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為彼此改變太多
…… 雪茶讓小敏帶著自己親自去張嬸家走了一趟, 聽小敏說她們家孩子多,日子過的苦巴巴, 她是絕對不會嫌棄剩魚的,因此特地去送一趟, 順便認認門。
這一帶都是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地方,和榮家大宅那邊簡直天壤之別, 但也格外有人氣兒,這是雪茶不曾體會過的, 也是她夢寐以求的。這樣想來, 嫁給吳弦, 其實與她當初嫁個老實人的設想也差不到哪裡去。
從張嬸家出來,雪茶問道:「小敏,你哥去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肯定是去哪兒招貓逗狗去了,他的事兒不讓我問。」
雪茶皺了眉, 「昨晚新房裡挑頭說話那兩個男的是他的朋友?」
「嗯,那個肥頭大耳的叫牛三,是街上賣肉的, 大家都有些怕他。那個瘦的叫李光, 家裡開個茶葉鋪子, 讀了兩年書, 整天遊手好閒, 和我哥一個樣。」小敏突然覺得和新嫂子說哥哥的壞話好像不太好, 後面半句弱了下去。
幸好雪茶事先有心理準備, 才沒有覺得太驚訝。
「那你哥讀過幾年書?」
「我也說不好是幾年,我記得他以前還算用功,只是爹娘去世后他就再也沒讀過了。書都在咱家倉房裡堆著呢,家裡哪都乾淨,就那上面落滿了灰。」
雪茶把這一遭記在了心裡,又問,「牛三家肉鋪在哪兒?」
「嫂子,咱們真去買肉啊?」小敏詫異的望著她,嫂子沒來的時候都是她負責做飯的,一個月也吃不上幾回肉。
「當然了,說買就買,你正長身體呢,天天吃青菜怎麼能行?」雪茶憐愛的摸摸她柔軟的小黃毛,小敏今年九歲了,瘦的跟塊排骨似的,跟著這樣一個哥哥真是苦了她了。
小敏的眼睛一下子亮晶晶的,「嫂子你真好,你要是早點兒來我們家就好了。」
穿過兩條街就找到牛三肉鋪了,卻沒見到牛三本人,賣肉的是個小夥計,見了小敏,笑的親切,「你來買肉啊?身邊這位是?」
小敏顯然和他熟識,驕傲的介紹道:「這是我嫂子!」
小夥計瞭然,原來這就是吳弦新娶的媳婦,忍不住多瞧了兩眼,「嘿嘿嫂子,您來點兒什麼肉啊?」
雪茶挑了一條五花肉加一大塊肥油,小夥計殷勤的給她包了起來。
「小哥兒,怎麼不見牛三哥?」
小夥計不以為意,順嘴就回道:「嗨!這個時候您哪能在肉鋪上看見他啊?準是扎在賭坊裡頭呢,要到下午才能見著他人影。」
「那我家吳弦是不是也在那?」
「八成也在呢,早晨牛三哥就是跟他走的!」
雪茶拎上肉,回了身,臉一下子黑了下來,原本是好好的晴天,忽然要下暴風雨似的。
好啊!傳言果然沒錯,紈絝習氣被他佔全了,吃喝嫖賭今天還真讓她給落實了一樣!他挑三揀四她能忍,他說話沒輕重她能忍,不學無術也能忍,但賭錢這一樁,她萬萬不能忍!
小敏見她臉色突變,不禁害怕,「嫂子~」
雪茶壓了壓心火,「小敏乖,回家千萬別和你哥說我來打聽過他。」
「嫂子,你會和我哥吵架嗎?」
「不會的,放心吧,嫂子辦法多著呢。」
「嗯!」小敏重重的點頭,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才剛剛一起生活,但她就是覺得嫂子可信。
老太君的院子里有個小廚房,雪茶沒事的時候就會給她老人家琢磨些好吃的,因此她的廚藝相當不錯。
回家就把五花肉切成塊,加上蔥姜冰糖醬油在砂鍋里小火燉上了,另外又做了兩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菜,不但如此,還專門溫了半壺酒。
吳弦還未進家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肉香,他倒沒心疼銀子,反而覺得身心舒泰,看來娶了雪茶也不是半點好處沒有,她這手藝都頂上香滿樓的師傅了。
他今天和牛三在賭坊里大殺特殺,帶去了二兩銀子,回來的時候番了五番!因此他高興的走路都帶著風,回來見到雪茶也沒有破壞他的好心情。
他的秘密全寫在臉上,雪茶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像個溫柔賢惠的妻子一樣,給他倒上了酒,用他的筷子給他夾了一口菜。
「相公,慢用吧,嘗嘗為妻的拿手好菜。」
她的笑容甜美,語氣溫和,但吳弦不知怎麼的,莫名的覺得脊背發涼。他定定的看了她兩眼,想確定眼前之人和昨晚逼他喝交杯酒,不喝就自己灌了一大壺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這女人八成了什麼精怪變的,有許多副面孔。
「雪茶,昨天的事兒你不生我氣?」
「相公說笑了,昨天的事兒我都忘了,以後咱們好好過日子,相公有什麼看不慣為妻的地方就和我說,我都會改的。」
吳弦一愣,低頭把碗里的肉吃了進去,不甚自在的說道:「咳!以後你就像今天這樣吧,等發現問題了我再和你說。」
「好,你多吃點兒。」
吳弦專心吃飯了,雪茶瞄他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以前榮府里有位宮老爺子,她小時候總愛找他玩兒,有一次她去找他的時候,看見他正往鐵鉤子上穿小魚。
她好奇的問道:「您怎麼不吃小魚?穿它幹什麼?」
他還記得宮老爺子哈哈大笑,對她說了一句讓她記憶猶新的話,「傻孩子,不捨得放小魚,怎麼釣的來大魚呢?」
現在,吳弦就是她要釣的大魚,她不僅要把他釣到鍋里來,還要把他料理的清楚明白,真正端的上席面!
作為大丫鬟,平常伺候老太君的活並不重,雪茶閑暇之時研究廚藝之外,更喜歡研究胭脂香膏之類的東西,她喜歡自己的臉,也喜歡把自己弄的香噴噴的,不為別人,只為自己開心。
但在府里為了少惹麻煩,她只敢偷偷的用一點兒,如今不同了,她已經是個自由人了,隨便她怎麼用。
一切收拾妥當,天已經黑下來了,她打了一桶水到倉房裡,好好的擦洗了一遍。
回房的時候吳弦正在逗他養的那隻蟈蟈,據小敏說那是他最喜歡的東西,養的可精心了。
雪茶沒打攪他,而是自顧坐在銅鏡前,打開了她最心愛的梳妝盒,裡面大半是她自己調製的東西。
她選了一盒散發著玫瑰氣味的香膏,然後把自己的髮髻鬆了開來,緞子似的黑髮長長的垂了下來,她把它們全都撥到了一側胸前。
接著她用指尖沾了些許香膏輕柔的在臉上按揉著。吳弦逗蟈蟈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目光都被鏡前的美人兒吸引去了,此時的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副會動的畫,雖然用的是舊桌爛椅,但畫里的女人用的十分從容自在,彷彿用龍椅她也會是這樣。
時間默默的流逝,吳弦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看了她多久,直到覺得脖子酸了,她這臉才終於塗完。
雪茶收起了香膏,吳弦以為屬於女人的睡前護理終於完了。
萬沒想到,她居然又拿了一盒別的出來,然後她!竟然脫去了裡衣!上身只剩了一件紅肚兜,紅兜耀眼,雪膚瑩白,一瞬間,吳弦覺得自己險些噴出鼻血來。
只見她側對著他,拿起新的香膏不徐不疾的開始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塗了起來,手臂、脖子……
「相公,喂完蟈蟈了嗎?」
「啊?喂…喂完了。」突然被叫,吳弦差點沒找到舌頭,臉熱心慌的緊。
「喂完了就來幫我塗下後背吧?」雪茶臉紅紅的,偷著笑。
半響沒聽見吳弦答話。
「你放心,我剛洗過了,不髒的。就簡單塗一下就成,以往都是蟬衣幫我的,你快過來。」
這才聽見吳弦挪動腳步的聲音,他站在她身邊,從她手裡接過了香膏,雪茶看他的手似乎在抖,強自不讓自己嘴角翹起。
吳弦深呼吸,再深呼吸,在她身後,兩眼直直的盯著她的美背,還有那上面系著的細細的紅色繩結,「從哪兒開始?」
「隨便哪裡都可以。」
「哦好!哪邊?」吳弦十分不自在的站起身,在雪茶的指引下找到了藥酒,放在了桌面了,繼續喝茶掩飾不自在。「要不然我叫個丫鬟進來幫你吧?」
「不用了,她們有自己的活兒要忙呢。」雪茶給傷口塗好了藥酒,扯了一條幹凈的白布。
「表少爺,我這樣窩著有些系不好,你來幫我一下吧。」雪茶故意說的十分輕柔甜美,撩人心弦。除非他是柳下惠轉世,才能半點不為所動。
豈料,他不僅不看,還明顯更加坐立不安起來,一層紅暈漸漸染上了他白皙的耳朵尖,蔓延到他的臉。
雪茶一愣,她預想了他很多種反應,臉紅卻不是其中之一,她想了想自己剛才的樣子,頓時也有些臉熱起來。
也許他並不是那麼不可救藥。
「我去給你叫丫鬟進來!」吳弦欲站起身。
「不必了!我系好了。」
吳弦心裡默默的數著數,老姑奶奶您怎麼還不出來啊?您再不出來我汗都快下來了,雪茶今天腦子絕對有問題,太不正常了!
「表少爺,你今年有十八了吧?怎麼還沒成親呢?」
她問這個幹什麼?吳弦沒多想,反正不讓他看她腿就行。
有些洒脫的回道:「誰肯嫁我這窮小子啊?」
「那你有心上人嗎?」
「沒有,倒是有不少姑娘喜歡小爺!」
雪茶心中一喜,太好了!無牽無掛無心上人,沒銀子沒架子有節操,人次點就次點吧,她有信心把日子過好。
她忽然湊近他一些,甚至有絲絲縷縷的香氣鑽入了他的鼻子。
「表少爺,你看我怎麼樣?」
吳弦身子一歪,離她遠一些,疑惑的望著她,「什麼怎麼樣?」
「我嫁給你怎麼樣?」
「啊?」吳弦突然身體失衡,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幸好他身手靈活,慌亂的站了起來。
「你開什麼玩笑?」這丫頭肯定是涮他玩呢,誰不知道這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人惦記著她,她可別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