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遇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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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一不知道顧雲澤是什麼意思, 不過畢竟事關吃飯這件大事, 她以為對方和自己所想相同, 對方的笑和揉頭髮都是鼓勵的意思。
餐廳服務人員很快將源一的那份食物端了上來，吃飯是頭等大事，源一半點都沒有耽擱, 囫圇著將熱氣騰騰的海鮮都塞進了嘴裡，看的旁邊的餐廳經理一臉心疼。
顧雲澤這會兒已經回到了船長操作室，而源一沒有理會安晴的喊叫, 直接來到了甲板上。
游輪依舊在陌生海域飄蕩著, 船長並沒有操縱游輪朝什麼地方開去, 相反，在前兩天再次失去了導航后, 大部分時間船長都會關閉游□□作系統，讓豪華游輪隨著海洋流向靜靜飄蕩。
因為不知道他們會在海上失去聯繫漂泊多久, 所以船長必須考慮到油量使用，儘可能的節省油，免得遇到突發情況的時候游輪無法開走。
所以除了觀察周圍海域的情況外，船長並沒有什麼事情做, 某種程度上也算閑了下來。
這會兒船長看向走過來的顧雲澤笑著問道：「顧總, 怎麼了，是小姑娘又出現了什麼情況？」
這段時間一起被困在游輪上漂泊, 船長和顧雲澤也慢慢熟悉了起來, 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陌生的客氣, 之前船長也像外界傳言那樣看待顧雲澤，可是相處了一段時間后，船長發現顧雲澤是個非常沉穩有擔當的男人，因此對這位顧總非常欣賞欽佩。
而顧雲澤也因為船長過硬的專業知識和航海經驗，對船長十分看重。
剛才廚師長打過來的那個電話，船長也聽到了，知道那天顧總救下來的小姑娘又出了狀況，因此才有這麼一問。
雖然這段時間船長發現源一併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是個幽魂，可是對於源一真實身份的懷疑，從來沒有停止過。
顧雲澤蹙了蹙眉，對小姑娘此時的狀態有些擔心，對方的精神狀態很明顯不正常，而且大有越陷越深的趨勢，如果不是游輪迷失在了大海中，他一定會將小姑娘送到醫院讓醫生好好看看。
船長的問話，顧雲澤並沒有迴避，只是將餐廳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
哪知道船長卻皺起了眉。
這段時間的相處，顧雲澤對船長豐富的海洋知識還是十分信任的，看到船長的這個表情，以為船長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顧雲澤問道：「怎麼了，是發現什麼了嗎？」
船長沉吟了一下，他似乎是在組織著語言，好一會兒才猶豫著朝顧雲澤道：「顧總，你和我不一樣，不像我這樣常年在海上漂泊，我打從沒有記憶開始，就和長輩們在船上過活了，對於詭秘莫測的海洋，我敢打包票，我所了解知道的至少勝過大部分人。」
「這個我自然清楚，如果不是靠著船長的豐富經驗，我們也不可能安穩地在海上飄這麼久。」顧雲澤的語氣客氣真誠。
「我知道我說的話也許您覺得大驚小怪，還會覺得是我腦子裡太會幻想了，但是……」船長的臉皺了皺，露出有些苦澀又帶著回憶的表情：「每一個新手都會跟在老水手身邊學習，除了學習如何在海上討生活以外，還會聽老水手講一些海上航行的避諱以及恐怖傳說，最有名的就是幽靈船的傳說了，這個連不出海的人都知道……」
顧雲澤當然也聽過類似的故事，或許故事有什麼原型，但都是誇大了后搬上銀幕叫人看個稀奇的。
顧雲澤皺眉：「船長想說什麼？」
船長舔了舔嘴唇：「其實除了幽靈船外，還有很多隻在水手中流傳的傳說，比如歌聲攝魂奪魄勾引水手覆滅船隻的海妖，又或者偽裝成人類遇難者潛入到船隻上的怪物，趁著人類沒有防備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吞噬了全船的人，只留下空蕩蕩的船在海上飄蕩，又或者你以為失去動力的船是在隨著洋流飄動，其實船下早已經悄悄攀上了一隻恐怖海怪，無聲無息地將船帶到死亡海域……」
不知道是不是靜靜漂流的游輪上本身就帶著一種恐怖頹靡的氣氛，緩慢嘶啞地講著海上傳說的船長，瞳孔也微微縮動了起來，透著一種難言的恐懼。
顧雲澤難得地露出了被震到的表情，不過那個很明顯不是被嚇到的震驚，而是一種一言難盡，頗有種強忍著嘴角抽搐的意味。
想到之前自己還在誇讚船長，此時顧雲澤卻覺得自己莫不是看走眼了吧。
不對，也不是。
船長的專業技巧還是很值得稱讚的，但是怎麼也沒想到人居然有點神神叨叨的。
不過船長畢竟也是常年廝混社會的人士，此時自然察覺到了顧雲澤表情背後的意思。
船長哈哈大笑起來，迅速將之前的話一筆帶過：「我是看顧總您連日為行船的事情心煩，所以想講一些海上的傳說調節下氣氛啦，沒想到顧總您根本沒有被嚇到，顧總請別介意了。」
顧雲澤嘴角抽動了下，他沒有接船長的話。
船長兀自尷尬地笑了兩聲，最後慢慢收起了笑臉，變成了一副神秘深沉的表情：「不過顧總，我知道您不相信這些事情，但是大海上很難預料會發生什麼，又或者說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我不能直說什麼，只能說很多有經驗的水手在孤海中遇到突然出現的海難倖存者的時候，都不會上去就救人，這其中的意味您可以自己品評一下。」
顧雲澤卻覺得游輪失聯的這段時間可能對船長也造成了不好的影響，也許是不能說出口的暗自焦躁，讓船長變得有點疑神疑鬼，思維直接發散到傳說故事裡去了。
相比於船長的胡亂猜測，顧雲澤覺得小姑娘更像是陡然遭到重大變故受到刺激，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古里古怪的樣子。
顧雲澤自覺商場上打拚了這麼多年，多少還是有些識人之能，小姑娘對他們有沒有惡意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雖說對方的確行為舉止怪了些。
想到這段時間兩個人為了重新聯繫外界航道太過於緊張了，此時就算他和船長一直盯著駕駛艙，儀器也不可能立刻恢復正常。
就算情況再危急，人的精神也不能一直緊繃著，否則還沒被惡劣的外界環境打到，就先被自己緊繃的神經壓垮了。
於是顧雲澤道：「這段時間我們都太過緊張了，方向儀器也不可能立刻修好，船也不可能瞬間回歸航線，我們去甲板上抽煙休息吧。」
知道顧雲澤還是誤會自己了，船長也沒有太多解釋，畢竟這些恐怖傳說就像是大老闆們信風水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所以船長也就笑了笑，接過顧雲澤遞來的雪茄，隨著顧雲澤一起走到甲板上吹風看海。
茫茫無際的海洋神秘莫測，迷失在其中會讓人覺得恐懼渺小，長時間的海上航行甚至會讓人的思維認知產生短時間的混亂，然而看著這片淼茫壯闊的海洋，卻會無端讓人覺得心神一舒胸懷開闊起來。
大自然賦予人的震撼無與倫比，更勝過其他任何事物。
然而就在船長和顧雲澤靠著甲板吹風抽煙，盯著面前壯闊大海放任思緒的時候。
甲板上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船長和顧雲澤的表情頓時一變，匆匆走向尖叫傳來的地方。
顧雲澤就看見安晴捧著臉跪坐在地上，她的臉因為害怕微微扭曲，眼睛死死地盯著甲板下方的海洋。
「怎麼回事？」顧雲澤心裡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三兩下走到安晴面前，皺著眉盯著安晴嚴厲地問道。
安晴看到了顧雲澤，心中想著完了完了，可是她不敢隱瞞，哭喪著臉道：「我不知道依依的力氣怎麼這麼大，我想攔著可是沒有攔住，剛剛……剛剛她在我面前跳海了，顧總，對不起，對不起！」
顧雲澤臉色一變，脫下外套想也不想地跟著跳了下去，船長看著罵了句髒話，匆匆折回到船艙中喚來了船員去救援。
跳下去的瞬間，顧雲澤被海下的景色震撼了，海水蜇的他眼睛生疼，可是為了找到源一的身影，他只能強迫著自己半睜著眼睛，接著他發現自己身處龐大的魚群之中。
數以萬計的魚密密麻麻地在他身邊游著，形成了震人心魄的魚群龍捲風，無數銀色的鱗片擦著他的身體游過，被萬千魚群圍著遊動，恍惚間顧雲澤錯覺自己也成了魚群的一員。
但是很快海水的壓力迫使顧雲澤不得不浮上了水面，接著他耳邊聽到嘩啦一聲，源一的腦袋在另一個方向破水而出，她甩動著腦袋，嘴裡還叼著一隻足足成人小臂長的魚。
看到了另一邊的顧雲澤，源一咧嘴朝顧雲澤笑了，這還是顧雲澤第一次見到源一笑。
顧雲澤皺眉正想呵斥出聲，可是下一秒，小姑娘一甩頭，她嘴裡的魚竟然像是長了眼睛似得，一下子被她甩到了甲板上，鮮活的肥魚在甲板上躍動著身體，看傻了跪坐在二樓甲板上的安晴。
顧雲澤也被驚的睜大了眼睛，只知道浮在海面上驚愕地看著小姑娘。
「源一！」
顧雲澤本能地喚出了聲，喊著對方的名字。
可是源一已經靈巧地再次鑽進了海里，她如同一尾靈活的海上獵食者，迅猛地衝進了魚群中。
魚群分分合合，源一眼疾嘴快地又叼住了一尾肥魚，『嗖-』地一聲，這尾肥魚再一次被源一甩到了甲板上。
源一的眼睛很毒嘴巴也特別准，她專門挑肥魚大魚下嘴，不過幾分鐘的功夫，甲板上已經堆了四五隻肥魚了。
「源一，快回來！」
顧雲澤有些急，眼睜睜地看著小姑娘越竄越遠。
水下的源一快活的不得了，怎麼可能聽顧雲澤的話調頭回來，現在海洋送來了這麼多食物，她剛剛已經在水下偷偷吃了幾條嘗了鮮，要不是擬態人類身體早在船上吃出了飽腹感，源一這會早就控制不住用原身吞食了。
擬態人類的身體跟原身比起來簡直太菜，原身一張嘴這兒整片魚群都得進她肚子里，可是擬態陸生人類的嘴和手一次卻只能捉住一條。
但是源一卻很滿意，正是因為擬態人類之後，她食量小了好多，捕捉的食物也少了很多，所以她才敢放心地竄進來獵食。
總算不用擔心吃空海洋了！
雖然擬態人類的身體給了源一幾分安全感，可是這樣泡在海水中，源一還是舒服地差點泄出原身來，好在她及時收了神，控制住了身體的本能，否則就前功盡棄了，果然就算擬態人類后，她也不能長時間呆在海里。
這對於生在大海長在大海最終也會歸寂在大海中的深海巨怪來說，不亞於一種慢性的折磨。
船長自然也看到了源一的壯舉，不過相比於顧雲澤的震驚，船長受到的震撼少了許多，或許是因為他心底早就有了源一不正常的心理準備吧。
不過船長畢竟是常年行船的老手，看到源一的舉動后他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吆喝著船員們把船里的工具拿出來，趕緊趁著魚群巡迴的時候撈上來一些儲備著。
豪華游輪中放著的東西不少，因為船上都是些富貴人士，所以準備東西的時候考慮過這些有錢人突然有興趣捕魚釣魚怎麼辦，所以船上放了一些精巧昂貴的捕魚器具。
不過這些都是釣魚竿什麼的，這個時候大家恐怕也沒有什麼閑情去一個一個地釣，況且釣魚也釣不上來多少，而能夠捕撈的漁網只有一個，還是比較精巧的那種，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船長水手們沒有源一那份捕魚的本事，只能駕駛著救生艙勉強瞄著魚群游過的地方下網，雖然技術不怎麼樣，但是耐不住魚多，倒也捕了不少魚。
顧雲澤這會兒早就被船長拉上了救生艙，他坐在救生艙上有些焦急地看向遠處的小點。
興奮的源一這會兒已經游的很遠了，就連救生艙想要追上她都要費會功夫。
見船長興奮地指揮著船員們捕魚，顧雲澤焦急地道：「那孩子游的太遠了，這裡畢竟是大海不安全，萬一出現突發情況根本來不及救援，我們先把她帶回來。」
船長這才從興奮中回過神，接著他看到了代表源一的那個小點。
雖然對源一的身份多有懷疑，但是不管怎麼說，對方瞧著畢竟是個小女孩，沒看見也就算了，看見了船長也不可能放任一個小女孩遇難。
所以顧雲澤指向了源一的方向，船長也就吩咐船員們留下來捕撈魚群，而他則駕駛著救援船，和顧雲澤一起朝源一的方向駛去。
然而船長剛剛開動救援船，就聽到身後有船員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不好了，是鯊魚！」
顧雲澤和船長的表情一變，迅速朝源一地方向看去，就見遠遠的海面上浮動著鯊魚利刃般的魚鰭，很顯然這樣一場盛大的海洋宴席，同樣吸引了海洋中其他兇猛的肉食魚類，有一群鯊魚被巡遊的魚群吸引過來了。
「趕緊把源一帶上來。」
遠遠地瞧見鯊魚群過來了，顧雲澤的臉瞬間緊繃，眼神中透著焦灼。
船長的表情也不太好看，聽到顧雲澤的話，船長也沒有說什麼，而是趕緊駕駛著救援船朝源一的方向駛去。
再怎麼說人家小女孩也是因為聽到大人們說她吃的太多了，想要捕魚抵償才下了海，結果因為追逐魚群游的太遠遭遇了鯊魚，要是這種情況下放任不管簡直可以說太沒有人性了。
雖然也是因為源一不聽話私自下了海，又遊了太遠才裝上鯊魚群，但源一畢竟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他們也不可能把責任推給一個小女孩。
所以遠遠地瞧見鯊魚群游過來，船長二話不說加快了馬力，朝源一的方向衝去。
可是不管是船長還是顧雲澤的心都有些發沉，因為加大馬力之下他們距離源一已經越來越近，甚至已經能勉強看清小女孩的臉。
可是趕過去救援也完全來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鯊魚群同源一所在的那個位置緩緩地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