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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8(入V三更合一)

  江曉輕輕地咬了一口, 果汁飽滿,淋到舌尖上。


  很甜。


  顧廷禹把剩下的果肉用橘子皮包裹著,放進她手裡。


  ……


  晚上,顧爺爺留他們吃飯,小姑來了, 四叔四嬸還在,二爺爺家的兩個兒子也拖家帶口來拜年, 組了一大桌。


  四嬸看出顧廷禹對江曉跟去年大不一樣,就跟捧在手心裡似的百依百順, 不敢再亂嚼舌根,一頓飯吃得還算平靜。


  飯後,江曉陪著爺爺在屋裡說了會兒話,出來的時候, 院子里空無一人。看門狗大黃被拴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樹邊, 尾巴不停地掃著地面, 一雙眼睛幽幽地望著她,很安靜, 十分惹人憐。


  附近沒有高樓大廈, 也沒有霓虹燈, 月光下的夜色便別有一番純粹的美。抬眼望去,幾顆星星掛在天幕上, 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時間不早了, 江曉給顧廷禹撥了個電話, 緊接著有手機鈴聲從院子外面傳來。她沒等他接, 掛斷了出去找人。


  轉過路口,她看見在不遠處的石牌坊下,一男一女相對而立。


  女人身材高挑,穿著時髦的呢子斗篷,皮褲和長筒靴,單往那兒一站的姿勢,就和尋常女孩兒不一樣,氣質出塵、高貴典雅,像個仙女。


  對面的男人她很熟悉,熟悉到灼眼。


  之前也有不少朋友說她長得好看,說她和顧廷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然而,此時此刻那些好聽的話,在她心裡全都變成了諷刺。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才叫真的般配。


  「他奶奶喜歡金微,他們倆從小看著就登對,不過你千萬別聽他嬸兒胡說,小禹這孩子一向不怎麼熱情,微微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對他沒了想法。」


  「你們倆一定要好好兒的,等我以後去了地下,被他奶奶數落一頓也值當。」


  ……


  顧爺爺還說了很多,一部分是告訴她當年的事情,一部分是安慰她,怕她多想。


  其實她沒多想,也不是很擔心顧廷禹會被這個仙女搶走。只是看這兩人站在同一片月光下,同一張畫面里,就像她所聽說的一樣登對,原本抱著的一絲僥倖,就這麼崩塌了。又刺眼又鬧心。


  呆立片刻,連腿腳都開始發麻了,眼睛也澀澀的,江曉看見顧廷禹轉身往這邊走來,趕緊往回跑。


  *

  親戚們都已經離開了,顧廷禹在院子里找到正在逗大黃玩的江曉,帶她一起去和爺爺道了別,然後回家。


  坐在車裡,江曉一聲不吭。


  「怎麼了?」顧廷禹偏過頭看她一眼,「沒吃飽?還是紅包太少了?」


  他一說話,江曉直接閉上了眼睛,「有點困,我睡會兒。」


  「好。」顧廷禹皺了皺眉,把音響的聲音調得很小。


  平平穩穩地開回去,安安靜靜地下車,江曉這一個晚上,乖得讓他心裡發慌。


  明明四嬸那一頓瞎掰扯,已經被他哄好了的,不知道又鬧的是哪出。


  看春晚的時候,江曉也不讓他抱,一個人窩在單人沙發里。


  顧廷禹無奈,倒了一杯開水涼著,「江曉,我們之前說好的。」


  江曉緊緊摟住她的兔子抱枕,「說什麼?」


  顧廷禹望著她,「不要一個人生悶氣。」


  「我沒。」江曉不小心迎上男人的目光,又心虛地閃開。


  顧廷禹嘆了口氣:「那你這樣算怎麼回事?」


  「我,我大姨媽。」她抱著兔子轉了個身,面朝電視信口胡謅,「你別招我。」


  顧廷禹聽完笑了。住在一起這麼長時間,該知道的早就知道。


  「你確定要臭著張臉跟我守歲?」他走過去,直接把江曉連著抱枕一起抱起來,「控制一下大姨媽,不許動。」


  「……」江曉嘴角一抽。神特么控制大姨媽。


  春晚主持人正在念倒計時之前的串詞,顧廷禹把她懷裡的兔子抱枕拿開,手指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別綳著了,笑一個。」


  ……就不笑。深夜私會前女友的大豬蹄子。


  聽見倒計時開始,他不疾不徐地說:「不笑我親你了?」


  江曉咬著唇,偏不讓他如意。


  電視裡面,傳來全國各族人民響亮的歡呼聲——


  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樂。


  鞭炮聲炸響的那一瞬間,顧廷禹準確無誤地吻住她的唇。


  江曉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


  明明那麼生氣,卻還是被他親得渾身發軟,連推開的力氣都沒有;

  明明心裡嫉妒得要死,卻不知道怎麼開口跟他說,自己都看到了,那些事情也知道了;

  明明就很喜歡他……


  之前她還不能完全確定,可在聽見四嬸那些話的時候,在親眼看見他和金微站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就明白了。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因為他的一絲一毫而被輕易牽動的心情是理智無法左右的。


  就好像大黃見了她,就不由自主地搖尾巴一樣,很可笑也很可憐。


  午夜,新年。曖昧而又充滿儀式感,極其微妙的時間節點。


  這個吻也漸漸變得不可收拾。


  女孩子的身體很軟,幾乎讓他為所欲為。顧廷禹好不容易忍著停了手,把江曉抱到房間里的大床上,才又繼續。濕熱的、帶著慾望的吻落在她額頭,掠過顫抖的眼眸和鼻尖,在唇瓣上廝磨片刻,再往下。


  房間里的空氣逐漸變得潮濕起來,一如她的身體,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像是要化成一灘水,又被拉扯回來,捏成他喜歡的形狀。


  「曉曉?」他在她耳旁喚了一聲。


  男人壓抑著的嗓音,不用多說一個字,已經足夠讓她知道,他想要什麼。


  江曉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分不清是首肯,還是無意識的嚶嚀。


  但他沒有耐心再深究。


  過去一年他無所謂,無所求,而那些自以為是的冷漠終究讓他遭到了懲罰。短短一個多月,有多少個夜晚,想要她想得發狂?

  這一夜,他終於得償所願,與她身心交融。


  江曉望著面前的男人,眼神迷離而柔弱,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像漂浮在汪洋大海上的船隻,掌舵的是他,風向也是他。


  這種痛苦和快樂,彷彿將她帶回了記憶深處、那個如夢一般的夜晚。緊抱著的軀體,手心的汗,安撫的親吻……這個男人的溫柔和強勢,都和那晚一模一樣。


  ……


  房間里終於靜了下來。


  檯燈被重新打開,光線昏昏黃黃的,將床頭籠出一圈高亮來,其餘的地方稍暗一些,光點就像隔著層紗滲到床上。


  顧廷禹從背後抱著江曉,將她的兩隻手握得緊緊的,聽著這個小女人尚未平復的呼吸,如同羽毛一下一下地刮在心口上,又癢又柔軟。


  連心臟都跳得小心翼翼,生怕打破了這片寧靜。


  直到江曉躺得腿麻了,動一下,忍不住嚶嚀一聲。


  顧廷禹有些緊張,「怎麼了?還疼?」


  「……一點點。」比起那天早上的感覺,算是好很多了。


  他微微撐起身子,把扔到床角的褲子撈過來穿上,「葯在哪兒?」


  江曉一回過頭,就看見全身光溜溜的,只穿著一條內褲的男人,趕緊捂住眼睛,「床,床頭櫃……」


  他知道,是她那個房間的床頭櫃,於是起身過去拿了。


  顧廷禹拿著葯回來,直接坐到她那側的床邊,打算掀被子。


  「……幹嘛?!」江曉慌得頭皮發麻,用力攥住被角,卻只保護到了上半身。


  顧廷禹被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盯著,那控訴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個流氓惡霸似的。他無奈,把扭開的藥膏給她看,「這個。」


  「我,我自己來就好。」從被子里伸出一截白嫩嫩的手臂。


  「你沒洗手。」他神色淡淡的,用手指挖了一小塊,「聽話,腿張開。」


  江曉知道拗不過他,只好乖乖地照做。一臉羞憤和視死如歸的表情,把顧廷禹逗笑了:「有這麼誇張嗎?」


  「……」江曉緊緊咬著唇,依然覺得羞恥心爆棚,又咬被子泄憤。


  「被子里有塵蟎,鬆口。」顧廷禹瞥她一眼,頓了頓,「……別夾我手。」


  「……」求老天爺賞一道響雷,劈死這個人可還行?不,劈死她自己。


  第二天出門前,顧廷禹把床單被套洗了,被子放在陽台上曬太陽,還一本正經地說:「你這麼愛咬,以後得天天曬。」


  江曉瞪他,「你的微微不用曬被子,你跟她過。」


  這下輪到顧廷禹懵圈了。


  敢情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自以為翻篇了的事兒,這丫頭還一直惦記著?


  今天初一,說好了給江曉父母拜年。


  去老城區的路上,顧廷禹決定把事情說開,省得以後再鬧幺蛾子。


  「我從小不常待在爺爺這邊,所以我跟金微,還不如跟溫寒他們熟。只不過小時候我奶奶和她奶奶開玩笑,口頭訂了個婚約。」他看了一眼,小丫頭表情還算緩和,於是繼續,「十年前她執意出國,從本科一直讀到博士,期間我們都沒怎麼聯繫,也很少見面,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那婚約,我沒當回事,不然也不會跟你結婚。」


  「說得好聽。」江曉嘟噥道,「大晚上的還跑出去幽會呢。」


  顧廷禹笑了,「講道理啊老婆,站在大路上說幾句話,就是幽會了?」


  江曉也覺得理虧,但還是嘴硬:「什麼時候不能說話,非要那麼晚……」


  「你在屋裡陪爺爺,我一個人出去散步碰見了,純屬巧合。」顧廷禹把她的手捉過來,「有你這樣捉姦的嗎?一聲不吭,完事又自己憋著,你這是捉姦還是找氣受?」


  江曉不甘心被調侃,撇了撇嘴,「照你這麼說,還是她出國甩了你呢。」


  顧廷禹點了一下頭,「算是。」


  她又好奇,「那如果她不出國,也願意跟你結婚的話,你會跟她結婚?」


  這話倒讓他沉默了一會兒。末了,嘆了一聲:「可能吧。」


  江曉別過眼看窗外,明顯不滿意,「這算什麼回答。」


  顧廷禹望著她笑了笑,眉眼間帶著幾分溫柔。


  以前他的人生字典里沒有愛情這個詞,和誰在一起都一樣,當初跟江曉結婚,也只是因為她年輕漂亮乖巧,家世簡單,適合做妻子。那時候的顧廷禹並不知道,這個驟然闖入他生活的小姑娘,會讓他猝不及防,丟了這顆心。


  他會想給她最好的疼愛,給她全世界,再沒有一點目光能留給其他人。


  「以後你會懂的。」他這個人本就不愛解釋,肯把當年的事講清楚已經算很耐心了,於是握緊她的手,不多說。


  「故弄玄虛。」江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瞬間紅了臉,聲音也細若蚊蠅:「那你……有沒有對別的女人那樣……」


  顧廷禹挑眉,「哪樣?」


  「就是那樣。」江曉急得耳朵都紅了,「就是昨天晚上那樣……」


  男人看她一眼,輕笑了一聲。


  江曉咬咬唇,「你直說,我不會生氣的。」


  「沒有。」紅綠燈前,他停下車,很認真地望著她回答,「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


  「……也對哦。」她差點忘了,性冷淡嘛,也是有這點好處。


  不過這人昨天晚上的表現可一點都不冷淡。


  顧廷禹瞥了一眼紅綠燈,倒數10秒,他看向她:「還有問題嗎?」


  江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


  「嗯?」顧廷禹沒懂她的意思。


  江曉咬了咬唇,「沒了。」


  後面有人按喇叭催促,顧廷禹轉過頭,換擋踩油門。


  江曉低著頭繞手指,腦子裡也在糾結。


  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一點喜歡她呢?

  最想問的其實是這個,最難以啟齒的,也是這個。


  ……


  一個小時后,他們回到江曉娘家。


  大過年的,一家人團聚還挺和樂,都快讓人產生一種恍惚而可笑的錯覺,過去的那些事情,真的就過去了。


  吃完飯,江曉進廚房去幫著她媽媽收拾。


  「曉曉,這都一年多了。」江母看她一眼,「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


  江曉悶悶地答,「還早。」


  「早點兒好。再過幾年,我怕我力不從心。」江母把盤子放進櫥櫃里的瀝水架上,站起來揉了揉腰。


  江曉背對著她,自顧自刷著鍋,「沒事,用不著您。」


  江母望著女兒從小到大一如既往的倔強背影,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


  下午,顧廷禹陪著江父下棋,江浩約了同學出去玩,江曉本來是和她媽各佔一角看電視,看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沒意思,又不太想跟她媽說話,就去看另外兩個人下棋了。


  「這個小兵過去呀,吃掉吃掉。……多好的機會你看,被他吃了吧,笨死了。」江曉看著自家老公一臉嫌棄。


  江父看了一眼江曉,表情更嫌棄,「知道你為什麼總贏不了爸爸嗎?」


  江曉估摸著接下來又是教育節目,索性坐下來不說話,抓了一把瓜子。


  「急躁。」江父手裡拿著一顆黑色棋子,沉沉地說,「觀棋不語懂不懂?你們姐弟倆這個急躁的性子,一模一樣,都不如人家小顧。」


  江曉用下巴尖指了指旁邊的人,「他不急躁,他能贏。」


  顧廷禹皺著眉道:「說實話,有點難。」


  「迎難而上,我看好你。」江曉一本正經,「要能贏了我爸,送你一個禮物。」


  顧廷禹彎唇看著她,「能自己選嗎?」


  江父輕嗤了一聲,「你一個窮學生,能送人家什麼好東西。」


  「那是我們的事。」江曉朝她爸扮了個鬼臉,又對顧廷禹說:「你自己選,隨便選,只要能贏了這個狂妄的老頭子,讓我揚眉吐氣。」


  顧廷禹笑了笑,拿她沒辦法。


  於是一個下午的時間,顧廷禹贏了江父兩局,江父多贏一局,但是按照和江曉的約定,獎勵還是要有的。


  吃過晚飯,顧廷禹起身準備離開。


  「我今天夜裡值班。」他拍了拍江曉的腦袋,「你要不就留在這兒?」


  「不要。」江曉拒絕得乾脆,跟著他站起來,發現江母臉色有點難看,才牽著他的手又說:「我去陪你嘛。」


  顧廷禹攬住她,「好。」


  兩人跟長輩告了別,就開車回去。


  顧廷禹沒真讓她去陪,知道醫院那地兒睡不好覺,不想折騰她。好在江曉也只是隨口一說,在父母面前找個台階下而已。


  空蕩蕩的大房子里,今夜又只有她一個人,江曉八點多就洗完澡鑽進了被子,開著卧房的小電視看節目,注意力卻始終無法集中,一會兒想著昨天晚上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一會兒又想到金微,心裡一陣甜夾著一陣澀。


  後來實在是心緒不寧,怕連覺都睡不好了,她關了電視,從微信里翻出一個聯繫人,給對方敲字發過去。


  ——怎麼辦,我覺得我喜歡上他了。


  ——要命,救救我。


  本來沒指望會收到回復,可不到一分鐘,電話就來了。


  來電顯示的名字叫舒藝,是江曉中學六年的同學,好閨蜜,也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當事人,唯一一個知道她和顧廷禹結婚內情的。舒藝現在人在美國讀書,生活費全靠自己兼職賺,忙得不行,再加上有時差,所以兩人一個多月差不多只能聊上一次。


  舒藝通了電話就是一陣狂笑:「你怎麼這麼逗?不就喜歡上自己老公,至於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么?都是你的人了,矯情不矯情?」


  「……那不一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說了一半,江曉挫敗地把腦袋砸進枕頭裡。


  舒藝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片刻,問道:「那他對你呢?」


  「挺好的呀。」這是實話。


  「我的意思是,他喜不喜歡你?」


  江曉努努嘴,「這麼高深的問題,我怎麼會知道?」


  舒藝哭笑不得:「不知道你不會問?」


  「怎麼問啊?」江曉翻了個身,有點煩躁,「當初說好的不談感情,現在跑去問人家喜不喜歡我,是不是有毛病?我要是他,肯定覺得這個女人有毛病。」


  舒藝停了一會兒,才又開口:「其實說不定,他也喜歡你呢……」


  「那我得有多自戀?」江曉輕嗤一聲,「我告訴你啊,他有個超級漂亮超級氣質超級優秀的前女友,唔,他自己說只是普通朋友,總之就是非常好,比我好一百倍的那種女孩兒,門當戶對,青梅竹馬,還訂過娃娃親。」


  「哇噻,我就知道,這種絕世極品男神不會這麼簡單就被你一個笨蛋給收了。」舒藝瞬間振奮起來,「還猶豫什麼?全神戒備斗小三啊。」


  江曉揉了揉太陽穴,「我還沒說完呢,你能不能別先激動?」


  舒藝收了笑,一本正經:「OK,Please。」


  「我是覺得,他連那種女孩都不喜歡,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啊?」江曉用手背蒙住眼睛,遮住檯燈的光,「現在其實挺好的,他對我也好,萬一說出來讓他困擾的話,可能連表面上的幸福都維持不了了。」


  舒藝嘆了口氣:「那你想怎麼樣啊?」


  「不想怎麼樣,也不能怎麼樣,說出來心裡舒坦。」江曉把自己整個蒙進被窩裡,笑了一聲,「垃圾桶就你一個,不找你叨叨找誰?」


  「……」舒藝很想捶死她,但也只能笑著原諒。


  「好啦,我現在舒坦了,要睡覺了。」江曉打算掛斷電話。


  「等等別掛。」舒藝喊住她,「死丫頭你長點兒心好嗎?怎麼一點兒危機意識都沒有啊?今天來個青梅竹馬,明天說不定又來個紅顏知己,這世上女人千千萬,總能有一個他喜歡的。你真以為一張結婚證就靠譜了?」


  「不會的,他……」那麼好的人。


  江曉想辯駁,卻被打斷了:「現在可不是咱爸媽那個年代了,一點兒感情基礎都沒有的婚姻,根本禁不起風雨。」


  「……我知道啊。」江曉笑了笑。


  她知道,可就是不相信顧廷禹會是那種人。


  說她傻也好,固執也好,就是不相信。


  舒藝又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讓她睡覺。


  江曉當然沒那麼容易睡著。開著手機刷微博,漫天漫地都是某一對明星的戀情曝光,鍵盤俠的天下,熱鬧非凡,可她覺得沒多大意思,又去看微信朋友圈。


  有一條五分鐘前,舒藝發的狀態。


  ——我從未見過如此蠢笨之人[攤手.jpg]

  她笑了笑,評論:[可憐.jpg]說的不是我吧?


  舒藝秒回復:你誰啊?滾去睡覺。


  江曉努努嘴,把手機扔到枕頭旁,在床上滾了一圈。最後躺在他平時睡的那側,枕著他的枕頭,閉上眼,腦子裡就安靜了。


  *

  顧廷禹從急診回來,蘇琰在他辦公室里,一邊吃著麻辣燙,一邊翻桌子上的書,還時不時發出猥瑣的笑聲。


  「少吃這種東西。」顧廷禹走過去站他身後,「看什麼呢?」


  蘇琰放下麻辣燙,捧著肚子笑了一陣,「問你啊,這都你的書。」


  顧廷禹皺了皺眉,這才發現桌面上堆著好幾本色彩鮮艷的書。


  《簡單戀愛學》《如何讓你愛的人愛上你》《女生密碼》《如何快速追到心儀女生》……看著這些熟悉的書名,顧廷禹臉黑了一個度,「誰准你翻我東西的?」


  蘇琰舉手投降,「真不賴我啊師兄,我那兒單子用完了,馬主任說你有多的,我就順手一找……誰知道你這兒藏著寶貝呢。」


  顧廷禹面無表情地從抽屜里拿出來一沓,扔給他,「出去。」


  蘇琰撇了撇嘴,端著麻辣燙溜之大吉。


  顧廷禹把桌上那些書全收拾了,放到最下面的柜子里,上了鎖。


  牆上的鐘顯示九點半,江曉這會兒應該已經上了床,還沒睡,他想著,給她發了條微信過去。


  ——在幹嘛?


  小姑娘回得很快:睡不著,眯著。


  簡單五個字,在他腦海里勾勒出一幅畫面,心底一下就溫柔了,顧廷禹笑了笑:那幫我看個東西?

  江曉:好啊。


  過了幾秒鐘,被窩裡的江曉收到文件傳輸的消息,ZIP文件,1個多G。她趕緊去客廳拿了電腦過來。


  江曉:什麼東西啊?


  顧廷禹:上次拍的照片,選幾張你最喜歡的。


  江曉:哦,好。


  網很快,一會兒就接收完了,解壓后打開文件,電腦卡了一下。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拍個照片這麼大工程量。


  選起來當然也很難了。


  第一遍看完,每張都喜歡,再回頭看第二遍,而且她沒想到的是,還有兩張攝影師抓拍,是他們晚上休息的時候;一張他正要把她攬進懷裡,一張是他低著頭在親她。


  抓拍比擺拍要自然得多,僅僅是看著這兩張照片,就能讓她想起來當時的感覺,那種緊張和心動,還有劃過心底的甜蜜,又一層一層泛了起來。


  最後她選了七張,包括卧室和客廳的大幅,和幾個小相框,給顧廷禹發過去。


  顧廷禹:七張夠嗎?


  江曉:夠了吧……


  顧廷禹:[圖片]這個也挺好的


  江曉打開一看,是那一張抓拍,兩個人接吻的照片。


  她臉紅了紅:……這個,光線不好。


  顧廷禹:沒關係,會修的。


  江曉:那……加個相框?

  顧廷禹:大幅吧。


  江曉內心是拒絕的,好一會兒才想出個理由:萬一有小朋友來,看到這個多不好[認真臉]

  顧廷禹:放卧室啊,客廳聽你的。你選一個我選一個,正好。


  江曉:……


  顧廷禹:那就這麼定了。


  江曉:哦……


  她說不過他,可是莫名覺得很開心,心頭那層薄薄的烏雲也散了。


  道了晚安,關了手機和電腦,閉上眼睛,一整夜安穩無夢。


  *

  第二天,顧廷禹臨時有一台手術,不能按時回家吃中飯。江曉一個人在家待得無聊,索性拎著飯盒去醫院等他。


  頭回給老公送飯的江曉,激動得把樓層都忘了,還好被護士站的小姐姐認出來,從樓下領到樓上。


  「顧醫生今天本來是休息的,結果從二醫院轉院過來一個縱隔腫瘤病人,情況太複雜,只有他能做。」小姐姐帶著她到顧廷禹的辦公室門口,「嫂子你進去等會兒,可能還要一個多小時。」


  江曉雖然覺得這聲嫂子把她叫老了,還是很開心地說了謝謝。


  正要進門,有個男醫生走過來,停在她面前:「這是誰啊?」


  江曉被問得突然,有點懵,還好護士姐姐反應快,「顧醫生的老婆呀,過來送愛心午餐的,羨慕不?」


  這男醫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憋著笑,眼角都抽搐了,還用力點了好幾下頭,「羨慕,非常羨慕。」


  說完捂著嘴離開了。


  江曉一頭霧水,「他怎麼了?」


  護士姐姐搖頭,「不知道,可能腦子又抽了吧,蘇醫生一直都這樣。」


  「哦。」原來是個腦子不太正常的人。


  她想起剛才看到的胸牌,蘇琰。好像從顧廷禹那兒聽說過。


  護士姐姐回去忙了,江曉一個人在辦公室里等。


  顧廷禹的桌面上放著個ipad,沒設密碼,裡面也沒多少東西,於是她下了一個視頻app,看電視劇打發時間。


  剛看到第三集,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


  江曉把視頻暫停,笑吟吟地朝他招手,「快來快來吃飯。」


  男人緊繃的神色一下子就緩和了。


  他走過來,笑著摸她的頭,「等很久了?」


  「還好,有這個打發時間。」她指了指ipad,把兩個保溫盒都拿出來,一一打開。


  顧廷禹看著有點吃驚,「這麼多?」


  「湯和菜要分開放的。」江曉把單獨的保溫碗放到中間,又擺好裝菜的格子,把飯給他,「不多,你一個人吃剛剛好。」


  她現在對這個男人的飯量了如指掌。


  顧廷禹笑了笑,坐下吃飯,江曉則看著他。


  其實這一個多小時真的不長,她坐在這兒悠閑度過,他卻是在手術室裡面,主刀高難度的手術,每一秒都緊張萬分。


  她沒辦法切身體會那種感覺,也不能想象出是何種的兇險,只是這個男人眼底的烏青,和神色里掩不住的疲憊,讓她心疼得不行。


  「昨天晚上沒睡嗎?」她托腮望著他。


  顧廷禹抬頭看她一眼,「睡了。」


  「幾點睡的?」


  顧廷禹思索了幾秒鐘才說:「一點。」


  這倒是實話,不過他只睡了兩個小時。


  有個三點多必定鬧騰一番的病人,每次處理完之後就精神了,再睡也睡不著。


  「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睡了那麼久的樣子,是不是熬夜太多了……」江曉想了想,又一本正經道:「聽說熬夜傷腎,你沒事兒吧?」


  「熬夜可不止傷腎。」他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就只關心我的腎?」


  江曉突然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捧住燒紅的臉,「我什麼都沒說!」


  顧廷禹也不逗她了,專心吃飯。


  江曉又打開電視劇接著看,等他吃完,把ipad關上,收拾保溫盒。


  「師兄,你那幾本書借我學習一下——」門口衝進來一個穿白大褂的傢伙,看見江曉,表情有點窘,「嫂子好,我沒事,我就過來溜個彎。」


  顧廷禹一手拎著裝保溫盒的袋子,一手牽著江曉,淡淡地瞥了一眼蘇琰,「今天沒空,下次再說。」


  說完兩人就走了,蘇琰站在原地抓耳撓腮。


  江曉好奇地問:「什麼書啊?」


  顧廷禹想了一會才說:「專業書。」


  「……哦。」原來那人雖然腦子有問題,還是挺好學的。


  過了一會兒,顧廷禹的手機接連收到微信。他向來是個無趣的人,這種連環轟炸一般都懶得理,如果真有重要的事情,正常人收不到回信會打電話,堅持這麼久只能體現出對方很幼稚。


  「這麼多消息,你都不看的么?」江曉轉過頭。


  老婆大人親自開口了,於是他拿出來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全都是蘇琰。


  ——師兄我是認真的!


  ——我沒跟你開玩笑啊!

  ——霍安最近都跟一個學畫畫的小白臉混在一起,愁死我了!


  ——我決定了我要正式開始追求她!


  ——你快教我教我教我!

  「沒什麼事。」顧廷禹淡淡地說了一句,設置成免打擾。


  瞬間清靜。


  顧廷禹走得很慢,跟散步似的,連江曉這個短腿都嫌慢了。


  偌大的醫院,每個人經過都要看一眼這個男人,然後再看一眼她,眼神里有羨慕也有嫉妒。認識的醫生護士還會打個招呼,多問兩句。


  顧廷禹難得心情很好地告訴每個人:「這是我老婆。」


  江曉從最開始的不好意思,逐漸變成了面不改色。


  她覺得過了今天,這醫院裡應該沒人不認識她了。如果有內部網站論壇什麼的,說不定還能上個熱門,被八卦好一陣子。


  只可惜她看不見。


  顧廷禹的手機不再響,上車后,他又拿出來看了一下,蘇琰的頭像右上角一個鮮紅的點,不知道自說自話了多久。


  他點進去回了一句:明天給你。


  江曉盯著他的手機幾秒鐘,忽然開口:「我覺得你可以換一個了。」這男人雖然用得挺細緻,外觀沒怎麼磕磕碰碰,但已經是幾年前的舊款,看他操作就有點卡。


  顧廷禹轉過頭,好整以暇地等著下文。


  江曉笑眯眯道:「作為你昨天贏了我老爸的獎勵,送你一個新的呀。」


  「你送?」男人挑眉。


  「對啊,我送。」江曉也學他表情,眉梢一揚好不得意,「才拿了獎學金,多貴都買得起。」


  顧廷禹但笑不語,直接發動車子。


  十分鐘后,車子停在iphone專賣店門口,兩人下車一起進去。


  江曉直接找到去年10月上市的最新款,問他:「你要哪個顏色?」


  「金色吧。」顧廷禹很快選好了。


  「我以為你會選黑色呢。」江曉拿著樣機試拍照功能,把他圈進鏡頭裡去,若有所思,「居然選金色,這說明你內心還是很騷包的。」


  顧廷禹笑了笑,不置可否。


  店員過來問了一句需要什麼服務,他指著江曉手上的樣機,「金色和粉色都拿一個,要頂配。」


  江曉:?!


  直到站在收銀台前面看著某人刷卡付賬,她腦子才回過神來,「喂,說好了我送你的,你怎麼——」


  話沒說完,銀貨兩訖,顧廷禹空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又塞給她一樣東西,「拿著。」


  江曉低頭一看,是兩個透明的手機殼。


  店員從櫃檯後面遞過來一個大袋子,裝著兩部新手機,他也一樣圈在她手腕上。


  「喂……」這唱的是哪出?


  「拿好了。」他握住她另一隻手,笑容不是那麼明顯,但眼神十分溫柔,「你喜歡的粉色。」


  「可可是我……」沒想換手機啊……


  「今年是嶄新的一年。」腳步停在門口的台階下,他把她柔軟的手指叉進指縫裡,緊緊扣住,「該換的,都換了。」


  江曉偏過頭,看著顧廷禹完美的側臉,一向冷峻刻薄的輪廓彷彿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色,變得有幾分溫暖。


  她又順著他目光看過去,街的對面,有一群人簇擁著從小區里出來。婚紗西服,歡聲笑語,新郎抱著新娘,兩個人臉上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江曉突然間想到了一年多以前的他們。


  或許他們有更豪華的婚車,有更昂貴的婚紗和禮服,有更加出眾的相貌,然而,卻沒有這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或許就是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吧。


  顧廷禹側過身,用手臂環住她。


  他只是這麼抱著,一句話也沒說,江曉卻先開了口:「喂。」


  顧廷禹看著她的頭頂,「嗯?」


  「你是不是……」


  街那頭突然接連炸響,剩下的字眼也被融進了震耳的鞭炮聲中。


  煙霧裡,依稀看見新郎抱著新娘上了車,那些車一輛接著一輛,駛離這條街道。


  是通往幸福的街道。


  等周圍重歸寂靜,顧廷禹才問江曉:「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江曉收回望著那片空地的目光,搖了搖頭,「我說有點冷,快回去吧。」


  「好。」


  *

  換了新手機,江曉坐在沙發里鼓搗了整整一個下午。


  顧廷禹在卧室補完覺出來,正好看見她伸長了胳膊、舉著新手機玩自拍。


  他挑挑眉,走近些,再俯身。


  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鏡頭裡。江曉沒來得及反應,按下中間的小圓圈,把他也拍了進去。


  「你幹嘛呀,突然跑出來嚇死人了!」氣呼呼地瞪他一眼,一掌拍他手臂上,可回過頭,看著照片里表情清冷的男人頭頂兩隻兔耳朵特效,外加萌噠噠的腮紅,江曉又忍不住笑出聲,「好傻……」


  顧廷禹捋了一下她額角的頭髮,「這張給我。」


  「……你要了幹嘛?」江曉一邊嘟噥著一邊給他發過去。


  幾乎是同一秒,那部跟她同款的手機響了起來,然後他當著她的面,把剛收到的圖片設置為屏保。


  「……」什麼操作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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