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八章
夜色漸濃，街道上的燈也漸漸滅了, 周圍一片寂靜, 只有風的聲音從耳邊呼嘯而過。
「王爺, 這葯給劉侍衛煎服之後喝下, 對於傷口的癒合有幫助。」御醫這麼說著，趙桀點點頭, 隨即擺手道：「辛苦了，勞駕偏房休息。」
御醫無奈的搖搖頭, 這才轉身離開了。
當下人帶著御醫離開之後, 偌大的房間中只剩下了昏睡的劉乾和趙桀兩人。
「房上的人可否下來一見？」就在史凌汐和蘇轍準備將房頂的瓦片放回之時，他們聽見了趙桀淡漠的聲音響起。
蘇轍和史凌汐互望了一眼，隨即從房頂上飛身下來，落在了房門前。
趙桀開了門，沒想到面前會是熟悉的兩道身影。
他之前雖然隱隱覺得他們會來找他, 可畢竟蘇家都是文人墨客，武功並不是他們擅長的。今天見到蘇轍和史凌汐出現在面前，難免吃了一驚。
史凌汐這才想到上次若不是狄青被貶，她急著救狄青，被沈陌寒帶去了角樓。蘇轍為了找到她才施展了輕功, 她才知道蘇轍是會武功的, 而那日趙桀不在他們身邊，沒有見到自然是不知道的。
趙桀看著面前的蘇轍, 心中禁不住對他高看一分。剛才若不是他們看得過於專註腳下踩到了瓦片, 他都不曾發覺有人在王府的房頂之上。
如此看來, 蘇轍的輕功已然十分了得。
趙桀等他們進了房中，這才又重新關上了房門。
「義王，你的傷不要緊吧？」看他關了房門，蘇轍這才輕聲問道。
趙桀微微搖頭，隨即有些擔憂的看向不遠處躺著的劉乾：「我的傷並無大礙，若不是劉侍衛以死相護，只怕我也不會全身而退。」
「那人武功竟然這麼高強，能將劉侍衛打成如此重傷？」蘇轍和史凌汐朝劉乾所在的軟塌靠近了幾步，他人在昏迷之中，呼吸聲極弱，胸腹部包著白色的繃帶，血絲已經滲出，殷紅的斑點看上去十分刺眼。
「那晚那人突然出現，不由分說便動起手來。他的招式招招斃命，似是有備而來。」趙桀說著忍不住還是有些后怕，他並不是怕死，只是他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
作為北宋的子民，他就算是死，也要風風光光的死在戰場之上，而不是被一個不明身份之人給刺殺。
「這人的來歷可有查清？」蘇轍和趙桀談論間，史凌汐已經到了劉乾的面前。
她記得《神農百草經》中曾經記載有止血草、白首烏、見血封口等諸種藥草可以有效止血，血止住之後再加以靈芝、人蔘等稀有藥材熬制湯藥，便可令重傷者儘快恢復。
她之前因為狄青一事受到了教訓，早便提前在空間中種植了各種常用藥草，並將藥草磨成的粉末分別放在事先準備好的瓷瓶中，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如今看來，真是明智之舉。
史凌汐得意的想著，從懷中掏出了瓷瓶看了看，身上剛好有止血草和靈芝、人蔘的粉末，既然來了王府，能夠幫上趙桀自然是好的。
「那人是遼國的大臣厄爾多，之前他的妻兒皆都死在宋軍手中，之前我去邊關之時曾經聽過他的名字，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來了汴京，更沒想到他想要我的命。」趙桀這麼說著，有些自嘲的撇了撇嘴。
蘇轍看看趙桀，微微皺了皺眉頭，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王爺，只怕此事沒有那麼簡單。」
趙桀原本也覺得哪裡不對，被蘇轍這麼一提醒，他抬眼看向他，聽到他又繼續分析道：「我聽說這人刺殺失敗便自盡而亡，若是他當真為了報仇而來，就不會這麼輕易去死，除非他根本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有人指使……」
趙桀讚賞的看了蘇轍一眼，他的想法和他一致，只是如今那人已經不在，他們即便有懷疑，也是死無對證。
「噗咳咳。」昏迷中的劉乾咳嗽出聲，嘴角沁出了血絲。
趙桀和蘇轍這才都回過神來，徑直走到他的身邊。
史凌汐看看滿臉擔憂的趙桀，將手中的藥瓶遞給趙桀道：「這是止血草和人蔘、靈芝的粉末，劉侍衛的傷口需要重新敷上止血草包紮，這人蔘和靈芝的粉末混在御醫開的藥方熬制的湯藥之中，對於他的身體恢復有好處。」
趙桀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史凌汐，正要道謝，聽到她說：「王爺不用道謝，我幫助你是為了二姐，她很擔心你。」
「小妹……」趙桀一怔徑自喃喃道，隨即看向關切的望著他的史凌汐和蘇轍，半晌終於道：「這次多謝你們幫助，這份恩情本王定會記在心上。」
「子由、凌汐，本王有一事相求。」
就在蘇轍和史凌汐準備趁著夜色離開王府的時候，趙桀又開口了。
兩人疑惑的回頭看他，聽到他說：「我希望你們暫時不要再來義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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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當蘇軫一醒來便去敲蘇轍和史凌汐的房門。
史凌汐開了門，看見蘇軫有些焦急的站在門前，便已經猜到她想說什麼了。
「凌汐，昨晚你們可有見到義王？他可有受傷？」
果不其然，蘇軫見她開了門，便拉住她問道。
「二姐，你不必太擔心，義王殿下他沒有什麼大礙，受傷的是劉侍衛。」史凌汐如實說道，見蘇軫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我已經將藥粉給了他，料想劉侍衛的傷很快便能治癒，二姐，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凌汐，謝謝你。」蘇軫感激的看著史凌汐由衷的感謝道，不只是這一次，她已經幫助了他們蘇家太多太多。
「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啊。」史凌汐知道蘇軫不單是說的這一次，從她眼神中便能看出她是想到了從前。
他們感激她，其實她何嘗又不感激他們。
從初到這個朝代的懵懂，到如今的適應，如果不是他們陪在身邊，她一定不會如此自在。
這所有的一切，大概便是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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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府——
「王爺，厄爾多已經死了。」齊飛如此說道，聲音中沒有一絲波動。
趙止冷哼一聲：「沒用的東西，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如今趙桀人在府上休養，聽說私下在打聽厄爾多在汴京城中曾經和誰有過來往。」齊飛又接著稟報道。
「他若是想要查便去查就是，即便他猜到是本王也不能拿我怎麼樣。」趙止說著冷冷笑了：「如今厄爾多已經死了，他就算懷疑本王，也沒有任何證據。即便他真想去聖上面前告我一狀，拿不出證據也只會被聖上猜忌他有兄弟相殘之心。」
齊飛聽了趙止的話，忍不住感嘆：「王爺心思縝密，屬下佩服。」
「還有什麼事情嗎？」趙止停住了笑，又問道。
「傳言蘇家的小兒子蘇轍娶得史家姑娘史凌汐是聞名天下的葯聖的徒弟，她之前曾經治好狄青的腿疾，若是這次她再出手，只怕趙桀的身體很快便能恢復如常。」齊飛說著有些擔憂的看向趙止，「王爺，傳言葯聖醫術高超，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史凌汐若真是葯聖的徒弟，只怕對王爺很是不利。」
「齊飛，你提醒的對。」趙止聞言站起身來，走到齊飛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若真的要對付趙桀，必須要先剷除這些隱患才是。」
「王爺，您的意思是？」
「就從這位史凌汐姑娘入手，她雖然醫術高超但畢竟是一介女流之輩，找些人去把她抓來不要傷了她。」 趙止這麼說著得意的笑了：「若是她能為我們所用，也不失為一大助力。」
「只是這史姑娘平日里都是和蘇家人在一起，實在不好下手。」齊飛有些為難的說道。
「這種事情還需要本王教你怎麼做嗎？自然是要找個時機將他們分開來就是。」趙止瞪了他一眼，冷聲說道。
「是，屬下這便去安排。」齊飛說罷微微作揖之後才恭敬的離開了。
望著齊飛遠去的背影，趙止唇角揚起了一抹笑意：「跟我斗！走著瞧，本王倒想看看究竟是誰能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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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重陽節已經過去了半月有餘，九月也已經過去了大半。
天氣漸漸轉寒，汴京城中襲來的風都帶著冷意，吹在人臉上生生的疼。
自從上次蘇轍和史凌汐夜探義王府，趙桀提醒他們暫時不要去義王府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去過義王府，而義王府那邊也沒有人送信過來。
日子在不知不覺間過去了，汴京城日復一日都是一片繁華的景象。
十月初的時候，汴京城的御街上熱鬧非凡。
宋仁宗宴請皇室兄弟在皇宮中擺設了宴席，義王趙桀和信王趙止都在邀請之列。
史凌汐他們此時就在御街之上，坐在轎子之上的趙桀和往常他們見到的很是不同，他一臉淡漠的掃過人群，即便看見他們之時，眼中也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就好像，他們從來不曾認識一樣。
史凌汐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蘇轍，輕輕拉拉他的衣袖問道：「子由，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義王表情不太對？」
蘇轍點點頭，看樣子凌汐也發現了，剛才趙桀的樣子分明是和他們形同陌路。
「你看轎子旁邊那人不是劉乾嗎？」史凌汐忽然瞥見一旁正在轎子前走路的侍衛正是劉乾，心中稍稍有些安慰。
說話間，劉乾似是注意到他們的視線，朝他們這邊望了過來。
視線交匯的瞬間，劉乾又趕忙收了回去。
蘇轍分明從劉乾眼中看見了什麼。
「二姐，你沒事吧？」此時史凌汐已經無暇去顧及趙桀他們，她只是看見一旁的蘇軫從剛才開始便是臉色煞白，備受打擊的模樣。
不過想想也是，原本之前還和你說說笑笑的人，數日不見，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卻能感受到他目光之中的疏遠。
等轎子漸漸經過御街，消失在他們視線之中的時候，史凌汐他們才回過神來。
坐在轎子上的趙桀也鬆了口氣，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
「王爺，這樣真的好嗎？」劉乾了解趙桀，他這麼做是為了不連累蘇家人，可是就他們之前的交往來看，蘇家人很重情義，他們大概寧願被連累也不願意被無故疏遠吧。
「沒什麼好或不好，如今我已別無選擇。」之前被刺殺一事，雖然他是受害者，但行刺之人是遼人，宋遼和平已有多年，厄爾多作為遼國大臣，若是他的死訊傳回遼國，只怕對宋遼兩國友好大為不利。
趙禎原本對他便心有猜忌，再加上這一次刺殺一事，更是想著辦法想要試探他。而另一邊趙止更是私下搞盡各種小動作，若是他再繼續和蘇家人交往下去，只怕到時候會連累他們的仕途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