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冬至節后的眉山城街上又恢復如常, 而蘇軾和蘇轍也重新回了書院。
冬至節一般在十一月中旬, 經過七日假期之後已經臨近月末，再過幾日便到了臘月。
臘月一到，凜冽的寒風便吹入了家家戶戶。
臘月初二，眉山城便飄起了鵝毛大雪。
史凌汐和王弗此時正在蘇軫房中看她刺繡, 聽到外面僕從說落雪了，便推了窗來看。
邊看邊不禁感嘆大自然的神奇之處，大雪過後，天地之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單是這麼看著，都覺得彷彿心靈被凈化了一般。
大雪過後的第二日，天氣比想象中要暖和一些。
一大清早, 程綺羅剛說要準備肉類開始腌制腊味，蘇軫便迫不及待的拉著史凌汐和王弗上了街。
自從上次冬至節時, 王弗跟著他們一起上街之後，他們每次上街都會拉上她一起。
之前她待在閨中, 對於街市見得少, 只覺得新奇。
如今有了家人的陪伴，一起上街倒是更多了幾分樂趣了。
史凌汐他們剛一上街，便先直直奔著賣肉的鋪子去了。
腊味多用豬、羊、魚肉腌制, 不僅可以作為年貨在過年的時候吃，還能一直儲存到來年的夏天。
春節過後, 蘇洵父子便要啟程去汴京, 程綺羅這次想多做點兒腊味也許是考慮到讓他們在路上能夠帶點兒自己家裡的食物, 不至於太過想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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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賣肉的鋪子出來之後, 史凌汐這才注意到街邊的攤位比起往月似乎多了不少，單是賣菜的攤位就有五六個。
不遠處還有小販在叫賣掛錢（貼在門檻、房檐之上的剪紙）、桃符、新曆、門神和金彩縷花等吉祥物。
在他旁邊的攤位是賣煙火和爆竹的，在宋代已經開始普遍用紙包□□做成爆竹了。
史凌汐還是第一次真實看見北宋春節前的模樣，之前便聽說北宋的年味甚農，從臘月初八可以一直持續到二月初二。
單是眉山城都如此熱鬧，料想汴京城該更加熱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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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拿著買好的肉路過曹萍的攤位時，攤位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他們打了個招呼便繼續往前走。
臨近齊家酒肆的時候，遠遠地便聞見了酒香。
聞見酒香，史凌汐這才想到臨出門前蘇洵囑咐他們幫他帶瓶屠蘇酒回去的。
「二姐，別忘了給爹買酒。」
史凌汐出聲提醒道，卻看見蘇軫眼睛正盯著遠處，便順著她視線望去，那裡是三和堂的方向。
隔得遠遠地便能看見三和堂門口此時已經聚滿了人，看樣子是有什麼事情。
「等我們給爹買好了酒便去三和堂看看吧，正好我也想對三和堂的管事道謝呢。」王弗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便開口提議道。
蘇軫和史凌汐都點了點頭，等到買了屠蘇酒，便一起往三和堂走去。
一走近三和堂便發現不少百姓聚集在三和堂門前，幾乎要將三和堂的門給堵住了。
「各位，拜託讓一讓，我們還要做生意呢。」徐峰有些無奈的說道，看他的模樣大概這類似的話說過不少了，只是不見什麼作用。
「徐管事，今年的三和堂會有臘葯吧？」
「是啊，徐管事，去年我領到三和堂的臘葯可是安安穩穩過了個好年呢。」
「咱們眉山城的百姓可就等著這臘葯了。」
「是啊、是啊。」
……
一走近人群，史凌汐這才聽清楚，原來聚集的人群是為了臘葯而來。
說起臘葯，就不得不提起北宋的臘月里兩個不可忽略的節日。
首先是臘月初八的『臘日』也就是如今的臘八節，然後便是普天同慶的春節了。
在臘八節這一天，汴京和杭州的寺院會用胡桃、松子、乳蕈、柿、粟、栗、豆七種食材煮成『臘八粥』，贈送給前來祈福的施主。這是臘八粥的原始版本，所以準確來說臘八粥不是在粥里放八種食材而是七種，又因其中有五種味道，因而又叫做『七寶五味粥』。
在臘八節這一天，尋常百姓家也會煮臘八粥，鄰里之間還會互相送東西。
除了臘八粥之外，藥店會在臘日這一天將裝有虎頭丹、八神、屠蘇等中藥材的小布囊送給城中百姓。因為臘月寒冷，容易生病，臘葯則是作強身健體之用。
「大家放心，今年我們三和堂還是會正常提供臘葯給大家的。」徐峰此話一出，聚在三和堂門口的百姓們便似鬆了口氣一般，一瞬間便散掉了大半。
等到人們散開之後，徐峰這才看見人群之後的史凌汐他們。
「史姑娘，你們怎麼來了？」徐峰有些疑惑的走上前去問道，主人之前離開了眉山，最近都不曾回來。關於之前的藥材，史凌汐也早已經交給過他，所以最近他們也沒有打過什麼交道了。
「徐管事，是我要過來謝謝你。」不等史凌汐回答，王弗便在一旁微微作揖說道。
徐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是說冬至節那日的事情，便笑道：「謝我什麼？明明是王姑娘有那福運。」
「徐管事，我聽你剛才說臘八節的時候三和堂會送百姓們臘葯，那我們能來領嗎？」蘇軫之前大病初癒，所以對身體一直格外愛惜，再加上之前程綺羅感染風寒，她便對藥品格外上心了。
三和堂畢竟在眉山大有名氣，每月的特效藥自是不必多說，傳言和葯聖有關，藥到病除。臘八節的特效藥也是強身健體，對於抵抗風寒有很大作用。
「自然可以，不過我建議你們要早些過來，若是遲了怕要等上許久。」徐峰迴了句，他們瞭然的點點頭。畢竟是免費贈送的東西，之前三和堂的特效藥價值千金都排了長隊，這次的臘葯要是不早些來，怕是等上一天都有可能。
就在三人又同徐峰寒暄了幾句，準備離開三和堂時，徐峰又出聲叫住了他們。
他們有些疑惑的回頭看，聽到他說：「你們也算是三和堂的常客了，臘日那天還有額外的禮物要送給你們。」
史凌汐正疑惑間聽見蘇軫問道：「徐管事是不是說屠蘇袋？」
「蘇姑娘當真聰明，正是。」徐峰有些驚訝的瞥了一眼蘇軫，隨即應道。
走出三和堂有段距離，史凌汐便有些疑惑的問道：「二姐，你說那個屠蘇袋子是不是那種祛邪的？」
她記得曾經看過關於屠蘇袋的記載，是和臘葯相似，不過是僅僅將屠蘇放進布袋之中，送給顧客放在宅子里。他們認為將屠蘇袋懸挂在門額之上，可以辟邪氣。
「是啊。」蘇軫點點頭，似是看見了新奇的玩意便拉著史凌汐和王弗往另一邊走去。
等走近了，史凌汐才發現，蘇軫帶他們來的是剛剛她看見的那幾個賣菜的攤位。
「凌汐，你之前鮮少能出府，你認得這些菜是什麼嗎？」蘇軫朝其中一個賣菜的攤位走近了幾步，拿起攤位上的兩株菜笑著看向史凌汐。
史凌汐看了看她手中長相近似的蔬菜，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撒佛花和蘭芽。」王弗在一旁低笑一聲對史凌汐解釋道。
蘇軫放下了手中的菜，拉著他們往另一邊攤位走去，不遠處的攤位聚滿了人，不同的是以姑娘家居多。
史凌汐墊了墊腳好奇的朝里望了望，這才看見攤位上在賣一種飴糖。
「凌汐，這家攤子可是只有臘月時才有的，賣的是澤州餳。」這次蘇軫沒有問史凌汐而是徑自解釋道。
「這就是種糖果吧？」史凌汐問道，蘇軫和王弗同時點了點頭。
「那我們多買一些回去吧，反正再過不久大哥和子由也回家了。」
如今已是臘月初三，在北宋臘月初八的臘日會放假三天，春節放假七天，元宵節又放假七天。不過如今是仁宗時期，她記得仁宗在位期間，因為包拯上書提議，便掐頭去尾，將七天長假縮短為了五天。
不過這樣算下來，正月也有將近半月的時間都是在休息的。
這也就難怪北宋的春節氣氛會濃厚了，畢竟放假時間長，不像在現代，春節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在路上，真正在家的時間很短，很多的城市已經聽不見鞭炮的聲響，年味也變得越來越淡了。
史凌汐這麼想著，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凌汐你做什麼都會想到子由，子由他可真是好福氣。」蘇軫見史凌汐徑自發愣，便掩嘴笑道，一旁的王弗也附和的點了點頭。「是啊，如果我是子由，我一定會讓凌汐時時刻刻陪在我的身邊。」
「大嫂、二姐，你們不要以為我沒聽見。」史凌汐這才回過神來看向蘇軫和王弗，低聲抗議道。
「我們是在誇你呢。」王弗這麼說著，蘇軫趕忙點頭：「對、對、對，誇你呢。」
史凌汐被他們那一本正經的認真表情給逗笑了，剛到宋朝的時候還總有一種恍惚感。可如今和他們待的久了，一家人和樂融融，越發開始期待若是以後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