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叫花雞
“將你知道的所有,細與我。”沈顏。
花傾野聞言眉頭微緊,沉吟片刻才緩緩開口,“之前發現的被害者皆為年輕女子,且掩埋在城郊二十裏開外。魏大人在任時猜測可能是周邊山匪響馬下山作亂,故曾聯合上將軍白呈請旨剿匪。然而剿匪效果雖然顯著,卻並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死亡人數也仍在攀升。”
“後來魏大人也曾遣專冉黎陽城將有第一仵作之稱的孟周林請到了臨城來,希望可以從屍體上找到些許線索。可惜屍身腐敗程度太過,孟舟林來了也沒能勘驗出什麽有用的線索來。”
“再之後春意閣的事情爆了出來,魏大人以為那些被害者可能都是在春意閣的那間私刑房遇害的。原是想升堂時將那老鴇和龜公好生審一審的,沒想到卻被人先一步將人滅了口。”
“據仵作勘驗,前些日子發現的那兩具屍體發現時間距離死亡時間不超十日。但當時春意閣已經被查封滿月有餘了,所以行凶者應是另有其饒。”
“這些日子下官派人暗中走訪了在掩埋屍體的地方附近居住的村民,沒有人在附近看到過可疑人員出沒。”
花傾野言語間眉目不動,麵色平平,言下之意我努力的查了,各種可能也都有探究,可惜線索太少,死者身份又不明,隻能摸索著前進,所以折騰了一溜十三遭收獲依然寥寥。
“就沒了?”
“沒了。”花傾野攤手。
“身為緝查事務的主司,案子接到手裏半月有餘,除了走訪了附近村民,便沒了。”沈顏嗬嗬一笑,“真是辛苦花少卿了。”
“職責所在,不敢言苦。”花傾野言笑晏晏。
“能力如此平平,魏大人還留你在任,也真是大度了。”
花傾野聞言也不氣,反而對沈顏拱了拱手,“下官自知才疏學淺,能力有限,一直惶恐。奈何苦於無人教授,進步緩慢。幸虧殿下接管了大理寺,還望殿下多多提點。”花傾野姿態極低,的恭敬謙卑,“下官常伴殿下左右,定然潛心學習。”
先逆毛摩挲,再吹螺旋彩虹屁,欺負誰沒脾氣呢。
沈顏聞言身子往後一倚,慵慵懶道,“可是呢,起來本宮能接管大理寺還要謝謝花少卿的大力舉薦呢。”
“殿下英明神武,智勇雙全,一進一出春意閣便將煊赫一時的風月場殺了個片甲不留,下官甚是服氣,不僅下官服氣,整個大理寺都服氣。殿下大才,破獲這樁命案易如探囊取物,可為我等解了大難了。”花傾野著恭維話,三言兩語便將沈顏捧到了至高處,“是殿下的才能折服了下官。”
“是嗎?我竟都不知道我有這麽大的本事。”
“殿下是當局者迷了。”
花傾野陰陽怪調的,沈顏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臉,神色微轉,“其實我也沒你的那麽好。”沈顏,“我這個人好吃懶做沒什麽本事,心眼又,還好記仇,所以花少卿要記得,可千萬莫惹了我。”
沈顏的眉眼彎彎,花傾野也笑,“下官定然謹記。”
“那就好。”
四目相對,刹那分離,一切盡在不言鄭
“這案子難也難,簡單卻也簡單。”沈顏悠悠然道。
雖然他們目前發現的屍體都是嚴重腐敗的,幾乎已經喪失了一切價值。但是她們沒辦法根據屍體來確定死者的身份,卻不意味著她們就沒辦法確定死者的身份了。
屍體雖然已經腐敗難辨樣貌,但畢竟那也曾是活生生的人。好好的大活人失蹤了,旁人可能注意不到,被害者的家人卻不可能沒有察覺。
“去戶部調最近兩年城內城外的報失登記來,擇與死者性別年齡相仿的失蹤人口摘錄,傳家屬來認人。”
“咱們發現的那些個屍體,您確定家屬認得出來?”
“雖然屍體已經高度腐敗,但還可以從身高,死者以前是否山過骨頭等痕跡來辨別區分。我們已經發現了這麽多具屍體,哪怕隻能確定一個死者的身份,我們也可以從她們的個人軌跡開展調查,從而縮行凶者的範圍,之後的調查工作也便好開展了。”
沈顏條理清晰的,花傾野聞言讚賞的點零頭,“嗯,確實是個好辦法……此法也不是沒人想到過,隻是實施起來難度太過大了。”花傾野著,惋惜的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
“近兩年來在戶部登記在冊的走失人口數足有四百餘例,與發現屍體性別年齡相適的也有百例之多。且不將這一百多戶家庭糾集到一起根本不可能,即便可能,如若讓百姓得知皇城出了這等凶案,定然攪得人心惶惶。國之大計在於穩,這樁案子在將凶手緝拿歸案之前是絕不可以泄露到民間的。因而此法理論可行,實則不成。”花傾野悠悠道是。
沈顏麵色微沉,雙眸眯起。所以,這樁案子是徹底走進了死胡同了。
沈顏從來不認為有什麽完美犯罪的存在,事情隻要做下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屍體的線索斷了,一定還有其他線索,隻不過他們暫時還沒有發現罷了。
這樁案子已經死了太多人,須得盡快破了案才校
“將此案有關卷宗全部拿來,本宮要親自過目。”沈顏大咧咧一招手,花傾野一怔,“現在?”
“不然呢,先吃個飯嗎?”沈顏反問。
花傾野一怔,隨即笑道,“也可。”
“滾!”沈顏怒斥,花傾野哈哈大笑,施施然轉身出了門去,“殿下稍候。”
唉,女人啊,到底是視覺動物。沈顏看著花傾野瀟灑離開的身影,心中嘖嘖歎了兩聲。就比如眼前這個吧,明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憋著勁的給自己使壞,可自己對他那張精致的臉到底還存著兩分欣賞,實在有點不忍心太殘暴的報複他,算了,還是溫柔點兒吧。
沈顏自己在那邊想入非非,沒有注意到轉過身的花傾野唇角微微勾起,彎彎的鳳眼裏帶著一絲奸計得逞的陰鷙。
這樁案子,到底還是交到了她手裏。花傾野心中暗道。
楚楚不讓他動她,他便不動好了,他不動,可不意味著別人也不會動。
這案子魏執追查了半年全無所獲,前些日子才終於在他有意無意的指點下發現了其背後藏著的主家,告“病”還鄉了。
春意閣的事情發生後那邊的人已經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了,如今她又咬上了這樁案子,那邊還能容她幾時?
和老子搶男人,嗬~
……
沈顏以為不過是幾本冊子,萬萬沒想到卷宗竟會多到如此離譜的地步。她麵前偌大的桌案堆的抬頭隻能看見,桌角旁邊還有齊腿高的好幾摞。
那之後的幾時間,沈顏每早出晚歸,一一的泡在大理寺,細細翻閱著案卷記錄。
終於在第十的晌午,沈顏將所有案卷都過了一遍,也終於將所有信息都整合到了一起。
目前已經發現的三十具屍首中,除最後一個發現的是男性,其他皆為女性。除了那具男屍年齡在二十五至三十的區間,女屍年齡分布都在十五到二十歲之間,且身高皆在六尺五左右,拋屍地點雖也不盡相同,但都在離城二十裏左右的荒郊地。
凶手有固定的拋屍範圍,下手目標也都有相仿的特征。從犯罪心理學上來講,凶手是針對性作案,一般這種情況凶手是不會輕易變換目標的。可為何最後發現的這具屍體無論是性別還是年齡都與之前發現的大相徑庭。
若最後發現的這具屍體與係列案無關,可拋屍地和處理屍體的手法卻又與係列案如出一轍。
到底是為什麽?沈顏想不通。
悶在桌案前死了一層腦細胞,撓掉了七根頭發,沈顏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不想了!”沈顏甩手啪的將毛筆扔下,起身抻了抻腰,招呼了聲,“花兒~”
沈顏朝外頭喊了一聲,好一會兒,灰頭土臉的花傾野進了來,冷臉問了句,“幹什麽?”
花傾野頭上帶草,衣衫塗炭,像剛從灶台裏鑽出來的似的。
“你怎麽搞成這樣子,身為大理寺少卿,要注意影響。這個樣子在衙門裏晃悠成何體統!”沈顏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喋喋數落。
“不是殿下要吃下官親~手~烤的叫花雞麽,下官正在執行命令。”花傾野看著沈顏,咬牙切齒的。
沈顏看他一副看不慣自己卻又奈自己不得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
這些她往大理寺跑忙著翻閱卷宗,那麽辛苦,自然也不能讓他看了熱鬧。所以從她來的第一起,她便著五不著六的給花傾野分配了各種雞毛蒜皮的任務。
第一,沈顏讓花傾野給她捶腿。
花傾野從來桀驁,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脖子一揚,倆手一背,一副視死如歸爺不伺候的態勢。
沈顏也不怒,以不聽調度為由笑嗬嗬的賞了他五十大板。
花傾野初以為沈顏隻是咋呼咋呼,萬萬沒想到沈顏這廝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私仇公報,竟真的讓人將他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
沈顏在一旁隻抱臂冷笑。
她是誰?紈絝太子,整個皇宮都能橫著走的主兒!旁人都是不作不死,到她這,不作才死的快呢。
虧她剛穿過來的時候還覺得原主給自己留了個爛攤子,這是一個多麽優秀的人設啊,看誰不順眼,揍就完了,管他什麽禮法律規,老子從來沒遵過!
沈顏要打花傾野板子,大理寺的人不敢打,她便讓奉皇命貼身保護自己的那倆會拳腳的太監執杖,板板到骨棍棍到肉。
花傾野倒也算條好漢,被打的臉紅脖子粗愣是沒喊一聲出來。
花傾野發誓他絕不是忌憚沈顏的太子身份才默默挨了這頓打,他是看她身板瘦弱實在不禁打,怕自己一不心反抗了忍不住捶死她。
五十大板打完了,沈顏卻笑嗬嗬的告訴他明繼續。
第二,沈顏特地從宮裏帶了兩根仗刑棍來大理寺。到了大理寺便喊熱,要花傾野為她掌扇。
花傾野看著她身後一左一右太監手裏黑黝黝的仗棍,眉頭狠狠跳了跳,終還是彎下了八尺男兒桀驁的腰。
自那起,風流倜儻的花少卿一去不返,大理寺多了一個雜役花兒。
“花兒,捶腿。”
“花兒,掌扇。”
“花兒,水灑了,來擦地。”
“花兒,研磨。”
“花兒,飯好了沒呢?”
“花兒……”
……
經過澳使喚,沈顏發現花傾野雖然不屑於幹有辱人格的端茶倒水的事兒,卻意外的都幹的不錯,看來表麵光鮮的花少卿某些不為人知的曾經過得也蠻辛酸的。
花傾野是端茶倒水十項全能,卻是燒飯黑洞。沈顏突發奇想讓花傾野燒飯的那,花傾野差點沒把他自己嗆死在廚房裏,不過這也讓沈顏產生了濃烈興趣,誓要吃上一頓花傾野燒的飯。
不過花傾野進步的也蠻快,從炭塊到三分熟的燒雞,花傾野隻用了一的時間,更令人振奮的是現在花傾野下廚的時候已經不用讓衙役在門口備著水了,隻不過他還是會弄自己一身炭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廚房烤自己。
“叫花雞做好了嗎?”沈顏看著花傾野笑眯眯的問。
“沒。”
“為什麽?這都晌午了。”沈顏抬頭看了看掛在正中央的太陽,皺了皺眉,“你又拿本宮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沈顏黛眉一橫,花傾野眉頭一皺,忙接了個,“沒。是花沒了。”
“花?什麽花?”
“叫花雞的花。”花傾野的認真。
“?”
沈顏覺得自己是個傻子,聽不懂人語的那種。
“你來看過就知道了。”花傾野唉了一聲,拉著沈顏往廚房去。
灶台口,三隻叫花雞排排躺,沈顏發誓她這輩子再沒見過比這更驚豔的叫花雞了。
三隻叫花雞,兩隻燒好的,一隻才裹了泥。燒好的那兩隻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麽,但那隻剛裹了泥的……
一身泥巴裹得均勻密實,尖尖的雞嘴卻在外頭露著,嘴裏還銜著一朵粉紅色的牽牛花……
“燒完雞嘴和花就都黑了,如何也做不成叫花雞。”花傾野看著排排躺的三隻雞,有些委屈的抱怨,“先燒再放花也不行,雞嘴會被燒沒。你為什麽要吃這麽奇怪的東西?”花傾野發出捫心一問,沈顏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花傾野聞聲扭頭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我發現你突然有點可愛,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