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兩百五十 長河落日圓
「風秀劍法,夜無殤是你什麼人?」打得正酣的時候,許昌突然一記重擊逼開了凌風,自己往後跳了幾步,神色驚異的問道,「未分勝負,再比過!」凌風正在興頭上,哪裡願意停下來跟他說話,一個箭步上前,手中的七星劍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劍花,順勢就向著許昌的脖頸砍了過來。
許昌冷哼了一聲,手中的粉色長劍迎了上來,「噹噹」兩聲脆響,兩人一來一往各換了一個招式,「看劍!」一聲冷喝,許昌嘴角撇起了一絲冷笑,對於凌風這故作聰明的叫喊,他根本沒當一回事,但就在他準備發動下一次攻擊的時候,「刺啦』一聲,一抹劍氣從他的脖頸劃了過去,頓時間,微微的刺痛跟清亮感傳到了心底。
許昌整個人猶如被定住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著凌風,「風神譜,你是夜無殤的傳人?」雖然是疑問,但是許昌心底已經有了答案,如果說風秀劍法不一定是傳自夜無殤的話,那麼搭上上千條人命才造就出的風神譜,就只能是夜無殤自己傳授的了。
「你的劍,耍的不錯。」凌風抿著嘴唇點了點頭,許昌的臉色略微有些難看,別看兩人打得熱鬧,這不過是劍技的較量,要真正撕破臉生死決鬥的話,凌風不一定能夠贏得了許昌,不過兩人事先說的很明白是比劍,既然是比劍,斗之力就是其次了。
「年輕人,你倒是有狂的資本,我且問你,可否再跟我比上一局?」許昌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短須,眼神有些炙熱的問道,「有什麼不敢的,我正好試試我自己的劍法。」凌風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夜無殤臉色猛的就沉了下來,凌風能夠在之前的比斗僥倖贏過許昌,最主要的原因是,風秀劍法本身就要比許昌使用的劍技高端。
而凌風又加以風神指偷襲,試問許昌如何能不敗,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以許昌使劍的天賦以及這些年積累的經驗,凌風在想用風神指偷襲,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
「咦,凌兄怎麼又跟人打起來了?」自打到了神廟就鑽了茅廁的馬三世終於在凌風跟許昌的下一次比斗之前出現了,「我還以為你掉進去了,也不知道早點來勸著點。」司徒清揚沒好氣的白了馬三世一眼,可憐的馬同學捂了捂肚子,一臉的無奈。
也不知道昨天吃了什麼,大家都好好的,就他一個人鬧肚子,「咦,這個姿勢,又是這個姿勢!」馬三世突然興奮的大喊了起來,正在緊張觀戰的莫顏十分不爽的白了他一眼,馬三世卻是渾然不覺,手舞足蹈的道:「這個姿勢一出現,對面肯定歇菜。」
夜無殤眼帘往下垂了垂,心裡輕輕的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完美的起手式,又能有什麼改變,起手式又不能攻擊敵人,這只是個防禦的姿勢而已,他跟莫顏都是沒細看過凌風使用大漠神劍訣的,所以並不知道凌風此時的這個姿勢意味著什麼。
而虎嘯跟丁力卻是一臉的熱切盼望,往常時候,少爺一旦擺出這個姿勢的時候,就會出現一種非常詭異的局面,不知道今天他是否能夠繼續延續他的神話。
決定認認真真跟凌風打上一場的許昌此時蹙緊了眉頭,天下間怎麼可能有完美的起手式?即使是劍聖柳白,他的起手式也有弱點,而現在的凌風,他這個姿勢讓人根本無從分辨他到底要從哪個角度出劍,甚至他要不要出劍都看不出來,但只要你略微一設想進攻角度,你就會發現,他這個姿勢,一旦你先行攻擊,他就會給與你數倍的打擊。
「你是要讓先手給我了?」凌風帶著一絲淺笑,僅憑一個起手式就能嚇得許昌不敢動作,這多少讓他有些樂滋滋的,「尊老愛幼,有何不可?」許昌咧了咧嘴,凌風的起手式實在是過於完美,他準備放棄先手,以後著制勝,這在對敵無解的時候不失為一個辦法。
「我先出手的話,只怕你這輩子都沒機會出手了。」凌風咧嘴一笑,故意做出了一副囂張蔑視的表情,許昌十分淡然,對於凌風的嘲諷視而不見,他看得出凌風是在誘他先出手,這種一對一的劍技比斗,如果實力相當的話,先出手的人反而有點吃虧。
許昌沒有動,因為他認定凌風的起手式之後一定有非常厲害的反制劍技,就在他猜測凌風如何反制的時候,一聲低喝傳進了耳邊,「大漠孤煙直!」清冷而又利落的聲音,隨著這一聲喊,天空似乎在瞬間一下子暗了下來,憑空一道龍捲風出現,黑色的煙霧夾雜著向著許昌卷了過去。
「出來了!出來了!」馬三世興奮的喊道,「不好!」許昌心裡一驚,當他眼前莫名的出現沙漠情形的時候,他立刻意識到自己中了幻術,但是下一刻的時候,凌風已經持劍到了他身前,「撲哧」一聲,長劍斜插著從許昌的后腰穿了過去,灰色長袍兜住了劍刃,竟然是貼著皮膚刺了過去。
許昌整個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劍技,瞬息之間他就到了自己身前,而自己還處在幻境當中,要不是他反應得快,這一劍就要要了小命,「躲過去了?」馬三世的眼珠子恨不得瞪出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凌風失利,只見的許昌往後急退,七星劍劃破了他的衣物,卻是沒有使他受傷。
「長河落日圓!」就在馬三世咂舌凌風居然會失敗的時候,憑空一聲暴喝,讓人無法想象的一幕出現了,凌風一劍撩去,半空中竟然湧現出了一道奔騰的銀河,那銀河從他的劍尖上釋放出來,一直奔流著向著天空的太陽流淌了過去,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一萬年,銀河猶如一隻大手一般攥住了火紅的太陽,然後再所有人的眼眸當中,「轟」的一聲,被扯了下來。
就像是拴在鞭子尾部的鞭稍,被銀河扯著的太陽直接甩在了地面上,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以及銀河四濺,火光飛射的震撼場面交相輝映在一起,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是刺眼的光亮以及那宛若真實一般的震感,聲勢浩大的劍技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不知道過了多久,眼睛里的異象才陡然消失。
而此時的許昌,整個人臉色獃滯的半跪在地上,被他舉起的鳳鳴劍,已經從中斷開,一條細細的紅線從他的額頭一直延伸到了下巴處,筆直的就像是用尺子劃上的一般,而凌風,負手持劍,動作瀟洒的站在他的面前,七星劍平靜而又淡然的在許昌的頭頂懸停著。
許昌那一身飄逸的灰白色道袍,此時看起來就像是被一把鐵梳子無情梳理過的乞丐斗篷,邊角的位置變成了一條一條,每一條都是一模一樣,就像本來就是這樣的樣式,微風吹過,邊角舞動,竟然有一種張牙舞爪的感覺。
許昌只覺得那一霎那,真就是天上的太陽向著自己砸了下來,轟隆一聲,他的靈魂都彷彿被震脫了出去,他幾乎沒有時間反應,他現在終於明白凌風為什麼要衝到自己跟前了,即使凌風早就明白,那招大漠孤煙直是不可能傷到自己的,原來,那一招只是為了這招長河落日圓做的鋪墊。
試問漫天銀河落下了一顆大太陽,這凡塵之中有什麼人物能夠躲得過去,許昌嘆了口氣,他小看了眼前這個少年,也小看了天下才俊,十八歲那年他能憑藉鳳鳴劍與柳白大戰五十個回合,那麼二十年之後,一個少年用同樣的劍打敗自己,又算的了什麼。
輕嘆了一口氣,半截斷劍落在了地上,比劍是斗者最熱衷的一種方式,它不僅僅是爭勇鬥狠,它還能證明武勇,得到名望,贏得一方總會青史留名,而輸的那一方,則多數都是慘不忍睹,能夠在比斗中死去,都被看做是一種榮譽的賞賜,因為一死萬事空,背著失敗活下來,卻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許昌丟下了斷劍,然後閉上了眼睛,他在自己的脖間比劃了一下,意思是想要凌風殺了自己,高台上一片寂靜,就連夜無殤都沒想過凌風會贏,他還在盤算著如何把失敗的凌風救出來,而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似乎永遠都帶著他想象不到的奇迹,這兩招神乎其技的劍法,夜無殤甚至不敢回想,假如他面對的話,他躲得過去么。
閉著眼睛等著脖頸間熱血噴出的許昌心裡一片空明,在這一刻,他居然出奇的不怕死,二十年間,他殺了不少人,他聽人說過,當劍劃破喉嚨,鮮血噴涌而出的時候,人會聽到風的聲音,所以他昂著頭,他想在死之前體驗一下這種感覺,但是幾秒鐘之後,他沒聽到風的聲音,卻是很平淡的一句,「我走了,再見。」
許昌一臉震驚的睜開眼,那個少年竟然收了劍轉身離去了,許昌的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無比猙獰,連死都不願意給自己,他是要將所有的榮耀都踐踏一番么,許昌怒不可遏,他一把抓起了地上的斷劍,二話不說就狠狠的向著自己的脖頸刺了進去,「撲哧」一聲,鮮血橫流,整個高台上所有觀戰的人都驚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