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十分鐘后看,沒改錯字!!
…… 吳弦這邊, 雖然覺得雪茶有親和力了許多, 但心裡還是多多少少在防著她,更怕她。
雖然最近老是夢到她,但當他看到她本人的時候就沒什麼非分之想了, 尤其是一想到夢裡與她交換口涎之類的就覺得噁心。
為什麼人總是熱衷那麼臟那麼噁心的事兒呢?不理解,還是夢裡頭乾淨許多。
接下來的日子吳弦老實了好幾天,雖然嘴裡諸多抱怨, 還是在雪茶的要求下把牆邊的空地鬆了土,雪茶特意挑選了幾樣花苗種上了, 家雖破舊, 但若是有生機勃勃的鮮花點綴,生活會美上許多。
她還帶著小敏上街, 挑選了十隻雞崽,在院里圈出了一塊地方,精心地照顧著他們。
這天, 家裡來了個熟臉,正是吳弦的另一個朋友李光, 他是專程過來找吳弦商量事的。
「廣華寺的覺遠大師和我們家有些淵源,昨天覺遠大師讓人找我,說佛誕節快到了,到時候香客眾多,經書恐怕不夠換香油錢的, 問我能不能找人幫寺里加緊抄一批, 不白抄, 給錢的。」
吳弦掂量著他拿過來的經書樣本,「給多少錢啊?這麼好的事兒你怎麼不幹?」
李光嘿嘿一笑,「我這金貴手哪乾的動這活啊?我是聽說你前些日子輸了不少,特意來救濟你的。抄三本一兩銀子,干不幹?」
「三本才一兩?」吳弦聽了十分不屑,「快拿走吧,誰愛干誰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咱倆一路人,找別人吧。」
李光這回真是一顆好心,他家裡開著鋪子,情況可比吳弦好許多,自然不急著賺這辛苦銀子。
他看雪茶走了過來,趕緊上前把事情和她一說,讓她拿主意,「嫂子,你看這活該不該接?」
吳弦急的上前拉他一把,「我的事兒,你問她幹嘛呀?」
李光不理他,等雪茶答覆。
雪茶想都沒想,從他手裡拿過了經書,「李兄弟,多謝你了,這活兒我們接下了,我應下九本的量,其餘的你再問問別人。」
「好嘞!還是小嫂子識時務!那我就先走了,您忙著!」李光說完得意的朝吳弦飛了個眼兒,就一溜煙跑了。
吳弦沒好氣的瞪了雪茶一眼,「你接它幹什麼?九本你知不道是多少字?誰接的誰寫,反正我不寫!」
雪茶見他眼光手低,不考慮家中生計,也生氣了,「我沒讓你寫!」說完一扭身子去了倉房,把積了灰的硯台毛筆之類的全翻了出來。
吳弦鼻孔里噴氣,提著蟈蟈籠子出門玩兒去了,隨便她怎麼折騰,佛誕日沒幾天了,他就等著看她怎麼交出九本佛經來。
到時候交不出來她准得又哭鼻子,咦咦嚶嚶的,到時候可別說他這當相公的不幫忙,他會給她遞帕子的。
成親以來,一直溫柔賢惠的雪茶頭一次對吳弦冷臉以待,雪茶不和他說話,他雖然有點不習慣,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哥,你欺負嫂子啦?」小敏悄悄的問道。
吳弦輕輕撥了下她的頭,「小丫頭,問那麼多幹什麼?再說你怎麼知道是我欺負她,不是她欺負我?你可是我的親妹妹。」
小敏皺著眉,苦大仇深的看著他,似乎在思考他說的話的合理性,末了說了一句。
「反正不許你欺負嫂子!你都不幹正事兒,你要是把嫂子氣走了,我也走!再也不理你!」然後就氣鼓鼓的回了自己房間去了。
入夜了,吳弦無事,早早的上了床,擺弄著不知從哪得來的兩個驢皮影,還煞有介事的給驢皮影配音,一會兒男聲一會女聲,煩死個人。
雪茶知道他是故意的,就當自己是聾子不理他。把油燈撥的亮亮的,文房四寶都擺好,端正的坐在凳子上,一筆一劃的抄起了佛經。
佛經里好多生僻字,她抄的很慢很用心,漸漸的雜亂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原本八分的賭氣也去了五分。
吳弦沒想到她還真的像模像樣的抄了起來,他又孤芳自賞了一會兒,覺得沒勁就停了下來。沒什麼困意,他就一手撐著頭,側身看著她。
「雪茶,你不累啊?真抄啊?家裡雖然窮,也沒短了你飯吃吧?你操那麼多心幹什麼呢?早點歇著吧。」
雪茶充耳不聞,他自討了個沒趣。夜深了,他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夜裡,他迷糊間覺得有亮光,還以為是雪茶睡覺忘了吹燈,結果睜眼一看,驚訝的發現她竟然還在寫!
他嗖的坐起了身,三兩下下了地,走到她旁邊,撿起了她抄好的經書,只見上面一個個蠅頭小楷極其工整清晰,就像她的人一樣,可敬可怕又可愛。
真是個犟驢脾氣!吳弦徹底服了,他打著哈欠在她旁邊坐下。
「雪茶?娘子?都三更天了,歇了吧?明天白天再寫吧。」
雪茶這回倒是理他了,淡淡的說道:「做相公做哥哥的少擔當,做娘子的就要扛起來,你不上進我不管,但你別管我上進。以後,我來賺錢養你和小敏。」
刷刷刷,手上筆不停。
吳弦撫額,終於抬起頭,抽了她的筆,搬過她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
她的眼睛紅紅的,像個兔子,吳弦不知怎麼看了竟覺得心裡發緊。
他終於無奈的屈服了,「好!好!好!我服了你還不成嗎?你是看準我心軟沒能耐好欺負了。今天小爺就破例一回,為你動一回筆。好話不說二遍,你給我趕緊滾去睡覺!」
順手把雪茶一提,搡到了床邊。然後他就大刀跨馬的坐在了桌子前,拿起毛筆接著她剛才的寫。
雪茶直起身,瞪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兩顆眼淚才不爭氣的滾了出來。
她出了房門,吳弦以為她去方便,沒有在意。
沒寫一會兒,他的手邊竟多了杯熱茶。
「喝吧,我去睡了。」
吳弦目視她鑽進了溫暖了被窩,清晰的聽見自己的牙齒咬的嘎吱嘎吱直響。他想不只她有病,他肯定也有病,自打她嫁過來,他都幹了幾件自己不喜歡的事兒了?
明明他不喜歡她的啊!下次再也不能受她擺布了!
還是抄完這回再說吧,不能讓好兄弟李光難做人,嗯,原因就是這樣的。
第二天早晨,一切和鬧彆扭之前一樣,二人誰都沒提昨天的事兒,飯後吳弦繼續坐在桌前抄經書。
小敏好奇他在做什麼,趴在門縫看見他居然在寫字!差點當場驚叫出來。
老天保佑,肯定是爹娘在天顯靈了,哥哥都好幾年不碰書本了,嫂子真是太厲害了!能讓他重新碰書本,這簡直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
小敏躡手躡腳的進了屋裡,趁著吳弦伸懶腰的功夫,一雙小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小敏。」
「哥,你怎麼知道是我?怎麼不猜嫂子?」小敏鬆開他,笑眯眯的問他。
吳弦朝天翻了個白眼,「和我鬧著玩兒的只能是我妹子,若是你嫂子突然蒙住我的眼,不用猜,肯定是想怎麼弄死我。」
小敏聽了不只不同情他,還捂著嘴偷偷的笑了,「哥你說嫂子壞話,你不怕我去告狀嗎?」
「切!去告吧,你們兩個好的穿一條褲子了。小爺不怕,快出去,別耽誤我抄這該死的經書。」
小敏聽話的出去了,轉頭就把吳弦的話告訴了雪茶,雪茶昨晚睡的太晚,剛在她屋裡補了一覺。
聽了她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總算找到你哥一條優點了。」
「什麼呀?」
「有自知自明。」
歇過來之後,雪茶回了房中,在吳弦身邊坐下,也拿了只毛筆,繼續抄了起來。
她抄的是吳弦抄寫的版本,他的字清瘦有力,好看的讓她有些意外,她無聲的瞥了他一眼,這傢伙,看來不是個草包呢。
吳弦對她的好意嗤之以鼻,倒是沒說什麼難聽話,畢竟這活本來就是她攬下來的,她一起干也是應當。二人一起抄書,比賽似的,速度快了許多。
等李光來收書的時候,雪茶如數奉上,當然,銀子也全數落入了她的腰包。對此吳弦倒是沒啥意見,一來他還看不上這點兒銀子,二來花錢買個清靜。
小家第一次靠勞動賺來了銀子,雪茶打算小小的慶祝一下,精心弄了幾個好菜,打了一壺好酒,好好犒勞犒勞吳弦。
小敏吃飽了就回房了,吳弦喝了幾杯酒,有了些酒意。
雪茶見他心情挺好的,就試探的問道:「我見你寫的一手好字,怎麼沒好好讀書考個秀才?」
吳弦聽了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怎麼?心裡還是嫌棄我吧?」
雪茶自認心智比他成熟,不和他一般見識,「我只是覺得太可惜了,你的字比榮府里那些人還要好。」
這句吳弦沒再刺她,因為,他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對他的惋惜,而不是嘲諷。
雪茶出了房門,就見吳弦提了一隻大公雞,兩眼冒著熊熊怒火瞪著她,像要吃了她似的。
「你幹什麼大喊大叫的?」
「我幹什麼?姓……」吳弦忽然想起雪茶沒有姓,「雪茶!你是故意的對吧?別以為我看出不來。」
「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看地上那是什麼?你是故意把雞放出來讓它吃我的蟈蟈對不對?」
雪茶偏頭一看,果然地上孤零零的躺著個開門的蟈蟈籠子。
「我不是故意的。你現在是想和我在院子里吵架嗎?」
吳弦真的被蟈蟈被吃這件事給氣瘋了,冷笑道:「難道你還怕鄰居聽見不成?也對,你就會耍陰的,從小你就這樣,我早就看的明白。」
雪茶震驚的望著他,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對她的評價竟是這樣。
「你不就是不喜歡我出去玩兒嗎?你不就是不想讓我和董慧慧一起出去嗎?你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好好說呢?我已經說過了你不喜歡我就不去了,你為什麼還要假惺惺的讓我出去?」
「我……」能說會道的雪茶竟啞口無言。
「上次去賭坊的事兒也是,你明明可以用別的方式,為什麼總是要選最讓我驚悚的那一種?哦,我懂了,只有這樣你才能徹底改變我,才能徹底擺布我對嗎?你究竟拿我當什麼?」吳弦越說越大聲。
「我不是……」
「你難道要否認?我說的不是你想的嗎?你敢發誓說你今天不是故意放雞出來咬死將軍嗎?」
雪茶臉色越來越白,在明晃晃的陽光和他的質問下竟覺得有些無地自容,被戳穿的窘迫和無情的譏諷讓她恨不得立即消失在這世上。
她沒理他,而是扭頭哭著跑回了小敏的屋子,趴在她的床上嗚嗚的哭了起來。她今天的確是故意的,他說的也全都是對的,她就是那樣想的,就算今天雞沒吃蟈蟈,過後她還是會想別的辦法弄死那隻蟈蟈的。
誰知偏就那麼巧,被吳弦撞了個正著!若是他沒親眼看見那一幕,即便得知雞吃了蟈蟈也不會發這麼大火的。
她從小被賣進榮府,雖然有老太君的特別關照,但始終是個丫鬟,從小她就學會了如履薄冰的生活,更在那陰暗複雜的大宅里學會了各種自保的手段,心存善念和不拖泥帶水都是她的做人原則。
所有在嫁給了吳弦這樣一個人後,她一心想的就是怎麼用最有效的手段和最短的時間讓他徹底改成她想要的樣子,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今天的事會讓他有這麼大反應。
她哪有想擺布他?她根本沒有他說的那麼壞!他還說她陰險,她不過就是想幫他改變壞毛病而已,他憑什麼用那麼惡毒的語言說她?
剛才外面的吵架聲小敏聽的一清二楚,也明白了嫂子今天不讓餵雞的用意。
這事兒她一個小孩子也說不好誰錯誰對,哥哥確實是個混蛋,但嫂子的做法也不太對。
雪茶哭到眼睛都腫了才肯停下,小敏靜靜的守在她身邊,直到確認她不會再哭了,才輕輕的說道:「嫂子,你八成不知道,我哥那隻蟈蟈養了五個月了,蟈蟈的命短,能養這麼久很不容易的,他是很精心在養它。而且你沒嫁過來的時候,有一天我看見我哥在和將軍說心裡話,我覺得將軍應該算他的朋友吧。」
雪茶坐起身來,拿著帕子擦鼻涕,「是嗎?」
「嗯,嫂子今天有點兒過分了。」
「那你知不道你哥最近幹了什麼?他這幾天,天天和董慧慧泡在一起,我幾次旁敲側擊他還不覺得有什麼,甚至……昨晚做夢他都在喊她的名字。」
「什麼?哥哥他也太過分了!太不像話了!」
小敏罵完了連自己都糊塗了,這是筆什麼爛帳?果然大人的事就是煩,小孩子還是不要參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