一下這段時間的工作。」
「怎麼又您拿我拿了。」彭長宜知道曹南過意不去了,就說道:「別這樣。」
曹南聽他說「您拿我拿」,也笑了。
彭長宜說:「說說你遇到的問題吧。」
「沒有什麼突出的問題,這幾年老姚在這兒工作的確很紮實,但面臨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什麼高新技術的企業,最近這兩三年沒招進來什麼好企業,知名品牌欠缺,高新技術型企業較少。我有個想法,也是比較當務之急的想法,能不能把咱們這個開發區建設成高新技術開發區,別是個企業就往開發區放,開發區的土地越來越少,招一些科技含量高的企業來比較划算。」
彭長宜喝了一口水說道:「老曹,你該理解我把你放在開發區的用意,老姚在開發區這幾年,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再說,政府也一直缺位,這樣他補缺正合適。你也早就該動動了,樊書記江市長在的時候你就是政府秘書長,我來后直接提你有難度,這樣你去開發區最合適,一來是先後備著,增加一些基層工作經驗,等以後有機會再進班子,二來你去開發區我放心,你的能力和為人我是十分了解的,這個大攤子交給你,我是放心的,至於工作,這段時間你讓我省省心、別出什麼大亂子就行了。」
這是曹南就任開發區主任以來,彭長宜第一次跟他說這樣的話,就是他任職當天彭長宜跟他例行談話都沒有說這些話,其實,曹南知道,自己在政府秘書長位置上提職的確有難度,這樣在開發區鍛煉兩年後,肯定會有機會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彭長宜在為以後市領導班子儲備人才。
的確是這樣,彭長宜記得部長說過,政府一把手就是幹事兒的,黨委一把手就是琢磨人兒的。**也說過,領導的兩個主要工作,一是出主意,二是用幹部。如果領導事無巨細,事必躬親,甚至一竿子插到底,那樣就太累了,勢必顧此失彼。
今天,本來彭長宜得知部長已經出來了,並且在北京醫院就醫,他的心情高興,就想喝酒,也可能和曹南的性格有關,沒能讓他把內心的喜悅釋放出來,而且還來到了一個曾經熬過油的人開的飯店就餐,他就有些彆扭。
菜上來后,彭長宜的酒癮下去了好多,勉強喝了幾口后,他接了一個電話后他們就走了。
臨分手的時候,彭長宜說:「老兄啊,開發區的工作你多費心,明年春天可以在招商工作上動動腦筋,今天就到這吧,明天還得去錦安開會,我和國慶幾個人參加。頭下班有些情況得跟他們碰碰。」
曹南有些過意不去,本來彭長宜滿心歡喜地跟他出來了,儘管他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但是曹南知道,酒,彭長宜沒喝盡興,自己的確欠考慮,忽視了他的感受,就說道:「對不起,今天我的確考慮不周……」
彭長宜揮了一下手,打斷了他的話,笑了說道:「哪裡,還沒下班,我二兩酒到下肚了。」
彭長宜回到辦公室,林岩正在秘書宋知厚的辦公室里等他,在彭長宜的印象中,林岩這是第一次正式到辦公室找他。
彭長宜回來后,沒有大規模地下到各單位搞調研,而是在全市經濟工作會議結束后,把各個市直單位、鄉鎮、辦事處和開發區的一把手叫上來,連著召開了兩天工作彙報會,由各個單位一把手彙報當前的工作和明年的工作構想。也就是在那個會上,彭長宜聽取了林岩的彙報。儘管之前林岩也給他打過電話,但是他太忙了,沒有時間跟他聚。
彭長宜不知道林岩找他幹嘛,開開辦公室的門后,說道:「林書記,怎麼樣?」
林岩不明白彭長宜問的是什麼,但他也不好問清,就笑著說道:「我那塊工作您放心。」
彭長宜說:「那就好。」
林岩坐下了,說道:「有個事想跟您請示一下,就是棉紡廠改制的事。」
棉紡廠改制的事,在上次彙報會上,林岩大致說過這個意思,想賣給個人,棉紡廠工人買斷工齡,一次性給予補助后,自謀出路。
棉紡廠是北城的集體企業,按說,怎麼處置是他們自己的事,但是林岩主動跟自己彙報,說明他心裡有他,彭長宜就說道:「就是你上次在會上說的?」
林岩說:「在會上沒有說太詳細,這個廠早就資不抵債了,我們想把廠子改制,改成民營……」
等林岩敘述完具體改制辦法后,彭長宜說:「我的原則是搞清評估核算,一切程序公開,別出亂子,安撫好工人的後路,具體怎麼操作是你們的事。」
林岩說:「但是怎麼做我必須要跟您彙報。」
彭長宜抬頭看著他,說道:「那麼多的債權債務,有人願意接手嗎?」
「有幾個正在談,原來的廠長史炳賢想個人盤下來,但是他明顯力不從心,年紀也大了,副廠長姚靜也想要。」
「姚靜?」
「是的,您認識她。」林岩說道。
那怎麼不認識?彭長宜笑了一下說道:「她有這個實力嗎?」
林岩說:「應該有,她這幾年在外面也沒少掙錢。」
彭長宜沒有再多問什麼,想起姚靜和在學校教學時的前後變化,彭長宜就有些感慨。一會,朱國慶進來了,他見林岩在彭長宜辦公室,就說道:「小林,這個時候上大樓來是不是要請我們喝酒?」
林岩忙站起來說道:「如果兩位領導給小林面子,那小林不勝榮幸。」
朱國慶說:「我沒事,看彭書記怎麼樣?」
彭長宜也想跟林岩聚聚,畢竟以前關係不錯,他如今回來主政,當然希望這些故交們能多多支持他的工作,就說道:「當然沒問題,北城,可是我的老家啊,何況,我的戶口還在北城,按理說林書記還是我的父母官呢。」
「哈哈,我們全家的戶口都在北城呢,要這樣說,當是我們請林書記合適。」朱國慶說道。
林岩趕緊拱手作揖,說道:「兩位領導就別寒磣小林了,彭書記回來這麼久了,我一直打電話在約,就是沒有時間,今天兩位領導不忙,真是難得。我叫上劉主任和田書記,我們先去飯店等你們,咱們就在金盾吧。」
彭長宜點點頭。說真的,他回來后,跟劉忠和田沖私下也只是單獨見過面,沒有時間喝酒,的確是彭長宜太忙。再說,彭長宜也有意識注意這些影響了,畢竟,他跟原來的身份不一樣了,免得讓別有用心的人說三道四。
朱國慶說:「我先回辦公室打個電話。」說著就出去了。
林岩給劉忠打通電話后,讓他通知田沖。打完電話後跟彭長宜說道:「彭書記,我先去酒店等你們。」說著,就要走。彭長宜叫住了他:
「小林。」
林岩回過頭,看著他,說道:「您有事?」
彭長宜笑笑,說道:「上次推薦開發區主任人選的事我不知道你聽說沒聽說,我當時的確覺得你去開發區多少有點不妥,別灰心,機會以後會有的。」
林岩知道,彭長宜這話有安撫他的作用,儘管如此,他聽著心裡還是舒服了很多,事後朱國慶跟他說了常委會表決的結果,他也知道自己實力是競爭不過曹南的,首先是資歷,其次還是資歷。當時他心裡多少有些失落,誰都知道開發區意外著什麼,對彭長宜多少也有些怨氣,此時聽彭長宜這樣說,他很高興,畢竟,他掌握著全市幹部的生殺大權,就說道:「彭兄,論資歷,我的確不如曹兄,跟他競爭,我肯定會甘拜下風,彭哥您放心,小林不是小肚雞腸的人,眼下我的確沒有這份奢望,從來都沒敢想這個問題,如果再下去個五六年,我可能也敢想了。」
林岩說得很實在,也很真誠,彭長宜踏實了許多,說:「你這樣想我很欣慰,不滿你說,當時國慶提出后,我的確感到了詫異,因為,按照慣例,開發區是副處級單位,即便提你過去,也不會安排你直接接姚斌的,有悖組織原則。小林,好好乾,位子會有的,畢竟你的年齡在這呢,而且這幾年也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在職研究生的文憑,在鄉鎮辦事處的幹部中,還是具有很強競爭力的。」
其實,林岩自己也不知道朱國慶為什麼推薦了自己,他的推薦,的確也讓自己吃了一驚,但他知道這件事後,仍然感到了欣喜,畢竟,在市領導心目中自己是有一定位置的,林岩特地請了朱國慶,向他表示了感謝。
朱國慶又上來了,他提議去中鐵賓館,說金盾酒店熟人太多,林岩一聽,又給劉忠打電話,讓他通知田衝去中鐵賓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