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5
紐約皇後區，肯尼迪國際機場
佔地面積開闊的第一航站樓外，艾黎卡駕駛著奧斯本的勞斯萊斯銀靈，極快的停靠在泊車位上，這輛被英國女王選為座駕的高級行政轎車，幾乎被她駕駛出了跑車氣派。
「梅姨，我保證，我會照顧好自己。」高級轎車上，艾黎卡從彼得手上接過最新問世的手提電話。
在她從帕克家趕往肯尼迪機場的行駛過程中，彼得已經向梅姨說明她這兩天里做下的決定。而目前最關鍵的，當然就是艾黎卡即將前往義大利的突發行程。
說服梅姨算不上是一件艱難事，尤其當艾黎卡坦承自己對於戲劇的衷愛后。
梅雖然對艾黎卡將要獨自前往歐洲試鏡這件事，依舊難免為此擔憂，可梅一向是個疼愛孩子到了有些縱容程度的監護人，她當然會選擇支持艾黎卡。
結束與梅姨的通話，艾黎卡將個頭不算小的手提電話交還給哈里·奧斯本，這款市面售價超過五千美元的「奢侈品」，當然不可能是她和彼得購買的。
而哈里卻希望艾黎卡能留下它，她即將前往歐洲，攜帶手提電話，無疑會方便的多。可哈里又十分清楚，艾黎卡恐怕不會接受他的好意，她只會認為這是個太過昂貴的『禮物』。
年輕的奧斯本先生，心中有一次滿懷躁鬱——由於兩人算不上親近的關係，他甚至都無法讓艾黎卡接受一件這樣平常的物品。
只是禮貌性遞還電話的艾黎卡，當然不知道面前這個總是一副深沉表情的男孩，又開始在過度思考些什麼。
艾黎卡推開行政車的順開式車門，轉身制止正要鑽出車身，打算將她送進登機閘口的彼得·帕克，「我自己能處理一切。」
接著她又看向年輕的奧斯本，「哈里，多謝你今天將車借給我。」
她幾乎沒有時間繼續與彼得和哈里說些什麼，只能朝兩人揮手道別，接著轉身走進航站樓。
邁克爾·奧維茨的私人飛機將在四十分鐘后飛往羅馬，他在不久前的那通電話里，與艾黎卡約定在VIP候機廳碰面。
而當艾黎卡走進那間像是私人沙龍俱樂部的候機廳時，距離奧維茨的私人航班起飛還剩不足半小時，「奧維茨先生，希望我沒有遲到。」
這位好萊塢最具影響力的大人物，正坐在寬大的義大利手工椅上，當他發現艾黎卡的身影時，面露出一絲訝異，接著是認可的神情，「不，帕克小姐，你比我預計中早非常多。」
雖然在《名利場》交給邁克爾·奧維茨的採訪稿件中，提及艾黎卡住在皇後區，因此與肯尼迪國際機場同區。
但奧維茨在與艾黎卡通話時，提到他一小時后將要登機，無疑是存了些考驗心理——
一小時內，艾黎卡·帕克要完成從家中趕赴機場，以及登機手續的整個流程，這時間實在是過於緊張。
在奧維茨的預計中，即便她遇上最佳路況，也不過是堪堪趕上登機，因此他在三十分鐘前，就已經提前要求他的私人航班機長，通知機場控制塔台，他將要延遲飛行。
奧維茨做好了這個年輕女孩無法準時到達的充足準備，可誰能想到，在距離原本起飛時間還有三十分鐘時，她竟然提前出現在他的面前，衣著整潔時髦，沒有絲毫慌亂。
艾黎卡微挑起眉，笑容美艷不羈，「我駕駛車技還算不錯。」
在兩人交談時，艾黎卡同時在觀察邁克爾·奧維茨。
這位現年四十四歲的男士，有著典型的精英階層形象，西裝革履，身材適中，用昂貴眼鏡遮住銳利雙眼，笑容看似和善，卻與真誠無關。而他襯衫下僅露出邊緣的腕錶，足以在曼哈頓買下一層高級公寓。
「帕克小姐，你似乎總是能讓人感到驚奇。」奧維茨臉上的笑容更和善了些，他離開座椅，拎起手邊的皮革公文包，「希望你能一直如此。」
奧維茨在走出候機廳時，與艾黎卡並排而行，表現出足夠的禮貌與尊重。
而在他正要走向登機閘口時，聽見身旁的年輕女士說道，「抱歉，您能稍等我幾分鐘嗎？」
她看見不遠處的免稅店區域，「我需要去買些東西。」
毫無疑問，此刻的奧維茨，又一次對這位女士的行為感到意外——
肯尼迪國際機場的一號航站樓里，確實有著不少時尚品牌的免稅店，艾黎卡·帕克難道是突發奇想準備去買上幾隻口紅？
奧維茨有點難以理解艾黎卡的行為，但他依舊說道，「當然，請便。」
他目視著年輕的金髮尤物走進歐萊雅免稅店，而她大概只用了五分鐘，便折返而回，準備登機。
奧維茨沒在她的手上看見任何『戰利品』，也許是被她放進了肩上背著的皮革包里，他想。
這之後，艾黎卡並沒有再提出其他要求，她跟隨奧維茨經過登機閘口，進入他的私人公務機，她主動說道，「在飛往羅馬的途中，或許我能翻閱劇本？」
「當然，」奧維茨將《教父3》劇本交給艾黎卡，接著提出一件稱得上嚴苛的建議，「如果你對得到『瑪麗·柯里昂』這一角色有信心，我希望在明早抵達劇組后，儘快進行試鏡。」
此時是美東時間下午三點三十分，航班大概會在半小時後起飛。
而紐約飛抵羅馬將花費八小時，再加上紐約與羅馬的六小時時差，也就是說，當艾黎卡抵達羅馬時，大約已經是當地的清晨六點。
這表示，她對這一角色的解讀與把握時間，幾乎只有在飛行途中的八個小時。
艾黎卡唇角向上，露出堅定且自信的笑容，「當然，我非常認同這一提議。」
她翻開劇本，在閱讀了幾頁之後，再次看向奧維茨，語氣平靜的提出要求，「我能暫時借用您的盥洗室嗎？」
「請便。」奧維茨回答道，他微微蹙眉，摸不透這年輕女孩打算做什麼。
他看著艾黎卡拎上她的皮革包，同時拿上劇本，走進了盥洗室。而接下來，他足足等了幾十分鐘，也沒瞧見那扇門再次被推開。
在這過程里，奧維茨已經翻看完《紐約時報》的所有內容，上面又一次刊登著他協助索尼併購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的新聞，並且對他多有微詞。
而直到這架私人飛機航行超過半小時后，盥洗室方向，才終於傳來門扇聲響。
奧維茨隨即看去，下一刻，他面露驚訝——
她竟然將長發染成了棕色！
原本幾乎能被稱為現代夢露的淺金長發，此刻變成了富有光澤的深發色。
艾黎卡神情如常，「《教父2》中，曾短暫出鏡的幼年瑪麗有著棕色長發。雖然《教父3》是七零年代背景，那時美國染髮已經普及，我勉強可以以此為理由保持金髮。但深發色，無疑更符合義大利裔女性形象。」
所以她在登機前走進歐萊雅免稅店，買了幾管染髮劑。世界上第一支無毒染髮劑就出自歐萊雅，這可是他們的明星產品。
艾黎卡將金髮染成深發色，自然是為了貼近角色。
但她在奧維茨面前，有意讓她的行為顯得疑雲密布，無疑是為了給奧維茨留下些更戲劇性的深刻記憶。以此讓她在試鏡時，得到更多來自奧維茨方面的支持。
科波拉導演目前堅持啟用女兒扮演『瑪麗·柯里昂』，如果艾黎卡不能獲得來自科波拉之外的強勢支持，那她八成就要像之前派拉蒙推薦的無數女演員一樣——親自趕赴義大利試鏡，卻只能挫敗而歸。
而艾黎卡，顯然不願意被如此對待，她予以付出，就絕不能一無所獲。
私人客艙內，奧維茨在短暫驚訝之後，很快又發現一件意外之事——
艾黎卡在染成棕發后，她原本極為典型的金髮尤物性感外貌，在此時，竟然顯露出了極富魅力的歐洲女性特質，優雅，沉靜，內斂，賞心悅目。
奧維茨做了近三十年的金牌經紀人，他當然知曉這樣的形象可塑性，究竟有多驚人且罕見。
這一刻，已經十數年不再接管新人工作的邁克爾·奧維茨，幾乎萌生出親自簽下艾黎卡·帕克，將她打造成CAA下一個傳奇的振奮心情。
但這種念頭只是匆匆而過，奧維茨目前的職業熱忱，顯然已經不在CAA事業上。
他正忙著對好萊塢和華爾街發出雙重挑戰，意圖操縱松下電器併購MAC環球公司，這將涉及到近百億資金，而奧維茨個人在這一樁併購案里，足以輕鬆獲利數千萬美元。
他視線掃過《紐約日報》上，刊登的好萊塢公司併購新聞，接著聯想到艾黎卡·帕克的個人資料中，提到她就讀金融經濟專業。
並且在本科實習階段，便進入華爾街巨頭韋恩集團，這無疑足以說明她在金融領域的天賦才能。
奧維茨忽然有些好奇，這位年輕女士，是如何看待他協助日本企業，併購好萊塢公司的行為，「帕克小姐，您是否聽聞過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的併購案？」
「事實上，我剛剛結束的學期論文，便是以這場併購案為主題，」艾黎卡拿著劇本回到座艙，看向奧維茨，「兩個月前，您讓華爾街股票交易大廳，在一小時內狂跌了190個點。」
索尼併購哥倫比亞電影公司一事，幾乎在華爾街掀起動蕩，甚至被視為『日本人入侵美國』。
而艾黎卡的話，又一次引起奧維茨的注意，「你將這場併購案作為論文主題？」
這位年輕女士並沒有說任何恭維話，但奧維茨在這一刻的心情，還真是有些驚喜，「所以你是如何看待？」
在艾黎卡回答之前，他又搶先用有些無奈的語氣說道，「如果你也認為，我是在將好萊塢變成日本企業的獵物，我有些聽膩了這些老調常談。」
八十年代，日本經濟迅猛發展，而或許是由於曾在二戰中敗於美國，近些年來，日本企業瘋狂的熱衷於併購美國公司。
「不，我並不這樣認為，」艾黎卡神情輕鬆，「我認為你不在乎日本企業，也不關心好萊塢公司，你只是在進行你的個人挑戰遊戲。」
奧維茨意外的看著她，短短兩個小時里，在這位帕克小姐面前，他似乎一直在感受這種心情。
他興緻盎然的繼續詢問道，「對於日本企業進駐好萊塢，你又怎麼看？」
「外部財力想要玩轉好萊塢，獲利可不是件容易事，」艾黎卡神情冷靜而專業，「索尼恐怕會因為這場收購案，使其產生驚人的虧損額度，甚至拖累整個企業。近十年內，除非他們幸運的遇上一位才華橫溢的功勛執行官，才有可能止損獲利。」
奧維茨不得不又一次深感意外，這位年輕女士的看法，與他的觀點幾乎全然相同，他看向艾黎卡，稱讚道，「我差點以為是在與我的合伙人交談。」
艾黎卡挑眉回答，「沒準多年之後，我有資格成為您的合伙人呢.」
「帕克小姐，你的自信可真是極富魅力。」奧維茨感嘆。
「我以為您想說的是狂妄。」艾黎卡微笑，不為所動，「您可以稱呼我帕克，或是艾黎卡。」
奧維茨語氣誠摯，「不，相信我，我見過許多狂妄的年輕人，而你，艾黎卡，我認為你的自信來自於自知。」
她不只美而自知，並且睿智且自知。
邁克爾·奧維茨投向艾黎卡的目光，已經是不加掩飾的欣賞，「我無比期待你的試鏡，將再一次帶來何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