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154章
【章節內容重複的話,見文案③】
姬無鏡瞧著顧見驪的笑臉覺得新奇,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顧見驪笑得這麼開心。她已經在窗前坐了許久, 反反覆復讀著弟弟寫給她的信。
她的丫鬟回來了,又帶了他弟弟的信給她, 她就能開心成這樣?
燭光浮動, 映在她的側臉,將她的輪廓映在窗戶上, 眼睫被拉長, 隨著她彎起眼睛的動作, 眼睫如蝶翼輕顫。
姬無鏡的視線從映在窗戶上的影子, 移到她的臉上。
顧見驪的母親是驪族第一美人,姬無鏡沒有見過,可是姬無鏡覺得顧見驪應該更美些。
顧見驪剛看見信箋上「阿姊」兩個字, 便彎起了眼睛。顧川幼時不愛讀書寫字,字跡扭著勁兒一樣難看。可這封信上的字跡工工整整的, 像是謄了無數遍。
顧川寫給顧見驪的信只有一句話——阿姊, 你再等等弟。
也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 顧見驪看了一遍又一遍。
季夏從西間走出來, 說:「姑……夫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顧見驪點點頭, 將顧川的信鄭重收好,轉身往裡間去。
經過拔步床的時候, 季夏低著頭不敢亂看。顧見驪已經提前囑咐過她, 姬無鏡不喜下人進屋, 她盡量不進裡屋,若進來要盡量小些響動,千萬別吵了姬無鏡。
顧見驪沐浴后,剛從浴桶里出來,就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這是?奴婢聽您今天說話的嗓音就有點不太對。這是染風寒了。」季夏急忙用寬大的棉巾裹住顧見驪,給她擦身上的水漬。
「已經幾日了,快好了。」顧見驪拿起桌上粉粉嫩嫩的寢衣。看著這身寢衣,她不由笑了。陶氏新給她做的寢衣竟然是荷粉的。她從小就喜歡粉粉嫩嫩的顏色,只是聽姐姐說俗氣,她長大些就不再碰這些粉色。
季夏招呼栗子進來幫忙收拾了西間,離開前,季夏望著顧見驪的目光滿滿的心疼。心疼她千嬌百寵的小主子如今在別人屋檐下忍氣吞聲。
拔步床中,姬無鏡已經睡著了。
顧見驪踮著腳走到床尾,小心翼翼地從姬無鏡的腳下跨進里側。床榻「吱呀」一聲,她駭得不敢動,去看姬無鏡的神色。等床榻沒響動了,她才輕手輕腳躺下,面朝里側蜷縮著,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她離姬無鏡遠遠的,兩個人各蓋各的被子。
夜間,顧見驪的嗓子像是著了火一樣,刺辣辣得疼。疼不說,還癢得厲害。她眉頭緊皺,雙手壓在自己咽喉。
她想咳,但是又擔心咳嗽聲吵醒了姬無鏡,便這樣雙手壓在咽喉,努力剋制著不要咳出來。她憋得厲害,整張小臉兒都憋紅了。
「抖什麼?」身後傳來姬無鏡沙啞低沉的聲音。
顧見驪身子一顫,剛說了一個「我」字,就是一陣劇烈地咳嗽。她迅速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胸口起伏著,努力在平息。
她聽著身後的姬無鏡轉過身來,緊接著,他的大手摸到她的臉,覆在她的額頭。也不知道是她太燙,還是他的手太冰。冷與熱碰撞,顧見驪打了個哆嗦。
姬無鏡小臂支撐著起身,喊人去請大夫。
顧見驪也忙坐了起來,小聲說:「都下半夜了,不要折騰了。」
姬無鏡瞥她一眼,道:「你想得癆病,咳個十來年直到咳死?」
顧見驪縮了下脖子,不敢吭聲了。
姬無鏡這才注意到她穿了一身粉,低著頭縮在角落的樣子像個小花苞。
蘇大夫很快趕了過來,給顧見驪開了個新方子,加重了藥量,讓季夏去煎。
顧見驪低著頭,倚靠在床側,她覺得頭痛欲裂,昏昏沉沉的,難受地閉起眼睛來。季夏很快將煎好的湯藥送過來。幸好如今天寒,湯藥在外面放了一會兒就已經溫了,不需再等。
季夏彎著腰,用一種哄小孩的口吻:「您可不能再使小性兒了。乖乖喝葯才好。今兒個太晚了。明兒個奴婢就去十香閣給您買糖果吃。」
一旁的姬無鏡聽得驚訝,顧見驪這兩天喝葯不是挺乖的?原來以前會鬧脾氣的。
因為顧慮姬無鏡在一側,季夏也沒敢再多說什麼。顧見驪硬著頭皮把葯喝了,季夏收拾了一下退出去。顧見驪和姬無鏡重新歇下。
然而過了半個時辰,顧見驪又開始咳嗽起來。不僅頭疼眼睛疼嗓子疼,胃裡也開始不舒服,折騰得她不得不輾轉反側,她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猛地對上姬無鏡的眼。一片漆黑里,睜著眼睛的姬無鏡讓她嚇了一跳。
咳嗽聲一噎,她撐著坐起來,十分虛弱地開口:「我去廂房睡,咳咳咳……」
姬無鏡抬手,在她的額頭摸了一把,摸了一掌心的汗。
胸腹間一陣難忍,顧見驪掀開被子下床。
「在床上待著別亂動。」姬無鏡拉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嬌小的顧見驪輕易被她拉回來,伏在他的胸口。
「我……」顧見驪痛苦地剛說出來一個字,胃中絞痛,一下子吐了,喝下的湯藥全吐了出來,吐了姬無鏡一身。
瞧著姬無鏡雪色寢衣上的臟痕,顧見驪連咳嗽都忘了,嚇白了臉。
姬無鏡臉色微變,他捏著顧見驪的臉,咬牙切齒:「你等著!」
他這麼一說,顧見驪更怕了。天下誰人不知道姬五爺最是記仇?體內的不舒服加上懼怕,讓顧見驪一下子哭了出來,珠子似的淚珠兒一瞬間落下來,剛巧落在姬無鏡收回來的手背上。
姬無鏡收回的手動作一頓,睥了她一眼,指腹抹過她的唇角,沾了一絲她吐出來的葯汁,送入唇前舔了一口,看得顧見驪愣愣的。她眼睛里還有淚,將落不落楚楚可憐。
「臭的。」姬無鏡嫌棄地起身下床。
顧見驪低下頭。心裡暗想姬無鏡就是個有病的,腦子病的不輕。
姬無鏡讓長生去請了紀敬意。
先是蘇大夫,后是紀敬意,消息很快傳到了各房。各房以為姬無鏡的身體又不好了,深更半夜的,一個個從暖呼呼的被窩裡鑽出來,有的還沒出門,有的走到半路了,聽說病了的是顧見驪,一個個又咒罵了兩句,回去了。
顧見驪身上裹著被子,只一隻手從被子里探出來,又隔了一層錦帕,由紀敬意診脈。
季夏在一旁心急如焚:「大夫,這風寒怎麼這麼重啊?我們主子年幼時體虛,那時候日日吃補藥。後來身子才好起來。會不會有這個影響啊?」
姬無鏡換了身衣服從西間出來,聽著季夏的話,看了一眼裹在被子里的顧見驪,問:「只是風寒?」
顧見驪目光閃了閃,終於抬起頭來。她知道,廣平伯府里的人可是盼著她死的。難道是有人害她?
紀敬意明白姬無鏡的意思,忙說:「門主多慮了。夫人半年內應該染過一次風寒,當時表面上好了,卻留下了病根,再加上幾個月心中鬱結,這次著涼,一併將兇險引了出來。要好好調養一番才可痊癒。夫人出生時應該不是足月吧?」
顧見驪怔了一下,才點頭。
「我開一道藥方,再開一道膳食調補的方子。然後再運針逼一下夫人體內的涼氣。」
「啊?」顧見驪把手縮回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
季夏知曉顧見驪怕疼,忙問替顧見驪問:「非下針不可嗎?」
紀敬意笑眯眯地點頭,說:「運針是調理夫人體虛的根本。當然了,夫人不必擔心。這下針穴位之處眾多,屬下多有不便,由門主給夫人下針即可。」
姬無鏡?
顧見驪猛地抬頭看向姬無鏡。開玩笑,她更怕了好嗎?
顧見驪不由想起姬無鏡咬牙切齒的那句「你等著」,他報仇的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還、還是不用了……」顧見驪抗議。
姬無鏡似笑非笑地看了顧見驪一眼,走到桌前,翻了翻紀敬意葯匣中的針包。他臉色蒼白,對著燭光細瞧銀針的模樣,讓顧見驪毛骨悚然。
他這雙殺了無數人的手還會下針治病?
顧見驪一百個不相信!
紀敬意離開,季夏也退出去。姬無鏡走到床邊,在顧見驪面前彎下腰來,湊近她耳朵,語氣開心:「顧見驪,你是不是怕我藉機報仇?」
顧見驪咬唇:「我沒有……」
「你猜得沒錯。」姬無鏡笑得很是開懷。
「姬無鏡!」顧見驪終於惱了,紅著眼睛瞪著他,「你能不能不要欺負病人!」
姬無鏡「噫」了一聲,陰陽怪氣:「我病得比你重。」
顧見驪氣得推了姬無鏡一把,姬無鏡腳步一虛,跌坐在地上。顧見驪怔住,嚇傻了眼,慌忙解釋:「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立刻起身去扶姬無鏡,姬無鏡忽然勾唇,故意絆了她一下,然後心滿意足地看著這朵粉色的花苞跌進他懷裡,讓他抱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