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chapter 105
七月下旬，艾黎卡乘國際航班飛抵羅馬。
「艾黎卡,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來義大利。」《英國病人》製片人索爾·扎恩茲表現出的驚訝, 並不只是做戲。
他確實沒有料想到, 艾黎卡在得到演員工會主席艾倫·羅森堡向她傳遞的消息后，會動身來到劇組所在的羅馬城。
按常理而言，眼下是扎恩茲焦灼於尋找新的投資方, 是他要向艾黎卡尋求幫助，因此自然應該由他折返洛杉磯或是紐約，與她會面商談。
可艾黎卡卻似乎沒有表現出投資方的高傲，她面露出一個社交場合上的標準漂亮笑容, 對年過七旬的扎恩茲說道，「我最近正巧有計劃來歐洲度假。」
這句話的真實性並不高，事實上，她近期事務繁忙，並且精力緊張，畢竟她的經紀人兼合伙人邁克爾·奧維茨, 隨時可能會有大動作，以至於波及到她的事業。
而艾黎卡之所以會親身來到義大利, 更多是出於對索爾·扎恩茲這位老先生的尊重, 畢竟年過七十歲搭乘遠程航班, 很容易造成一些身體不適或是健康問題。
不過她並沒有提及這件事，許多美國人不喜歡被視作年老。
但扎恩茲當然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他倒是並不反感被當成老人對待, 畢竟這是事實。而對於艾黎卡表現出的恰好好處的謙遜有禮, 倒是讓他對這個年輕人的印象，變得更好了些。
並且她願意親自來到羅馬，至少說明她對投資《英國病人》這件事，有著足夠的意願。以此來看，局面似乎對他很有利。
會議室中，除了艾黎卡與扎恩茲外，還有與艾黎卡共同前來羅馬的演員工會主席艾倫·羅森堡，他與雙方多有交好，似乎很願意成為這場商談的橋樑，「我愛極了《英國病人》這本小說，電影劇本也驚人的好。」
這倒是事實，《英國病人》原著在1992年一經問世，便一舉榮獲了英語文學最高獎『布克獎』，更在世界文壇享有盛譽。
「無論是戰爭、歷史還是愛情與死亡，這部電影深刻而觸動人心。」扎恩茲具有足夠信心，《英國病人》會贏得極好的口碑。
艾黎卡對此並不反對，但她坦言，「但這一電影題材，並不具備絕佳的商業潛力，或者應該說，它更適合頒獎季，需要用獎項提升不凡聲譽，以此拉動票房。」
作為製片方，她自然得確保足夠的商業價值。
「而關於頒獎季的遊說運作，僅僅是奧斯卡的公關費用，恐怕就要花費三至五百萬，」艾黎卡接著談到電影的基本投資，「我看了您的預算賬面，兩千六百萬的製作費用，能確保電影得以拍成。」
如果再加上上映后的各項發行費用，這同樣不是一筆小花銷。尤其在艾黎卡在投資《泰坦尼克號》，並且近期還需要回購邁克爾·奧維茨所佔的製片廠股權情況下。
事實上，在這幾項投資連續撥出后，她的身家將縮水大半，而如果中途出現重大變故，甚至有破產的風險。
會議上，在艾黎卡說明投資《英國病人》的商業價值存疑之後，索爾·扎恩茲隨即便談起電影有著巨大的成功潛力，「如果《英國病人》能在頒獎季包攬大獎，我認為她的票房能達到上億美元，影碟等下游收入也將十分可觀。」
這倒是事實，好萊塢製片廠之所以熱衷於奧斯卡，就是因為獎項能直接產生票房，而在影碟租售上的獲益，甚至能超過票房收入。
但艾黎卡並沒有因此就鬆口，她看向扎恩茲，「我看好這部電影的長遠收益，但我必須要坦誠的說，近期我的獨立製片廠財務狀況緊張，作為投資人而言，我不能太過隨意的做出決定。」
扎恩茲顯然不會多願意聽見這則壞消息，但他並沒有表現的太過失望，而是看上去有些解決方法，「關於2600萬美元的製片預算，我已經自行投資了600萬，艾黎卡，你只需投入欠缺的兩千萬元。」
以《英國病人》的影片規模而言，兩千萬投資無疑稱得上低廉，至少能表示出演職人員都不是『燒錢』人士，艾黎卡聯想到詹姆斯·卡梅隆，她倒是真希望這位偉大導演也能如此節省。
如果她只是想成為《英國病人》的投資方，此時也許應該欣然同意，但艾黎卡還有些其他計劃，因此她依舊並未作出允諾。
索爾·扎恩茲不免有些擔憂，她是否真的無意投資，這讓他開始拋出更多權益，這原本也是他的計劃之一，「艾黎卡，為了感激你在原製片方突然撤資后，對《英國病人》的投資協助，包括導演、主演在內的整個劇組上下，願意在電影的拍攝製作期間，自負花費，所有演職人員，將在影片上映開始盈利之後，再領取報酬。」
在整個劇組得知需要重新尋找製片方后，一致同意了『推遲領取報酬』這一方式。
扎恩茲認為艾黎卡會很喜歡這個縮減投資的計劃，但她卻明確反駁了此事，「我很願意為《英國病人》做出投資，使她得以拍攝，而資金壓力不該施加到演職人員身上。」
聽聞她的聲音，一旁的演員工會主席艾倫·羅森堡看上去送了一口氣，他作為演員工會中的激進派成員，一向反對製片商壓榨演職人員權益。
艾倫·羅森堡與艾黎卡能夠交好，也是由於兩人的意志主張大多時候相似，並且能為彼此帶來利益——
艾黎卡作為好萊塢勢頭正盛的權貴人士，能為羅森堡在演員工會裡，他與穩健派成員的內鬥中，帶來有效的助力，不只是權勢與影響力，還包括一些必須的運作資金。
而羅森堡在升任演員工會主席后，自然也能推動艾黎卡的某些主張，比如她近年來製作發行的多部電影，在劇組裡之所以能如此順遂進行男女演員同工同酬等計劃，艾倫·羅森堡也幫她抵擋了不少反對聲勢。
總而言之，艾黎卡與羅森堡的『友情』，能帶來雙贏局面。
聽聞艾黎卡不會推遲劇組上下領取報酬，索爾·扎恩茲自然比羅森堡還要感到驚喜，就像是一段觸底反彈——她還同時明確表示將為《英國病人》融資。
此時，扎恩茲倒是真的對這位年輕人有些感激了。
「我必須得說，艾黎卡，你讓我免於財務危機，甚至是因此破產。」扎恩茲看上去放鬆了不少。
艾黎卡倒是沒對他說出，她其實也可能有點破產危機，而是微笑著與這位老先生說起，「我可不認為製作出《飛越瘋人院》的金牌製片人會遭遇事業危機，她是世界影史最耀眼的經典之作。」
「那都已經是二十年前的電影了。」扎恩茲笑著說道，他當然已經聽慣了這類的好萊塢式恭維，不過沒有人會反感被稱讚，尤其在艾黎卡對他的《英國病人》雪中送炭的情況下。
扎恩茲笑容看上去很慈善，完全看不出當年借著聯美電影公司瀕臨破產的情形下，手腕強悍的從聯美手中捲走了《指環王》版權的老謀深算。
艾黎卡笑容加深，「不過我曾經看過由您製作的第一部影片，並不是《飛越瘋人院》，畢竟我當時還只有四五歲，實在不適合看一部犯罪冒險電影。比起劇情片，我年少時更喜歡動畫電影《指環王》。」
索爾·扎恩茲在1978年製作了動畫版《指環王》，只不過影片票房未能成功。而這些年裡，《指環王》改編版權依舊牢牢握在扎恩茲手上，簡直就像是佔據孤山寶藏的史矛革。
「噢，《指環王》，當年她的票房收入讓我很受挫，」扎恩茲半真半假的說道，「以至於我這些年都沒膽量重新製作她。」
他半張臉蒙在白鬍子里，鏡片后的雙眼看著艾黎卡，似乎已經察覺到她對《指環王》的興趣，他甚至不免猜測，她願意投資《英國病人》，可能都與此有關。
不過他確實也得感激她對《英國病人》的注資幫助。
艾黎卡笑容不變，順著扎恩茲的話繼續說著《指環王》，「我想，如果她被重啟拍攝，按照小說拍成三部曲，將會為好萊塢帶來新的史詩巨作，而製作費用，恐怕要高達兩至三億美元。」
當她說出『兩至三億美元』，索爾·扎恩茲的雙眼都睜大了些，他明確詢問道，「你打算拍攝製作《指環王》？」
艾黎卡並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很明確承認這件事，「並且我願意保留您的製片權，並且參與分紅。」
「保證是三部曲？兩至三億美元總投資？」扎恩茲看上去有些咄咄逼人，而不是之前的慈善溫和，「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籌備拍攝？」
「大概三年後。」艾黎卡在支出《泰坦尼克》的兩億美元預算后，可沒膽量再一擲千金的同時製作《指環王》，畢竟她還不想真的破產。
她接著想到她籌謀多年，試圖對哥倫比亞影業進行的某項大計劃，越發覺得，她一隻腳已經踩在了懸崖半空，離破產跳海這個結局很近。
坦白講，她真的非常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