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什麼大學生村官是咋回事,咱們自己能管理好自己,為啥上面還派下來一個呢?」趙大栓問道。
「這是國家號召,沒有文化是不行的,會有見識短淺的時候,人家是大學生,你們要跟人好好學習,不能給人穿小鞋知道不?我告訴你們,這個大學生村官可是有來頭的,別到了時候鬧了不愉快,你們就別想再當幹部了。」范大海提前上了點眼藥,免得到時候出錯,當然,從他的分工上來看,他是多麼的言不由衷。基本的實權都被他握在手裡了,你來了能做什麼?共青團的工作?咱們連小學都沒有,至於協助書記工作,看看七個人的頭銜,有四個是書記,你就慢慢的協助去吧!
「好了,大家沒有啥問題了吧?如果沒有,那麼就散會吧!」范大海說道。
「周曉光你留下來,還有點工作要交給你。」劉美麗回頭看了周曉光一眼,說道。
她留下自己幹什麼?周曉光從剛才的喜悅中慢慢的清醒過來,坐在座位上沒動。
等其他走後,范大海找了個地方坐下,劉美麗把周曉光叫過來,三個人湊在了一起。
「曉光啊,村裡的修路計劃書是批准了,但是這錢遲遲沒要下來,鄉里可以等,我們不行啊,你看,你要不要去鄉裡頭跑一趟,去問問,到底咋回事。你現在是副書記了,負責經濟發展,這也是咱們村的頭等大事,你要認真去辦。」劉美麗鄭重的說道。
「我明白,我一定認真完成。」周曉光信誓旦旦的保證著,自己當官了,應該干出一番事業來,不然怎麼對得起肩膀上挨的這一下撞呢?
胡菲菲她老爹真厲害啊,這麼快就給自己辦下來了,厲害,厲害!
「曉光啊,你現在是村幹部,不要光打包票不做實事,既然承諾了,就一定要做到。」劉美麗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放心,書記,一定能做到,相信俺,保證給你修一條寬闊的馬路。」周曉光拍著美好說道。
「多長的路?一百米也是修,兩百米也是修。」劉美麗身體靠在椅背,抱臂說道。
「要修就修的氣派點,咱們村怎麼也得百十公里夠用吧。」周曉光皺眉思索著,心中衡量著沙頭村附近的地貌,地形,和要修的路的長度。
「百十公里那咱不奢求,你就把咱們村到鄉里那三公里的路鋪上,就可以了。男人嘛,說道做到,可別辦禿嚕事兒。」劉美麗激了周曉光一下,以退為進。
「哼,劉支書,你別瞧不起俺,不就是三公里的路嗎,你就等著吧!」周曉光說完,高昂著頭顱走出了村部的大門,劉美麗看著他的背影,「老范,他怕是要跌跤咯。」
「劉美麗啊劉美麗,你行啊,這招瞞天過海玩的是出神入化啊,這混小子這倔驢脾氣必須得有人好好的給他收一收,不然早晚都是個問題啊。」范大海說道。
「你說的沒錯,咱們老了,也該培養培養這些年輕人了,沙頭村現在的問題也真是太多,別人在飛速發展,我們卻像是蝸牛一樣,還在慢慢的爬,甚至很多時候是往回爬,這樣,是不行的。」劉美麗嘆息著,看著窗外。
那亘古蔚藍的天空,是否在醞釀著新的雨露,滋潤沙頭村這日漸乾燥的土壤?
「鄉里這次也夠摳的,只給咱們補助19.6萬元,還不夠一公里的,這哪是修路,連鋪沙子的錢都不夠。」范大海抱怨了一句。
「別抱怨了,能給點已經不錯了,不過,鄉里的承諾一貫容易出岔子,估計到最後還得咱們自己拿出一大部分錢。老范,咱們村現在還有多少規劃用地?」劉美麗按了按太陽穴,輕聲問道。
「你是想抵押貸款吧,能拿出來的,只有五十畝,咱們村子小,集體擁有的土地也不多,就這麼三百戶人家,剩下的山地,也不知道會不會產生抵押價值。這五十畝,還不知道能抵押多少錢。」范大海說的已經是村裡的上限,機動地,是不能動的,總不能現在就把以後發展的本錢揮霍了吧?
「這麼點土地,能抵押多少錢?能有五十萬嗎?這些錢,好像不夠修路的啊,咱們村以後的經濟發展,又得從哪裡出錢呢?」劉美麗自言自語,兩個人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屋外,一隻麻雀飛過樹枝,落在庭院里,嘰嘰喳喳的叫著,不斷的啄著地上殘留的玉米粒。
周曉光一路歡唱著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屋,馬玲並不在家,估計又去地里忙活去了。他一直思考著村裡修路的事情,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自己的手機已經摔碎了,要不然還能聯繫一下吳湘玉,好好的問問這些事兒。
「修路,修路。」周曉光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已經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當上了村裡的副書記,讓他的心裡湧起了一種強烈的渴望,眼前似乎有一個宏大的世界正慢慢的走進他的心裡,讓他渾身的血液都翻騰起來。
「滴滴。」門外汽笛聲響起,周曉光從炕上爬起來,在窗戶邊瞅了瞅,一輛警車正停在柵欄外。
他趕緊匆匆出了門,他已經知道是誰來了,除了庄清清還會有誰開著警車過來。
果然,周曉光剛走了出去,庄清清就從警車上跳了下來,所不同的是,她今天的表情充滿了冷漠,而且,副駕駛還坐了一個男人。
周曉光心裡一緊,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像蜘蛛網一樣,無情的蔓延在他的心裡,不是說好了給自己一段時間嗎,怎麼,變卦了?
黃拓從副駕駛麻利的跳了下來,他身高足有一米八,比周曉光要高很多,居高臨下的掃著周曉光,破舊的帆布牛仔,沾著泥土的黃膠鞋,還有那愕然驚訝的模樣,真的是比意料中的形象還要差很多啊。
「介紹一下,這位呢,是我的未婚夫黃拓先生,這位呢,是我的前男友周曉光,你們也該見面了。周曉光,昨天是跟一位姑娘一起下的火車吧,你的光榮事迹已經上了電視台,飛身救美女?桃花運不錯,祝福你,我們的婚禮提前舉行了,五天以後,帝豪大酒店,希望你準時參加,這是請帖。」庄清清慢慢的走了過來,就要跟周曉光交錯而過的時候,用力的摟住了他,在他耳邊悄悄說道,「他的傢伙跟你一樣大哦。你唯一的優勢沒了。」
一股怒氣在周曉光的腦中轟然炸響,讓他的心裡狠狠的一疼,就像被錐子扎過,又用刀子慢慢的拉著,最後再用力的拿犁狠狠的刮。
庄清清說完,用力的抱了抱周曉光,「別怪我,你太窮了,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看看你身上這件衣服吧,多少年沒洗過了?多少年沒換過了?我不會再等你了。永遠的滾吧。」
周曉光被她狠狠的推翻在地,呆呆傻傻的看著她的背影,利落的跳上了警車,啟動車子,在窗口喊道,「別跟他廢話了,快過來吧,還得試穿婚紗呢。」
「好叻,老婆。」黃拓走到周曉光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小子,沒那個王子命,就別得那個王子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算吃到了嘴巴里,能消化的了?不過,你的前女友活兒真不錯,嘖嘖,可惜了,以後就沒你什麼事兒了。」
周曉光憤怒的想要伸出腿踹他兩下,被黃拓抓住用力的一扯,把他踢到了邊上,「小崽子,跟我斗,就憑你?」
周曉光抓起石頭,朝著那輛警車用力的扔了過去,打到鋼板上,發出清脆的金鐵交接的聲音。
這一刻,他突然有種衝動,衝上去殺了這兩個人,哪怕自己跟他們也一起陪葬!
警車激起漫天的塵土,就要離開的時候,周曉光大聲吼道,「庄清清,我恨你!」
「呸!」庄清清把頭伸出窗外,狠狠的啐了一口,再次打開車門下來,朝著周曉光走了過來。
「拿去吧,去買一身好衣服穿,別造的這麼埋汰,以後咋娶媳婦呢,哦,還真有媳婦啊。」馬玲灰頭土臉的拿著兩個土豆,提著一捆大蔥,從柵欄外疑惑的走過來,看著庭院里的警車,心裡有點畏懼。
周曉光犯事兒了,警察這是來抓他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從馬玲心裡升騰而起,讓她的腿肚子都有點打哆嗦。
周曉光奮力的張開雙眼,緊緊的堵塞著就要狂涌而出的淚水,他或許可以平靜的接受庄清清離開的事實,可是,這份直入靈魂的羞辱,卻會讓人發狂。
「這些錢,你拿著,一部分拿著當生活費,一部分到時候隨禮,乖,別不要。」庄清清從皮錢包里掏出一疊錢,在周曉光臉上輕輕拍了拍。
「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庄清清了,你走吧,拿走你的臭錢,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別再傷害彼此了。」周曉光像是突然蒼老了十歲,面色十分的蒼白,憤怒過後,反而出奇的平靜,他努力想要從地上站起。
「坐下吧你!」庄清清用力的按著他的肩膀,把錢摔在了他的臉上。
「你他媽的到底想咋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你不是為了錢離開我嗎,還帶著這個雜種來羞辱我,你走啊,走啊!」周曉光把臉上掛著的錢扔到一邊,氣的說話都不利索了。
「呵呵,不咋的,就是欺負你。」庄清清捏著周曉光的喉嚨,讓他差點窒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