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交換條件
「我這次肯定是出不去了……」虎哥嘆了口氣：「作為交換，我希望你能照顧一下我的家人。」
我愣楞的看了虎哥一眼。
「很奇怪嗎，我又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我還有個老娘，就住在榮城的養老院里，我的交換條件就是你給我娘送終，她也活不了幾年了，你要花的不多。」虎哥說完靜靜的看著我。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我可以照顧你母親。」
虎哥鬆了口氣的樣子，緊繃的臉一下就鬆弛了下來。
「我可以相信你嗎？」忽然虎哥不放心的又問了句。
我沒回答，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行，你要找的人就在榮城，他在……」虎哥說了一個地名，這地方我知道，就是榮城一個城中村，我有點意外，原來這個肇事車司機竟然一直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也沒得選，想來想去也只有你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不會騙我。」虎哥自嘲的笑了笑，虎哥臉上透著一股凄涼，也許他也在反思著什麼，最後關頭他能託付的竟然他綁架過的人，確實是嘲諷。
「虎哥，沒別的事我就走了。」我站了起來，我嘴裡默念了幾遍虎哥說出的地址。
「等等……」剛走兩步，虎哥忽然叫住了我。
「還有事嗎？」我回頭。
「見到我娘跟她說，她兒子工作忙，沒時間來看她，等以後有空了……」虎哥說著忽然聲音就梗咽了。
我把頭轉了過來，我不想看見虎哥哭的樣子，再冥頑不寧的人，其實心裡都會有柔軟不能觸碰的東西……
從審訊室出來葉局就在外面等著我。
「嫌犯說了什麼？」葉局問。
「你們去問他吧，他知道的都會說的。」我嘆了口氣。
「感謝，謝謝你王總，百忙之中還要幫我們的忙。」葉局很是客氣，握住我的手連連道謝。
「葉局客氣了，應該的。」我也客氣道。
葉局親自把我送出來，然後給我撒了顆煙，他又親手幫我點上，我總感覺葉局是有話要說，果然！抽了一口煙，葉局苦笑著沖我說道：「王總，您跟顧書記到底什麼關係？」
我愣了一下。
葉局趕緊又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按理我不該問，但是我這心裡一直呯呯亂跳，你的案子發生在我的轄區，我怎麼都脫不了關係，顧書記正下手大力整頓公安隊伍，杜局都有點綁不住了，我是怕一不小心這屁股就該挪窩了。」
葉局的話我沒接，這話可不好接，葉局說的也含糊，我知道顧叔會借著最近的事下手整頓榮城，這第一把火就燒到了公安系統上，這個時候我肯定不能給顧叔扯後腿。
「我也不是貪戀權位，就是這心裡沒底，我葉永新自問還是行的端走的正的，我還想為榮城的發展做貢獻呢。」葉局自顧自的有自嘲般的說了句。
我肚子里好笑，葉局這是暈頭了，這話跟我可說不著。
見我一直不接話，葉局也就住了嘴。
「王總，以後有用的著我的地方，儘管吱聲，這次的事我算欠你一個人情。」最後葉局語帶雙關的跟我握手道了別。
跟葉局分手后，我攔了輛車直接就回了酒店，葉局的不著調也讓我感覺到了緊張，也就是葉局這種直腸子，換了別人不會跟我這麼說的，雖然我看不見，但葉局顯然有點失了分寸，可想而知顧叔給他們的壓力有多大！
莉姐還沒回來，我在酒店就有點坐不住了，莉姐去見她前男友，我挺擔心的，對莉姐那個前男友我是真的不感冒。
在屋裡轉悠了半天，我一直心煩意亂，我以為自己是為了馬哥和莉姐的事，然後我就醒悟了，其實我是在為剛才虎哥告訴我的事心煩。
虎哥跟我說了那個肇事司機的下落，以前不知道我還能裝作沒事，現在知道了，我就面臨該怎麼去做的問題了。
我知道我父母的死那個司機也只是聽命，但他畢竟撞死了我父母，這筆帳我不可能不算，但該怎麼算呢？我可以報警，交通肇事逃逸，這個罪名不算小了，但夠不上死罪，我內心深處是想動私刑的，我有點拿不準，覺得有點不值……
我腦子一直晃悠著我爸我媽的樣子，身上的血一陣陣翻湧起來，我知道這樣不明智，但我控制不住！我太對不起我爸我媽了，為了他們我應該做點什麼！
終於情感戰勝了理智，我拿起了電話。
我撥出了一個號碼。
「喂，六哥嗎……」
放下電話我的手還在發抖，上次孟青遠的事後我已經勸服自己不再這麼做了，為了夢雪也為了我自己，但事到臨頭我才知道沒這麼簡單，我復仇的慾望如此強烈，強烈到我能燃燒了我自己！仇恨確實能讓一個人失去理智！
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打了電話，我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我在屋裡抽了兩根煙，心神不寧，始終靜不下來，心煩意亂我乾脆就出了房間。
我坐著電梯下了樓，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只是不想一個人呆著，從酒店大廳里走出來，我忽然想起了虎哥的託付，我答應虎哥照顧他母親，我並不想敷衍他，答應了他我肯定會做，我一想乾脆就去一趟養老院，看看虎哥的母親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也好做後續的事。
決定了去處，我反到鬆弛下來，我在酒店門口攔了一輛車，然後直接就奔了虎哥母親的養老院。
車子一直開了四十多分鐘，最後停在了一座院子的大門外，下了車我就觀望，眼前一處紅磚的院牆，院子大門上掛了一塊牌匾，上面寫著「榮光養老院」，我到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夕陽下幾個老人正坐在院牆外一棵大樹下曬著太陽。
這養老院的地理位置還算不錯，距離市中心不算太遠，屬於鬧中取靜，周圍的環境也不錯，看得出來應該是家比較高檔的養老院。
我從院子門邁步走了進去，一進院子我就更肯定了，養老院四四方方的場院，一道迴廊繞了一圈，迴廊里有一些老人正在隨意的活動，能看見幾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服務人員，院子里綠化搞的也不錯，還有一些簡單的健身器材，在國內這種環境的養老院真的就算高檔了。
我找到一個工作人員直接就問了。
「請問這裡有一個叫王桂珍的老人嗎，他有一個兒子叫孫虎。」
我一問那個工作人員馬上就回道：「你說的是王奶奶吧，她就在那邊。」
工作人員沖我伸出胳膊一指，在院子里一株小樹前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背對著我，工作人員指著的就是那個老人。
我道了聲謝然後朝孫虎的母親走了過去。
我沒想到虎哥的母親年紀這麼大，老太太滿頭的銀髮，臉上的皺紋刻的很深，看見我老太太一臉的茫然。
「奶奶，我是您兒子的朋友，來看您的。」我蹲下身子說了句。
老太太看了我一眼，並不回答，她手裡拿著一片樹葉，老太太舉起樹葉沖著天，然後就那麼獃獃的望著。
「小夥子，你來看王奶奶的。」
這時候一個工作人員經過我身邊，她問了我一句。
「對，我是王奶奶兒子的朋友。」我回了句。
「王奶奶的兒子可有段時間沒來了，以前總來的，小夥子人不錯，每次來都帶很多東西的。」工作人員朝我笑了笑，然後又指了指自己頭：「王奶奶年紀大了，腦子不靈了，老年痴獃。」
我一愣，孫虎的母親竟然老年痴獃，這個他沒跟我說。
「小夥子，陪老太太聊聊天吧，她挺想她兒子的。」工作人員說了句。
「她不是……病了嗎？」我疑惑道。
「人老糊塗了，但是心裡裝著兒子呢，這個可忘不掉。」工作人員笑著回了句。
工作人員走了，我忽然就感覺有點心酸起來……
「奶奶，我是您兒子的朋友。」我又蹲下來，用更大的聲音說了一遍。
老太太的臉慢慢轉了過來，她看著我，老人家的眼珠子已經渾濁了，很獃滯，她眯起眼睛一直盯著我看，臉上露出思索的樣子。
「奶奶，我……」
「啪！」老太太忽然揚起胳膊在我臉上重重打了一掌！
我驚了一下，身子往後一退。
「你沒事吧。」剛才跟我搭話的工作人員匆匆的跑了過來。
「虎子，你……為什麼不來看我……」這時候我忽然就聽見老太太開口說話了，她的語速很慢，但能聽得清楚。
「對不起啊，忘了告訴你，老太太糊塗了，把所有年輕的男的都會當成他兒子，沒打疼你吧？」
工作人員歉意的向我解釋。
「我沒事……」我說了句，不知怎麼眼裡就感覺有沙子吹了進去，我揉了一下眼睛，然後深深的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