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與鬼冥婚(九)

  第九章


  蘇秋推開小隔間的門。


  此時小隔間里已經沒了孟雲祈的身影,但周圍到處都有她殘留的痕迹。


  房間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味,還夾雜著一股說不清的臭。鏡子上的血液乾涸起皮,看起來像是樹皮一樣,下面的化妝品包裝幾乎都被侵染上血,就連地板上,也蜿蜒出幾道痕迹。


  蘇秋有些受不了這股味道。


  他進入之後,想將小隔間的窗戶推開,但或許是遊戲設定,不管蘇秋用多大的力氣,窗戶都紋絲不動。


  他無奈之下,只好一手掩鼻。


  就在這時,蘇秋突然感覺到一陣風吹過,緊接著,他突然聞不到房間中的那股臭味了!


  蘇秋一怔,在房間中環顧一圈,但除了於長東和薄賢,他什麼都沒看見。


  不過這也是蘇秋預料中的。


  他背對著於長東和薄賢,原本想做一個道謝的手勢,但想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迹,頓了頓,乾脆若無其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將目光專註向案發現場。


  這一次,蘇秋暢通無阻的走到了鏡子前。


  跟在蘇秋身後的於長東和薄賢,都遠遠的站在一邊。


  於長東看見蘇秋的行為,頓時驚呆了。


  他『誒』了一聲,叫住蘇秋,結巴道:「蘇秋!你、你怎麼敢直接過去?就不怕那鏡子里有什麼東西,也像是殺孟雲祈那樣殺你?」


  蘇秋:「沒事。」


  說完,蘇秋突然笑了一下。


  之前出現過的那個看不見的男人,身份應該是鬼。


  雖然不知道那鬼是什麼身份,是敵是友,但他就是覺得,如果這邊真的有危險,那鬼肯定會出面,不讓他過去。


  蘇秋的第六感一向都很准。


  他之前直播恐怖遊戲的時候,靠著自己的第六感,躲過了很多必殺的選項。


  不過,這些話就沒必要跟在場的另外兩個人說了。


  薄賢在一旁冷笑一聲,嘲諷道:「他自己就是兇手,當然不怕鏡子里有鬼殺他。」


  蘇秋轉頭看向薄賢。


  他的視線十分冰冷,此時面無表情的看著薄賢,彷彿薄賢是一個死人一樣,薄賢甚至覺得,後頸處似乎有些發涼。


  那種冰冷的感覺猶如實質。


  薄賢下意識的站直身體,往於長東的方向走了兩步,他不敢與蘇秋對視,眼睛也往左下看去。


  安靜得不像話。


  蘇秋語氣平淡道:「如果我是兇手,你早就已經死了。」


  薄賢:「……」


  薄賢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莫名出現的危機感讓他沒有再次開口。


  蘇秋沒空和薄賢貧嘴。


  他收回目光,在化妝台上看了看。


  眼前的化妝品雖然被浸血,但大多數擺放都十分整齊,只有靠近桌面邊緣的部位散落一地,十分凌亂,估計是孟雲祈在被拉進鏡子之前掙扎所致。


  蘇秋突然伸手,將掉在鏡子下面的一管開封的口紅拿起。


  口紅附近的化妝品擺放都還算完好,只有這支口紅,像是從高空中砸下來一般,雖然摔成了兩半,但並不妨礙蘇秋觀察。


  「是孟雲祈用的?」於長東離得老遠,他伸長了脖子,一直都在觀察蘇秋,見蘇秋拿起口紅,便問道。


  「應該是。」蘇秋說著,突然說,「你們看,這上面是不是有什麼白色的粉末?」


  兩人都不願意動,站在原地無聲地看著蘇秋。


  蘇秋嘴角一抽,只好主動回到兩人身邊,將口紅給他們看。


  「……好像還真是。」


  蘇秋:「口紅柱體上沒有這種白色粉末,只有這一小塊有,而且看起來還挺顯眼……應該是孟雲祈嘴唇上的。」


  薄賢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


  蘇秋壓根兒沒在意薄賢,他又轉回去看了看別的化妝品:「化妝要幾個步驟?」


  於長東突然一懵。


  他一個大男人,哪兒知道這些啊?

  於長東回憶道:「之前給陸雲化妝的時候,孟雲祈和鄭欣用了很多步驟,好像口紅是在後面吧?不如現在去問問鄭欣?」


  「不用。」蘇秋搖頭,「等會兒總會碰面的,到時候再問吧。」


  於長東點頭。


  蘇秋若有所思道:「說到鄭欣,其實,我之前就一直在想,孟雲祈死時那麼大的陣仗,應該不至於隨便做到……如果殺人簡單不受限制,兇手很可能會將整個遊戲殺的只剩下他一個人,直接被選做新娘,拿到獎勵。那你們說說,準備條件需要很多的情況下,誰更有時間做手腳呢?」


  薄賢聽著蘇秋的話,愣了愣,突然說:「出事之前,我們一直在聊天,鄭欣去更遠的衛生間上廁所了。」


  「沒人和鄭欣一起。」


  薄賢沉默一會兒,突然蹙眉說:「……不可能是鄭欣吧?她有多怕鬼你沒發現嗎?難道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嗎?從剛來到這個遊戲開始,她的性格就很鮮明,一開始就說了自己怕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於長東一愣,從薄賢的口中品出了一絲味兒:「可我們之前也說,兇手很可能已經玩過一次遊戲,那鄭欣這種表現,不是很符合要求嗎?從頭到尾性格都很鮮明?還一直說自己膽小,怕鬼,但是上廁所也沒見她要孟雲祈一起跟著啊……」


  「你們別亂想。」薄賢反駁道,「她是真的怕鬼,我能感覺到!」


  蘇秋眼中帶上了一絲笑意。


  他觀察著薄賢面上的表情,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薄賢有些不自在:「你看我幹什麼?」


  「你喜歡鄭欣嗎?」蘇秋問。


  薄賢的耳朵登時紅了一片:「……你說這話幹什麼!簡直莫名其妙!有這時間關心別人,趕緊找你的證據吧!」


  於長東:「嘖嘖嘖。」


  蘇秋輕笑一聲,他沒繼續跟薄賢說鄭欣的壞話,而是伸手敲擊了一下鏡面:「你們過來幫把手。」


  「做什麼?」於長東一秒收斂住面上的笑意。


  他瞪大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蘇秋。


  薄賢皺起眉頭:「鏡子後面有東西?」


  「不能確定。我只是好奇。」蘇秋說。


  薄賢站在一旁沒動手,他有些煩躁:「那還是去看看別的地方吧,就別在這裡多費工夫了。」


  於長東也有點慫,不想到鏡子旁邊。


  他順勢跟著勸道:「我也覺得,那鏡子十分邪門兒,之前侯文柏不是說了?整間屋子只有待出嫁的新娘不會被攻擊,我們是沒有保障的,萬一那鏡子的鬼手又出來,我們可就涼了!要不還是算了,我們一起去別的地方看看……」


  蘇秋聞言,淡淡道:「案發現場是最重要的地方,你們這麼著急走,是不想讓我發現證據?」


  於長東和薄賢都是一愣,對視一眼。


  「你怎麼能這麼說?」


  「我們就是……怕那面鏡子罷了,之前孟雲祈死的場景,你又不是沒見過……得了得了,你想搜就搜,我們站在一邊看總行了吧!」


  蘇秋:「行。」


  他嘗試著想將鏡子卸下來。


  於長東見狀,一副躊躇的模樣。他心中怕的要死,但見蘇秋在那邊好大一會兒都沒出事兒,又怕被當做兇手,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磨磨蹭蹭過去了。


  薄賢見狀,像是生怕自己被落下,也忙走過去。


  即便兩個人都非常怕鏡子以及上面的血液,但他們還是口嫌體正直地和蘇秋一起,合力將鏡子取下來。


  鏡子後面只是一面平平無奇的牆。


  什麼東西都沒有。


  薄賢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去晦氣,見狀嗤笑一聲:「你看,我說什麼來著?白費力氣!快走吧,現在時間不早了,我想去師嚴青的房間看看。」


  蘇秋小心地將鏡子放在一面:「等會兒,我再看看。」


  他開始在房間中漫無目的的來回走。


  於長東和薄賢頓時覺得蘇秋的行為十分詭異。


  薄賢有些煩躁,但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才懟了蘇秋,脖子後面便有些發涼,便什麼都沒說。


  兩個人已經對鏡子下手了,此時膽子也大了不少,便開始在其他地方挑挑揀揀,看有沒有別的什麼線索。


  「啊,你們看!」於長東突然喊道。


  蘇秋和薄賢走過去。


  於長東手中是一個小瓶子,上面漂浮的,竟然也有那種口紅上的白色粉末。那粉末似乎不溶於水,即便被不小心晃動,也會很快再次漂浮上來。


  蘇秋道:「留著,等人到齊了之後,再一起看看那白色粉末是什麼東西。」


  「好。」


  三人再次散開。


  蘇秋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尋找著那男鬼的身影。他往旁邊又走了幾步時,突然聽到耳邊不遠處傳來一聲輕笑。


  那聲音略微有些低沉,還帶著一絲沙啞,攻氣十足。


  蘇秋卻並沒有被迷惑。


  他身體迅速的往旁邊退了兩步,遠離那男鬼的位置。


  做完這個動作,蘇秋才轉頭去看於長東和薄賢。


  然而,那兩個人卻像是沒聽到男鬼的聲音一般,都在自顧自的干著自己的事情。


  蘇秋蹙起眉頭。


  男鬼的聲音,只有他能聽見?為什麼?

  蘇秋看向之前聲音傳來的方向。


  突然,脖子上熟悉的位置貼上了什麼柔軟冰涼的東西……


  蘇秋驚了一跳!

  他想伸手去捂脖子,抬起的手腕卻被男鬼冰塊一樣的手攥住了!


  蘇秋渾身動彈不得,也完全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任由那男人將自己圈進懷中……


  他突然有點後悔。


  不應該找這個男鬼……


  耳邊傳來一聲喟嘆,那聲音,像是有人在冬日裡泡進了溫泉中般。


  另一邊,於長東正要將瓶子往兜里裝,薄賢突然走過去,他伸手,直接將於長東手中的瓶子拿到了手中。


  「啊!」於長東叫了一聲,「你這人怎麼回事!你拿我的瓶子幹什麼!那是我找到的!」


  薄賢一臉冷淡:「放在你身上我不放心,還是我拿著吧。」


  「啊?你這人有毛病吧!?」於長東生氣道,「我怎麼就拿不好了?你見過我摔東西?你是不是想趁機銷毀證據!」


  薄賢輕哼一聲:「我怎麼可能會銷毀證據?兇手又不是我。況且,就算是這個瓶子不見了,口紅上的還在,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可你也不能直接拿我的!薄賢,你太過分了!蘇秋,你給我們評評理!」


  於長東說著,看向蘇秋。


  不過在看到蘇秋此時的動作后,於長東突然一愣。


  蘇秋固定在原地,他的頭微微後仰,整個人的身體有些向後傾斜。他一手半舉起,整個人就像是石化了一樣。


  怎麼做出這幅姿態?


  於長東有些懵。


  他眯起眼睛仔細觀察,突然發現,蘇秋的身體竟是在微微顫抖的。


  怎麼回事?什麼情況……?

  於長東剛要出聲去叫蘇秋,便聽蘇秋突然短促的『啊』了一聲,那聲音不帶任何轉音,也完全不拖泥帶水,只有那麼一小聲,卻帶著一種委屈的意味,聽起來奶萌奶萌的,猛地攥住了於長東的心臟。


  好像比鄭欣撒嬌時的聲音還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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