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舐犢之情
這時,電話響了,是雯雯,雯雯問她什麼時候回來。丁一告訴她明天就回,雯雯說那好吧,回來我給你接風。
爸爸住院期間,雯雯和王圓來醫院看過爸爸,雯雯趁王圓和爸爸說話的間隙,把丁一拉到外面的走廊,說道:「小丁,到底怎麼回事?」
丁一以為她問的是爸爸的病,就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回來后,爸爸就已經在醫院了。」
雯雯看著她,乾脆地說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是江帆!」
丁一料定雯雯聽到了什麼,就說道:「雯雯,我無法跟你解釋,等我回去再說吧。」
雯雯說:「你真的跟江市長……」
丁一臉紅了,說道:「雯雯,我真的不知怎麼說好,你該相信我……」
雯雯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我就是不相信你也該相信江市長,江市長不是那樣的人。大家都說他那個妻子精神有毛病。」
「你還聽到什麼了?」丁一似乎鬆了一口氣。
雯雯大大咧咧地說:「咱們機關里的人都了解江市長,知道他老婆精神不正常,就是你們單位說得不好聽一些……別的我還沒聽說。不過,如果江市長真要離了婚,你們還是不錯的一對,除去他年齡偏大一點以外,他還真是你的理想之選。」
「雯雯,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要說這種話好嗎?」丁一尷尬地臉紅了。
雯雯拍著她的肩膀,說道:「放心,我了解你,我永遠都會站在你一邊。」
「謝謝。」丁一又問道:「是不是這幾天傳瘋了?」
「沒有那麼邪乎,我大部分時間是在機關,機關很少有人說這事。就是你們單位有人在傳這事。」
丁一點點頭,她沒有問是誰,這沒有意思。
等她倆回到病房后,王圓正在陪爸爸聊天,爸爸第一次叫了她,說道:「小一,你沒有介紹,這是王部長的公子。」
丁一笑了,說道:「我忘了,他是王部長的公子,也是亢州金盾公司的老總,是亢州最年輕的企業家。」
王圓連忙站起,說道:「你就別在叔叔面前寒磣我了,叔叔是教授,是學者,是著名畫家,我算什麼,文盲。」他看了一眼雯雯,說道:「雯雯,咱們走吧,叔叔說話太多會累的。」
雯雯點點頭,就走到爸爸床邊,握著爸爸的手跟爸爸再見。
丁一說:「雯雯,別走了,一會喬姨來換我,我領你們轉轉,順便也給我一個請王總的機會。」
爸爸也說:「小一說得對,這麼遠來看我,吃了飯在走。」
王圓說道:「不了,我下午還有事,我們趕回家吃去,您說我自己開著酒店,能在外面吃嗎?哈哈。」
爸爸也笑了,說:「該吃還是要吃的。」
雯雯也說:「等您好了,我們再來看您,我們和丁一都是好朋友,沒有關係的。」雯雯特地囑咐丁一,回去后一定要通知她。
雯雯來探視爸爸那次,是爸爸第一次跟她說話。雯雯走了以後,儘管也會跟她說話,但是沒有閑話,更沒有玩笑話,她感覺,爸爸對她有了成見。
這時,小狗豎起了耳朵,沖著門口發出一陣吱吱的聲音,丁一就聽見了開鎖的聲音,她開開門,小狗就搖頭擺尾地跑到院里,果然,爸爸進來了。
丁一走出門,把爸爸攙進屋裡,彎腰給爸爸拿出了拖鞋,爸爸換上拖鞋后,打量了一下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屋子,沒有說話,直接就上了樓,小狗就跟在他的後面也蹦蹦跳跳地上了樓。
丁一給這套媽媽留下的老式皮沙發打上蠟,用軟布反覆擦拭,直到纖塵不染泛出光澤后,她又拿出洗的乾淨的舊窗帘和舊床單,把樓下的沙發和傢具全部罩上,因為很少有人來收拾,這樣免得灰塵侵蝕這些老式沙發和傢具。
丁一很珍惜媽媽留下的這些傢具,她把沙發和所有的傢具蓋上布后,這才洗了手,給爸爸端上一杯剛燒好的水,來到了樓上,就見爸爸面向西南方向,躺在陽台的躺椅上,沐浴著初夏的陽光,正在閉目養神,小狗卧在他的旁邊,聽到丁一上樓后,便揚起小腦袋瞪著兩隻又圓又亮的眼睛看著她。
她輕輕走到爸爸身邊,說道:「爸爸,喝水吧。」
爸爸搖搖頭,仍然閉上眼睛,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還帶著明顯的病容,神情疲憊而慵懶。輕柔的溫暖的風,從敞著的窗口吹了進來,輕撫著他那花白的頭髮,微微舞動著,看著經過一場病魔折磨過後的爸爸憔悴的容顏,丁一的心裡有些難過,她在那一刻,感到爸爸老了。
坐在爸爸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她摸過爸爸的手,故意輕鬆地說道:「您怎麼也來了?」
爸爸閉著眼,很享受女兒的溫存,半天才說:「在醫院躺了十多天,想出來透透氣。」
丁一見爸爸沒有抽回手,就知道他此時不排斥自己了,就說道:「您上班后,跟學院請示一下,適當地給您減減負,畢竟,你年歲也大了。」
爸爸睜開了眼,說道:「小一,爸爸通過這兩次住院就體會到還是你在爸爸身邊的好,爸爸之所以也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你對自己有什麼打算沒有?」
丁一笑了,說道:「您指的是什麼?」
「你的未來。」爸爸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丁一的臉紅了,說道:「未來?未來的事我也不知道……」
爸爸扭頭看著她,說道:「如果爸爸想讓你回來呢?」
丁一放心了,爸爸沒有說江帆的事,說道:「我聽爸爸的,只是,我回來工作怎麼安排呀?」
「你只要答應回來,工作的事有爸爸去給你跑。」
她沒有理由拒絕爸爸的這個要求,她知道,爸爸是個極其不願意求人的人,讓他求人辦事,比殺了他還難。就說道:「您不用去給我求人,過了這段時間,我自己去找林老師,讓她幫我聯繫一下,看看能不能去閬諸電視台工作,如果去不了閬諸台,縣級台也行,只要離家近些就行。」
爸爸說:「我不去求人,讓你嫂子跟她爸爸說說,看看能不能解決。」
「不。」丁一想起上次說道她調回來的時候喬姨的態度,就說道:「爸爸,調動的事您不用管了,我還是去找林老師,您千萬別跟嫂子說。」
爸爸知道丁一是記著上次那個茬,就和顏悅色地說道:「你是不是記著你喬姨上次說的話?小一,別多心,從某種程度上講,她說的也在理,咱們是一家人,別計較那些。」
丁一心裡感到很委屈,她知道,喬姨當時說那句話,絕對不是爸爸說的那層含義,就說:「爸爸,我沒有計較,我想自己跑這事,不想麻煩別人。」
爸爸想了想說:「那你什麼時候開始跑?」
丁一想了想,說道:「我回去後跟林老師聯繫一下再說。」
爸爸看著她,目光里就有了一絲銳利,他說:「亢州,有沒有你留戀的東西?」
丁一心一跳,說道:「爸爸,我不懂您的意思,在一個地方工作了那麼多年,肯定會有許多留戀的東西呀?」
「爸爸的意思是有沒有讓你捨不得離開的人?」
丁一的心一動,隨後就從心底瀰漫起一股溫暖的熱潮,她往爸爸身邊靠了靠,握過爸爸有些蒼白的手,扳著他的手指頭,故意撒嬌地說道:「幹嘛呀,探聽軍事秘密呀——」
女兒的扭捏他看在了眼裡,立刻,就嚴肅起來,問道:「爸爸要你回答。」
丁一的心一緊,知道自己差點露了餡,就說道:「如果有的話,我早就讓爸爸見了,如果有的話,我就不答應您調回來了。」
「真沒有?」爸爸不相信地問道。
「沒有。爸爸,我做了什麼,讓您不再相信女兒了嗎?」
爸爸的眼光又柔和起來,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我怎麼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呢,女兒什麼樣爸爸是一清二楚的。爸爸的意思是你如果在亢州有了意中人,我就不要求你調回來了,還好,你沒有,沒有好啊,沒有你能順順噹噹地回家來了——」爸爸說著,拍了拍她的手背。
爸爸重又躺下,閉上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語。
丁一的心有了隱隱的疼痛,她在心裡說道:爸爸,對不起,原諒女兒欺騙了您,實在是迫不得已。是啊,她如果如實說出來,爸爸肯定接受不了,說不定又會被氣得住進醫院。
儘管爸爸沒有明說,但是丁一明顯感覺到爸爸知道了一切,他不說,一是給女兒留了天大的面子,另一個也是不完全肯定袁小姶說的全部是真的。
她進一步試探父親,說道:「爸爸,亢州沒有任何讓女兒放不下的東西,但是調動工作很難,一年半載的辦好就不錯了,我們哪兒有個大姐,她是閬諸的婆家,他愛人可能年底會轉業,目前也在聯繫工作,人家還是軍屬呢,找工作都很難的。」
哪知,爸爸堅決地說:「我不希望這事無限期地拖延下去,你回去能找林稚君就找林稚君,如果不能找,就儘快跟我說,我去辦。」
「爸爸,您怎麼忽然關心起我來了?」丁一說道。
丁乃翔聽了女兒這話,面部肌肉就抽搐了一下,他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女兒,爸爸什麼時候都在關心你,你媽媽走得早,是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在外……受……受苦,還有可能受……委屈,如果你再出個三長兩短的,我到了那邊沒法跟你媽媽交代呀……」他說著,眼睛里就紅潤了。
丁一聽他這麼說,眼淚立刻就從眼底漫出,她握住爸爸的手,說道:「爸爸,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
丁乃翔伸出手,撫摸著女兒的頭,說道:「女兒,你是最聽話的對不,聽爸爸的話,離開亢州,回家來吧。」
丁一捧起爸爸的手,說不出話,酸甜苦辣一起湧上心頭,要她立刻回來,她做不到,江帆目前是這樣的處境,自己如果走了,他就會更加孤獨,想到這裡說道:「爸爸,這件事交給女兒自己辦好嗎?」
丁乃翔看著女兒,說:「交給你,你會無限期地拖下去嗎?」
丁一搖搖頭。
丁乃翔說:「好,我要在兩周內見到動靜。」
丁一抬起頭,吃驚地看著爸爸,說道:「兩周,怎麼可能?」
「我是說兩周內看到動靜,沒有說兩周內就讓你調回。」老教授說道。
「兩周內不可能有動靜的爸爸?」丁一為難了。
丁乃翔不想跟女兒隱瞞自己的擔心,就說道:「爸爸不放心你,怕你走歪了路,貽誤自己的終身。」
至此,丁一確定就是袁小姶找了爸爸。她說道:「爸爸,相信女兒,女兒心裡有數,不會亂來的。」
「可是,可是……」老教授欲言又止。
丁一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說道:『爸爸,您有什麼不放心的,就儘管說出來吧。」
丁乃翔充滿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沒有了,只要你儘快回來,爸爸什麼都不說了。」
原本,丁乃翔追到這裡,是想和女兒攤牌好好談談的,但是當他來到了曾經的老房子,置身於曾經的環境氛圍,尤其是躺在舊了的躺椅里,那曾經三口之家生活時的點點滴滴,就湧上了腦海,曾經嬌妻愛女給予他的幸福時光,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改變而消失,而是被他埋藏在了心靈最深處。
說真的,映入到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亡妻的影子,甚至都能聞到她的氣味,感受到她溫柔的目光,還有這個家裡特有的墨香味,還有樓上樓下和院子里女兒時常迸發出的銀鈴般的笑聲……
轉眼,妻子走了十年有餘了女兒也由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成長為一個大姑娘,說真的,在他又重組家庭后,對女兒照顧的確不如從前了,女孩兒,尤其是在成長階段,是一個尤其需要倍加呵護才行,但是,作為父親,他做得尤其不夠,特別是在女兒畢業選擇工作的時候,他沒有堅持把女兒留在身邊,為此,他已經多次自責過了,像他這種重組的家庭,有時候的確不好照顧周全,考慮的因素很多,作為一家之長,是需要一碗水端平的,不能太對自己的孩子考慮過多,他這個家庭在重組家庭裡面還算是比較模範的,當然和每個人的努力有關,尤其是女兒,女兒從小就很懂事,在最需要媽媽的時候,她失去了母愛。
其實當時,給丁乃翔介紹對象的有的事,甚至也有他的學生主動向他表白的,他完全能找個更年輕的女人,但是為了女兒,他放棄了,原因只有一個,如果找年輕的女人結婚,人家肯定要生育自己的孩子,那樣的話,他唯恐冷落了女兒,為此,拒絕了學生的求愛。喬科長的年齡和他相仿,但是兒子卻比女兒年齡大,這樣也算給女兒找個伴兒,事實也是如此,兩個孩子處得很好,陸原很像哥哥的樣子,對這個妹妹很是疼愛,女兒對這個哥哥也很依賴,暑假經常跟在陸原的屁股後面跑。陸原對女兒產生戀情,這個情況他知道一些,他不加干涉,只要他們自己願意,他就願意。但是不知為什麼,陸原的媽媽卻堅決反對,不過女兒似乎對這個哥哥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他也就聽之任之了。
妻子和女兒一直有些距離,但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衝突,他很感謝她們,沒有讓他為難。只是每當提到把女兒調回來的時候,妻子就有些不大同意,但是這次他決定不管這些了,即便不去求杜蕾的爸爸,他也決定自己去找些關係,爭取儘早把女兒弄回到身邊,他此時對女兒的幸福充滿了擔憂。
老教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當中,如果當初自己對女兒的事用心一些,女兒就不會分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工作,平時自己對女兒的關心也不是太多,所以,當跟女兒獨處時,老教授的內心是有些愧疚的,既然女兒同意調回來,既然女兒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就不要把袁小姶找他的事跟女兒說了。畢竟,女兒的為人他是了解的,他寧願相信那個女人是造謠生事,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因為從照片中,只看到了女兒上了市長的車和下了市長的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接觸,他也不好用這幾張莫名其妙的照片來質問女兒。如果女兒真的跟這個江帆有私情的話,憑袁小姶的手段,完全還可以拍到更有力的證據來證明他們的關係。他憑什麼相信一個別有用心的人,而不去相信自己的女兒呢?
想到這些,丁乃翔就更開不了這個口了。
撫摸著女兒的頭,丁乃翔說道:「小一,在你的問題上,爸爸做得的不夠,爸爸是有愧疚的,現在想想很對不起你,你媽媽如果知道我沒有把她的寶貝女兒照顧好,她會埋怨我的,也會生我的氣的,所以,爸爸決定,把你調回來,如果你找林老師有困難的話,就不要去找了,爸爸還有一些關係,應該能用得上,你不要在意喬姨說得那句話好嗎?你永遠都是爸爸寶貝的女兒,這一點任何人都是無法替代的。爸爸老了,爸爸希望你回到爸爸身邊來,而且儘快,請你理解爸爸。」
這是爸爸第一次跟自己說這話,而且提到了媽媽,淚水就從丁一的眼裡流出,她握著爸爸的手說:「爸爸,您不要這樣說,您沒有對不起女兒,是女兒讓您操心了。」
爸爸說:「為女兒操心是做爸爸分內的事,只是女兒啊,爸爸這次的確是為你……為你擔心了……」
「爸爸,我怎麼了?」丁一很想知道事實的真相。
丁乃翔看著女兒,心疼地說道:「沒有什麼,我只是擔心,擔心你受委屈。」他還是不忍心說出來,也不忍心傷害自己的寶貝女兒,他相信,女兒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是那對夫婦他們本身就出了問題。
想到這裡,丁乃翔決定還是不跟女兒說為好,儘快把女兒調回來才是應該做的。他說:「小一,女孩子在外,多有不便,你也該考慮自己的問題了,前兩天,在我病之前,你喬姨的同事說要給你介紹個對象,是你喬姨同事的鄰居的孩子,非常優秀,最近要回國,她擔心你排斥她,就沒有跟你提,我說等你回來后,我再跟你說,還沒容得我跟你提呢,就病了。」
丁一說:「爸爸,我個人的事等我調回來再談吧。」
「你也不小了,女孩子還是早點把終身定了的好,回頭我跟你喬姨說說,等那個孩子出國回來后,你們見見面。」
「爸爸,這要看緣分。不急。」丁一說道,她不好直接拒絕,江帆正在苦難中掙扎,她怎麼可能這個時候去相對象呢?
想到江帆,丁一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回到亢州后,為了完成爸爸的囑咐,丁一跟林稚君打了一個電話,才知道她跟丈夫出國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丁一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爸爸,爸爸沒有說什麼,只是說他也會在這邊找找一些關係的。
轉眼到了萬物復甦、春暖花開的季節,三源縣年輕的縣長,加緊了對旅遊新思路的調研和規劃。整個春天,他馬不停蹄,開始公開地、大張旗鼓地帶著縣旅遊局、文物保管所、黨史辦、氣象局、土地局、文聯等部門,對三源縣境內的旅遊資源、革命戰爭遺址遺存、地形地貌、氣候特點,甚至是民間故事和傳說等做了全方位的考察和論證,加緊趕製出了三源縣旅遊資源開發的遠景規劃方案,並通過市、省兩級有關部門的專家論證后,最終形成了三源縣具有權威性和科學性的旅遊資源開發遠景規劃的綠皮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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