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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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澤皺著眉打量了安晴兩眼, 對著不熟的外人，他臉上就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冷厲威嚴，安晴在顧雲澤的目光下有些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好在顧雲澤只是問道：「你是誰？」
「我是陸先生找來幫忙照看依依的人, 依依是個小女孩, 陸先生覺得有個女人照顧著會更好。」見顧雲澤問話, 安晴連忙解釋道。
顧雲澤的目光這次是真的蘊含著不滿了，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源一往安晴懷裡一塞：「你現在帶著她回客艙, 然後將陸晟喊過來看看，照顧好她，這一次不要再出差錯了。」
安晴連忙接過源一, 只不過源一比想象中的重多了, 源一沒有防備, 一個趔趄差點摔進顧雲澤懷中, 還是顧雲澤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才沒有摔倒，安晴頓時紅了臉不敢看顧雲澤, 小聲回道：「是。」
顧雲澤卻看也不看她，只是吩咐了這一句后，轉身就匆匆走了。
安晴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她盯著顧雲澤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 最終還是抱著源一進了客艙。
源一對安晴一個女人來說確實太重了, 可是那位顧總卻完全沒有幫她的意思，還是讓她一個弱智女流自己抱進去，想到這裡安晴就有些咬牙切齒，暗罵顧雲澤完全不懂憐香惜玉，原本她應諾這個活兒，就是想要通過源一接觸接觸顧雲澤這種大金主的，哪知道對方完全不接茬。
不過顧雲澤吩咐的事情，安晴也不敢不做，把源一送進房間后，安晴就叫來了陸晟。
等到源一睜開眼睛的時候，時間已經向後推移兩天了，燒心灼肺的飢餓感再次折磨著源一，摧殘著她的理智。
游輪上的氣氛比源一睡過去之前還要沉悶低迷，就連安晴也有些懨懨地坐在對面床鋪上，不過源一又不是真正的人類，如非必要，根本不會感知這些細微的東西，現在她只想吃東西。
昏迷前，她從顧雲澤口中得知游輪要回到人類航線上了，源一不想游輪這麼快回到航線上，乾脆釋放了自己身體一小部分，把游輪直接拖離了原有航線，還順道釋放一些東西，干擾了游輪上的方向儀器正常運作。
搞了這麼一番小動作后，她擬態的身體承受不住，大腦再次切斷了與身體的聯繫，讓她陷入了假性昏迷之中，與此同時釋放身體造成了再次消耗，又硬生生把源一餓醒了。
總而言之，源一現在的狀態就是一句話：餓！很餓！非常餓！
她發著綠光的眼睛靜靜地盯著房間中唯一的生物安晴，流著口水悄無聲息地走到了安晴身邊。
安晴正在發著呆，突然感覺到一道毛骨悚然的視線，她從發獃中回過神，冷不丁瞥見自己身前站在一個人，那個人正仰著蒼白小臉，一雙黑黢黢的眼睛幽幽地盯著她，一動不動地……
安晴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不自覺地後仰了一下，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等她回過神來才意識到那是源一，安晴頓時驚喜道：「源一，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去叫陸晟陸先生過來？」
源一默不作聲地咽了口口水，她真的好想將面前的人一口吞掉，稍稍緩解一下讓她抓狂的飢餓感。
不過畢竟顧雲澤好心地收留了她，並且給她提供食物和暫時的庇護處，暫住的這幾天她也稍稍了解了人類族群的習慣，知道對方可能會源源不斷給她提供食物。
她不想破壞海域，除非能想辦法讓自己再次沉睡，否則還要以人類的形態生活著，如果她不能剋制自己，吞掉了面前這個人類，就會忍不住吞掉整艘船，接著在海域中肆虐，把整片海域的海洋生物全部吞掉……
所以源一才忍住了沒有直接化出真身，將面前的人類雌性一口吞掉，她又咽了口口水，用學會的人類表達方式道：「餓！」
安晴明白了，她笑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場怎麼樣可怕的危機，她領著源一朝三樓餐廳走去：「原來是餓了，前兩天陸先生過來替你看過，說你健康的狠沒什麼問題，還說我只需要擔心著你別餓了就行，當時我還不怎麼信，現在看來真是餓的。」
「嗯。」
源一不想聽面前人類喋喋不休的噪音，可是她知道對方會給自己帶來食物，她願意忍著。
安晴卻認為這是源一回應自己的猜測，她笑了起來，口吻親昵地道：「還真是個小吃貨。」
很快兩個人就到了三樓餐廳，接著安晴就認識到了源一根本就不是她口中的小吃貨，而是一個實打實的大胃王。
同之前的陸晟一樣的驚訝，安晴長大了嘴巴看著源一一刻不停地消滅著一盤又一盤的海鮮，她狐疑地盯著源一的胃部，納悶源一這麼小的身體，是怎麼吃下這麼多東西的。
不，現在安晴更感興趣的是，源一到底是怎麼做到吃這麼多，身體還這麼纖細嬌小的，不是早該吃成珠圓玉潤的小胖子了？
源一面前的食物很快就全部都見了底，安晴以為源一吃飽了，起身想要領著源一離開，但是源一卻皺起眉。
「怎麼了？」
源一沒有走，只是皺眉盯著面前的盤子，又抬頭看了看廚房的位置。
「少了。」
安晴不解源一的話：「什麼少了，源一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但是源一沒有停，而是離開了餐桌，直接朝廚房的地方走去。
若說有什麼事情是讓源一敏感在意的，那一定就是食物了，所以哪怕沒有一個一個地數清楚，但是源一還是知道這一次的食物比她剛醒來的時候少了很多，她覺得很不愉快。
餐廳經理看到源一走過來頓時欲哭無淚，顧總撿來的大胃王小姑娘他們都有所耳聞，雖然對源一吃的這麼多有小小意見，可是對方畢竟是顧總救上來又吩咐陸先生照看的人，他們這些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如果是往常，誰會問顧雲澤花費多少餵養一個能吃的大胃王小朋友啊，若是有必要，他們一定還會上去哄著捧著，好去討小姑娘以及顧雲澤的歡心。
可是現在畢竟不同往日，他們已經失去信號在海上遊盪好幾天了，雖說船長和顧總都沒有明說這個情況，但是這麼多天還無法靠岸，也無法聯繫上外界，顧總和船長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哪怕顧雲澤的這艘游輪豪華奢侈，配備的所有資源都是豐富昂貴，但是在失去供給的情況下，其實物資已經無法供應這麼多人持續消耗下去了，所以在商討之下，大家其實都已經默默分好了每日供給的分量，哪怕那些非富即貴的乘客們抱怨，廚房也沒有多加一份餐。
之前廚房的人就害怕源一這個大胃王過來吃飯，等到知道源一昏迷過去后，廚房的這些人還昧著良心鬆了口氣，可是哪知道沒兩天源一就醒了過來，一醒就吃了這麼多東西，他們明明已經給對方準備最多的分量了！
眼見源一在他面前站定，仰著臉靜靜地盯著他，莫名感覺到一絲危險的餐廳經理咽了口唾沫，苦笑著道：「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安晴這會也聽明白了，感情源一這是還沒吃好啊，她嘴巴張了張最後忍不住道：「依依，你已經吃了很多了。」
可是不管安晴和經理怎麼說，源一就只是盯著餐廳經理看，她小巧的鼻子抽動了兩下，斬釘截鐵地道：「有！」
「真的是沒有了，妹妹，我騙你做什麼。」餐廳經理苦笑著道。
可是源一已經繞開他直接走進了他身後的廚房中。
其實廚房和餐廳並不在一個位置，而是在與餐廳相對的另一個方位中，可是海洋中任何一種生物對於自己的食物都是敏銳的，源一更是如此，所以這段距離對她而言簡直就像是把食物放在她鼻子下讓她聞，卻偏偏不讓她吃一樣。
餐廳經理見源一居然進了廚房，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追上去想要攔住源一。
但源一的速度竟然挺快，小小的個子三兩下就竄進了廚房裡，來到了正在料理食材的大廚旁邊。
廚房裡忙碌的廚師們被突然闖進來的源一弄的愣住了，源一黑黢黢的眼睛卻只是死死地盯著白色水箱中活蹦亂跳的生鮮們。
好想吃。
「妹妹，這……這你可真是……」餐廳經理有點生氣。
但是源一卻指著地上一排排水箱沒有說話，只是用一雙黑黢黢的大眼睛盯著餐廳經理，那意思是你騙我。
安晴在旁邊有些不滿地道：「依依沒吃飽你們就再給她做一點就是了。」
餐廳經理看了安晴一眼又看了源一一眼，他解釋道：「不是我不給妹妹吃，而是你們也知道游輪失聯在海上漂了好幾天了，這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回航線，所以食物已經經過嚴格的劃分，每一天甚至每一個人的分量我們都已經分好了，之前也有老闆太太想要加餐，我們都拒絕了，妹妹的飯量我們早有了解，給她的量已經是十個成人的分量了，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游輪根本經不起這種吃法……」
餐廳經理這麼一說，安晴也就明白了，實際上游輪上的大家都有些沉鬱，每個人都在擔心著能不能返航的問題，安晴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聽到餐廳經理這麼說，安晴也就看向源一：「依依，你已經吃了不少了，海鮮吃的太多了對身體也不好，要不然今天就算了？」
可是源一哪還在他們身邊。
對著這麼多的食物，還在餓著的源一能忍住嗎，那當然是不能的。
所以在餐廳經理和安晴說話的時候，源一就已經跑到一箱海蝦旁邊，直接撈起了巴掌大的海蝦。
餐廳經理見狀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攔源一，這可是生鮮啊，聽說過日本生吃三文魚片，可是生吃大海蝦也太重口了，這……顧總救上來的妹妹是不是不正常啊！
被餐廳經理阻撓了進食，源一靜幽幽地盯著對方，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她只知道她餓，這一次的飢餓感還不如第一次在人類游輪上醒來的那個時候，可是這一次她卻根本沒有飽腹感，這個人類供給她的食物少了很多！
安晴也被嚇到了，但她沒有餐廳經理想得多，只是勸阻道：「依依，你別生氣啊，就是生氣也不能生吃海鮮嚇唬叔叔姐姐啊，寄生蟲和細菌吃到肚子里，你肚子就爛了。」
被兩個人同時攔住，源一真的很生氣，眼見衝突又要升級，顧雲澤匆匆趕了過來，原來是有廚師見狀不對，趕緊聯繫了船長室的顧雲澤。
顧雲澤一眼就看到了餐廳的情況，他走到了源一身前，看向安晴和餐廳經理：「怎麼了？」
餐廳經理苦著臉將之前的事情解釋了一番，顧雲澤扭頭看向了源一，他們大人在忙著說話的時候，源一已經咬住了海蝦活蹦亂跳的尾巴了。
不同於餐廳經理和安晴的大驚失色，顧雲澤十分淡定地伸手去拽源一嘴裡的海蝦。
源一齜牙憤怒地從顧雲澤手裡拖拽著，哪知道顧雲澤半分不讓，居然把海蝦拽斷了，源一生怕再出波折，趕緊囫圇著將嘴裡半截海蝦尾巴吞了下去。
源一很餓。
此時不管是誰阻撓她進食，她都會無比憤怒。
顧雲澤眉頭蹙了蹙，蹲下來平時著源一的眼睛，平靜地道：「如果你想吃，我可以吩咐廚師去做，但是你不要吃生的。」
「顧總！」
站在旁邊的餐廳經理有些急了，沒想到顧雲澤還在依著源一，但是顧雲澤只是擺了擺手，淡淡地道：「再煮十人份的海鮮給她。」
餐廳經理猶豫了一下，最後忿忿地吩咐廚師們加餐去了。
源一兇惡的目光軟和下來，她知道面前的這個人類頭頂叔叔願意供給自己食物了，只要還有食物果腹，她可以等，同人類一樣吃煮爛過的。
「很餓？」
源一點了點頭。
顧雲澤蹙了蹙眉，看了看源一表情有些擔憂：「你這個食量不對，也許是心裡上出了什麼問題，所以才會刺激到身體，如果不是在海上，應該立刻送你到醫院檢查一遍。」
想了想顧雲澤慢慢解釋道：「依依，不是叔叔不給你吃，而是游輪失聯了，我們已經在不知名的海域中飄了很久了，叔叔雖然有實力買任何你想吃的東西，但那是聯繫到外界之後，現在叔叔的游輪上儲備的食物有限，所以我們每個人都要剋制著自己吃飯的量，延長食物消耗的天數，不然一旦食物耗盡，游輪又沒有聯繫上外界，我們所有人都會餓死。」
「你們會死？」
源一眨了眨眼，顧雲澤的話她聽懂了，她似乎是加速了對方族群儲備食物的消耗速度，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對方的族群很有可能全部餓死，這個情況源一碰見過。
海洋中資源無限卻又有限，就像她會拚命克制自己的食慾，就是擔心吃空海洋，很多海洋生物也會限制自己種類的發展，免得消耗的資源超過了海洋的承受力，這是刻在每個海洋生物基因中的潛規則。
「是，我們會死，會餓死。」
知道源一聽明白了，顧雲澤揉了揉對方的頭髮以示寬慰。
沒有什麼比食物更重要，源一理解的很深刻，在得知自己可能消耗光對方族群儲存食物后，不想因此被顧雲澤趕出這個族群，源一想了想道：「不用擔心，你們可以捕獵。」
源一也可以捕獵，不過她還沒有用擬態人類的身體捕獵過，原本想要偷懶的海洋巨怪，在得知輪船上人類族群生存狀況堪憂的時候，決定幫自己擬態的這個族群一起獵食。
顧雲澤愣住了，有些不太相信地重複：「捕獵？」
源一卻對海洋的情況十分了解，相比於船長和顧雲澤的恐懼，她很清楚地知道人類的游輪來到了什麼地方：「再往前面去會有魚群游過產卵，到時候就可以捕獵了。」
其他人不知道源一的情況，剛剛明明希望源一不要衝動去救抹香鯨幼崽，可是這會兒聽到源一說的那麼決絕冷酷，又覺得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心硬冷漠。
唯有顧雲澤笑了笑道：「好，都依你的想法。」
事情既然都定下來了，這會兒眾人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乾脆就往台階上方走了走，選了個乾燥的地方席地而坐，畢竟剛剛躲避阿德羅手下的搜捕也已經很累了。
倒是船長陸晟兩個人忍不住好奇走到了源一身邊去看那隻抹香鯨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