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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江帆這輩子都不想見的人

  江帆笑了,摸了一下丁一的頭說道:「好,接下來我們去晚餐。林秘書,準備安排我們到哪兒用膳?」


  林岩撲哧笑了,市長心情好,他們這些為市長服務的人就開心,他說道:「彭主任說去環宇餐廳。」


  「晚上吃那些不好消化,丁一,喜歡吃烤肉嗎?如果不喜歡我們就去金盾吃淮揚菜。」


  丁一想了想說「除去烤肉是不是也能考別的?」丁一不好意思說自己不喜歡吃。


  「嗯,還可以烤蔬菜、蘑菇、薯片……行,就去環宇吧,有你吃的,還有它吃的。」說著,摸了一下小狗的腦袋。江帆覺得彭長宜不去金盾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

  小狗對江帆的印象不錯,很友好的舔了一下江帆的手指。


  丁一說:「我把它送回去。」


  林岩說:「市長讓你帶著,你就帶著吧?」


  「那可不行。」丁一說著就跑了出去。


  林岩說:「丁一很懂事。」


  江帆笑笑,這時電話響了,林岩說:「肯定是彭主任等急了。」他拿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就看著江帆說道:「市長,您的父親。」


  江帆一聽,立刻接過了電話。就聽父親說道:「小帆啊,你媽媽讓我問問你們,什麼時候回家過年?」


  「哦,爸爸,您和媽媽好嗎?」江帆坐了下來,林岩走了出去,給他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江帆這幾天最擔心的就是家裡來電話。因為他鬧離婚的事家裡不知道,前兩年的春節他都是找借口沒有回家,今年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借口呢,爸爸就打來了電話。


  父母對兒女的依戀和期盼,遠遠超過兒女對父母的,尤其是在傳統節日的時候,無論你平常回去過多少次,春節不回去父母就會覺得不圓滿。


  爸爸說:「我剛跟小姶通了電話,她說她基本沒什麼事了,就看你什麼時候回。」


  江帆的頭就有點懵,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以往兩次他都是以她走不開為由,沒有回家,沒想到這次爸爸直接深入敵後了?他鎮定了一下說道:「爸爸,什麼時候回去我還不能確定,春節事情很多,還要值班還有慰問還有團拜,能不能回去還兩說。」


  「在怎麼忙初一的餃子也得吃吧?」


  「吃是吃,但是在哪兒吃還不能確定。」江帆只能跟爸爸打模糊戰。


  爸爸想了一下說道:「我能理解,他們家也很需要你們,但是,我跟你說,過年你們總該回來一趟吧,都兩個春節不回來了,再不回來都找不到家門口了,哦,讓你媽媽說……」


  這時,江帆就聽到裡面傳來媽媽的聲音:「小帆,我們搬了新家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認家門口?」


  這個情況江帆不知道,就說:「哦,你們搬哪兒去了?」


  「呵呵,我們搬到了省會。」


  「啊?西安?」


  「是啊,我們調到了礦業集團研究所工作。」


  「哦,您是不是有了新的研究項目?」


  「是啊。」


  「爸爸也跟著您調了過去?」


  「是啊,我一輩子都跟著他調來調去的,只有這一次他隨我調了,一肚子不願意,最近心情一直都不好。」媽媽說道。


  江帆就聽爸爸在裡面說「不願意我也來了」


  媽媽把話筒給了爸爸,爸爸說道:「小帆,我不是不願意,你說我跟礦山跟礦工打了一輩子交道,冷不丁跟知識分子打交道不習慣,到了研究所閑人一個。」


  「您可以繼續留在礦山呀?」


  「唉,我是這麼想的,可是又想我們都這麼大歲數了,老了老了再兩地分居,何苦哪。」


  「呵呵,您慢慢就適應了。爸爸,我跟媽媽說話。」


  「小帆,你說。」話筒里就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媽媽,您研究什麼哪?」


  「老本行唄,稀土。國家在這一地區又探明了新的儲量,目前尚屬保密階段呦。」


  「明白。」


  江帆的爸爸和媽媽都是中國礦業大學畢業的,雙雙分到西北某個著名的礦山工作,媽媽一直在礦山研究所工作,爸爸最初也是搞研究工作的,後來慢慢轉行做了行政管理工作。前兩年從礦山黨組書記位置退下后,又被公司返聘回去做工會工作。


  我國稀土儲量在世界排名第三,最近一兩年才開始稀土出口,由於稀土是不可再生的資源,許多專家呼籲要適量出口,保持我們的稀土儲量。媽媽曾經在家裡說過不止一次,照最近稀土出口速度,用不了四五十年稀土就被揮霍光了。二十年後,果然印證了媽媽的預言,由於日本等國家大量進口儲備我們的稀土,使我們國家的稀土儲量有最初的稀土大國變成不足世界儲量的百分之三十,這是后話。


  江帆說道:「媽媽,你們什麼時候搬的家?」


  「元旦前。」


  「那怎沒告訴我?」


  「你爸爸說你太忙,搬家的時候你妹妹跟妹夫回來著。」


  「這下你們離妹妹近了。」


  「是啊,他們經常來。」


  「妹妹上次打電話說她快生了?」


  「是啊,就是過年這幾天,是個大生日。你回來興許能趕上外甥出去。」


  江帆很高興,妹妹和妹夫都在省會醫院工作,兩個人都是醫生,為了事業,一直沒有要孩子,江帆的女兒去世后,妹妹才決定要孩子。


  「呵呵,媽媽,您沒時間給她帶孩子吧?」


  「我哪有時間帶呀,課題組剛組建,一攤子事等著吶。」


  「呵呵,媽媽,你這是在發揮餘熱啊。我有可能回不去,過了年就是兩會,您知道兒子頭上還有一個代字吶。」江帆說道。


  「嗯,你沒時間小姶也沒時間嗎?」


  「我不回她怎麼回?」江帆心裡就有些犯堵。


  「好,隨你們便吧,」


  江帆有些不忍,想想他已經有兩年沒回家了,就說道:「媽媽,如果春節我不回去,明年也會找機會回去的。」


  「呵呵,什麼時候回來都行,沒時間就別回了,太遠了。」


  掛了媽媽的電話,江帆有了那麼一刻的沉寂,也許是春節這個特有的日子,也許是的確想他們了。


  他看了看錶,彭長宜他們肯定在等他,就雙手搓了搓臉走了出去。


  臘月二十八,江帆回北京了,他沒有回他和袁小姶的家,而是直接去了袁小姶父母的家。他給自己的老領導目前還是岳父,買了他最喜歡的煙和酒,又托同學搞來了正宗的遼參,加上別人送他的東西,亂七八糟拉來了好多,害得保姆和他往返兩三趟才將這些東西搬進袁家。儘管退下后,岳父的待遇不變,但是門前顯的不如在位時那麼熱鬧了。


  袁小姶沒在家,老兩口見到江帆很高興,尤其是岳母,那次車禍,她也落下殘疾,而且得了抑鬱症,總是處在自責中走不出來,儘管家人做了不少的工作,又把她送到療養院,但是老人每次看見江帆都會抑制不住的激動,渾身顫抖,眼淚汪汪。


  江帆便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塞到她的手裡,不敢跟她說話,怕她激動。


  岳父見他搬進來這麼多東西,就說:「在下邊要注意影響,不要把手伸太長。」


  江帆還是很尊重岳父的,就說道:「值錢的都是我給您買的,不值錢的都是單位發的福利,人人都有。」他特地拿出那包遼參,說道:「您嘗嘗,絕對是您家鄉的味道。」


  岳父打開,看了看那黑黢黢的長滿小刺的海參說道:「不用嘗,一看這品相就是。上次小民請客,在飯店裡吃的就是假的,口感不對。」


  袁小民,是袁小姶的哥哥,現在在國家土地管理局工作。


  岳父放下東西,他說道:「你們那裡過了年是不是就該開人代會了?」


  「是。」


  「有問題嗎?」


  「這個,我無法預測,原來那個地方出現過選掉市長的事,但是我自認為做的還可以。」


  「凡事謹慎為妙,千萬別在起步的時候跌倒。在基層你需注意兩點,就應該問題不大,一是經濟問題,一是男女作風問題。」


  江帆心一動,怎麼這話跟翟炳德的口氣一樣?

  江帆笑了一下說道:「我會注意的。」


  江帆想走,岳父說:「在家裡吃吧,我新請來一個山西的保姆,麵食做的非常地道,你嘗嘗,小姶一會也就回來了。」


  江帆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人,他說:「我只有這兩天的時間了,北京的關係還沒有走動,我是先回的家。」


  岳父說:「既然有事就先去辦事,年後想著回來一趟,我有話和你說。」


  「好的。」江帆說著就往出走。


  這時,妻子袁小姶從外面進來,見到江帆,很意外,也很高興,就說道:「你,幹嘛去?」


  江帆說:「走。」


  袁小姶立刻失望了,說道:「剛回來就走?」


  「嗯,還有事要抓緊辦。」


  岳父在後面說:「到時候了,趕緊轉吧,在有兩天就過年了。」


  袁小姶看了爸爸一眼,說道:「爸,我去送送他。」


  江帆皺著眉說道:「不用。」說著摘下外套就走出了門。


  袁小姶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爸爸沖她揮揮手,意思是讓她出去送江帆。她反應過來后,就追了出去。


  來到院里,袁小姶沖著江帆的背影說道:「你等等。」


  江帆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袁小姶追上他說道:「過年回來嗎?」


  「沒準。」


  袁小姶一陣衝動,從背後抱住了江帆,說道:「回來吧。」


  江帆伸出雙手,毫無表情的板開她的手,默默的上了車。


  袁小姶的臉紅了,她拉開車門說道:「姓江的,事情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還耿耿於懷?有完沒完啊?你不要總是抓住小辮子不放,我知道你又有了新歡,看上更年輕的了,告訴你,我不會跟你離婚,不會讓你的美夢得逞的1說完,狠狠的關上了車門。


  江帆不忍看她那張因為羞憤而扭曲的臉,他無法把這張臉和當年那張美麗、優雅、迷人的面孔聯繫起來,他現在都懷疑當年怎麼就這麼痴迷於這張臉,痴迷於袁小姶。


  她剛才說自己有了新歡,看上更年輕的了,是不是說的丁一?那麼,也就是說,石廣生把在亢州跟江帆見面的事告訴了袁小姶,不然袁小姶怎麼知道自己有了「新歡」,還是「更年輕的」


  該死的石廣生,自己做了見不得的事,還得把別人拉進去墊背!


  江帆恨恨的咬著牙。


  就在江帆忙著在北京「走動」的時候,他的秘書林岩又獲得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張懷的確想在選舉中有所動作,這個情況是秘書李立提供給林岩的,本來李立不想告訴林岩,但是在得知江帆對他的態度后,他徹底改變主意,倒向了江帆這邊。


  江帆去北京,林岩也就有了自己的時間,妻子小紅一人把所有的親戚都走動完了,林岩就仔細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和關係,想想除去市長,他還真沒有什麼關係需要年前走動的,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張懷的秘書李立。


  上次收了李立的人蔘后,按照小紅的指示,跟市長去省城的時候,他給妻子小紅和李立的妻子麗麗各買了一套名貴化妝品,回來后一直沒有時間給他。趁著市長回北京的機會,他邀請李立出來喝酒,就他們兩個人。


  本來林岩還想去上次那個小飯店,但是年底這樣的小飯店幾乎都關門了。林岩想了想,他們是絕不能去太明的酒店,因為兩個市長秘書相會,而且沒有第三者,是很耐人尋味的。林岩就說去中鐵招待所吧,那裡碰到的熟人幾率小。


  誰知,他們倆一前一後走進招待所后,一眼就看到了寇京海。寇京海是出來等彭長宜的,他和姚斌、盧輝、黃金和劉忠等人今晚最後一次聚會。沒想到出來就看見林岩和李立。


  寇京海說道:「兩個大秘今天有什麼應酬,趕到一塊了?」


  林岩只好說道:「碰巧了,您怎麼在這裡**吶?」


  寇京海說:「嗨,金盾現在火的不行,沒有預約,根本就吃不上飯。只好來這裡了。」


  金盾大酒店目前的確是亢州甚至周邊市縣最高檔的酒店,不光接待亢州境內的客人,就連周邊兄弟縣市的客人都來這裡就餐。如果不預約的確沒有位置。


  寇京海左右看了看說道:「如果就你們兩個腿子儘管吃,抹嘴走就是了。」


  李立說:「謝謝寇局嘴下留德,沒給我們加上『狗』」


  「哈哈哈,我嘴上沒德心裡有德。說好了,你們倆一人拿兩條煙,完了走人。」說著,就甩著兩隻胳膊走了回去。


  「謝謝寇兄。」林岩沖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話,跟領班的要了一個小雅間。


  簡單點了幾樣菜,林岩說道:「老規矩,一人一瓶啤酒。」


  李立說:「咱們倆要半斤裝的白酒吧,冬天喝啤酒太涼了。」


  在等待上菜的間隙,林岩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粉色的包裝盒,說道:「這次去省城,我奉夫人之命,給小紅和麗麗買了一套化妝品,鬧了半天,這兩個人一直在用這個牌子,我不知道你,反正我是快養不起了。」


  李立也沒推辭,接過來說道:「是啊,謝謝你們。」


  林岩說道:「李兄,上次你跟我說的事,我這次去省城跟市長透露了一下。」


  本來,李立見林岩上次不陰不陽的態度,就沒對他抱什麼希望,沒想到這次他主動約自己,送了禮物不說,主動說起這件事,心裡就湧起期盼,他說:「市長怎麼說?」


  「市長說等兩會過去后再說,他自己還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呢,如果他能順利當選,當然沒問題,會在春季合適的時候考慮的。」


  「謝謝老弟,謝謝市長,只要市長心裡想著我這檔子事我就滿足了。」


  林岩看了他一眼,說道:「其實老兄也用不著這麼著急,也許在選舉中張市長當選呢?那老兄就用不著出去了。」


  李立知道林岩在套自己的話,就說道:「即便真有這種情況發生我仍然會跟組織要求出去。」


  「為什麼?」


  「江市長是最近十年中最有思想最有遠見的政府一把手,這樣的人不當選就沒有天理了,他跟周林不一樣,周林是自己作的。至於你剛才說的那種可能,儘管有人不甘寂寞,正在多方努力,但是我感到最後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折騰的有多歡,丟的人就會有多大。」


  林岩對他說的話警覺起來,故意漫不經心的說:「老兄言重了吧,誰能這麼蠢,明知道砸腳還要去搬石頭?」


  李立看著林岩說道「如果都是你這想法,就沒有痛苦和悲劇,也沒有貪婪和**了。可是,總會有人明明知道要燒死,還要去撲火,為什麼?是貪慾,是僥倖心理在作怪。」


  林岩點點頭,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李立神情嚴肅的說道:「你可能認為去這個人不咋地,最不應該背叛主子,但是,你明明知道跟著一個糊塗的將領去打一場註定要失敗的戰役,你還會去賣命嗎?生死存亡的關健時刻,為自己提前找條生路,這有錯嗎?」說完,自己把一杯白酒倒進嘴裡。


  林岩給他滿上酒,說道:「老兄,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可是我還不太明白,這塊石頭,他怎麼搬?」


  李立看著林岩,沖著譏笑了兩下,說道:「我已經做的夠過分的了,你就別讓我繼續過分了,至於他怎麼把石頭搬起來,又砸向何處,你老弟慢慢琢磨去吧,如果連這個都琢磨不出來的話,你就白跟著兩任市長混了這麼長時間了。」


  林岩的臉紅了,他低頭喝了一口酒。


  李立又將杯里的酒喝乾,跟他說:「老弟,我就不陪你了,年底事多,謝謝小紅,謝謝你。」說完,拿起那盒化妝品,夾起自己的公文包,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岩,就走了出去。


  林岩獃獃的看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都沒有想起要叫住他,他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在心裡:一個口口聲聲背叛「主子」人,居然還這麼悲壯?


  別說,剛才李立那幾句話,居然讓林岩對他的鄙夷消除了不少,別說是他,可能自己身處他這個境地也會這麼乾的。誰不嚮往光明,誰願意為黑暗獻身?趨利避害是人的共性,他不能譴責他做的不對。


  秘書如浮萍,是不能左右自己去向的浮萍。他本不想在市長面前為李立說話,他對李立的做法很不屑,但是那天不知為什麼他還是跟市長說了李立的想法,當然,他沒有說魘鎮的事,這件事他準備永遠都不告訴市長,他不想讓市長因為這件事亂了心智。別說市長是當事人,就是他自己每每想起來心裡都堵得慌。既然彭長宜也說這是子虛烏有的事,那就更不該讓市長知道了。


  當他跟市長說了李立的要求后,市長跟他一樣,感到很意外,隨後就表示理解,剛才他跟李立說的,的確是市長的原話。


  再說李立出來后,服務台的工作人員早就把兩條煙包好,塞給了他,他知道是寇京海安排的。惦著手裡兩條香煙,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心想,剛剛背叛了「主子」,現在卻又實實在在的享受著「主子」帶來的實惠,如果自己不是張懷的秘書,憑他寇京海,怎麼可能給自己上供?我***算什麼人?


  走出飯店,站在門口,他仰頭看了一眼天空,眼睛竟然有些酸痛……


  這一幕正好被進來的彭長宜看到,他一愣,說道:「李秘書,吃好了?」


  李立裝作眼睛不舒服的樣子,使勁揉了揉眼睛,說道:「彭主任,有應酬?」


  「是啊,有幾個朋友在這兒。」


  李立心說,如今的人都***這麼會裝,誰不知道你跟寇京海的關係?沒有你牽線搭橋,寇京海在范衛東手下能有出頭之日嗎?李立心裡明白,他正是受到了寇京海這件事的啟發,才想到要找林岩的,沒想到這個小子開始就跟自己賣關子,還***學會了打官腔,如果不是沒有別的辦法,誰會願意向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人「搖尾乞憐」?

  李立沖彭長宜揮了一下手,走了。


  彭長宜進了房間,見大家都在等他,菜都已經上來,杯里已經倒好了酒,他就坐在留出的空位上,說道:「以後這些有名的飯店都不能來了,剛進來就碰見李立了。」


  寇京海說:「你看見一個,我看見了兩,還有小林子。」


  「哦,林岩?」


  「是啊,跟李立一塊來的。」


  彭長宜有些納悶,林岩和李立怎麼又到一塊兒了?該不會是林岩為了套點小情報故意接近李立吧?說道:「就他們倆?」


  「是啊,我給他們拿煙的時候,問了服務員,就他們倆,沒有別人。」


  盧輝說:「好了好了,大家等你這麼長時間,不說喝酒,竟說沒用的。我提議,長宜先自裁一杯,然後大家在共同喝乾第一杯。」


  彭長宜笑了,就伸手去端酒杯,怎奈,倒的太滿,他根本就端不起來,索性低頭,嘴湊到酒杯邊,「吱」的一聲,先喝了一口,最後索性用牙齒咬住杯沿,頭慢慢抬起,把酒杯叼起來的同時,杯里的酒也喝乾了。


  大家都看呆了,彭長宜說:「咱們今天統一個標準動作,都這樣喝,怎麼樣?」


  姚斌說:「你歲數最小,還來晚了,這本身就犯規了,還想給我們制定遊戲規則?你沒有發牌的權力。」


  彭長宜一聽,就耷拉下腦袋,說道,「可憐。」


  坐在最中間位置上的寇京海說道:「可憐什麼?等你熬到我這個位置就發牌的權利了。」


  哥幾個平常在一起喝酒,不按官銜大小排座次,而是以歲數大小定位置。這樣就省卻了因為座次問題讓來讓去,誰歲數大誰坐中間,誰歲數小誰坐最下位。無疑,彭長宜每次都是那個最下位,在這個圈裡,他的年齡最小。


  男人到一起只有兩個話題,政治和女人。顯然這幾個人到一起對政治最感興趣,話題就集中在年後的兩會上了。


  寇京海說:「我怎麼有一種樹欲靜而風不止的感覺?」


  盧輝說:「我也有這感覺,好像這次還會出點響動。」


  「有人不甘心啊!」誰都聽出寇京海這話指的是張懷。


  姚斌說:「嗨,甘心不甘心歷史的車輪都要向前轉,如果想扭轉不大可能。」


  盧輝說:「我研究過一個現象,就是無論什麼事,只要當事人頭腦發熱時,就差不多決定了自己的命運了。


  彭長宜說道:「這話太有哲理了。」


  寇京海說:「來,咱們邊說邊喝。剛才長宜自裁了,我們幹了這第一杯,作為喝酒協會的會長,我宣布,今天這頓酒是春節前最後一次,我們誰也不站起來,互相拜個早年,年後再聚。干!」


  大家就都把杯舉起,幹了。彭長宜還是用剛才那個動作乾的。


  寇京海說:「你有本事叼著杯跟我們碰。」


  彭長宜撲哧笑出聲,說道:「幹嘛,看耍猴的,再說了,我如果這樣碰杯你干幾杯?」


  「一對一,你以為你掌握了一項特殊技能就可以少喝一杯,門都沒有!」


  彭長宜說:「要不我喝兩杯,你這樣跟我碰,一滴不許灑,灑一滴罰一杯。」


  「真是沒王法了,老的總是被小的欺負。」寇京海說道。


  劉忠說:「如今就是這世道,要想好,大敬小。來,我先敬比我小的。」


  寇京海說:「你幹嘛?,搶鏡啊?你等我們說清好不好?」


  劉忠說:「說清說不清喝酒你也不行。」


  寇京海眼珠子一瞪,說道:「要不你和他試試。」


  劉忠笑了,說:「我也沒那樣要求長宜。」


  姚斌說:「別惹不起橫的惹慫的。」


  寇京海眼一瞪,說道:「我知道你們是表兄弟,但是,也不要起鬨架秧子,我這孤狼不怕群狗!」


  「呵呵,你這張破嘴,又開始了。」盧輝指著寇京海說道。


  彭長宜說:「喝不喝,不喝我要敬別人了?」


  寇京海說:「我知道你完不成這麼高難的動作,為了保全你,我還是不跟你喝了。」


  彭長宜說:「我不希望你保全,我只是希望你一下子喝兩杯。」


  「暴露出險惡用心了吧。等下再算咱倆的賬。」他站了起來,端著酒杯說:「儘管咱們弟兄在一起,有個規定,不站起喝酒,作為老大……哦,是歲數大,作為老大哥,我還是要站起來,還有兩天過年了,誰都知道我這人平時沒什麼正形,嘴臭,但是我嘴臭心不壞,今天,我站起來,只有一個心愿,就是祝福我們的老家兒們,長壽、開心!平時,我們裝的都***挺忙,好像比國務院總理還忙,其實,都***清楚我們究竟在忙什麼,正事忙的少,鹹淡事忙的多。我的意思是,過年了,錢不錢的都好說,有錢就多給,沒錢就少給,趁著這幾天放假,儘可能回去多呆幾天,這個時候誰也別找***借口,陪老人,過年!」說著,就把杯高高舉起。


  大家一聽他這麼說,就都站了起來,杯舉手中的酒杯。


  寇京海又說:「頭喝這杯酒之前,我先聲明一下:從今晚到上班之前,凡是喝酒的事別找我,我要回家,舒舒服服的睡幾天老媽的柴火炕,吃老媽包的餃子,喝老媽熬的柴火粥。咱們弟兄想聚的話,就等上班,佔用**的時間聚。來,為了咱們的老人,乾杯!」


  大家都喝乾了杯里的酒。


  聽了寇京海的話,彭長宜心裡很不好受,想想自從媽媽離去后,他只在中秋節回去過,從小到大,每次不論是放學回家,還是工作后回家,只要進了院門,就習慣喊聲媽媽,那次中秋節,他是下班后回去的,坐著單位的麵包車,看著家家戶戶房頂上冒出的炊煙,搬著東西,向著自己熟悉的院門走去,推開院門,就見一大堆剛剛收割回來的苞米,散發著穀物成熟后特有的清香,苞米堆的旁邊,是一堆剛剛剝出來的玉米,在夕陽的照耀下,泛著著黃燦燦的光。苞米堆旁邊,有一隻小木凳,那是媽媽經常坐的小木凳,是他在熟悉不過的記憶了。爸爸帶著兒子們把苞米收回,媽媽就坐在小木凳上,邊給全家人做晚飯邊剝玉米。看到那個小木凳,他習慣的張開嘴,剛要衝著屋裡喊「媽媽」,嘴也張開了,眼圈也紅了,等爸爸聽到響動后,從屋裡出來時,彭長宜的淚水早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父子的心是相通的,爸爸看到兒子眼中的淚水,眼圈也紅了。那天,他沒有進屋,而是坐在媽媽坐過的小登上,默默的剝完那一堆苞米,一邊剝,一邊流眼淚。在回來的路上,司機老顧說:「彭書記啊,你的眼淚把我的心都淹疼了。」


  想到這裡,彭長宜的眼圈又紅了,上嗓子就有些生疼,他站起來,端著酒杯沖寇京海說:「大哥,長宜敬你,我幹了,你隨意。」說著,幹了杯里的酒。


  彭長宜的母親突然去世,大家都知道,而且他們也都去了他老家。現在看到他的兩眼紅潤,又破天荒的沒跟寇京海攪酒,就知道寇京海的話勾起了他想念媽媽的情結。


  盧輝的父親是去年春節前去世的,他看著彭長宜眼裡的淚水,非常有同感,就站起來,說道:「老寇,你看,你總說你最憷的是彭長宜,今天你幾句話就把他的眼淚說出來了,我怎麼從來都沒見他說哭過你?來吧,我敬你,你剛才的一番話也說的我這心裡酸疼酸疼的。所以我完全同意老寇的話,我們的歲月還很長,可是我們的老人們就要掐著手指過了,想到就去做吧,不然就來不及了。」說著,眼圈也紅了。


  寇京海看看彭長宜,又看看盧輝,說道:「我這人平時是不是總***不說正格的話,一年說這麼一回,你們至於這麼感動嗎?」


  「哈哈哈。」眾人都笑了。


  看似一場春節前「散夥」酒宴,但是大家的心思顯然沒在酒上,而是春節后的兩會。他們若有若無的交換著不同渠道得來的信息,最後匯總在一點,那就是有人會不甘寂寞,以何種形式出現目前還不知道,但是種種跡象表明,這將又是一次不平靜的會議。


  盧輝說:「江市長是個不錯的市長,無論是弟兄情誼還是執政理念,按照過去的話說是個明君,我相信不說大家也都知道該怎麼辦,互通有無吧。」說著又幹了杯。


  儘管盧輝的話不多,但是每個人都心裡有數,況且,他們幾個能坐在一起,本身就都是志趣相投的人。


  姚斌說:「如果真像去年那樣,幾乎沒有可能,但是不排除出現一些小插曲,添點小膩味。」


  劉忠說道:「也不見得,去年的會,在前期也是沒有任何徵兆,怎麼周林就……」


  一直沒說話的黃金岔開話題說道:「江帆不是周林,兩者之間不能划等號。來,大家喝酒。」


  寇京海說:「我們都好幾杯下去了,你才開始喝,一句『來』就把我們都包括了,先說你跟誰喝?喝多少?整明白。」


  黃金說:「大家都知道我的酒量,今天是春節前的散夥酒,我不醉不歸。」說著,就幹了。


  寇京海說:「你跟誰干呀?」


  「大家,你有意見可以不喝。」黃金說。


  寇京海端著杯坐在哪兒,他跟盧輝說:「這裡我可是最大,你是二大,你評評理,我沒說錯話吧?」


  盧輝說:「老黃也沒說錯話。」


  寇京海把杯子放下,說道:「我說你們這可是欺負人,我就不喝。」說著,就去夾菜。


  彭長宜說:「又開耍了,人家都說,這會敬酒的靠語言藝術,善斗酒的靠游擊戰術,裝醉酒的善於玩騙術,灌不醉的肯定防身有術,您老這是玩的哪個『術』啊?」


  「是成心耍賴術。」黃金說。


  「是流氓術。」姚斌說。


  「是渾橫不講理術。」劉忠說。


  「是故弄玄虛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誰……術。」盧輝想了想說道。


  大家聽完了盧輝這句話,又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共同想起了寇京海在三源開會時,跟當時三源縣長周林鬧的笑話。


  寇京海見大家都放聲大笑,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急赤白臉的說道:「幹嘛幹嘛,誰喝多了還沒點故事?至於嗎?」


  盧輝笑著說:「老兄你看啊,這個故事廣泛流傳很長時間了,這裡除去你就是我最大了,你跟我說實話,當時你說周林那句話是喝多了說的嗎?」


  三年前的夏天,寇京海去三源開了一個全地區的會議,由於三源海撥比較高,都是山區,夏天涼爽宜人,而且風景優美,是避暑的好地方,所以錦安地區的會議多安排在那裡召開。周林當時正是三源的縣長,他和三源的同志過來敬酒,沒想到寇京海劈頭就說了一句話,意思是你一個貧困山區的小縣長子,有什麼了不起的!都吃完了還來敬什麼酒?當時不光周林,全場的人都愣住了,周林臉色當然難看,但是看在他是客人又喝多了份兒上,沒有和他計較,而是歉意的說:對不起,剛才在領導那兒多喝了幾杯,我幹了,大家隨意。沒過一年,周林就來亢州任職,這下可嚇壞了寇京海,他急忙找人意欲從中斡旋,修復他在周林心目中的形象,沒想到周林根本就不給他機會,後來寇京海說:如果周林不走,就沖他那肚量,騰下手后肯定會收拾他,所幸的是周林走了。


  姚斌說道:「別說,這招兒的確能給領導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說寇兄在咱們周市長的內心深處,一定是佔有一席之地的。」


  黃金說,「好了,寇兄,我們大家都很敬仰你,來吧,大家敬老兄。」


  幾隻杯子響在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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