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31
江曉聽見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 才終於出去。
客廳里又安靜了下來，只有她的拖鞋底摩擦著地面發出的沙沙響聲。江浩已經走了，餐桌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就好像他從沒來過，除了躺在花瓶邊上的那枚硬幣, 若有若無地泛著光，提醒著她剛才發生過的一切。
——姐, 我回去了。
手機屏幕上是江浩剛剛發來的消息。
江曉看了一眼，回過去一個字：嗯。
***
江曉雖然那次被顧廷禹強制從發小群里退出來了, 但還是經常會窺屏。
顧廷禹的手機她可以隨便翻，所以每次看見那個群的消息，都忍不住要點進去與民同樂一下。
最近群又被溫寒改了個新名字：助傻X蕭明凱早日脫單。
溫寒身邊女友不斷，楚驍人生第N次追溫蔻正在進行時, 李言歡和那個調酒師小哥前不久也確定了關係, 而顧廷禹的性福生活一直毋庸置疑, 於是現在群里唯一一隻真正意義上的單身狗，就是小弟蕭明凱了。
楚驍：@溫寒出來。
溫寒：哥很忙, 快放。
楚驍：小蔻兒說她七夕有約了, 跟誰啊？
溫寒：愛誰誰, 反正不是跟我。
楚驍：你怎麼當人哥哥的？也不看著點兒，萬一是壞男人怎麼辦？
溫寒：她連你這樣的都能應付, 我很放心。
楚驍：……大哥。
溫寒：嗯？
楚驍：[紅包]
李言歡領取了紅包。
楚驍氣炸了：給老子吐出來！這是賄賂寒哥的！
「啊……居然比言歡姐慢了0.01秒。」江曉嘟了嘟嘴, 不高興, 點進去一看, 兩百塊呢。
會搶紅包是窺屏的基本素質啊，可惜李言歡比她練得爐火純青。
「話說回來，七夕這麼快就要到了？」她打開日曆看了看，果然，還有三天就是七月初七。顧廷禹收拾完廚房走過來，她問：「老公，你下次什麼時候休息啊？」
「昨天才休，還早呢。」顧廷禹坐下來抱住她，順手拿過電視遙控器。
「啊……」那七夕那天肯定就是上班了，沒辦法陪她過，江曉輕嘆了一聲，突然發現電視頻道被換了，使勁拍他大腿，「你幹嘛？我的愛情保衛戰還沒看完呢！」
「這種瞎編的綜藝節目有什麼好看的？既沒營養又浪費時間。」顧廷禹淡淡地睨她一眼，「都是現成的台本，請人去演，你要想去也可以去，還能賺點兒外快。」
江曉踹他幾腳，氣呼呼地說：「除了新聞都是瞎編的，新聞還有瞎編的呢！有本事你別看電視啊？這麼較真，請問你的人生還有一點兒樂趣可言嗎？」
顧廷禹「嘶」一聲，捏住她的腳皺眉，「往哪兒踢呢？長沒長眼睛？」
「沒長！誰家腳長眼睛了？你的么？」江曉被他捏得臉都紅了，「放開……臟死了……」
雖然她已經洗過澡了，可還是不習慣被人碰腳丫，有點癢。
「哪兒髒了？」男人唇角一彎，低下頭，「比豬蹄還香，能不能咬一口？」
去尼瑪的豬蹄！好想爆粗口哦……可是小仙女不能爆粗口，於是江曉使勁瞪他：「你咬啊，你真咬我敬你是條漢子！」
顧廷禹輕笑一聲，唇貼在她白嫩嫩的腳背上，親了一口，然後很輕很輕地，用牙齒磕了一下。
江曉沒想到他真下得去口，瞬間臉紅成燒豬蹄，下唇都被自己咬白了，卻忍不住嘴角往上翹：「……討厭。」
顧廷禹表情很滿意，放過她的腳，手扶著她肩膀，溫柔地把人壓倒在沙發上，附在她耳邊說：「那就來你喜歡的？」
「……不喜歡。」江曉知道躲也躲不過，還是象徵性地扭了扭身子。
「一會兒就喜歡了。」顧廷禹含住她的唇，手掌從她睡衣下擺探進去，「沒良心的丫頭，真恨不得長你身上。」
……
累到虛脫又重新洗了個澡，捂進被子里的那個瞬間，江曉才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七夕的事兒堵在心裡不是特別舒服，可轉念一想，顧廷禹是因為正兒八經的要上班，而不是別的什麼不能陪她，也就勉強能接受了。反正年復一年，也不止這一個值得慶祝的節日，以後機會還多。
「哎。」她突發奇想，拍了一下顧廷禹，「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去參加綜藝節目能賺錢？你有沒有門路幫我聯繫一個？我長得這麼好看，他們用我肯定不虧啊。」
顧廷禹眯著眼睛，要睡不睡的樣子，聲音也很慵懶，「我不叫哎。」
「老公——」江曉拖了個軟綿綿的超長音，還拽著他手搖了搖。
「你想都別想。」顧廷禹「啪」一下關掉燈，把她抱緊，「離開學還有半個多月，每天給我送飯，我給你錢。」
江曉皺眉，「那不行，你給我錢有什麼意思啊？羊毛出在羊身上，給來給去還不都是咱家的錢？」
「咱家」這個詞成功取悅到了顧廷禹，他不禁笑出聲，「喲，什麼時候覺悟這麼高了？」
「一直就是這麼高。」江曉努努嘴，「不要瞧不起人好嗎？」
「沒有瞧不起你。」黑暗中，他準確地尋到她額頭，親了一口，「好好上學，賺錢不是你現在該想的。」
江曉「哦」一聲，腦袋蹭了蹭他胸口。
「我的信用卡副卡你隨便花，沒限額，再有別的需要你跟我說就行。」他捏了捏她的耳垂，「你老公雖然不是億萬富翁，但自問養得起你。再養幾十年也沒關係。」
江曉偷偷彎了唇角，假裝不滿意地嘟噥道：「某人工資卡都不上交呢，一點誠意都沒有。」
顧廷禹笑了笑，「那麼想要我工資卡？早說啊。」江曉還沒回話，他又接著道：「早說也不給你。」
江曉十分委屈，憤憤地戳他胳膊：「為什麼啊？」
顧廷禹攥住她作亂的那隻手，低沉的嗓音夾著明顯的寵溺，「那麼容易就喝醉，被人騙了怎麼辦？」
江曉：「……」
這段黑歷史，怕是一輩子都洗不白了。
話雖這麼說，第二天早上江曉起床的時候，床頭柜上卻多了一張卡。藍色的建行卡面有點陳舊了，色彩被磨掉了些，但是四角平整，很乾凈。銀行卡旁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面寫著四個大字：人在卡在。
江曉：「……」
顧先生現在真的是越來越優秀了，很好。
*
七夕這天，對於顧廷禹和江曉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
江曉醒來的時候，床上已經只剩她一個了，她照常自己煮麵條，打了個雞蛋放進去。吃完之後，又照常拉開窗帘坐在陽台上的藤椅里看書。
《人間失格》讀到一半了，每次翻開這本書，頭頂都彷彿罩著一層陰鬱。但是天很藍，陽光也很暖，潔白的雲朵就像被孩子們拉扯成不同形狀的棉花糖一樣，歲月靜好，連這本內容並不可愛的書也彷彿變得可愛了些。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江曉拿起來一看，是顧廷禹發來的消息。
——剛出手術室，好累。
江曉笑得溫柔，回過去一個表情：[摸頭]
顧廷禹：今天食堂的早飯特別難吃。
江曉：有多難吃呀？
顧廷禹：簡直難以下咽。
江曉：真可憐，抱抱你。
顧廷禹：午飯一定更難吃[抱抱]
什麼魔鬼邏輯啊……江曉「噗嗤」笑了出聲：so？
顧廷禹：so，我可以申請改善伙食嗎？
江曉：emmm，給親親抱抱就可以。
顧廷禹：沒問題。
江曉想想又加了一句：只能親親抱抱。
顧廷禹：行吧。
江曉努了努嘴，這句行吧，看上去可真勉強。
中午十二點，江曉準時出現在臨海大學附屬醫院的門口。她剛進大廳就被一個小姐姐眉飛色舞地攔住，「哎呀顧嫂，七夕快樂，請你吃巧克力~」
說完，她手裡被塞進去一顆德芙。
江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謝謝啊。」
小姐姐豪爽得很：「不用謝，溫大夫給我們的。」
咦？溫蔻還負責給門診小姐姐們發七夕福利啦？兼管行政部？
江曉有點意外，打算去溫蔻辦公室串個門先。
門虛掩著，一條亮光透過縫隙，鋪在走廊的地面磚上，她想也沒想，直接朝里一推，「溫蔻姐——」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那一瞬間，江曉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更恨不得原地消失。
剛剛還把溫蔻摁在牆上親的楚驍，此刻臉色黑得像塊炭，和之前她在麗江碰到的陽光小哥哥判若兩人。溫蔻想必是麵皮薄，直接轉了過去。
楚驍不動聲色地把溫蔻的衣角抻了抻。
江曉過了十幾秒才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閉上眼睛大喊一聲：「我什麼都沒看見！」
拎著飯盒拔腿溜了。
楚驍煩躁地捋了一把頭髮，走過去踢上門，然後回來，一隻手摁著溫蔻的肩膀，身體往前貼住她，另一隻手用了一絲巧勁，將她的下巴抬起來。因為之前的失控，呼吸依舊不太平穩，但還是沉著聲對她說：「小蔻兒，咱不鬧了行嗎？」
「誰鬧了，我沒鬧。」溫蔻圓圓的眼睛瞪著他，可惜放在這張可愛的娃娃臉上，著實沒什麼威懾力。
「那你還答應人家相親？你把我當什麼了？」楚驍眉心皺著，錯覺之下，他鼻尖好似更挺拔了，輪廓被燈光暈了一圈，無端又添了幾分性感。
溫蔻看得心臟怦怦亂跳，不自在地別開眼，「你愛是什麼就是什麼，反正跟我沒關係。」
「叫哥哥的是你，說沒關係的也是你。」楚驍唇角一彎，臉上表情邪肆飛揚，「要不今晚，哥哥去給你把把關？」
*
江曉一直走到顧廷禹辦公室，一顆心還在魂不守舍。
第一次看見那麼色氣的現場直播，而且都是熟人……真TM太尷尬了啊……
她連顧廷禹不在辦公室都沒發現，把飯盒放下之後，才注意到屋裡空無一人。
給他發了一條微信過去，手機卻在桌角響了一下。
嘖，手機都忘了拿，他是豬么？
江曉撇撇嘴，百無聊賴地在屋裡轉了一圈，然後去打開休息室的門。
十來個平方米的小空間，在她開門的一瞬間亮堂起來。
江曉不禁睜大了眼睛，抬手捂住嘴巴，捂住一半驚叫的聲音。
單人床側面的牆上，用暖色光的小燈泡圍出一個桃心的形狀，中間貼了好多張照片，全都是兩個人一起的。
床的正中央是一大捧玫瑰花，還有一個小盒子。
江曉走過去蹲在床邊，把那個小盒子打開。
「喜歡嗎？」男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緊接著，熟悉的溫暖將她圍繞住，他的手接過冰涼的金屬鐲子，親手給她戴上。
「好喜歡呀。」江曉回過頭，笑容燦爛得像桃花一樣，嘟著唇親了一口他的下巴，「最喜歡你了。」
顧廷禹笑了笑，把她抱起來坐到床上，語氣帶著點嘆息，「對不起，沒法兒陪你過七夕。」
他也有想過換班，可是科室的醫生全都是有對象有家眷的，連蘇琰都和小護士配對成功了，實在沒辦法。
江曉搖搖頭，環住他脖子，「工作要緊，我知道的。」
顧廷禹笑著揉了一下她的腦袋。
「其實過節也不一定非要出去吃喝玩樂才行啊。」江曉兩隻手捧住他的臉，笑嘻嘻道，「你不能陪我，那我就來陪你咯，咱們就在這兒過七夕。」
顧廷禹握住她的手，神色動容，「……好。」
「你飯還沒吃呢。」江曉提醒他。
顧廷禹這才感覺到肚子有點餓，直接把她抱出休息室。
辦公室的大門關著，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膩歪，也不怕被人看見。
對顧廷禹來說，自從跟江曉進入戀愛階段，簡直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這丫頭是個會撒嬌的祖宗，只要她來了興趣，連吃頓飯都能弄得他心猿意馬。
可是他偏偏甘之如飴。
*
臨海大學和理工大學的籃球賽決賽剛剛結束，場內場外歡呼聲迭起。
好幾個圍上來的女生都被鍾弋直接忽略了，他從隊友那兒拿了瓶水，就直接離開籃球場。
今天是七夕，傳說中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放在如今，是中國多出來的一個情人節。
可惜他沒有情人，只有一個裝在心裡的、或許是不可能的人。
回到家洗了個澡，手機收到室友的微信消息。是學校論壇帖子的鏈接。
他平日里從來不關心這些，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今天下午剛發的新帖：又見本院頭牌師兄和那個金融系小姐姐~七夕狗糧更好吃！
1L是一張照片，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和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她，背景是醫院走廊的牆面。男人眉目溫柔，似乎正在小聲說著什麼，而她微微垂眼，面容羞澀。
2L：樓主整天吃瓜，不撐得慌么？
3L：男神和小姐姐都是無死角誒，怎麼拍都好看！配一臉！
4L：我的天，這顏值這CP感不去拍偶像劇簡直浪費啊！強烈呼籲扛起臨海大學最美CP大旗！為母校打Call！
5L：長得還不錯，別就是個花瓶吧？說實話，咱學校美女那麼多，不是隨便一個拽出來都能配得上顧大神的。
6L：樓上說小姐姐是花瓶的，孫國遠教授這屆新收的獨苗苗，了解一下？
7L：小姐姐好嫩，不過顧大神真看不出來快30了~還能去偶像劇客串個小鮮肉~
……
鍾弋早就心疼得麻木了，魂不守舍地往下翻著，直到看見這條——據可靠消息，顧大神和小姐姐根本就不是情侶關係……他們已經結婚辣！！！人家是夫妻！可以合法生娃的關係！樓上計劃插足的各位擦亮眼睛摸摸良心好伐？
鍾弋張了張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