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疑惑
顧微晚上沒出門，吃完飯之後一個人蹲在房頂拍夜空，相機放在三腳架上，她坐在旁邊的小馬紮上，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聽著牆角。
秦時蹲在地上鋪床，房間里唯一的床被易湛霸佔了，他只有打地鋪的份，好在現在天氣也不冷，地上鋪了一層，上面蓋一層。
「易湛，我認識你很久了。」
平躺在床上的易湛「嗯」了聲，再無聲音。
「你和微微剛戀愛時，我就知道你。」
易湛翻了個身，覺得某人太聒噪，又是敷衍的「嗯」了聲。
「你們結婚的時候，微微特意給我看了你們的婚紗照。」
易湛這次連敷衍都懶得敷衍，直接沒了聲音，他也是很早認識秦時，只是一直沒見過真人，如今見到真人，果真如顧微當時的形容「弔兒郎當」。
秦時的底細易湛查過，家裡做餐飲行業，公司上市有幾年，現在算是子承父業，在國外待了幾年，也就是這兩年才回來。
秦時見易湛沒了聲音，抬手撥了撥站在牆角的機器人：「哎，兄弟，你這機器人挺牛逼的，市場上有賣的嗎？」
「沒有。」
「定製呢？」
「也沒有。」
易湛又翻了個身，這次面對著秦時，糖豆有自己的意識，當秦時摸他時，會自動做出防衛，已經縮到了牆角。
「喲，還會害羞。」
秦時覺得十分有趣，發自內心的佩服易湛，換做是他可沒那麼強的意志力做研究，枯燥又無趣。
「你們公司的產品具有非常強的市場競爭力，抓住了大部分消費者的心理，即使現在其他機器人產品不斷上市，你們也足以吊打他們。」
秦時忽然從弔兒郎當的模樣變了個人，易湛抬眸看過去。
「易總，有興趣談一談合作的問題？」
顧微在房頂上聽到一半，畫風忽然就變了，她無聲的笑著扯了扯嘴角，估計易湛受不了秦時的神經風格。
她望著璀璨的星空，月亮被眾星圍繞，又圓又大，隔壁的小星星眨巴著小眼睛，烏雲吹過，慢慢的遮住了又圓又大的月亮，她靠在柱子上，感受著夜晚的涼風。
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青草味，混著沙子的味道，又一陣風吹來，變成了淡淡的煙味，顧微狐疑的四處看看，回頭驀地看見個人影，她差點嚇得從小馬紮上掉下來。
易湛猛吸一口手中的煙，垂下手指彈去煙蒂，人沒走近，隔著段不長不短的距離注視著黑暗裡的她。
顧微太熟悉那個人，驚嚇之後已經認出是他，披著夜光，斜靠著牆壁，指尖腥紅的光在黑暗裡忽明忽暗，她吐出嘴裡的瓜殼。
「嗨，易總也來賞月。」
易湛猛吸了最後一口煙，掐滅扔了，他邊走近邊吐出煙圈，顧微屁股還在小馬紮上，脖子扭了回來，易湛站在她身側，看了眼三腳架上的相機，正對著星空，她是專門來這裡拍照片。
易湛知道她喜歡攝影，一開始只是玩玩，到後來變的認真，他一直也支持她。
「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晚上的飛機，你們呢？」
「一樣。」
從這裡回晉城的飛機也就那麼幾班，顧微猜測他們可能是同一班飛機回去。
房頂上沒有燈，因為易湛的到來，她開了手電筒，擱在兩人之間，光束打過去，把兩人的影子映在牆壁上，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顧微抬頭看了眼，恰好看見他沉沉的目光看過來，似是砸在了她的心口。
易湛手搭在柵欄上，收回視線望著黑如墨色的夜空，風中隱約夾雜著狗叫聲，眼前一片空曠。
兩人久久無聲，尷尬在空氣里蔓延，顧微撓了撓腦袋，又撓了撓脖子，也不知要開口說什麼。
易湛餘光瞥見她抓耳撓腮的模樣，把她的小心思看穿。
「秦時好像知道許多我們的故事。」
顧微咬了咬唇：「我就和他分享了一些，沒有說太多。」
「那你們的故事呢？」
他問的漫不經心，顧微不傻，易湛是在套話，估計在他心裡已經坐實自己出軌秦時。
她敷衍：「我們就那樣吧，青梅竹馬。」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
顧微一陣頭疼，一個謊就要用一百個謊來圓，索性轉移了話題：「我們是從什麼時候見面越來越少。」
易湛猛地回頭，抓著欄杆的手用力的泛白，顧微見他不說話，抓緊機會。
「其實你也察覺到了是吧，你見過有正常的夫妻同在一個城市半年見不到幾次，更別提夫妻生活，易湛我知道你的雄心壯志，你想要事業上的成功，我也不攔著你，但是我也有自己想要的，我不想為了你完全沒了自我。」
顧微說完撩了撩被風吹亂的發：「易湛，我曾經愛過你，很愛很愛。」
她說完都被自己嚇到，為了轉移話題，連深情告白都用上了。
顧微打算開溜，利索的拿下三腳架上的相機，易湛的臉藏在黑暗裡，表情難以形容。
「既然我們都彼此深愛著對方，秦時是怎麼插進來？」
顧微在黑暗中的臉都要鄒巴巴的成一團了，易湛可真是不好忽悠。
「哎，你也知道女人受不了寂寞的。」
「所以你們是什麼時候在一起？」
「……」
操，話題又繞了回去，顧微鄒巴巴著一張臉望著他，她默默地後退一步，讓自己藏在黑暗裡，就差抱住瘦瘦的自己。
易湛見她一幅不太想說的樣子，笑了出來：「叔叔阿姨知道嗎？」
「暫時還不知道。」
「孩子呢？」
「那是我們家的事情。」
她理直氣壯，易湛對著夜空扯了扯嘴角：「只怕到時候阿姨會給我電話，畢竟她會以為是我的孩子。」
「你別接就行。」
「你也知道我一貫比較誠實。」
顧微一臉為難，聽出易湛分明是故意：「你就當沒看見她打來的電話。」
「好，我可以當做沒看見電話，你和秦時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
「……」
話題再一次繞出來，顧微知道無法繼續逃避，越是敷衍易湛越會懷疑。
「半年前吧。」
「微微，半年前你說要給我生個孩子，所以你是出軌覺得愧對我，才要給我生孩子？」
易湛步步緊逼，顧微不得不點點頭：「對，是這樣。」
「既然最後為了出軌的男人離婚，中途會因為內疚而生孩子？」
「我當時是想和你好好過下去，但是後來孩子沒了不是嗎，那個孩子是怎麼沒的，你忘記了嗎？」
說到那個流產的孩子，顧微吸了吸鼻子，拎著相機包就要走，易湛拉住她胳膊，被她暴力的甩開。
易湛不敢用力阻攔：「微微，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畢竟我現在這麼有錢還是因為你。」
她話里滿是諷刺，易湛豈會聽不出來，鬆開手讓她走。
樓梯狹窄，他站在上面用手機照亮，顧微下了樓梯，往上看了一眼，蹭蹭蹭的回了房間。
…………
凌晨五點，秦時睡眼惺忪的裹著被子坐起，關掉鬧鐘往床上看了眼，易湛還在睡。
他換了衣服出去，易湛睜開眼，聽到隔壁房間低低的交談聲，他翻了個身，似乎交談聲更清晰。
顧微：「昨晚你們睡的愉快？」
秦時系著花里古哨的圍巾：「愉快，我遲早拆了那個叫糖豆的機器人。」
「呵，糖豆雖然是機器人，但有自己的意識，你少去招惹它，而且你也打不過它。」
「易湛就是個變態，研究出那個玩意。」
「是誰說佩服他，快點，走了，太陽要出來了。」
顧微背著裝備，人已經出了房間，路過易湛的房間往裡面看了眼，黑峻峻的沒有燈光，估計還在睡覺，她扶著欄杆快速下樓。
天尚未完全亮，漆黑的隱約看見天邊的光亮，小鎮安靜的只剩下幾聲狗叫，顧微摸黑上了車，秦時叫嚷著也上了車。
「快點。」
「我說你別催了，就這開走。」
秦時快速發動車子，顧微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漆黑的天幕正在慢慢的被光撕裂，她的相機對著窗外。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開進沙漠深處，顧微從車上跳下來。
秦時坐在車內打哈氣，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望著坐在沙漠里的顧微，在擺弄著她的相機，天邊的光亮一點點的撕裂了天空，驅散黑夜，光亮慢慢的落進沙漠里，金色的光映襯著金色的沙漠，整個沙漠緩慢的亮了起來，熠熠生輝。
顧微快速按著快門，風吹落她頭上的圍巾，落在遠處的沙漠，秦時嘆氣，下車去撿。
他靠在車身旁，風吹過嗆了一嘴灰：「微微，拍的差不多就行了 。」
顧微沒回頭：「你先上車。」
「我怕你身體吃不消，太陽大，風也大。」
顧微眯著眼回頭，對著秦時咔咔拍了幾張：「我沒事，有水嗎？」
「我拿給你。」
顧微喝了幾口水，回頭繼續拍，秦時閑得無聊，在沙漠玩起了飛車，顧微也給他抓拍了幾張，就見他忽然下車趴在地上看底盤。
「草，漏油了。」
秦時快速爬起來，開了車就朝顧微來，顧微見他忽然瘋狂的開車過來，降下車窗大喊：「微微，上車。」
「怎麼了？」
「車子漏油，我們要快點回去。」
顧微迅速爬上車，秦時想開快，又顧忌她孕婦的身份，油表量越來越低，顧微看了看手機信號，依舊處於無信號狀態，眼前是無邊無際的沙漠，似乎沒有盡頭，頭頂的太陽越來越大，大風吹過，沙子落了一車身。
易湛早上起的早，又有村民前來感謝，宋原全部處理好，他坐在民宿的大堂，糖豆在旁邊轉悠，一會宋原回來問起顧微。
「有村民想請顧小姐拍幾張照片。」
易湛記得昨晚秦時呱呱的說今早要去沙漠拍照片，他看看外頭的太陽，已經接近正午，這個點的沙漠溫度高，沙子滾燙。
「她一早去沙漠拍照片。」
宋原驚訝：「那也該回來了吧，這都中午了。」
易湛點點頭，又看看外頭的太陽，坐不住起身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