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 98 章
為什麼看到防盜, 你清楚的。不過可以刷新看看,是不是被誤傷了。
陰定會總覺得今天村裡的氛圍不大對, 走在路上, 遇到的人眼神躲躲閃閃, 不敢直視他。
他本想帶著菡菡去祠堂, 可是一路上的詭異,令他的腳步頓了頓, 直接就轉了個方向。
周姨在三天前離開了村子,去城裡找淮姨,他現在只能去然姨那裡看看。
陰敏然的家靠近後山,在老槐樹附近。後山多猛獸, 周圍只有她一戶。清凈倒是清凈,但不安全,且還和村裡人隔著老遠,往來不便利。
從陰定會家到陰敏然家, 要經過一條小路, 這條小路是陰敏然為她的丈夫鋪的。鵝卵石, 是她從村子里的小溪里撿的, 路上的野花,是她在幹活后的閑暇時間裡慢慢種上去的,保證一年四季,這都是一條花路。
陰敏然和她的丈夫陰孝非常恩愛, 十六年來, 陰定會就沒見他倆吵過一次架。他倆有一個可愛的兒子, 十五歲,逗逗,陰逗逗。
「定會哥!」
逗逗正在院子里跟母親一塊兒搭葡萄架,見到陰定會遂放下手中的活兒,朝他跑了過去。
逗逗這一放手,苦的可是陰敏然。沒人給她扶梯子,她給摔了下來,「哎喲」一聲痛呼。
「媽媽!」
逗逗聽到身後母親的慘叫聲,慌忙又跑了回去。
陰敏然摔了個四腳朝天,但是看到兒子逗逗擔憂害怕的表情,不由得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沒事,我沒事。」不,她有事!她覺得自己的腿斷了。
「真的沒事嗎?」逗逗抹了抹眼淚。
陰敏然強忍住痛意,拍了拍兒子的腦袋,說:「沒事。你幫定會把菡菡抱進屋去,我的傷有定會看著,沒事。」
陰定會師從村裡老巫醫,老巫醫一年前去世了,現在村裡人的大小病痛都由陰定會治療。他在醫術上頗有天賦,雖然才十七歲,但是青出於藍勝於藍,醫術並不遜色於逝世的老巫醫。
「給,抱她進去,再給她喂點水。她從剛才開始就鬧著要喝水。」陰定會看出瞭然姨腿部的不自然,只好先把逗逗支開。
許是因為孝叔懷逗逗的時候,受了驚,戰火后,又得不到足夠的營養,所以逗逗雖然已經十五歲了,但是卻跟個十歲的孩子一樣,天真單純,沒法同時做兩件事。
「哦。」逗逗聽話地抱住了菡菡,往屋內走。
陰孝叔聽到院子里的聲音,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倒在地上的妻子,滿是擔心。定會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聲張,免得讓逗逗擔心。逗逗擔心,肯定是水漫金山。陰孝叔只能點點頭,去幫逗逗一塊兒照顧菡菡。
陰定會把陰敏然扶到院子里的長椅上,這個有靠背、塗著綠漆的長椅,也是陰敏然為陰孝專門做的,只因為陰孝曾說過他喜歡和家人並肩坐在院子里乘涼。
「骨折了,得用木板固定,休養一兩個月。」陰定會檢查完陰敏然的傷勢后,鬆了一口氣,不算什麼大傷。
陰敏然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老了,想當年,我跟著你母親,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兩天兩夜,身體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現在只是從梯子上摔下來,就骨折了。」人生若一直都是平淡的話,她就不會懷念波瀾壯闊,可是一旦體會過波瀾壯闊,就不會忘記那種感覺。沒有村長,整個槐西村,死氣沉沉。
陰定會用布條幫陰敏然固定腿部的動作,頓了一下。母親化成石像時,是十八歲,過了十六年,她現在應該是三十四歲了。不過石像把她的相貌固定在了十八歲,若母親跟然姨一樣活著,三十四歲的她,會是什麼樣的呢?
陰敏然見陰定會失神,神情暗淡,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笑呵呵地說道:「我還真是老了,最近一直想起以前的事情。」
陰定會和順地說道:「我回去一趟,把藥箱拿過來。您在這等我一會兒。」
藥箱,是當年那個被綁架進密道里的醫生留下的,藥品也是當年戰後偷繳的軍用物資。槐西村靠著這些物資,撐過了那些艱難的歲月。
等陰定會幫陰敏然把腿上的傷處理好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逗逗看著母親打了夾板的腿,眼淚流個不停。幸而,他是個頭腦簡單的孩子,只要把菡菡扔給他,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
「然姨」,陰定會雖然猶豫,但還是表明了來意,「最近村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氛圍不對。」
陰敏然坐直了身體,「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她一天的時間,都花在家裡、山上、田地里,很少和村裡人交流。和丈夫、兒子、朋友相處的時間都不夠,她實在是不想把時間花在其他人身上。以往陰淮、陰周,還有德成、德雅在的話,她們會把她強扯出去,告訴她最近村子里發生了什麼事,她作為長老會成員,又需要做些什麼。可是最近她們四個都不在,她一直宅著,沒怎麼出門。村裡人知道她的性格,如果沒有什麼大事,是不會來打擾她的。
「也不是,就是今天村裡人看我的眼神不對,他們有些欲言又止。我上去詢問,他們都說沒事,可又一副羞愧的模樣……」
陰定會心裡不安,他也說不出這種不安是從哪裡來的。
陰敏然收起了漫不經心,變得嚴肅,「我去打聽打聽。」定會這孩子不是有的放矢的人,他覺得不對勁,那就真的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正在這時候,屋外傳來了兩聲呼喚聲,「陰孝!陰孝!」
來人是德成的丈夫陰強。德成是個沉穩的,在那場戰爭后的第二年,她結婚了,第三年,她有了一雙兒女。貪玩的德雅,則一直單身,玩世不恭,沒有任何想要成家的打算。
「強叔!」
逗逗聽到聲音,從屋裡沖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陰孝抱著菡菡,迎了出來。
陰強神色有些複雜,他想了很久,感覺還是應該來走這一趟,「你家那個在嗎?」
陰孝有些驚訝,陰強竟然是來找敏然的,「在。」
陰強走進屋,見陰定會也在,臉上閃過些許猶豫,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說道:「有些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們。」 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思前想後,總覺得應該說出來。
「什麼事?」陰敏然奇怪地問道。
「村裡要使用靈舞『除尊者』!要向天請意,看村長到底能不能回來。如果能回來,那麼靈舞自然起不了作用,如果不能回來,那也是天意。」
陰強的話,令陰敏然和陰定會大吃一驚!
「除尊者?」
陰強有些不安地點頭,「對,村裡有不少人同意了……」他也同意了。
前些年,他跟妻子一樣,都相信著有那樣驚天動地之能的村長定然會變回來。可是一晃眼十六年了,村長都沒有回來。看著妻子對一個可能不會再出現的人忠心耿耿,看著妻子因為維護村長而被村裡一些人指指點點,他有些心疼。「除尊者」或許是一個好機會,一個能村裡人搖擺不定的心變得堅定的機會,一個能讓妻子認清自己位置的機會。
陰敏然和陰定會沉默了。事實上,到底使不使用「除尊者」,村裡人已經爭了十幾年,大家從最開始的強烈反對,到後來的若有所思,再到現在的有所動搖。
「動作要領和使用方法,她們已經找到了?」陰定會的聲音有些不穩。村裡懂得靈舞「除尊者」動作要領的人,只有陰閔的母親——前任村長的姐姐。他明白,既然陰閔她們此時如此大張旗鼓地要舉行「除尊者」儀式,那肯定是胸有成竹了。可是,他心底到底是存著一絲希望,希望事情並沒有到那一步。
陰強有些不忍地說:「據說,陰閔已經知道了。」
「儀式什麼時候開始?」陰定會恍惚地問。
「今晚。」陰強眼中閃過憐憫。定會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回憶,他長到現在,見到的只有祠堂上的那尊石像,可以說,他是帶著無謂的期待長大的,期待石像能變成人。
今晚?!
陰強的話令陰定會的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他的腳發軟,只好扶著旁邊的桌子,強撐住身體,不至於失態。母親會恢復過來的信念,支撐了他活了那麼多年。如果「除尊者」發揮了效用,母親確定無法恢復過來,那他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