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自掘墳墓沒人憐
「十三娘,你……」
曹老太太臉一白,忽的就白眼一翻,竟是直挺挺的厥了過去!
「曾祖母!」曹姝見狀,趕緊就衝過來。
崔蒲卻是轉向慕皎皎:「裝的?」
慕皎皎頷首。
崔蒲立馬抬腳就要往前走。
慕皎皎卻拉住了他。「急什麼?一個大活人,在醫館門口暈倒了,難道還怕沒人來治她嗎?」
此治怕是不同彼『治』吧!
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崔蒲就見到已經有一群人從醫館內衝出來了!
「這位老太太又暈了?」常太醫隨便掃了一眼,便一揮手,「將人放在地上躺好,暫時別挪動她,先讓老夫來給她把把脈。」
葯童等人連忙照辦。
常太醫裝模作樣的給曹老太太把了把脈,便道:「老太太沒事,就是年紀大了,一時心火上涌,痰迷心竅,這才暈了。分別撿十錢黃連黃柏來,三碗水煎成一碗,給她送服下就能好了。」
聽到這話,崔蒲差點忍俊不禁。
他和慕皎皎在一起這麼多年,對藥理也有了一點了解。就算給人清熱下火,那也不可能只開黃連黃柏兩樣苦藥,君臣佐使都不全啊!而且如果真是心火上涌痰迷心竅的話,這兩樣藥材也不是特別對症。
所以說,常太醫這麼說,分明就是已經知道崔老太太就是裝暈,所以故意想給她一點苦頭吃!
瞧瞧,聽他這麼說后,曹老太太的身體也明顯抖了抖。
但是為了達到震懾曹姝的目的,她還是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葯童飛快的去抓了藥材煎好了送過來。
這麼大分量的兩味葯,而且三碗水共煎成一碗,那濃縮的精華可想而知有多銷魂。
端過來的時候,光是聞著那味道,就有不少人難受的捂住了口鼻。
常太醫常年在藥材堆里打滾,都已經習慣這個味道了。便只是面色如常的吩咐人將曹老太太扶起來,他親手來喂她喝葯。
發現他是真打算把這碗苦藥給她灌下去了!
曹老太太終於扛不住,狀似無意的抬起手來,將常太醫手裡的葯碗給掀翻了。隨即她再眨眨眼,『悠悠轉醒』。
「我怎麼在這裡?」她有氣無力的低聲說著話,飛快的四處掃視一圈后,就將目光落在了曹姝身上,「十三娘子……」
經過常太醫這麼一番舉動,醫館里還有誰不知道她是裝的?曹姝臉一沉,當即扭頭就走。
曹老太太見狀也連忙想要起身走人。
常太醫卻死死將她拉住:「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是喝了葯再走吧!」再問向葯童,「那葯還有沒有?再抓一劑煎了來。」
「您放心。方才我也在擔心老太太病成這樣,一劑葯怕是不夠用,所以特地多煎了一碗,我這就去把另一碗端來!」葯童丟下這句話,就顛顛的又去端了一碗更苦的葯來。
崔蒲和慕皎皎看在眼裡,都禁不住搖頭——這曹老太太可是把醫館里的人都得罪死了!不然,大家何至於這麼同仇敵愾的一起欺負她?
也是。自從她知道曹姝是在這裡做事後,就沒少來找這裡的人的麻煩。反正在她眼裡,這裡只要是個男人就對曹姝不懷好意。可是這些卑賤的庶民哪裡配得上她高貴的曾孫女?所以,她少不得要來警告這些人一番,告誡他們千萬不要有非分之想!
醫館里幾十號人,竟然每一個都沒有逃脫她的魔爪,個個都領教過她的罵功。只是看在曹姝的面子上,他們都沒有多計較,但心裡卻早就暗暗的記了這個老太太一筆了。
現在,既然這老太太主動找上門來,還當著他們的面裝病,那就別怪他們將過去的仇怨連本帶利的還回去了。
葯碗送到跟前,聞著那令人幾乎作嘔的苦味,曹老太太一張老臉別提多難看了。
她又想舊調重彈,將葯碗掀翻。但常太醫怎會給她這個機會?
嘴上說著為她好的話,他眼神卻示意左右的葯童將人給按住,愣是掰開她的嘴將一碗濃濃的黃連汁給她灌了下去。
曹老太太痛苦得五官都皺成一團,忙不迭手忙腳亂的將他們全都推開。「你們都離我遠點!你們這些賤民!」
「看樣子,老太太的病好了!才一碗葯下去,她就生龍活虎的!」常太醫搶先後退一步,一臉欣慰的道。
曹老太太恨恨瞪他。
可是常太醫卻連理會她都不曾,就徑自轉身走人了。其他小學徒和葯童等人見狀,也紛紛魚貫離開。
曹老太太見狀,又氣得鼻子都歪了。
她趕緊就抬腳往醫館里走去,豈料才剛到門口就被人給攔下了。
「老太太,您的病不是已經好了嗎?這兩碗葯就當時我是施捨給您的,不要您錢了,您還是趕緊回去養著吧!您這把年紀了,還是別再出來亂晃的好。這次幸虧是昏倒在我們醫館門口,我們的大夫及時出來給您救治了。可下次你要是倒在別的地方可該怎麼辦?」
葯童成日里迎來送往,早練成了一副精明的腦子和一張利索的嘴皮子。他這席話一出口,可就是把好處都歸到了他們醫館頭上,曹老太太理應對他們跪地謝恩才是!
曹老太太氣得不行:「那個叫邱山的小子呢?叫他出來!我要和他說話!」
「我看這個就免了吧!邱郎君生得好,每日里不知多少小娘子都是沖著他來的,真不多您一個。要是每個人想叫他來說話他都來,那他還給不給人看病了?老太太您要是真得了相思病,我們這裡也有葯,我這就抓一副給您拿回去煎了慢慢吃?」
葯童的這話就更惡劣了,竟是暗諷她來找邱山,根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瞧不上邱山的身份,而是因為她瞧上了邱山,想藉機勾搭他!
這個時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咦,這不就是那日在魏氏酒家當眾調戲一位美郎君、還哭著喊著讓人家為她負責的老太太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轉到了曹老太太身上。
魏氏酒家裡頭的事情,大家早就聽說過了。對於曹老太太對河間郡王的所作所為也是耳熟能詳。原本不少人心裡還對此存疑,怎麼都腦補不出一個對著俏郎君撒潑打滾的花痴老太太模樣。但是現在,眼前所見刷新了他們的認知,也讓他們有了腦補的空間。
漸漸的,那一開始還對曹老太太帶著幾分憐憫的眼神也轉化為了鄙夷。
曹老太太心中大叫不好,便連忙在大腿上掐了把,就大哭道:「你小小年紀,怎生如此信口雌黃?果真上樑不正下樑歪,你們的都主子是什麼模樣,你們也都和她一個樣!」
這個主子,除了慕皎皎還能有誰?
曹老太太卻不知道,她現在這話一出來,那可是犯了眾怒了!
慕皎皎是誰?他們的知府夫人,崔蒲的心肝兒肉!
來揚州九年,他們為揚州百姓們都做了多少好事了?尤其前些日子,這對夫妻更是捨生忘死,雙雙奮鬥在抗洪搶險的第一線。長安那邊來了太醫,慕皎皎還說服他們出來給百姓們治病。雖說一天只有二十個名額,可那也是名額啊!更別說慕皎皎還一手教導出來了這麼多徒弟徒孫!
這對知府夫妻,真可謂是揚州百姓們的再生父母了。便是再挑剔的人,也都點頭承認他們這些年在揚州府內做出的貢獻!
而現在,這個老太太在知府夫人的醫館門口撒潑、裝暈就算了,現在就讓還攀咬起知府夫人來了?
這一點他們不能忍!
當即便有人冷笑起來:「我就說,剛才那位小娘子為何拼了犯忤逆之罪也要違抗你。現在我算是明白了,這樣的長輩,若是乖乖聽你的話那才叫自尋死路!」
「就是。都這把年紀了,居然還和孫輩搶男人,虧得你怎麼做得出來!若是我,這樣的長輩我真寧願不認了!」
……
曹老太太本來是想破壞眾人心中慕皎皎的形象呢,沒想到卻是給自己招來了又一通責罵,甚至都有人腦補起她和曹姝祖孫二人搶一個男人的戲碼來了!
她怎麼說也是做了多年深宅貴婦的人。這種說辭對她來說不啻為極大的羞辱,她當場就被氣得眼前發黑,前後搖晃幾下,便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這次是真暈了。
只可惜,大家都不信了。
最終還是葯童『大發慈悲』,喚來人將她給抬了進去。
站在外圍將這一番鬧劇看完,崔蒲回頭對慕皎皎道:「咱們還是回去吧!等十三娘子和邱山回來后再和他們細說。」
慕皎皎頷首。
夫妻二人回到府衙沒多久,曹姝就和邱山一起送暈倒的曹老太太回來了。
將曹老太太安頓好后,這兩個人就主動找來了慕皎皎跟前。
慕皎皎直接將曹姝叫進了內室。「今天醫館門口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跟我老實交代,你心裡到底是什麼想法?」
「我……」曹姝咬唇,久久不語。
慕皎皎便問:「你可是在擔心什麼?可我看你這些日子對邱山的態度,應該心裡是有他的吧?不然你也不至於說出那句話了。」
那句話,自然就是願意日日給邱山提鞋的話了。
曹姝臉一紅。「表姐,你別再提這個了好嗎?以後大家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
慕皎皎聞言眉梢一挑。「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你覺得可能嗎?你今天可是當眾說出的那句話!」
「我、我當時也是氣急了,所以才會那麼說。」
「可那也是你的心裡話不是嗎?」
這句話彷彿一隻拳頭打在她胸口,曹姝的眼眶紅了。
「便是心裡話,那又如何?我現在的身份,哪裡還配得上他?我也不想害了他。他這麼好的人,醫術又這麼高明,以後必然有門當戶對的小娘子和他相配。至於我……我還是孤老終生,誰都不要連累的好。「
「這麼說,你承認你心裡是有我的?」
突然一個低沉的男音傳來,令得曹姝狠狠一愣。
連忙回頭去看,她才發現邱山居然從外頭走進來了!站在他身後的赫然便是崔蒲。
「你們……」她臉色一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邱山信步走到她跟前:「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曹家上下不是早已經伏法了嗎?那一切早已經和你沒關係了。便是以後真有人再拿這件事說事,我也一定會站在你這邊。」
聽得這話,曹姝眼中便泛起了淚光。
「你這又是何苦?」她哭道,「我這個不明不白的身份也就罷了,偏偏身邊還有個這樣的曾祖母……」
「如果你真想嫁給他的話,你的曾祖母我們可以幫你搞定。」崔蒲立馬開口。
只要曹姝肯解決了邱山,別說搞定曹老太太,就是再讓他給他們蓋個房子養他們一家一輩子他也願意!
他只要邱山不再糾纏慕皎皎就夠了!
曹姝眼中淚光閃閃,似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邱山卻是趕緊就上前道:「既然如此,那某就先在此謝過崔知府了!」
「好說,好說!」崔蒲笑得格外燦爛,「十三娘子是本府夫人的表妹,夫人疼她如親妹,本府也自然希望她能嫁到一個好人家。以後,本府可就把她交給你了,你一定好好生對她,萬不可欺負她。不然,本府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可記住了?」
「崔知府請放心,某一定敬重她一如往昔,絕不欺負她半點。」邱山連忙應道。
崔蒲滿意頷首。「既然如此,那麼這門親事我們應下了!」
這就應下了?
曹姝呆了呆,才傻傻轉向慕皎皎:「表姐,表姐夫他……」
慕皎皎摸摸她的頭。「傻丫頭,你是高興傻了吧?沒關係,在我們這,你只管先高興著。這門親事,我們自會幫你安排得好好的!」
「可是曾祖母那邊……」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我們做好的決定,她哪裡還有資格推翻?」慕皎皎輕輕一笑,唇角掀起一抹令人膽寒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