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23
夏念抿著唇角, 沒有說話。
時銳語氣平淡的說：「開個玩笑，你不介意吧。」
介意，當然介意了。
夏念驀的抬起頭，他淺褐色的眸子毫無波瀾，目光直視她, 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時銳垂頭，俊逸的臉靠她更近了。
「如果你實在介意, 我們可以再比一次，互相看著對方, 不能動，不能笑，不過要坐著比。」那天教官說比的是抑制力，站著比到最後消耗體力, 對夏念不公平。時銳眼底浮現笑意：「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
夏念側過臉, 說：「我不介意了。」她才不要再和時銳距離那麼近的對視那麼久。
剛剛還一臉較真, 轉臉就不介意了，她向來倔強, 慫的這麼快, 不是她的風格呀。
夏念感到他的目光, 抬頭看見時銳上身微微向後仰著，直視著自己。
「跟你說個事, 讓你贏得心安理得點。」
「什麼？」夏念好奇。
時銳翹起唇角, 陽光下的時銳, 笑容溫暖, 他身上散發著讓人想要靠近的氣息，不似平日里那副高不可攀的樣子。
「那日我眉毛確實沒動，不過子航說我輸了，我並未反駁他，因為我心動了，所以輸的心服口服。」
他眉毛向上挑了一下，一手插在兜里，站直了身體，笑容有些痞氣。
夏念愣了一下，扭頭就往教室里走。
「哎，你怎麼跑了呀。」
時銳笑著拽住夏念的胳膊，說：「你好歹給我點反應啊。」
夏念心臟跳的厲害，把胳膊從他手裡抽出來，有些羞怯又覺得荒謬，她梗著脖子，語氣僵硬的說：「你又開玩笑，我才不會信你呢，時銳，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還生氣了喲。
毫無威脅力的威脅。
夏念走回教室，趴在桌子上，捂著耳朵，滿腦子都是時銳剛剛那惡劣的笑容。
她感覺到有人在後面輕戳她的後背，不想也知道是時銳，她咬著唇，沒搭理他，忽然感覺後頸一涼，時銳把一張紙塞到了她的脖子處。
她捂住脖子，頭都沒轉，直接把那張紙拿過來，憤憤的打開，上面瀟洒的寫著幾個字。
「這麼害羞，不會是沒被人表白過吧!」
夏念素來淡定，也被這張紙弄的面紅耳赤，她手指有些顫抖的舉起筆，忍不住在紙上寫了一句話。
紀子航一手拖著腦袋，笑眯眯的說：「哎，我剛剛看見你拉夏念袖子了，你還往她脖子里塞東西了。」
時銳瞥了他一眼，心煩意亂。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出這種舉動，主動招惹夏念，都怪子航，亂說話，要不是他說自己總看夏念，自己也不會刻意的注意這些細節。
他把自己今天主動撩撥夏念的行為，歸罪於紀子航。
平時大大咧咧的，今天幹嗎那麼較真。
時銳用一種自己都不屑的行為調侃了夏念，把物理競賽題拿出來做，前面夏念筆直的坐著，他看不見夏念的臉，不知夏念收到剛剛那個紙條是什麼反應。
她小小的巴掌臉，瘦纖的身材，性格卻很倔強，她很容易害羞，卻佯裝淡定，輕咬著紅潤的唇，她很容易受傷，沒有安全感，卻假裝不在乎，剋制眼淚，她是個路痴，睜著茫然的瞳孔，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會主動靠近別人，擠出漂亮的酒窩，誘哄別人給她帶路。
夏念是有尊嚴的，路痴沒有尊嚴。
時銳忍不住心想，我為什麼？這麼了解她。
明明才認識不到一個月而已。
那麼按照常理，她現在應該是羞紅了臉，細白的手掌緊握著那張紙條，不知所措，心裡想著時銳那麼帥，那麼高冷，為什麼表現的和看起來的不一樣，然後故作鎮定的把那張紙條丟掉，裝作沒有事情發生，放學的時候刻意放慢腳步等著自己先走，或者背著書包就往外跑，趕在自己之前回家，避開和自己一起走在路上，見面裝作陌生人。
這麼一想，時銳本來隱隱期待夏念反應的雀躍火苗慢慢熄滅，以他對夏念的了解，夏念今天是不會給他反應了。
白皙的臉上浮現粉霞羞意的模樣，自己看不見了。
他抿著唇，有些悵然。
太了解一個人，也是心累，她做什麼，你都能猜到下一步。
他低著頭，摒除雜念，往筆記本上面謄抄物理競賽題，一般的題目，夏念都會。
夏念挺直背脊，右手攥著那張紙條，肩膀微微顫了顫，然後彎身，把那張紙條，從時銳的腳腕，塞進了時銳的褲腿里。
時銳半眯著眼睛，有些詫異，他感覺到腳腕旁一雙柔軟的小手往裡探了一下，碰到他的皮膚，有點癢，襪子還被她往上揪了一下。
夏念把紙條塞進他的褲腿里后，一句話都沒說，轉過頭去繼續寫數學題。
時銳低頭，瞥見自己白色的襪子被拉出來，套住了黑色的褲腿。
他唇角微抽，彎身把褲腿拉出來，從裡面拿出剛剛自己遞給夏念的紙條。
那張紙條被夏念攥的皺巴巴的，他認真的展開，自己剛剛那行字底下多了一行娟秀的字。
『時銳同學，你年紀這麼小就這麼會撩，應該撩過不少小姑娘吧，你媽媽知道嗎？」
時銳看完那句話的瞬間，想到了他爸的口頭禪，女人的心思，你別猜。
他本來以為夏念的性格，不會跟自己計較這種事情，浪費她學習的時間。
沒想到她不僅計較了，還很注重細節。
自己從她脖子里把紙條放進去，她就把紙條從自己腳脖子處還了回來。
自己說她調侃她沒被人表白過，她就說自己撩過很多人。
真是個一點虧都不能吃的小姑娘。
時銳默默在心裡把很了解夏念的認知刪除，剛認識不到一個月，不是特別了解也很正常，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童佳紓和胡志成在上課鈴響了二十多分鐘之後才回來，童佳紓手裡拿著一個玻璃瓶和折千紙鶴的紙。
她走到位子上，彎著身，還沒坐下，胡志成就對她說：「你去講台上跟大家講。」
童佳紓：「為什麼，你是班長，我只是一個文藝委員而已，你去，我不去。」
胡志成：「你先上去把榮譽班級和主題班會的事說了，我等會有別的事情要說。」
童佳紓點頭：「好吧。」
她抱著玻璃瓶和摺紙往講台上走。
她站到講台上，從容自信的說：「請正在做作業的同學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聽我給大家講一件事情。」
教室里悉悉索索，同學們紛紛抬頭往講台上看。
童佳紓說：「首先，要說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恭喜我們整個十三班，獲得了榮譽班級的稱號。」
她頓了一下，班裡想起熱烈的掌聲，喝彩聲。
童佳紓笑著說：「安靜一下，隔壁班在上課，這件事情，咱們下課再慶祝，我現在要說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因為我們班被選為了高一年級組唯一的榮譽班級，所以要在下周.……」
話音未落，便有人打斷她。
「下周是國慶節。」
「對，也就是國慶節放假之後，開學的第一天下午，在大會議室，舉行一場主題班會，到時候全校老師和整個高一年級組的學生，都會到場。」
班裡議論聲又要冒出來，童佳紓及時阻止同學的討論：「當然了，我知道你們肯定要說會議室裝不下那麼多人，會議室裝不裝的下一千多個人，那不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到時候我們班所有人是坐在舞台上的，任他們摩肩接踵，也擠不到我們。」
「班會的主題是我的夢想，為了防止在全體教師生面前詞窮，請大家在班會前想好自己想上的大學，和自己以後打算怎麼努力，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大學，大家也都看到我手中的摺紙了，我現在把摺紙放下去，大家在班會前把想考的大學寫在這張紙上，折成紙鶴，班會現場放到這個玻璃瓶里，等高考後再拿出來，看看大家的夢想，有沒有實現。」
童佳紓宣布完，把摺紙分到第一排往後傳，走下講台對胡志成說：「該你了。」
胡志成攤攤手：「你都講完了啊，不需要我講了。」
童佳紓氣的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笑罵道：「老奸巨猾。」
童佳紓回到座位上，後座的紀子航拍了下她的頭，對她豎了兩個大拇指：「優秀。」童佳紓長相好，口才好，平時學習時趴在桌子上蔫不拉幾的，往講台上一站就神采飛揚，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童佳紓笑了笑：「別以為你誇我，我就會忘了你欠我的一個月飯。」紀子航說了，考不到前五十請她吃一個月飯。
紀子航嘖了一聲：「我跟你打賭，絕對會是你欠我一頓飯。」童佳紓考上前五十就是童佳紓請吃飯了。
童佳紓：「咱們倆本來就算打賭，再賭就賭上加賭了。」
童佳紓坐好，湊過去問低頭看生物書的夏念：「念念，你想考什麼大學。」
夏念：「A大。」她從小到大，都只有這一個目標，那就是考上A大。
童佳紓感慨說：「A大啊，我肯定考不上，真想和你上一個大學。」
夏念：「我覺得你認真點還是可以考上A大的，現在才高一，還有三年時間呢。」
「怎麼可能，A大啊，我們學校去年也只有幾個考上A大的，我超常發揮也才考五十名。」
「那你有沒有想過，還有一批去了B大和國外的，很多高考成績也是可以錄取A大的，只要你努力，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紀子航在後面接話說：「就是，你都沒努力怎麼就知道自己考不上。」
摺紙傳到這邊，夏念拿了一張，把剩下一張放到時銳桌子上。
時銳拿起筆，毫不猶豫的在紙上寫了A大。
紀子航捏著筆，湊頭過來要看時銳寫的什麼：「阿銳，你寫的哪個大學，借我抄一下。」
童佳紓聽見了，轉臉瞪他：「紀子航，這可是你自己的夢想，你連夢想都要抄別人的嗎？」
紀子航揉了揉鼻子：「好好好，我自己想。」
夏念寫完，折了一個紙鶴。
童佳紓看著她掌心的紙鶴，誇讚說：「哇，你折的真漂亮，你這手也太巧了吧。」
時銳戳了戳夏念的後背，聲音淡淡的：「夏念，幫我也折一個。」
夏念直接無視他。
時銳當眾讓夏念摺紙鶴，被拒絕了。
氣氛有些尷尬，向來話多的童佳紓和紀子航，都沒有插嘴。
時銳那雙眼睛，充滿憂鬱，直勾勾的盯著夏念。
夏念頓時就心軟了，主動扭頭化解尷尬：「我教你吧，這是你的夢想，你得自己動手，不能讓別人折了。」
時銳：「.……」
她現學現賣倒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