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侍寢
翌日是個好天氣,白筠筠坐在窗前呆愣愣的拿著筆, 任由墨汁一滴一滴落在紙上。
春杏見她如此, 停了手中的針線, 「小主,可還是在為春雨的事生氣?」
「怎會。」白筠筠回過神, 「背叛了我,她受到了懲罰, 這事兒就完了。」她不會再為這個苦惱。
春杏面色躊躇, 想開口又將話憋了回去, 最後實在忍不住,問:「小主昨日說她背叛了你, 投靠了褚采女,奴婢一開始還不信, 跟您犟了嘴……」昨日之前,她覺得春雨可好了, 像是親切的姐姐, 怎麼會做出背主這種事。「小主怎麼知道她背叛了?又怎麼知道春雨投靠了褚采女?」
她從很早就知道春雨靠不住。從長春宮回來時, 得了風寒大病一場。哪怕是朦朦朧朧中, 她大約也知道春杏急的不行, 春雨則差了些。春杏幾乎不眠不休的看顧她,春雨則不然。
這些且不說,春雨最近態度微妙, 比之前更為上心。事出必有因, 白筠筠某一日竟然在春雨身上聞到了藥味, 偏偏這股子藥味她記憶深刻,是褚氏吃的保胎葯。藥味濃烈,有些苦澀,味道與楊婉儀身上不同。
昨日燒紙錢,也不過是藉機試探春雨,若不是她急著在淑妃面前求表現,也不會落得個這般下場。
只是這話不能跟春杏解釋的太過明白。「春雨之前露出馬腳,我也只是懷疑她,並不確定她真的背主。」
春雨嗯了聲,繼續縫製手頭的衣衫。春杏的針線活倒是進步的很快,縫製出來的衣裳也能見人了,只是上面的綉紋還差許多。
白筠筠繼續發她的愣。她就是覺得淑妃奇怪,按理說在皇上身邊多年的老人,不敢這般穩不住,尤其是這節骨眼。萬一惹怒了皇上,褚采女的孩兒指給別人?
淑妃能在皇上身邊穩噹噹這些年,一直以來盛寵不衰,一定有她的智慧在裡頭,如何會犯這等錯。
還是那句話,事出必有因。白筠筠隱隱約約的覺著,淑妃這麼做有貓膩。
除非…她根本不指望褚采女的孩子歸她。
嘖嘖,都是陰謀家。
說到陰謀,白筠筠眼前又出現了蕭珩那雙陰鬱的眼睛。她是借他的力除掉了淑妃和褚采女伸到自己身邊來的觸手,可是她也把自個兒搭了進去。
論陰謀,誰能比得上這位。殺一個壓一個,順便吃一個。
嘖嘖,這買賣是虧是賺不好說。白筠筠越想越煩躁,起了身在屋裡練一字馬。
男人,尤其是變態的男人,一定喜歡身嬌體軟會撒嬌的那種。白筠筠想起了淑妃那嬌嫩的模樣,楚婕妤的妖嬈,何昭儀的脈脈含情,還有楊婉儀的冷若冰霜。
有點苦惱。今晚皇上喜歡哪一種呢?
白筠筠低頭,看著大長腿,大胸脯,還是應該走性.感路線比較好。之前縮頭,是借皇后和太后的東風也能過上好日子。如今得罪了淑妃和褚氏,這頭縮不得了。
白筠筠深呼吸一口氣,暗暗問自己:想不想活?
想!
能不能壓倒那個男人?
…能!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在後宮眾人眼裡,太難得了。一進宮屢屢不順,遭到皇上厭棄,如今可算是爬上龍床了。
許是太不容易,皇后與德妃還送來了首飾與衣衫,楊婉儀也送來了一塊淺綠色薄紗。這薄紗大概是進貢之物,白筠筠在宮中尚未見過,有些像印度的紗麗。
春杏將薄紗在白筠筠身上比劃著,口中連連讚歎:「小主,這個可真美,正好趁您的膚色。到了夏天,奴婢手藝練的好些了,給您做衣裳穿。」
白筠筠將薄紗披在身上,在銅鏡面前照照,心中有了主意,「不,今晚就要穿。」
春杏急道:「那奴婢現在就給您做衣裳。」
「時間夠用,按照我說的做。」
不到一個時辰,薄紗裁製的衣裳便做好了。春杏瞪著眼睛,「這——這能行?」
白筠筠對著銅鏡扭扭腰,右手握拳,「必須行!去找些小鈴鐺來。」
*
蕭珩抬頭看看天色,繼續埋頭批奏摺,心道今日天色暗的慢了些。
那個女人現在想什麼?
蕭珩停了筆,眸光不自知的變柔和。她應該很怕他,怕他磋磨她。想想之前,自己的確是百般為難她。她生氣,他就高興。
若是換成其他女子,只怕是嚇死幾回了。
她若不是探子該多好。前世哪怕她愚笨不堪,他照樣寵著。離了他,她都不知道怎麼活。
這一世,她猴精猴精的,怕是鎖鏈拴在脖子上,也照樣能上了天。想想昨天淑妃吃癟的模樣,有理變無理,日後必定會更加為難她。她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
找准了靠山,才是她唯一的路。這靠山么…遠在天邊,近在咫尺。
話說,也不能太便宜了她。
「小福子,去準備幾樣東西,今晚溫泉宮用。」
福公公哈著腰,笑眯眯道:「請皇上示下。」看來皇上興緻好,選在了溫泉宮。
蕭珩大筆一揮,「就這幾樣,準備好。」
福公公看著紙條發愣,「皇上,這麻繩是否糙了些…」
夜幕降臨,蕭珩心裡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小激動。
上輩子可曾這樣過?
蕭珩搖頭,不曾。心跳的這般快,難不成中了毒么。想想那日晚上,她在殿內豎起的中指,神色怪異,許是真的做了法術。
「皇上,白才人已經在溫泉宮裡等候了。」福公公上前稟道:「奴才按照皇上的意思,已經將那幾樣東西擺在了木案上。您現在可要移駕溫泉宮?」
蕭珩揮揮手,「過半個時辰。」讓她多看會兒,多想象一會兒。
*
溫泉宮恰如其名,裡面有一方溫泉池子。外面是酷冷寒冬,殿內卻溫暖濕潤。氤氳的熱氣充斥在殿中,數名身著夏裝的宮女站在池子一側。白筠筠一眼掃過去,一水兒的膚白貌美大長腿。
嘖嘖,皇上可真有興緻。
福公公適才進來,命人將一盤盤的東西擱在了木案上。
上面蓋著紅布,看不到裡面是什麼。福公公笑眯眯的行了禮,十分客氣,「奴才給小主道喜了。今晚皇上興緻頗高,命奴才準備了些東西。皇上說,小主頭一次承寵,難免有些緊張,皇上好人做到底,桌上的東西隨便您選。」
白筠筠想笑著說知道了,可是眼皮子一瞥,瞅見紅布子下面露出個東西。再仔細一看,竟然是根鐵鉤子,不由得嘴角一抽抽。
這廝是六星級的…六星級…六星級…
福公公只當是她不好意思,胖手兒捂著嘴倒退著走出大殿。白筠筠走到木案前,揭開第一塊紅布,心裡咯噔一下,是紅色的麻繩。
再往後面看,有鐵鏈,皮鞭,鐵鉤,還有些叫不上名兒的物件。
可以預想,遇上一個喜歡這口的男人,過程一定很激烈。島國的片子給了她足夠的理論教育,看來實踐教育要在今晚補上了。可見古人的智慧多麼無窮,早就將島國那套玩的落花流水,連她這歷經兩世之人都沒見識過。
蕭珩進來的時候,見她手指撫在鐵鉤上。南晉牢獄里的刑法,他隨便取了幾樣,不過是嚇唬嚇唬她。可蕭珩哪裡知道,白筠筠腦子裡是知識的海洋,幾樣刑具被想成了別的用途。
「在想什麼?」男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白筠筠的小心臟嚇得直撲騰。
轉過身來,男人依舊是那副陰鬱的神色。白筠筠深呼吸一口氣,柔柔的行了禮,聲音比平時還嬌軟幾分,「臣妾見過皇上。臣妾依照皇上的旨意,正在看盤子里的事物。」
「哦?」蕭珩眼角一挑,「筠筠喜歡哪個?」說著,大手撫上了麻繩。
「皇上。」白筠筠上前握住那隻大手,小拇指似是不經意的撓過他的手心,媚笑道:「這有什麼意思,今晚臣妾給您跳支舞助興,如何?」
蕭珩唇角一勾,「甚好。」本想嚇唬她,沒想到有意外之喜。若是跳得好,一切都好說。若是跳的不好,哼哼……
殿內之人都退了下去,原本明亮的燭火也滅掉了大部分,只餘下幾盞溫泉池邊的燈架子。燈架子一人多高,小臂粗,白筠筠一進來就打量過,跳舞的話勉強可用。
蕭珩在榻上半倚半坐,雙手枕在腦後,內心很期待。今晚,一定是個有意思的夜晚。
果然,見女子將外衣脫下一扔,身上裹了綠色薄紗。兩條又長又直的腿格外誘人,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倒是很有的看。淺綠極襯她的膚色,原本白皙的皮膚,此刻燭光下更是瑩白可人。
腰間的薄紗上,似是有什麼東西掛在上面,燭火下瑩瑩發光,還隱隱有金玉相撞的聲音。
只見她腰肢一扭,金玉相撞,叮叮噹噹的煞是好聽。女子像是變了個人,散發著異域風情,面上儘是魅色,眸中像是帶了小鉤,鉤的他心癢難耐。
白筠筠在殿中跳的歡快,她是個健身愛好者,鋼管舞肚皮舞也都接觸過。不敢說跳的多麼好,該有的韻味還是能表達出來的。眼神和表情到位,該軟的軟,該柔的柔,風騷表現得一展無遺。
見榻上的男人看的專註,眸中燃起小火苗,喉間微動,白筠筠連著轉了幾個圈,身子主動靠了上去。
蕭珩將她身子一扭,坐在膝上,面色在燭火下忽明忽暗,可是壓抑的喘.聲是騙不了人的。帶著薄繭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掃過她嬌.嫩的唇,輕聲問:「嬤嬤可曾教過你規矩?」
女人輕輕嗯了聲,隨即閉上了眼睛。
蕭珩雙臂撐在她身側,俯視著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樣,卻又不一樣。大手撫上她的薄紗,輕輕一拽,那顆紅痣赫然在眼前。
心中猛地一顫,再三確認那顆紅痣並非作假,蕭珩輕撫。女子極為配合,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眼中儘是無限風情。
蕭珩微微一笑,此刻不再管她是真還是假,打橫將她抱起,兩人一同進了溫泉池。
蕭珩很盡興,女子也很享受。蕭珩馳騁後宮兩世,竟從未有過這般感覺,像是十幾歲初嘗魚水之歡。
不,比那歡愉的多。
所有嬪妃侍寢,有的嬌俏,有的妖嬈。但大多數女子謹遵嬤嬤的囑咐,玉.體橫陳一聲不吭,極是忍耐。事後有想哭不敢哭的,也有忍不住落淚的。像今日這般配合的,還是頭一回。蕭珩也難得的放縱自己,事後心情頗好。
白筠筠心情更好,原來皇上喜歡吃這口。免了受罪不說,她也享受一番。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經驗極其豐富,哪怕初.夜也能享受到幾分樂趣。長此以往,並非想象中的那般煎熬。
倆人都是意外之喜,雖然同床異夢,可也各得樂趣。
蕭珩輕撫著她的長發,問道:「可有什麼話跟朕說?算是私下裡的話,無論你想說什麼都可以。」那顆紅痣懸在心頭,此人原本判斷是假,現在又像是真的,可蕭珩知道她就是假的。若是她坦白自己的身份,蕭珩願意接受。
這個男人比前世接觸過的任何一個男人的活兒都好,可是她不能誇他——您老技術真好。若真這麼說了,她保證自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白筠筠捏捏他的大手,嬌聲道:「臣妾適才像是飄到了天上,躺在雲彩中間,渾身愉悅,不由自主的顫抖。」
蕭珩忍不住輕笑,這個女人簡直是…妖精。她的話半真半假,可是他喜歡聽。蕭珩覺得自己有些瘋了,竟然被一個探子給哄得暈頭轉向。大手輕輕揉著那顆紅痣,心中百轉千回。
「這顆紅痣,一直都有么?」
白筠筠一愣,伸手去摸肋間,果然有個米粒般的小痣,「皇上不說,臣妾竟然不知這裡有處小痣,想必是一出生就有的。」
蕭珩微微一怔,若她是假的,那必然知道此處有顆紅痣。他絕不相信,天底下有一模一樣的人。可若她是真的,那為何與前世完全不同。
「你可有心愿?」
白筠筠想了想,這個男人雖說總是嚇唬她,可從來沒動真格的。就連剛才一番雲雨,也是粗獷中包含溫柔,能在初.夜讓一個女人享受到舒適的男人,都是極具耐心的潛力股。
想來想去,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回到原來的世界。
「臣妾一不愛侍郎府,二不愛功名利祿。臣妾就希望國泰民安,永世和平罷。」
蕭珩抿唇,這女人越說越歪。「進宮前,你父親可曾交代過你什麼?」
「嗯——」
「別說伺候好朕的那些話,說點別的。」
別的?
白筠筠琢磨片刻,「那皇上莫要怪罪臣妾。」
蕭珩嗓子里嗯了聲,男歡.女愛之後,腦子是要遲鈍一些的。不趁這時候套話,更待何時。
「父親希望臣妾向您推薦臣妾的妹妹。」
蕭珩心中咯噔一下,這就與前世對上了。前世,她在侍寢的頭一夜,哭著向他引薦白梅。「那你為何不說?」
「臣妾並不願意她進宮來。」
這套路不對啊。蕭珩不語,摩挲著她的長發,等著她說原因。
「臣妾之前說過,在家中備受欺凌。妹妹白梅品行不端,臣妾不喜歡她,也覺得這樣的女子還不不要進宮來得好。」白筠筠思慮再三,決定實話實說。身邊的這個男人厭惡白岑,只怕是早就將侍郎府查了個底朝天,她就不信他不知道。
蕭珩知道的的確早,只是白筠筠沒想到的是,他上輩子就已經知道了。
蕭珩探不出別的,卻不忍心浪費這美好的女色。腦子一空,不再想其他,低頭輕咬她的耳側,以前的她這裡最是敏.感。感受到女子一顫,蕭珩又重溫魚水.之歡。
夜涼如水,一夜盡興。
春風一度,饜足異常,蕭珩食髓而知味,原來魚水還可這般歡暢。辛勞了一夜,翌日腳下生風,神采奕奕。
侍寢第二日,後宮有賞賜的慣例。蕭珩親自挑了幾樣首飾,都是小巧精緻卻不扎眼的,讓福公公親自送去。福公公還沒邁出門檻,又被叫住。
蕭珩挑了本字帖,吩咐道:「讓她好好練練,免得一□□爬看的朕鬧心。」
皇上今天心情格外好,面上度著一層春色。福公公自然知道是為何,心道這位白才人是個有造化的,只怕是離著貴人的位份不遠了。
一大早,白筠筠去給景泰宮和長春宮裡請了安。
太后和皇后十分和藹,賞賜了些首飾和布匹。德妃與裴昭容也各自賞了幾樣首飾。一個在宮中久久無寵,被淑妃一鬧送上龍床的女人,只怕是前途黯然。闔宮上下,認為寵幸她不過是皇上給淑妃臉色看的大有人在,如楚婕妤,何才人都這麼想,就連在屋裡憋著沒出門的褚采女也是這麼想的。
既然如此,何必過度關心呢。
白筠筠回了紅葉閣,春杏樂得合不攏嘴,好似受寵的是自己一般。「小主可算是出頭了,夫人若是看到您今日這般,定會欣慰。」
「過會兒,咱們給母親上柱香罷。」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帘子被挑開,來了六個小太監,前面領頭的是福公公。福公公是皇上貼身的紅人,宮裡誰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白筠筠笑眯眯的站了起來,「原來是福公公。」
福公公面對這位即將崛起的後宮新銳,自然也是客氣十足,行了個禮,笑道:「恭喜小主,賀喜小主,皇上命奴才給您送賞賜來了。」說著一招手,後面的小太監魚貫上前,將六個托盤放在桌上,揭開上面的紅布子。
兩盤子小巧的首飾,三盤薄紗,還有一本字帖。
福公公上前一步,鞠著背,小聲道:「皇上說,小主寫字用功,命奴才送來這本字帖,還請小主勤奮練習。」
白筠筠看他一眼,將袖中的金豆子塞進福公公手裡,小聲問道:「公公照顧我,我自然是明白的。皇上原話是怎麼說的,還望公公告知。」打死她,她也不信皇上能說出這樣的話。
福公公呵呵一笑,「小主聰慧,還請借一步說話。」倆人往一旁走了幾步,福公公的胖手捂住一側大臉,小聲道:「皇上的原話是,『讓她好好練練,免得一□□爬看的朕鬧心』。」
白筠筠瞭然,這樣的話自然不適合在那麼多下人面前公然說出來。「還請公公轉告皇上,定不負皇上所望。」
待福公公等人走後,白筠筠捧著那本字帖,腦子裡翻來覆去是剛才那句話。一個食色.性也的男人,怎麼會記掛著她的字難看?
且不說這男人忙的不可開交,只看後宮三千,每日光吃肉都吃不過來……白筠筠突然明白過來,那男人不是想要她練的字,而是要練字的內容。
嘖嘖,男人風騷起來還有女人什麼事兒。
福公公尚未走遠,身後跑來一個小宮女。一瞧,居然是白才人身邊的春杏。
春杏氣喘吁吁的趕上來,咧嘴一笑,將一封信箋交給他,「適才我家小主說了,她勤加練習書法,還請公公將此物交給皇上。」
福公公自然是答應,見小宮女跑遠,福公公摸摸胸口,心道這小丫頭笑起來挺好看。
皇上接過信箋,並不意外,好似早就知道會有此物。打開一看,當即大笑,吩咐福公公去找個帶鎖的匣子,將信箋放進去。
似乎一整年皇上都沒這麼開懷大笑過,福公公麻溜溜的找來一隻鑲金嵌玉的匣子,將信箋裝了進去。
蕭珩背著手,在殿中走了幾圈,舒展筋骨。那個女人寫了五個字,讓他意猶未盡。闔宮上下做出這等事的,除了她別無二人。
臣妾還想要!臣妾還想要!臣妾還想要……
又想起昨夜她在池中的樣子,燈火闌珊,搖曳輕吟。蕭珩喉結微動,心裡又開始痒痒。
那顆紅痣是真是假,似乎此刻並不重要。蕭珩甚至有過一瞬間的念頭,你有美人計,朕有美男計。
蕭珩當夜翻了何才人的牌子,老老實實的一宿什麼也沒幹。
次日又翻了張貴人的牌子,又是老老實實一宿什麼也沒幹。
第三日翻了白筠筠的牌子,倆人一番勾天.雷動地火。白筠筠體力不支,蕭珩將匣子置於床頭,拿出那封信箋打開,上書:臣妾還想要!
白筠筠:……
*
隔幾日一侍寢,不溫也不火,算是上乘。白筠筠很滿意這種狀態。
這回蕭珩沒坑她,若若日日翻牌子,成為後宮的眼中釘,那才是頭疼。
轉眼到了年節。今年除夕格外熱鬧,宮裡一下子有了這麼多新人,褚采女和楊婉儀還有了身子,太后樂的又搬出寶匣子,挨個兒發了一回寶貝。
年夜宴安排在了長春宮,皇后早早的叫人布置好。大殿內布滿了各色花束,有的是暖房取出來的真花,有的是用絲綢紮起來的假花。真真假假,十分好看喜慶。
嬪妃們也打扮的精緻可人,穿上了最靚麗的衣裳。俗話說見面三分情,一年一度的除夕夜,哪個女子都願意在皇上面前得個臉面,留下個好印象。
楚王最是喜歡長華公主,特地從南地尋了一顆夜明珠,足足有拳頭那麼大。楚王愛憐的摸著兩歲女娃兒的腦袋,笑道:「長華有了這顆寶珠,置於殿中,夜裡就不怕黑了。」
長公主嘴巴很巧,也極討人喜歡,抱著楚王的脖子要抱抱。楚王也是個會寵孩子的,將長華擱在自己脖子上,頂著她在殿中轉悠。
女娃兒咯咯的笑聲在殿中環繞,看的太后樂不可支。
正在殿內眾人也看的高興時,皇後向皇上婉言建議:「今年後宮充實了許多妹妹們,臣妾看著也都是懂事可人的,又逢楊婉儀和褚采女有孕,宮裡喜事一樁接一樁。臣妾想著,不如晉一晉妹妹們的位分,一同沐浴皇恩。」
蕭珩覺得此言有理,當即點了幾個眼熟的。德妃協理後宮有功,晉為貴妃,賜封號貞。何昭儀伺候太后盡心,封為賢妃。裴昭容晉陞昭儀,楚婕妤晉陞為正三品貴嬪,楊婉儀晉陞為正四品容華,何才人與白筠筠晉為貴人。還有幾個不眼熟的,蕭珩交給皇后看著辦。
冊封大典安排在臘月初七。淑妃坐在一旁,未聽見有自己,當即紅了眼圈。淑妃性子驕傲,不甘人前落淚,起身借口去更衣。
褚采女告了罪,也跟了上去。宮裡人都知道褚氏是淑妃的尾巴,淑妃去哪裡她跟到哪裡。見她出去,並不在意。
淑妃一走,殿內又熱鬧起來。白筠筠無意中看向剛剛被晉陞為容華的楊悅兒,卻發現楊悅兒不在位子上。很快,皇后也發現楊容華不在,為怕皇上與太后憂心,皇後向離得最近的貞貴妃道:「妹妹,楊容華尚未回來,你跟上去看看。楊容華是雙身子,總要小心些,你做事本宮放心。」
貞貴妃領了命,從後門退了出去。
片刻,一旁的賢妃喂長華公主吃完了棗糕,起身道:「不如臣妾也一同去看看,楊容華去更衣的話,這時候也太長了些,臣妾也有些不放心。」
此言一出,眾人這才發現楊容華不在位子上。楚貴嬪也起身道:「臣妾吃的有些撐,也跟著去看看。」
太后乾脆揮揮手,由一旁的玳瑁扶起來,「晚宴已畢,放煙火的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大家都出去走走,順便看看那幾個人磨嘰什麼。」
眾人一同向外走去,門口的嬤嬤說三個人去了偏殿。到了偏殿,卻沒有人。
蕭珩蹙起眉頭,皇后也面色不好看,卻還是安慰道:「皇上莫要著急,興許她們去院子里溜達了。」於是吩咐宮女太監去尋找。忽然園中傳來隱隱約約的爭吵聲,蕭珩面色一凝,帶人往裡面走去。
遠遠的,看見三個人影在荷花池旁邊,似是起了爭執。黑暗中,只見淑妃拉著激動不已的褚采女,貞貴妃在一旁揮舞著手臂,不知嚷嚷什麼。
皇后變了臉色,除夕夜在長春宮鬧事,眼裡可還有皇上與太后。皇后遠遠喊了一聲:「貞貴妃——」
本以為三個人能收斂,沒想到暗影中的貞貴妃竟然手舉石塊猛地砸向了褚采女的腦袋,只聽「啊——」的一聲尖叫,淑妃護著褚采女雙雙落入水中。貞貴妃見有人來,慌忙中鑽進了一旁的花園。
太后親眼看到了這般場景,氣的不打一處來,手指哆嗦著指向荷花池:「快!快救人!速速將寧風靈給帶過來!哀家倒是要問問,什麼深仇大恨能害人性命。」
蕭珩緊皺眉頭,一言不發。旁邊的皇后急急告罪,這事發生在長春宮,又是除夕夜,實在是不可推卸責任。
淑妃和褚采女很快被撈了起來,冬天雖冷,可荷花池內沒有凍住。淑妃渾身濕透,似是嚇到了,見到皇上竟然哭不出聲來,面上十分凄然。褚采女額頭尚且流著血,昏迷不醒。宮燈下,只見褚采女裙下的血與池水混在一起,蜿蜒一片。只看這出血的程度,胎兒怕是難保。
太后驚怒,身子往後一仰,居然暈了過去。玳瑁忙命人扶住太后,差人去抬軟轎。
楚王見母親病倒,哪裡顧得上什麼軟轎,打橫將太后抱起,急急趕回景泰宮。身後的玳瑁也命人去請御醫。
盛院首快瘋了,除夕夜宮裡不安寧,所有的御醫被急召入宮。
煙花燃起,卻無人有心思欣賞。長春宮裡眾人噤若寒蟬,淑妃披著被子小聲哭泣,褚采女則昏迷不醒。
太醫診了脈,胎相已然沒了。
「到底怎麼回事,淑妃你好好說。」皇后難得的發了怒。
淑妃滿臉凄楚,「是德妃,德妃將我二人推下荷花池。褚采女說楊容華腹中胎兒有異——」淑妃抬眼看看皇上,不敢繼續往下說。
蕭珩壓著怒火,沉聲道:「你說下去。」
「楊容華曾與一名侍衛交好,恰巧被褚采女撞見過,故而楊容華容不下褚采女。德妃姐姐似是也知道這件事,但一力護著楊容華。今晚見德妃欺辱臣妾,褚采女一時嘴快,又重提此事,德妃就——」
「胡說!」皇后大怒,「這等事豈能你信口開河。楊容華的胎兒有彤史為證,怎能造假!」
一旁的賢妃也道:「這等事可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的,若是誣賴楊容華,那就是對皇子不敬,對皇上不忠。可是,」賢妃看向皇上,「這話若是說出去,恐怕有損皇子清白。依臣妾看,此事應當徹查,不給小人行惡之機。」
白筠筠眼皮子一跳,這話的鋒芒藏得十分巧妙。這小人,到底指的是褚采女,還是楊容華?
淑妃哭訴道:「臣妾也有冤不能訴。這事臣妾知道,就連楊容華的婢女也知道,可是臣妾不敢亂說。有關朝廷社稷,南晉福運,臣妾有苦難言。」
楊容華的婢女也知道?
白筠筠嗅出了一場陰謀的味道。有些事看似與己無關,不一定怎麼就被扯進去。
說話間,福公公來報,貞貴妃娘娘回來了。
貞貴妃一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勉強扯出一絲微笑:「聽聞淑妃妹妹與褚采女落了水,這是怎麼了?」
殿內鴉雀無聲,只有淑妃惡狠狠的盯著貞貴妃,猶如惡鬼。看的貞貴妃倒退幾步,磕磕絆絆道:「這——這是怎麼了,為何淑妃妹妹這般看著姐姐?」
蕭珩長舒口氣,問:「風靈,你剛才去了哪裡?」
貞貴妃解釋說:「臣妾只是去更衣,遇見了楊容華。楊容華說身子不適,想回去休息。既然楊容華無事,臣妾便回來了。」
「可去過園子?」蕭珩倒背著手,圍著她轉了一圈,緩緩開口問。
貞貴妃一愣,「回皇上的話,不曾。」
「那這是什麼?」蕭珩撫過她的髮髻,隨後攤開手心,上面赫然一絲枯敗的落英。「若是朕沒記錯,落英在皇后的園子里就有。偏殿四周,並無此樹。」
貞貴妃一慌,「臣妾不曾欺瞞皇上,臣妾——臣妾——」
「還不快說!」蕭珩怒斥。
貞貴妃撲騰跪倒在地,面上滿是委屈,「臣妾出去,見到一人去了院子,好似是楊容華。臣妾喊她,她未回應,臣妾便跟了上去。後來,似是有個男子的聲音,臣妾——臣妾便回來了。」
「那你承認去過園子了?」皇后問。
貞貴妃點點頭,「去過,只是臣妾很快就走了。」
「那你可曾與淑妃和褚采女爭執?」
貞貴妃抬頭,一臉愕然:「娘娘說的哪裡話,臣妾並不曾見到她二人。」
蕭珩擰眉,這事蹊蹺。殿內氣氛壓抑,正在眾人覺得喘不動氣時,楊容華從門外走了進來。見氣氛不對,也是明顯一滯。
「楊悅兒,你可曾去過園子?」
楊容華被問的一愣,搖頭道:「不曾。適才殿內肉食有味道,臣妾覺得憋悶想嘔吐,便出去走動。直到剛才看完煙花,這才回來。」
貞貴妃聞言,猛地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明明去過園子!楊容華,本宮待你不薄,你不可胡言亂語。」
楊容華在眾人的注視下,搖了搖頭,「不曾去過。」
福公公從門外進來,平日里的笑模樣已然不見,肅然道:「皇上,太後娘娘醒了,命人搜查楊容華的住所。適才搜出了男子的書信與做了一半的男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