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蘇家的庭院雖然不及史家大，卻也不算太小，單是走到正廳也花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了。
史凌汐和蘇轍並肩走過的路上有幾個僕從在打掃庭院，見他們來了都是恭敬的作揖，隨後才又繼續各自的清掃工作。
說起來，蘇家在唐朝的時候也算是個大戶人家，他們的祖先蘇味道曾經官至宰相。
蘇味道之後，蘇家便一代代漸漸名氣淡了，到了蘇洵這一代，他少時不好讀書，臨近三十的時候才在夫人和兄長的觸動之下，有了發奮讀書，光耀門楣的念頭。
也多虧了蘇洵的改變，他的兩個兒子蘇軾和蘇轍才能變得如此出色。
就在史凌汐思索間，兩人已經到了正廳的門口。
正廳中，蘇洵和蘇軾正在交談，他的旁邊坐著他的夫人程綺羅。
「爹、娘、大哥，我帶凌汐來向你們請安了。」蘇轍拉著史凌汐進了門，三人都抬眼瞧著他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爹、娘、大哥。」史凌汐學著電視里古人問候的方式，對著蘇洵、蘇軾和程綺羅都拜了拜。
「不必多禮，這裡又沒有別人。」程綺羅最先開口說話，看向史凌汐的目光中滿是和善之意。「凌汐，既然來了我們蘇家，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要是有什麼不舒心的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
「謝謝娘。」史凌汐乖巧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聽說史家只有一個寶貝女兒，一直不捨得將女兒出嫁，今天見了凌汐總算理解他們了。」一旁的蘇軾看了史凌汐一眼，笑道。「要是以後被子由欺負了，記得告訴大哥，我替你教訓他。」
「大哥，你知道我不會的。」不等史凌汐回應，一旁的蘇轍便出聲反駁道。
「哈哈，子由，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你居然也當真了。」蘇軾聞言站起身，走到了蘇轍的面前輕輕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看剛才凌汐剛進門時的模樣，你一定是把我們說的很可怕，她才會那麼緊張吧。」
蘇轍：「……」
史凌汐聞言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真的是誤會蘇轍了，她會緊張完全是她自己的問題。一想到要見到唐宋八大家之中的三蘇，她怎麼可能冷靜的了呢？
「好了、好了，你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要說到什麼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蘇洵開口了，「今天算是凌汐在我們蘇家的第一天，你們大清早便要讓她餓肚子嗎？」
「老爺說的是，早飯我已經吩咐了廚房去準備了，估摸著這會兒也該好了。」程綺羅的話音剛落，門外便有僕從沖了進來，「老爺、夫人，二小姐她……」
「蘭珠，你慢慢說，怎麼了？」眾人先是一愣，還是蘇轍最先反應過來。
「剛才早飯做好之後，我按照夫人的吩咐，先將其中一份送去二小姐的房中。」蘭珠說著聲音似是有了哭腔：「二小姐狂咳不止，吐出的痰中還帶著血絲……」
「爹、娘，我們快去看看吧。」蘇軾這麼說著，眾人皆是贊同的點了點頭，史凌汐也跟著他們出了正廳，往另一邊走去。
「蘭珠，你快去請大夫過來。」剛走出沒幾步，蘇轍便對著跟在他們身後有些泣不成聲的蘭珠說道。
「是。」蘭珠應了一聲，便趕忙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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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廳出去往右穿過一條小路之後有個小小的池塘，在池塘的對面有間屋子，屋子的窗戶是開著的，還沒走到跟前，他們便已經隱約聽見了裡面傳出來的陣陣咳嗽聲。
單是聽著就讓人揪心不已，好似整個肺都要咳出來似的。
雖然沒人跟她說過，但史凌汐已經知道這位二小姐便是蘇軾的妹妹，蘇轍的姐姐——蘇軫，人稱蘇小妹，是位有名的才女。
根據三蘇祠的記載蘇洵有個女兒叫蘇軫人稱蘇小妹，但因為她在蘇軾和蘇轍很年輕的時候就去世了，因此書籍上很少有記載。
蘇洵將門打開之後，眾人進了屋，床上蘇軫一襲白色的衣衫，襯得臉色更加蒼白，她手中攥著一方絲帕，見他們來了，趕忙藏到身後。
「小妹，你的病怎麼又重了？」蘇軾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十分疼愛，見她臉色慘白，心中自然十分難受。
「大哥，我沒事。」蘇軫強扯出一抹笑容，更讓人看得心疼。
「二姐，你都咳嗽的這麼嚴重了，還說沒事？！」這是史凌汐第一次看見蘇轍這麼激動的模樣。
「子由，我還沒來得及恭喜你成親呢。」蘇軫說著看了他身旁的史凌汐一眼，唇角笑意更濃，「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啊。」
「大夫來了。」蘭珠的聲音及時響起，眾人趕忙站至一旁。
上官千是眉山一帶的名醫，有著二十多年的行醫經驗，他的醫館就在蘇府附近，也多虧了這一點，每次蘇軫不舒服的時候，他才能及時趕過來。
上官千把過脈之後，施了幾針，蘇軫便睡了過去。
蘇洵看看替蘇軫把脈之後眉頭緊皺的上官千，心中一沉，卻還是開口問道：「大夫，小妹她的病可有法子醫治？」
上官千看看眾人期待的目光，長嘆了一口氣：「此病雖有醫治之法，但藥方之中卻有一味天下難尋的藥材。」
「大夫你儘管說，我們就算是拼盡全力也會去找到的。」蘇軾這麼說著，另外幾人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上官千看看面前堅定的幾人，搖了搖頭：「這葯不僅天下難尋，而且只有在今日之前服用對她才有效，即便明日你們找到了，也已經無濟於事。」
實在不是他想要打擊他們，只是因為蘇珍的病已經深入肺腑，如今若是多拖一日，便是回天乏術。
「大夫，你說缺什麼藥材？」史凌汐開口問道，原本沉默的幾人這才回過神來，齊刷刷看向上官千：「是啊，大夫，你說的那味名貴藥材是什麼？」
雖然他說天下難找，但至少讓他們知道要找什麼。
蘇府中也有一些藥材，雖談不上有多麼名貴，其中卻也不乏珍稀藥草。
說不定他說的正好是他們有的呢。
上官千自然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只得無奈道：「龍涎香。」
龍涎香？！
這下子眾人都愣住了，要知道龍涎香是抹香鯨吞食墨魚后，胃腸道分泌出來的灰黑色的蠟狀排泄物，不只天下難尋，更是有市無價。
一片沉默，他們好像都沒有了希望。
周圍十分安靜，靜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如今能幫他們的只有她了。
史凌汐記得她在隨身空間中見到過龍涎香的種子。
不過空間里的種子種出來的東西，她之前都是在空間里吃過，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現實中來呢。
她這麼想著看了一眼身旁的蘇轍，他眼中似有淚光閃現，令她心中一痛。
不管如何，都要試試吧。
她這麼想著，一道金光閃過，她又到了那個封閉的空間之中。
空中仍然漂浮著五顏六色的泡泡，泡泡中包裹著各式各樣的種子。
龍涎香在哪裡呢？
她正找著，一個泡泡飄到了她的面前，她看了一眼正是龍涎香的種子。
太好了！這下子蘇軫應該有救了！
種子落了地不一會兒便長成了。
史凌汐將龍涎香摘了下來，小心翼翼的揣在懷中，閉上了雙眼。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迫不及待的摸了摸胸口，龍涎香就在懷裡，她這才鬆了口氣。
「對了，我想起來了，龍涎香，我的嫁妝里好像有，我去拿。」史凌汐說完這句話，不等他們反應便衝出門去。
在院中繞了一圈，才又重新回了蘇軫的房中。
「大夫，你看是這個嗎？」有些氣喘吁吁的走到桌前，史凌汐將龍涎香放在桌上，看向一臉驚訝的上官千問道。
上官千走近了幾步，拿起桌上的龍涎香仔細看了幾眼，有些不可思議的張大了嘴巴：「正是這個，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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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千開了藥方，蘇家將藥材盡數備齊之後，僕從們便忙不迭開始熬藥了。
看著蘇軫喝下之後，氣色漸漸恢復了紅潤，蘇家上下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忙了一上午，不覺間已經午時前後，眾人都有些飢腸轆轆了，便又一起回了正廳準備吃午飯。
「凌汐，你真是我們蘇家的福星啊！」蘇洵剛一落座，便對著史凌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是啊，凌汐這孩子真是跟我們蘇家相合，子由你可不準欺負她！」程綺羅也在一旁附和道，說著還瞥了一眼蘇轍。
蘇轍聞言一笑：「爹娘大可放心，我只會讓她欺負我，絕不會欺負她的。」
蘇軾雖然沒有說話，但上揚的唇角足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
他看了一眼對面的史凌汐，神情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雖說史家在眉山一帶是大戶人家，對女兒又是十分寵愛，但龍涎香……且不說史家如何得到如此珍貴的藥材，以史家對蘇家近些年的態度，又怎麼會將如此名貴的藥材放在嫁妝之中？
雖然心有疑惑，但看父母親那麼高興，小妹又能因此獲救，蘇軾便決定暫時不深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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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午飯過後，史凌汐被送回自己的房間小憩，而蘇軾和蘇轍則是和蘇洵一起去書房讀書。
史凌汐躺在房間的床上，抬起手臂將手掌放到眼前，看著手掌之中厚厚的老繭，想起了昨晚蘇轍皺起的眉頭。
迷迷糊糊中，她睡著了。
睡夢中有一隻溫涼的手輕輕握住了她。
「唔……」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蘇轍正坐在床邊握著她的一隻手，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抽回了手，坐起身來，有些心虛的問道。
「你的手……」蘇轍看向她，她有些慌亂的模樣已經讓他猜到了大概。「你的手怎麼會有這麼多繭子？你不是史家的女兒？」
怎麼辦？雖然知道以蘇轍的聰慧，早晚都會露餡，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史凌汐並不是怕蘇家知道她的身份，她只是擔心若他們知道了，還會不會願意讓她繼續留在府上？
「我……我是史家的庶女。」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騙蘇轍。
「庶女？可史家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
「所以我才會被當做下人一般，在柴房待了整整十五年。」
為什麼她的手上會有繭子，又為什麼史家會這麼痛快將她嫁了過來。
聽了她的話，蘇轍已經完全明白了。
在史家人的心中，她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吧。
「我不是有意要騙你，我只是不想再回去史府了。」史凌汐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自己的顧慮告訴他。
「誰說你要回去史府了？」蘇轍聞言淡淡笑了，「既然你已經嫁了過來，就是我們蘇家人了。我不管史家有幾個女兒，我只知道我的娘子是你。我蘇轍這一生只會有一個娘子，就是史凌汐。」
沒想到蘇轍會這麼說，史凌汐整個人都怔住了。
看他那麼認真的望著她，她的臉不禁紅了。
「今天二姐的事情多虧你了。」蘇轍見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又轉移話題道，「要不是你我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那沒什麼的。」史凌汐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既然能救她當然不會見死不救。
「爹娘只有二姐一個女兒，從小便十分疼愛，但二姐從小身體就不好，為此爹娘十分憂心。」蘇轍說著嘴角輕揚：「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見爹娘那麼開心的笑，以前即便他們是笑著的，眼中仍有一些憂慮，但今天二姐的病好轉之後，他們是真的很開心。」
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史凌汐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其實你不用擔心代嫁的事情，這件事情錯不在你，要怪也該怪史家出爾反爾。」蘇轍見她放鬆下來才又繼續說道：「是他們史家不義在先，你放心即便爹娘和大哥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們也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史凌汐不明白，他們不過才剛認識一天而已，蘇轍就對她這麼好，她很難不去多想。
「因為你是我娘子啊。」蘇轍聞言笑容更深了：「相公對娘子好難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