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芝麻史聖
次日，當旭日初升，和煦的晨光透過窗戶灑下來的時候。蘇林也慢慢醒了，睜著迷糊的眼睛，發現自己竟然趴在妹妹蘇茹的床頭睡著了。
「看來這幾日和離玉墨義問答做多了，真的十分消耗精神思想。就算我有聖字『勤』的輔助，也還是需要好好休息一番。還好昨晚沒有繼續看書，在茹兒這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伸了個懶腰，蘇林運轉了一番智竅內的三種思想，經過了一夜好好的休息，精神和思想已經恢復飽滿的狀態。
「哥哥……茹兒會乖乖的，哥哥你不要不理我……」
床上的蘇茹雖然還是閉著眼睛，但是眉頭緊緊皺著，一隻手扯著蘇林的童生青衫，似乎是做了什麼噩夢。
「茹兒不怕！哥哥不理任何人也不會不理你的……」蘇林笑了笑，又坐回了床頭，輕輕拍了拍蘇茹的背，安撫她道。
「哥哥！茹兒怕！茹兒好怕……茹兒做惡夢了，夢到哥哥又像以前那樣不理茹兒了！」
蘇茹水靈靈的大眼睛噙著淚水，淚珠在眼眶裡打滾，說著說著就落了下來。
「茹兒放心好了！現在的哥哥不會再沒心沒肺，你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哥哥會一直將你捧在手心一輩子的。」
蘇林伸出自己的手掌，托著蘇茹的下巴說道，「不過呀！你這個明珠還比較重……」
「嘻嘻……哥哥，今日哥哥要去參加府試，茹兒……茹兒給哥哥彈一曲吧？」
被蘇林逗笑的蘇茹，也從噩夢的陰影當中走了出來，翻身下床，就將廂房內的古琴架了起來。
「現在能彈一整首了？」蘇林驚訝道。
「當然！哥哥聽好，茹兒給你來一首伯牙給子期的《高山流水》。」
擺琴坐定，蘇茹整個人的氣質也陡然一變。如果說之前的是動若脫兔的活潑少女，如今便是靜若處子，端坐著撥動琴弦，一聲聲悅耳的琴聲悠揚地傳來，竟然和蘇林昨晚夢中聽到的一模一樣。
一曲《高山流水》終了，雖然期間蘇茹彈錯了不少音，但是蘇林卻能夠從琴聲的音波當中，感受到一股妹妹蘇茹對自己這個哥哥的情誼和思想。
「茹兒還沒有開智，卻依舊可以通過文寶古琴作為抒發思想的載體。便說明，打開智竅，開闢智海並不是這個思想世界唯一的修鍊方法……」
除了上一次在花滿樓當中，蘇林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這個世界的曲藝，之前就聽袁暮說，好的琴師彈奏出來的曲樂非常有助於儒士的思考，利於思想的精深。
蘇林一直不知道也不明白是怎麼一個原理，但是今日從蘇茹彈琴當中，便看出了一點端倪來。蘇茹手中的文寶古琴只是一件普通的秀才文寶，價值不過數千兩銀子，但是，卻能夠作為思想和聖力的載體。
「在孔子創建聖力體系之前，人族又是如何修鍊思想的呢？除了孔子是聖人以外，不還有三皇五帝、文王、武王和周公，乃至道家無為的老子是聖人么？這些聖人修的又是什麼呢？聖人不死，他們最終又到哪裡去了呢？」
由蘇茹的琴聲，蘇林又聯想了許多，這是一直以來在他智海當中最終極的問題。自從開闢智海孔子顯像，蘇林就一直在思考著這些問題。
「哥哥……哥哥……我都彈完了，哥哥是不是該準備去府衙考場了啊？」
不彈琴的時候，蘇茹又變成了那隻活蹦亂跳的脫兔，蹦到蘇林的面前，笑嘻嘻地拉起他，「像上次縣試一樣，茹兒陪哥哥去考場！」
「嗯！好，茹兒，有你陪著，哥哥一定能夠拿第一名的。」
收回了心思，蘇林暫時也不去想這些想不通的事情。又瞥了一眼蘇茹的古琴，然後就回房簡單收拾了一番，便和蘇茹一起出門去府衙考場。
今日府試，整個天仁大陸，九個國家，上百個府十多萬童生一起考試，但是每個府卻只取前二十名得中秀才，第一名為茂才，競爭不可謂不激烈。
和縣試的考生不同，府試應試的都是具備文位的童生，他們有的中童生后積累了一兩年，有的卻已經考過好幾次府試，積累了五六年，甚至有的童生已經三四十歲了。
「哥哥，今天好熱鬧啊！你看……街上都是人擠人，大家都朝著府衙那邊圍去呢！嘻嘻……到時候啊！他們都要為哥哥賀彩呢！」
蘇茹一到了街上，就樂開了，拉著蘇林就在人群當中穿梭過去，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兒。
「茹兒，這樣的大話可別亂說。萬一哥哥要是考不中秀才呢？你說了這些話，被別人聽了，之後還不得笑掉大牙啊？」
蘇林才說完這話，背後就被人拍了一下，是袁暮笑呵呵地聲音：「蘇兄可就又謙虛了，這一次的府試，蘇兄若是考不中秀才，恐怕這裡的童生就沒有人能夠考中了！」
「袁兄，怎麼是你？難不成……你今天也來參加府試？」蘇林轉頭一看，果然是袁暮，笑著說道。
「不不不……蘇兄，我可沒有你那般厲害。我連一道完整的墨義都還沒辦法答出來，怎麼敢報府試呢？嘿嘿！我這不是過來給蘇兄和洪兄助威的么？對了，洪兄呢？」
袁暮嘿嘿一笑，又摸了摸蘇茹的小腦袋，笑道，「茹兒真的是越長越漂亮了，好像又長高了不少啊？」
「袁暮哥哥不準摸我的腦袋，摸了會長不高的。」蘇茹瞪了袁暮一眼，就拉緊哥哥蘇林的手臂，沖袁暮道，「袁暮哥哥你若是不抓緊讀書，以後等我哥哥高中狀元，你說不定連個舉人都還沒有考上呢！」
「茹兒，我可不敢和你哥哥比，不過……」袁暮想了想，然後小聲地湊上前對蘇林道，「蘇兄，這一次府試的特殊，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有一部分半聖世家的子弟也參加了，我們建安府同樣也來了個厲害的人物。」
「袁兄，你竟然知道這次府試的特殊，為何早不跟我說？」蘇林聽了就很是鄙視地瞪了袁暮一眼，若是袁暮早點將這個梗和他說，他也不至於昨天才知道。
「這……蘇兄，我還以為蘇家人會同你說呢！不過，這不是重點，你知道這次來我們建安府參加府試的半聖世家子弟是誰么？」袁暮趕緊轉移話題道。
「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半聖的子弟，也不過是在考場是以真才實學論輸贏罷了。」蘇林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還是在說完之後，又補上一句，「是什麼來頭？」
「諾……蘇兄，你快看……前面鑼鼓開道的，知府大人親自迎接的，就是他了……」
袁暮剛想跟蘇林細說，府衙之前便一陣鑼鼓喧囂，由四名牛蠻人扛著一頂轎子，一路招搖過市而來。
圍觀的百姓們，很少見過牛蠻人，所以也都又驚又怕又好奇地湊上前去，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起來。
「這……牛的頭，人的身子！這可是牛蠻人啊！能公然用四名牛蠻人做轎夫，這轎子里的人是什麼來頭啊？」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牛蠻人，果然駭人！今日是府試，轎子里的，估計是參加府試的童生吧？」
「不能吧？童生能有這排場？就是八大儒世家的公子，也不能夠這樣大搖大擺的用蠻族轎夫抬著走啊！」
……
「好大的排場啊？袁兄，這轎子里到底是什麼人，來頭這麼大？」蘇林在關外是見過牛蠻人的，牛蠻人比起馬蠻人更加桀驁不馴，要想被馴服得如此俯首帖耳，定然要花費大量的功夫。
「蘇兄，你有沒有聽過我們吳國非常有名的『芝麻史聖』？」袁暮指著那轎子說道，「那轎子里的就是『芝麻史聖』季無常的嫡孫季雨，半聖之言開智，同你一樣是十五歲的童生，不過他兩年前就已經中了第一名案首童生，後來去關外歷練了兩年，才等到這次的府試。」
「芝麻史聖？我倒是沒有耳聞，袁兄，快同我說說，為何稱這季無常為芝麻史聖啊？這史聖我能理解，他定然是修鍊史家思想的，可是『芝麻』二字又從何說起啊？」蘇林疑惑地問袁暮道。
「半聖季無常修鍊的的確是史家思想，不過，蘇兄，你可曾知道，這季無常最初不過是個以舉人之言開智，三十多歲都還是童生的朽木之才。」
「哦？這樣的資質，後來怎麼可能成為半聖啊？難不成有什麼奇遇？袁兄你別賣關子了，快與我說清楚來。」蘇林一聽，三十多歲舉人之言開智的童生，最後都能夠修成半聖，這可讓他來了興趣。
「事情是這樣的，季無常本來就是一商賈之家的敗家子。父母早逝，三十多歲一直是好逸惡勞，為人又自大自滿，貪圖虛名。十多歲的時候考中了個童生，便驕侈自滿，不思進取，文位和思想一直都停滯不前，家中殷實的產業也全部都被敗光了，家徒四壁，差點也飯都吃不起，不過……他這人喜好吃芝麻，正好他常去的那家芝麻店，習慣用沒人看的舊書頁包裹芝麻。」
袁暮細細地和蘇林說道，「就是那種普通書商印製的《史記》，並不是聖力書頁。每賣出一包芝麻，芝麻店的主人就撕下一張《史記》包裹上給客人。這季無常是芝麻店的常客，吃著芝麻，閑在家無聊的時候，便反覆地看這幾頁《史記》上的內容和故事，滾瓜爛熟於肚中，平日出門便逢人就講，開口就是《史記》有雲，顯得學問十分高深的樣子，倒也贏得了一些虛名……」
「用《史記》包裹芝麻，這芝麻店主人的想法倒是別緻！袁兄，你繼續說，該不會，這季無常靠著這幾頁的《史記》就直接從童生成聖人了吧？那我看我也別考什麼府試了，我也去買幾包芝麻回家啃啃好了……」
蘇林聽得津津有味，但是還是忍不住插了句嘴，身邊的蘇茹也是笑嘻嘻地道：「吃芝麻好！哥哥，茹兒回去就給你弄芝麻糊糊吃！」
「蘇兄，可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季無常靠著幾頁《史記》上的內容，並沒有風光多久。在他講述《史記》故事之後，總有人問他，那接下來呢？季無常就回答不上來了，因為《史記》他就看了這幾頁，後面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季無常自然就被人嘲笑，說他是『芝麻史記』，只不過知道一鱗半爪就敢招搖過市……」
袁暮笑著說道，「季無常被人如此嘲笑，自然羞臊難堪，於是回去之後發誓，必定要精通《史記》，認真研習史家的思想……這一發奮可就不得了啦！一年之內接連考上了秀才和舉人，然後中了榜眼，申請進入聖殿，查閱了無數聖殿翰林院的史書……又遍訪了天仁大陸，以實地考察校對歷史……最終以求真務實的史家思想成就半聖，可以說……是目前我們天仁大陸在世的最厲害的史家半聖了……就因為他年輕時候『芝麻史記』這一段趣味，他也被稱作是『芝麻史聖』……」
「一個人發奮的力量，竟然可以達到如此的程度？讓一名舉人之言開智的三十多歲童生，最後成就半聖？」
故事的前半段，蘇林還是當個有趣的笑話在聽，心中也在嘲笑那季無常不懂裝懂，賣弄那僅會的一丁點的《史記》故事。可是聽到後半段，季無常發憤圖強，最終以「求真務實」的史家思想成聖，便引起了蘇林的深思。
「這果然是一個思想的世界，是唯心主義的世界。聖人孔子曾經對我說過，思想之所至，便無所不能。當真是這個道理啊！只要掌握了絕對堅定的思想力量，能夠奮發圖強，就算是季無常這樣的資質極差又三十多歲的童生，最後還不是能夠成聖？」
聽了這個「芝麻史聖」的故事，蘇林的智海當中又升起了一股明悟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