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沈厲
“我親眼看到她用信鴿傳信了!”春寧一口咬定,“而且看過的紙條她會拿回來燒毀,紙條灰都被她倒進了床頭的花盆裏,掩埋上了,殿下派冉北廂偏房一看便知。”
“花花~”
沈顏側目看了花傾野一眼,花傾野撇撇嘴,卻還是乖乖抬腿往北廂房去了。
很快花傾野便回來了,手裏還托著個花盆。
“她沒謊,花盆裏確實有灰質。”花傾野,將花盆遞給沈顏。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殿下您聽奴婢一句,奴婢是被冤枉的。”秋菊連連辯駁,“那什麽灰和奴婢一點關係都沒有,奴婢根本就不知道花盆裏有灰的事,殿下明查啊!”
秋菊掙紮著爬到沈顏跟前,抓著她的衣角,“殿下,冤枉!”
沈顏沒有管她,而是俯下身看著言之鑿鑿的春寧,開口問道,“你既然早就知道夏菊有二心了,為何不早早上報?”沈顏出聲質問。
夏菊聞言錯愕的咬了咬下唇。
“呃……奴婢……奴婢不知她在和什麽人通信,怕貿然上報,會打草驚蛇了……所以……”
“編,接著編。”
“殿下,奴婢沒有謊,句句屬實啊!”
“春寧,你很聰明。可惜,你不知道你主子我是狼人殺骨灰級玩家,悍狼公然跳預言家查殺平民的玩法,我是祖宗。”
“殿下,您在什麽,奴婢聽不懂?”
“聽不懂嗎?那我給你解釋解釋。”
“你口口聲聲夏菊是奸細,其實不然,你才是那個用信鴿傳信的奸細。”
“你知道一百大板打下來,你會受不住,所以你先發製人,咬出了和你同房的夏菊。因為你就是那個奸細,你知道你自己都做了什麽,所以你可以輕易的把罪名甩到秋菊身上去,而且因為是你指認在先,秋菊百口莫辯。”
“殿下,您怎麽會這麽想?奴婢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現下人證物證俱在,您為何不信呢?”
“人證物證?”沈顏嗬嗬輕笑,“人證就算了,我再和你聊聊這個物證吧。”沈顏打量著自己手中的花盆,鳳眸微茫
“若當真如你所言,夏菊才是奸細。那麽燒毀通信紙條這麽重要的事,夏菊定然是背著人偷偷做的,豈會容你發現?”
“我發現她與外人通信後,特別對她留意了,是我暗中發現她將紙灰倒進了花盆裏。”
“暗中,嗬嗬。”沈顏搖頭輕笑,“看來你對你的這個室友一點都不了解。你怕是還不知道夏菊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吧?。”沈顏反問。
春寧聞言明顯錯愕,“她……怎麽會?”春寧眼睛瞪圓,半晌沒出話來。
“夏菊出身鏢師世家,隻不過後來家道中落,才進宮做了宮女。”沈顏悠悠的,“跟蹤她,你還沒那麽實力。”
沈顏單腳踩在春寧身下的長凳上,身子前壓,眉宇之間有不屑和輕蔑流露。
花傾野在一旁抱著臂膀,冷眼瞧著。聰明果敢機敏又睿智,恩怨分明,睚眥必報,該溫柔的時候溫柔,該心狠的時候手也夠辣,真是讓人越看越順眼了。
“……現在讓我猜猜你的主子是誰。”沈顏的頭繞著脖子緩緩轉了一周,緩緩吐出四個字來:“良妃娘娘。”沈顏。
春寧麵色登時一變,“不,不是的……”
沈顏根本不理她,自顧著自話,“你在良妃的授意下,故意破壞了府裏風箱,借此引良東到內務府去換新。內務府裏,良妃早就打點好了。良東一到,他們便引良東到禦馬監的馬棚外走上一圈,讓他稍候,留他一個人在那裏等候。良東愛馬,等候的時候難免會抖一抖馬,如此,你們便能將十二落馬的髒水扣到我身上來了,我的對嗎?”
“不……不是的……”
“嘴硬除了會讓你受上更重的刑,不會對你有任何幫助。而且……”沈顏到這裏頓了一頓,然後繼續道,“你如果良妃知道你已經被我發現了,她會怎麽做?”
“做了虧心事的人啊,最怕自己會被背叛了。如果我是良妃,為了甩脫戕害皇子的罪名,在臥底被揪出的第一時間,會立即將自己與這個叛徒有關的一切痕跡全部抹除掉。”沈顏悠悠的。
春寧聞言有一刹怔愣,隨即猛然驚醒,一把拉著沈顏的衣擺,“殿下,奴婢認罪,奴婢全都認,良妃派人抓走了我妹妹,她才十四歲啊,奴婢背叛了您,奴婢最該萬死,但求求您救救我妹妹吧,救救她,救救她……”
又是被人以血親要挾被迫叛主的戲碼,沈顏的眸子閃了閃。
“我是你的主子,自然有幫襯你的義務,但你背叛在先,所以,你不配本宮出手救助。”
沈顏冷冷的。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辦法確定春寧的是真是假,隻不過是有些許懷疑罷了。
若春寧的是真的,她真的發現夏菊向別人通風報信了,她沒理由不來舉報立功。可是她沒有那麽做,所以,沈顏並不信她所的。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夏菊的出身,所謂的有些功夫在身上也是她見夏菊長的魁實順口胡謅的。
沈顏之所以這麽,為的是詐一詐春寧。若她所言屬實,那麽即便自己如此,她也會據理力爭。可若是她了謊,聽自己春寧有功夫在身,她則會慌。
很可惜,她給出的是後一種反應。
沈顏一恨背叛,二恨嫁禍,這個春寧做全了。沈顏用力甩開春寧扯著自己的手,“來呀,拖下去亂棍杖斃,扔到亂葬崗喂狗。”沈顏肅目下令。
一聲令下,立刻有官兵上前將人拉下去。
春寧見沈顏真的動了怒,急了,慌張求饒,“殿下……殿下您不能這麽做,殿下饒命……饒命啊殿下……”
沈顏沒有再理會她,很快春寧的呼叫聲便消失在了微風裏。
夏菊嚇得呆了,趴在地上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不僅夏菊,便是良東,辰西等人也看的呆了。雖然他們都知道太子殿下脾氣不太好,但自從當初殿下扮作太監模樣偷溜出宮被皇上打了板子後性情大變,便再沒打罵過他們了,可今日……
那個熟悉的殿下好像又回來了似的,思及此,良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解決了一個。”沈顏回過頭來,看著呆若木雞的一幹熱,一招手,“我再一遍,本宮的眼裏不容沙子。若再有人敢背叛本宮,查的出名號的,亂棍打死,查不出名號的,府裏下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連坐問責,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一幹熱伏叩拜首朗聲高喝。
“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沈顏擺擺手,轉而對花傾野道,“花大人,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花傾野嗬嗬的笑,“聽這兩十裏街有遊船畫舫,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感興趣,可願一同前往?”
“算……”沈顏剛想算了吧,突然想到了張文靜。自從將她娶進門來,都這麽久了,自己還從來沒帶她出去過呢。
“好,什麽時候?”
花傾野見沈顏應了,笑的開懷,“晚一些我派人來接你。”
“好。”
……
與此同時,將軍府,祠堂。
白呈著一身素色單衣站在堂前,手執三柱長香,拜了三拜,神情肅穆沉重。
三拜之後,白呈將長香插進香爐裏,堂前的六盞油燈隻有兩盞還嗤嗤燃著了。
“不追究就不追究,問過我的意見了嗎。”白呈看著那兩盞跳躍燈台,麵色肅肅冷然,“大戲才剛剛拉開帷幕。”
……
普寧宮。
紅巧看著自家娘娘失魂落魄的坐在那裏,略有擔憂。自從她回來告訴娘娘太子殿下被押進宮不久便回了太子府,自家娘娘便成了這副模樣了。
“娘娘,您這是怎麽了?”紅巧實在看不過,上前去心出聲問。
“你將安世全和你的再好好與本宮一遍。”紅巧一出聲,良妃回了魂兒似的,回過神來,問。
“安總管陛下要單獨與太子殿下談,將人都遣了出去,所以他也沒聽到陛下與太子殿下究竟具體都談了些什麽。但是安總管陛下和太子討論了一會兒後便把肖首司宣進去對峙了,不過肖首司進去沒多一會兒,太子殿下便大搖大擺的退出來回了太子府去,陛下也沒再讓人攔著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良妃不解,十二重傷,皇上勃然大怒。從沈顏入朝開始,她已經有意無意害了三位皇子,排異之心昭昭,此事一出,按理皇上該命人查清事實將沈顏一舉拿下才對,可眼下為何是這般的浪靜風平?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女兒身?
若真如此,當前形勢對老八可是大大的不利了。
皇上選擇信任沈顏,則勢必會懷疑到其他皇子的身上。雖然老五和老八都養在她膝下,但老五畢竟是虞嬪所出,是寄養在她名下的,相較之下,老澳嫌疑便更重了幾分了。
這次沒能扳倒沈顏是她大意了,下一次,斷然不會再出現如此紕漏了。不過現在,她需要做點什麽了。
前朝後廷,風雲際變,波詭雲譎,風波從未間斷,或為權,或為生,或為報恩,或為雪恨。
五皇子沈厲走在繁華街道上,神情恍惚,略有失神。一雙黯了光的眼無聲訴著他的自責。
他並不是良妃的親生兒子,他的生母是虞嬪,蜀州太守的女兒。可惜紅顏薄命,虞嬪入宮不過短短四年便因病逝世了。
那年他才剛滿周歲。
年幼的他被過繼到了同在普寧宮的良妃名下,那時候的良妃還是良嬪。當時良妃膝下尚無子嗣,良妃待他極好,噓寒問暖如親母一般。
後來良妃有了身孕,晉了妃位,誕下了老八,良妃待他也一如往常,甚至怕他吃不好,還要更偏他一些。
這麽多年他一直感念良妃的恩情,不知該如何報答。直到幾日前良妃找到他,和他詳談了一番,他終於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報答她了。
幾日前一次偶然的機會,良妃和他分析了一下當前局勢。
原本在後宮有柔妃和裕貴妃對抗,無論朝上還是朝下,都是一種平衡的製衡狀態,好歹穩定。可如今柔妃傾倒,朝中風雲變幻,以裕貴妃和太子黨為大。
其中太子心狠手辣,已直接間接的將三位皇子推上了絕路,且大有肅清手足的架勢,若任由他做大,他與敗則垂垂危矣。
至於裕貴妃,她統禦後宮多年,為人素來狠戾,後宮有多少孩兒不及出生便被一碗湯藥送了前程。
當初令沈嘉身敗名裂落得上吊自盡地步的順嬪本是良妃的陪嫁丫頭,雖然後來蒙聖寵晉了位分,但到底也還是普寧宮的人。
若是日後十二皇子掌了權,以裕貴妃睚眥必報的性格,定不會饒了普寧宮。
時至今日,若他們再不尋求自保,那麽良妃便會是下一個柔妃,他和沈錚便是下一個沈鈺和沈褚了。
良妃雖然不是他的生身之母,但有育養之恩,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眼看著良妃母子落難。所以當良妃找到他商量對策時,他暗暗下了決心,要護住養育自己的母妃,護住自己的弟弟。
於是他對老十二動了手,並且嫁禍給了沈顏,試圖一舉將能威脅到良妃母子安危的人全部消除。
同時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確信自己做的手腳可以除掉十二,即便他嫁禍沈顏不成,也算為母妃和弟弟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東窗事發,他需得一己將罪名全部承擔了,才算對得起良妃這麽多年的育養之恩。
如今,事情雖然還沒發展到最壞的地步,但也已經漸漸有了往壞的方向發展的趨勢,沈顏安然無恙,他的計劃終究不算成功。
既然父皇選擇了相信沈顏,那麽便必然已經懷疑到自己和老八頭上了。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老澳。所以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為老八洗脫嫌疑。
沈厲遊走在鬧市中,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恍如隔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