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疑人也要用
王家棟笑笑就把電話推到他跟前,彭長宜按上面的號碼打了回去,就聽陳樂說道:「主任,我正在汽修廠。」
彭長宜說:「情況怎麼樣?」
「比較吃驚。回去我在細給您說吧。我問了,您現在那輛老爺車值不了幾個錢了,總是這樣修修補補的,到費錢了,我同學說可以給您踅摸著賣出去。您再添十多萬買個新桑塔納,不然您兩年的修車錢也快到十萬了。」
「行,讓他踅摸著吧,有給錢多的就讓他給賣了吧。」
掛了電話后,王家棟說:「買舊車換新車?」
「是這麼想的,每年的修車錢都快頂上半個車了。買新的,反而是節約。」
「不是不可以,你跟任小亮商量,別自作主張。」
「我到時把這條子讓他看后,他保證同意我買新的,而且以前也說過。」彭長宜說著,掏出了朱科長給他的紙條,王家棟接過一看,說道:「有點邪乎。」
「有點?太邪乎了。我準備把這個司機開了。」彭長宜氣憤的說道,無論是語氣還是目光,都流露出了堅定。
王家棟看著他,把紙條給他,說道:「就因為他從中揩油?」
「難道這個理由還不成嗎?」
「成,沒說不成。」王家棟肯定了決定,又說道:「不過,開了他,你再找一個,還是這樣,你還能再開嗎?」
「不會,小夥計哪能都跟他一樣,我也當過小夥計,從來都沒在這上面動過心思。」彭長宜說。
「所以,你當了官,他給你開車,這就是區別。」
王家棟一句話居然讓彭長宜說不出什麼來了。
「水清無魚。再說,你換輛新車,修理費就不存在了,如果只是在加油上做點手腳,那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了,不要太較真,就當是你給他謀的福利,有的時候,在可能的情況下,要善於為身邊的人謀福利,不然他憑什麼給你賣命。這個司機,如果還沒到你一天都不能用下去的時候,能不動就不動,他能給領導開車,肯定也有一些關係,投鼠忌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話儘管有道理,但也要活學活用,有的時候,疑人也要用,因為如今這個社會,能讓你不疑的人太少了,作為一個單位的領導,手下總是要有些形形色色的人為你所用,就當他是你進入官場后一個處級教材吧。」王家棟語氣深長的說道。
彭長宜明白了部長的意思,但他還是有些不甘的說道:「他嘴不言,總是打聽我去哪兒了,這讓我很討厭。您知道那個胡力吧,早就讓我開了他。」
王家棟說:「這也需要你換個角度看。說好聽點,他是你的司機;說不好聽點,他是你的跟班,跟班的把領導跟丟了是他的失職,他打聽一下你的行蹤也很正常,可能方式方法有欠缺的地方,這還需要你調教,盡量讓他做到你能滿意的程度,能給領導開車的人都不是愚蠢之人。」
說心裡話,部長早就說服了他,但是彭長宜還是決定繼續探討下去,因為他感到部長的的確確是他官場上園丁、校長,就故意執拗的說:「他背著我多開發票,還是覺得這個人貪心太重。」
王家棟耐心的說道:「剛才我就說了,就當是你給夥計謀的福利。領導的司機是最辛苦的,這誰都知道,如果不讓他占點便宜,你晚上喝酒那麼晚,他憑什麼陪著你?早上那麼冷,他憑什麼早起半個小時去接你,憑什麼你剛要出去他就得把車調好頭等著你,冬天還得提前暖車,為的是你進來的時候車裡不冷。」
「這是他的工作。」
「是工作,但這都是相互的,工作中沒有哪一條規定在領導上車前提前打開暖風,再有,你這七尺身軀還掌握在他的手裡哪,有些話只是意會的事,沒法說太明白,也沒法說得明白。但是,他有問題絕不姑息,這一點你一定要找他談,讓他明白這些問題足以開除他,但是你不開他,就像一個犯了死罪的人,可他的主人並不殺他,這個道理是一樣的,還用我這麼像給小學生上課那樣掰開揉碎了給你講嗎?至於你說胡力讓你開了他,那是胡力的軍人思維方式。胡力長期在部隊帶兵,部隊的等級和紀律是非常嚴格的,他有絕對的行政甚至生殺大權。但是,他說的那一套到地方尤其是在地方的官場行不通,且不說你是否有那麼大的行政權力,就是有,你能見一個殺一個嗎?再說了,哪個的背後不是有一大串盤根錯節的關係,有的時候牽一髮的確動全身。」
彭長宜聽出,部長是知道胡力這個人的,他不住的點頭,激動的說:「精彩,太精彩了,部長,您就是我的政治園丁,受益終身。」
王家棟笑了,說道:「其實你沒那麼笨,知道你想套我話,反正我現在也比較清閑,多說幾句無妨。」
「誰讓你閑了,誰受損失。」
「呵呵,別這樣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到現在這份兒,還要感謝老闆,臨了臨了還讓我上了這麼個台階,我很滿足。」
彭長宜發現,部長總是在私下跟樊文良叫老闆,哪怕他調走了也是這樣,就像他總是習慣沒人的時候跟王家棟叫部長、丁一跟他叫科長一樣,這是人與人之間最初的感情,也是最難忘的。
彭長宜看了看錶,說道:「中午我請您吃飯吧。」
「呵呵,語氣都不堅決,別真拿當老人家,以為我聽不出來,就你們,中午能有閑著的時候,說不定頭三天就約出去了。」
「約是約了,不過今天是我請別人。」
「哈哈,說實話了吧。你請你的,我今天也有人請了,一會就走。」說著,站了起來,活動著腰肢。
彭長宜也站了起來,說道:「那好,房子的事我回去就辦,您放心,不用你們出面。」
「行,辦好了你就把『兒子』給我領回來。」說完,自己哈哈大笑。
彭長宜也笑著走了出來,到了二樓,他想去江帆辦公室,但是想到姚靜可能還在哪兒,再說也快到十一點了,他要去金盾酒店,跟工商局宋局長見面,就沒去江帆辦公室。等他出來時,姚靜的車已經不在了,也就是說姚靜沒在江帆那裡呆多久。
他開著車出去的時候,正好碰上南城區主任方莉的車,但是方莉沒在裡面,部長說今天有人請他,這個人是不是方莉?呵呵,十有**。
姚靜在江帆辦公室的確沒有呆多長時間,她過來的時候,林岩看見了她,就把她讓到了自己辦公室。林岩問她有什麼事,她說要給江市長送請柬。林岩就說:「姚主任要是信得過就給我吧,我轉交給市長。」
姚靜說:「謝謝林秘書,我跟市長還有事要說,我等會吧。」
林岩不喜歡姚靜,而且他也明顯看出江帆不想招惹這個姚主任,就給他倒了一杯水,說道,「您等,我寫個材料。」說著,就低頭寫東西。
姚靜有些百無聊賴,等了一會,仍然不見江帆的客人出來,就說道:「市長在會什麼客人?」
林岩笑笑,沒告訴她,就又起身給她續了一點水,說:「您多等會兒吧。」
姚靜又等了一會,有些坐不住,就說:「我能不能進去,就給市長說兩句話,然後就出來。」
林岩說:「您再等等吧,市長有很重要的客人,要不,您看雜誌吧?」說著,就遞給了姚靜一本《**員》刊物,姚靜翻了翻,就有些不高興,心想,你一個小秘書,憑什麼不讓我見市長,你知道我跟市長是什麼關係?想到這裡,她把那本刊物扔到林岩桌上,說道:
「林秘書,我真的還有事,臨來時,受廠長委託,一定要當面把請柬送到市長手裡,請你告訴我,市長在會什麼客人,我掂量一下,不行我改天再來都行。」
林岩說:「姚主任,不是我不讓您見,的確是市長在談事,我不好打擾他們。」
姚靜一聽,拿起自己的包,騰地站起,一步就走了出去,她並沒離開,而且直接推開了江帆辦公室的門,林岩一看,想攔,已經來不及了,姚靜已經進去了。
江帆辦公室的確有個人,是農行的一把手,施行長。
江帆正在跟他諮詢有關成立基金會的事,前幾天,江帆和鐘鳴義去錦安參加了發展地方經濟,成立農村基金會的大會,會上傳達了省政府的通知,要求各個市縣,都要成立農村基金會,目的是規範鄉鎮企業的融資行為,解決地方鄉鎮企業資金短缺的問題。這項工作由當地的農行做技術指導,正好農行的施行長到政府找江帆有事,談完正事後,江帆就和施行長探討起成立基金會的事。本來江帆就對這項工作持懷疑態度,但是鐘鳴義顯的很是熱血澎湃,他說了一句話,更加重了江帆的擔憂,他說:成立基金會就好了,政府終於有了自己的銀行,再也用不著看那些錢老爺們的臉色了。江帆是個做事非常穩妥的人,他對政府能不能管好基金會,甚至對這項工作本身就心存疑慮,就有意識的跟施行長探討這件事,施行長也表明了自己和江帆同樣的憂慮,他們正在說著這件事,姚靜破門而入。
江帆皺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後面有些驚慌的林岩,林岩趕緊說道:「姚主任等不及了,就……」
本來姚靜對自己闖進市長辦公室心裡也多少有些顧忌,一看市長的客人是施行長,立刻就眉開眼笑的說道:「施行長,我也正準備去找您,不想在這裡碰見了您。」說著,伸出手。
施行長握著姚靜的綿綿小手,說道:「你進來的時候我不以為是進來一個人。」
姚靜握著行長的手說:「不是人,是什麼?妖怪?」
「妖怪也對,一般妖怪長的都出奇的漂亮,但是說你是妖怪有些不妥,應該是牡丹,一朵艷壓群芳的牡丹。」說著,手就用力,使勁的握著姚靜的手。
江帆笑著,不說話。
姚靜說:「呵呵,您的本意就是想說我是妖怪,我一問您才臨時改口說是牡丹,哪有移動著的牡丹啊?」
「有啊,牡丹仙子,你就是牡丹仙子?」施行長說道。
姚靜跟施行長很熟,起因還是江帆讓孟客給他們廠協調的那筆貸款,孟客找的就是施行長,一來二去,北城棉紡廠就跟農行建立了很好的關係,當然,主要還是姚靜和施行長的關係。
姚靜坐下后,盈盈的笑眼就瞄向了江帆,說道:「江市長,見您一面好難,我是給您送請柬來了。」說著,將請柬送到江帆面前,然後又拿出一份,遞到施行長的手裡。
江帆看后,說道:「好事,祝賀。」
施行長也說:「是啊,不錯,如今的鄉鎮企業都在自己找出路。」
江帆說:「是啊,不找出路就是死路。」
施行長說:「棉紡廠有姚靜這麼漂亮的廠領導,一定不會錯的。」
姚靜笑盈盈的看著施行長,說道:「還要感謝市領導和施行長的大力支持,到那天還請領導們賞光。」
江帆笑笑,就把請柬放在一邊,他每天都會收到這樣那樣的請柬,一般辦公室就幫著處理了,怎奈這次姚靜直接送到面前,他就說道:「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會盡量參加。」
施行長的眼睛就離不開姚靜了,怎奈姚靜的眼睛卻始終在江帆的臉上有意無意的滑過,江帆感到今天跟施行長的談話進行不下去了,就站起來說道:「施行,就到這裡吧,哪天我們再聚,專題探討一下。」
施行長說:「關於政策層面的事,江市長還是諮詢一下人行,畢竟他們是掌握政策的,據我所知,人行在八八年就有個通知,要求對農村基金會進行清理,說基金會攪亂了金融市場,高息攬儲,但是不知國務院為什麼還要求成立農村基金會。」
江帆說道:「嗯,我是有這個打算,今天看見你了,就先跟你探討一下。」
姚靜見江帆似乎是在下逐客令,就對江帆說:「江市長,施行長,你們有事就忙,有時間到我們廠去指導工作,我們把全部家底都投在新產品上了。」
施行長說:「好啊,我現在就沒事。」
姚靜一聽,就說道:「那您現在就去視察視察吧,看看您的錢都用在什麼地方了?」
江帆也說:「是啊是啊,施行長有必要對你們的資金進行跟蹤,姚主任,好好招待一下施行。」
姚靜如水的秋波就落在了江帆的臉上,她嬌嗔的說道:「也請江市長一同前往吧?」
江帆不敢看她,說道:「有施行就行了,我一會還有會,你們去吧。」
施行長見姚靜進來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就說道:「好,我正好也沒什麼事,就看一眼,畢竟是我們支持的企業。」說著,就和江帆握手告別。
姚靜隨後也跟江帆握手,江帆只是用手搭了她一下,就順勢把她的手往外輕輕推了一下,算作握過了。
下午上班的時候,江帆看了看桌上的請柬,就撥了彭長宜辦公室的電話。
彭長宜剛好進屋,侄子進工商所的事宋局長大包大攬下來,他也了卻了一樁大事,所以中午喝了不少的酒,他叫來的陪客寇京海和黃金卻不敢喝太多,象徵性的喝了一點,他們都怕成為第二天焦太強。但人是他請的,他不喝就有些說不過去。由於有紀律,喝酒就有了節制,他們的酒場在上班前也就散了。他聽出是江帆的電話,就趕忙說道:
「市長您好。」
江帆說:「長宜,棉紡廠把請柬送到我辦公室來了。」
彭長宜說道:「嗯,我知道。」他只能這樣說。
「你在幹嘛?」江帆也不好說什麼,就轉了話題。
「我……我剛從家裡來。」彭長宜支吾著說道。
江帆本來就不相信彭長宜是從家裡來,剛要說什麼,就聽彭長宜打了一個嗝,他笑了,說道:「你喝酒了吧?」
彭長宜本不想告訴江帆他中午喝酒了,沒想到一個酒嗝出賣了自己,就呵呵笑著說:「就喝了一點,中午請客著。」
「你請?」
「是的,請工商局的宋局長,想把我侄子安排到北城工商所。」
「哦,說妥了嗎?」
「說妥了,先上班,干臨時工,然後等有了編製在轉正。」
「哦,編製的事我替你想辦法吧。」
彭長宜趕緊說道:「這等小事不用麻煩市長,宋局說他去辦,您裝不知道就行了,您這資源我得省著用,到時有難事特事的時候再找您,呵呵。」
江帆笑了,說:「行,聽你的,需要我幫忙的時候你就說話。」
彭長宜從剛才江帆的口氣里感到似乎對姚靜送請柬的事不太高興,就說道:「市長,棉紡廠那天您來嗎?」
江帆再怎麼反感姚靜,也是不好表現出來的,就說:「看情況吧,長宜啊,你那個同事很有一套啊。」
彭長宜知道江帆的為人,他這樣說想必對姚靜行為上有些不不滿,就說道:「是不是讓您討厭了?」
江帆說:「倒也沒什麼,就是有些。。。。。。應該是你們企業一個很不錯的公關人才。」
彭長宜聽出江帆這話絕不是褒獎,肯定姚靜有些過分,由於江帆的為人,他不會說些有損同志尊嚴的話的,尤其姚靜還有自己這層關係,於是就說道:「我們以前是同事,不過那個時候她不是這樣,現在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連我都感到驚訝,她上午就和我說要去給您送請柬,我說您肯定沒時間參加,可是她偏要去試試,您就多多理解企業的心情吧。」
「那到沒什麼。」
彭長宜突然說道:「市長,是不是我這個曾經的同事對您有些意思?」
江帆尷尬的笑了,說道:「你是知道我的為人的,我不會和企業有什麼瓜葛。」
彭長宜暗暗佩服江帆,儘管他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話,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且把跟姚靜的關係上升到跟企業的關係,從這一點上看,姚靜沒戲。他說:「長宜明白。」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聽說成立基金會的事了嗎?」
「聽說了,有的地方正在籌備。」
「你最近有沒有面授去?」
「最近沒有,國慶節去面授。」
「你們有金融老師授課嗎?」
「沒有。」
「如果要是成立基金會,北城會是第一個,你要有些心理準備,多了解一些這方面的信息和政策。」
彭長宜知道,北城,是全市最有實力的鄉鎮,也是鄉鎮企業最多的地方,在這裡成立農村基金會是最具備條件的,就說:「行,這是好事。」
江帆笑笑,「是啊,從積極的一面看的確是好事。」
許多人都看到了基金會積極的一面,但是由於江帆之前看了一個著名經濟專家寫的一篇文章,闡述了對農村基金會的擔憂,也可能是這篇文章的先入為主,所以,他對成立基金會就有了一些顧慮,但這是上面壓下來的工作,必須完成。
彭長宜聽江帆這樣說,就問道:「市長,你擔心什麼?」
到底是志趣相投的朋友,彭長宜總是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就說:「我目前也說不太清,等有時間咱們好好探討一下吧。」
「好,對了市長,你現在有事嗎?」
「目前沒有。」
「我給您送租子去?」彭長宜壓低聲音說道。
江帆笑了,說道:「我目前用不著,你蓋房如果需要就先用吧。」
「我目前不用,錢張羅的差不多了,等用了再找您。」
朋友間是用不著虛假的客套的,江帆就說,「也行,你什麼時候用錢儘管來取。」
「要不我頭下班過去?晚上怎麼也得蹭頓酒喝呀?」
江帆笑了,說道:「晚上我不敢定。」
彭長宜說:「那我現在過去。」
江帆笑了,說道:「沒必要那麼急吧。」
彭長宜說:「給了您我心裡就踏實了,有錢看著還不能花,也是折磨。」
江帆說:「哈哈,誰不讓你花了?是你怕我跟你要高利息,要來現在就來吧。」說著掛了電話。
彭長宜掛了江帆的電話,就從抽屜拿出一個紙包,放到手包里,站起來剛想出去,電話就響了,他接通后一連餵了好幾聲,都沒聽到裡面有人應答,嘴角一咧,就笑了,說道:「狐狸?」
話筒里傳出哈哈大笑,胡力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彭長宜一聽果然是胡力,就說道:「我會聞味。」
「哈哈,這麼遠都聞到臭味?我有那麼臭嗎?」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說臭是抬舉您了,您老好嗎?」
「哈哈,好。」老胡朗聲笑著。
彭長宜覺得老胡的語氣很開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就問道:「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
老胡呵呵的說道:「你太能喝了,我怕管不起你,所以,辦喜事就沒有告訴你,等你什麼時候再來,我一定給你補上。」
「這麼說你把婚都結了?」
「呵呵,結了。」
「嗨,真是老狐狸,總是辦些偷偷摸摸的事。」
「誒,這可不是偷偷摸摸,是明媒正娶。」
彭長宜笑了,說:「就是偷偷摸摸。你說你這狐狸精,怎麼不會算賬,我再怎麼能喝,也喝不回我給你的紅包,唉,看來,狐狸精也有失算的時候啊!」
「哈哈哈,你這臭小子。」胡力開心的笑著。
「什麼時候辦的?」
「三天前,沒辦事,就領了結婚證,然後全家吃了頓飯,就算辦喜事了,誰都沒告訴,本來我也什麼可告訴的人。」
「哦,是簡單了點,您,也沒告訴他嗎?」
「結婚前一天,他倆和我倆在一起吃的飯。」
彭長宜明白鬍力的用心,一來,他不會大張旗鼓的辦喜事,二來他也不會讓樊文良夫婦出現在人們面前,於是就說:「老胡,咱倆這麼好,我沒給你送紅包,心裡不好受。」
「那你改天給我送來。」
彭長宜說:「行,甭管怎麼說,我替你高興。白天,有人給你做飯,晚上,有人跟你做伴。祝賀你,新郎官。」
胡力在那頭也感慨的笑了,說道:「謝謝你,年輕人。你給我捎的工資我收到了,謝謝給了我滿支。」
「年輕人就這麼一點小權利,不值得謝。誒,你上班了嗎?」
老胡笑了,說道:「上了。」
「什麼單位?」
「我跟你說過,忘了?」老胡故意不高興的說。
彭長宜說:「你是說過,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個單位,是干休所還是勞教所。」
「勞教所,我不想這麼早就養老。」
「呵呵,怎麼樣,累嗎?」
「今天第一天上班,本來想來到這裡就上班,梅大夫不讓,結婚後才來上班。」
「這個工作責任大,操心,不如去干休所。」
「你想想,我去干休所,整天面對的是一幫老革命,天天聽他們訴說自己當年的豐功偉績,想想都煩。」老胡孩子氣的說道。
「呵呵,你也是老革命啊?」
「我不是,我在這裡就是普通一個工作人員。你如果來關島,想著過來看我,我要工作了。」他突然小聲的說道,估計辦公室有人來了。
彭長宜說:「好的,對了,你告訴我的電話號碼。」
「呵呵,不用了,你想我時,也是我想你了,到時我給你打。」
彭長宜一聽急了,說道:「嗨,你這老狐狸,以為我真找不著你嗎?」
胡力笑笑,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自言自語的說道:老狐狸,狐狸精,不信我找不到你的電話。他一邊磨叨,一邊拿出電話號碼本,像跟胡力賭氣似的,馬上就撥通了關島市114查號台,詢問了關島少年勞教所的電話,只用了一分鐘的時間,就得到了勞教所的電話號碼,但是撥通后,才知道是勞教所的警衛室,彭長宜好說歹說人家也不告訴他號碼,無奈,他只好又問了114,114也沒辦法,說一些特殊單位的電話都是沒有登記,是查詢不到的。彭長宜有些氣了,掛了電話。
他剛要走,田衝進來了,田沖說:「要出去?」
彭長宜說:「我去市委,你有事嗎?」
「沒要緊的事,上午我不是去開會著嗎,想跟你彙報一下。你先去吧,有功夫再說。」
彭長宜這才想起田衝上午是替自己開會去了,就說:「上午是什麼會?」
「張市長給開的,要開展財稅大檢查,清理小金庫,就這些。」
清理小金庫年年喊,但是無濟於事,自從財政辦公經費包干后,清理小金庫就成了一句空話,也成了華而不實的口號。
彭長宜說:「那我先出去,檢查從什麼時候開始?」
「估計過了國慶節后吧,先讓單位自查。」
彭長宜點點頭,就和田沖往出走。
彭長宜自己開車出去的,他沒有用老顧,當車子行駛到老巴的門臉時,正好看見老巴坐在門口,彭長宜就停在旁邊,老巴就走了過來,他降下車窗說道:「去談那個房子吧,我親戚要了。」說著,從車座上拿出一條紅塔山煙,塞給他,說:「多費心,盡量把價錢往下談,辦成后請你喝酒。」
老巴高興的接過煙,說:「謝謝,我知道您不抽煙,以後有煙我可以幫您消化。」
彭長宜說:「你先把房子事給我辦好。」
老巴說:「沒問題。」
彭長宜說:「有消息給我打電話。」說著,就開車去了市委大樓。
彭長宜從林岩辦公室經過,林岩知道他找市長,笑著給他開開門,又給他沏了一杯水后出去了。
江帆正在打電話,見彭長宜進來,示意他坐下,說了幾句話后便放下電話,來到彭長宜對面的沙發坐下,彭長宜拉開手包拉鎖,拿出一個信封,說道:「這是未來半年的房租。」
江帆接過來,放進自己的包里,然後說道:「你蓋房需要的話就來拿,反正我也花不著什麼錢。」
彭長宜說:「暫時還不需要,如果真的需要我再跟您借。」
江帆說:「侄子的事說妥了?」
「說妥了,過幾天就上班,先干臨時工,他說他去給跑指標。」
江帆笑笑,心想,宋局長跑指標,說不定會有幾個人搭車哪?但是他沒有跟彭長宜說。
彭長宜說:「您不忙?」
「唉,忙也不管用,有事幹不了,他干預的太多。」
「政府的事他也管嗎?」
「嗯,就拿這次要成立的基金會來說,就跟打了興奮劑一樣,這幾天正在物色人選,並且想親自擔當小組長,而且酒廠改制也想插一腿。」
「呵呵,那就讓他管唄?」
「昨天魏市長跟我說,特地把他叫上去,問酒廠改制的問題,並且親自出謀劃策。」
彭長宜說:「我原來以為他只管整頓學習,鬧了半天,政府工作也管,這不是亂打傢伙了嗎?」
「我也是這麼跟翟書記發的牢騷,結果翟書記跟我說,鳴義同志還是很樸實很厚道的一個幹部,要我多跟他學習,搞好團結,遇事多溝通,我無語了。」
彭長宜說:「下邊人都很討厭他唱高調,不過他願意管什麼就讓他管,您還清閑了呢。」
「唉,話是這樣說,誰心裡都彆扭。」
「對了市長,我突然想,咱們鍾書記那麼的高大,能不能找媒體宣傳一下他,這樣有助於樹立他高大的形象。」
江帆想了想說:「還是別找事了,忍著吧。」
彭長宜說:「我覺得行,你看,他一手抓整頓,一手抓工作,這樣廉潔奉公勤勉自律的領導不宣傳一下的話,您這個搭檔就太不夠意思了,新書記來了這麼長時間了,進行了一系列的作風整頓,這可是大手筆啊!宣傳他,往大了說是為了整個亢州的環境,往小了說,是您的個人姿態問題,您說,我說的對嗎?」
彭長宜說完,就沖江帆笑,嘴角微微上彎,江帆怎麼都覺得他笑的背後有一些諷刺意味在裡面,就說道:「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意夠餿的。」
彭長宜說:「您這就不對了,他日理萬機,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正可以大力宣揚一番,多好!再有,誰都知道酒廠要改制,把這件事捅給社會,還省得那些關係來找您,您何樂不為啊。」
彭長宜說的沒錯,市直企業,今年要開始改制,這是寫進政府工作報告中的大事要事之一,由於受市場經濟影響,原來計劃經濟模式下運轉的國有企業,顯然都不適合市場的需要了,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都是糖果廠,市直的糖果廠早就半死不活,從去年開始就全面癱瘓,職工開不出工資,大批工人做起了小買賣。可是作為北城區的處辦企業也有一個糖果廠,目前生產經營良好,為什麼,就因為這個廠早就承包給了個人,無論是生產還是經營,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和約束,市裡早就有心讓處辦企業兼并市直企業,就是有許多人轉不過彎,工人不同意,說北城這個糖果廠原來就是市裡糖果廠分離出去的,廠長也是原來市糖果廠的業務員,他早就有心另立山頭,把所有的業務都拉過去了,拆市廠的台。
工人從捍衛國有廠的尊嚴出發,不同意被兼并。市酒廠到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靠著強大的研發力量,仍然有市場,目前衣食無憂,但是,無論是管理還是銷售渠道上,明顯落後於市場,這同樣是國企的弊端,與糖果廠不同的是,無論是管理層還是職工,他們是自願改制,但是怎麼改,卻意見不一,因為酒廠目前還能運轉,換句話說就是還能創造效益,盯上的人自然就不在少數。
從去年開始,就有許多前來洽談合作的單位和個人,但是都鮮有合適的。這其中,上級領導打招呼的就不在少數,今年酒廠作為改制的試點企業,將要舉辦一次公開招標大會,鐘鳴義把手伸到酒廠,就不能不引發人們的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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