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甭管舒展呈與羅淑儀內心有多波濤洶湧, 很快,他們便被客客氣氣地請到了貴賓室。


  由經理親自接待。


  舒展呈平時倒也享受過這個待遇, 但……服務態度終究沒有這一回熱情。


  他暗自腹誹了好一會兒,才逐漸變得心平氣和。


  女兒出息, 臉上有光的不還是他?

  他自個兒沒本事掙那麼多錢,還能拘著女兒?

  這時,舒昕又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她直接提出要求, 「能幫我查查這張卡里有多少錢嗎?」


  經理不敢小瞧舒昕,拿著銀/行/卡就往外跑, 查完了數額之後, 又恭敬地開口, 「這裡面有50W。」


  這些卡的開戶賬號雖然不是舒昕,但根本不妨礙拿錢,他納悶極了,一個孩子而已, 哪來這麼大本事攢了這麼多錢!


  沒看見當家長的, 都已經目光獃滯了么!

  羅淑儀要不是顧忌著場合, 差點沒忍住尖叫起來。


  同樣都是人/民教師,梁韶就能夠輕輕鬆鬆拿出50W來酬謝舒昕,而她呢, 兩相比較, 總覺得有些心塞。


  其實羅淑儀想岔了。


  梁韶只是太在乎陸硯年罷了, 要是兒子真的在國外遇難, 她恨不得跟了去。


  錢不錢的,早就已經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對於救命恩人,自然就多拿了些錢報恩。


  舒昕同樣吃了一驚,但很快她就開口道,「既然不能取錢,那能不能辦一張新的銀/行/卡,幫我轉128W進去?」


  經理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您稍等。」


  說完,他就愉快地去開卡。


  舒展呈摸了摸兜里的存摺,乾脆掏出來還給羅淑儀。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苦笑出聲。


  在銀/行辦完事情后,舒展呈一家三口,被經理客客氣氣地送出了大門。


  問了舒昕致遠齋的方位,便徑直開車過去。


  致遠齋內,機靈的店員見到舒昕的臉,就想起來對方是誰,他殷勤地開口道,「今天來,想買些什麼?」


  舒昕瞥了一眼爸媽的臉色,連忙開口,「前段時間我在店裡寫過一張欠條。這不,我來還錢了。」


  她連忙把銀/行/卡拿出來,「這裡面的錢不多不少,正正好,密碼也寫在後面,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去銀/行查一查。」


  店員有些吃驚,沒想到短短時間內,對方竟然真的湊了這麼多錢。


  想到崔老爺子的態度,他連忙道,「上回收你那張欠條,是怕你心裡過意不去。我們老闆說了,只是結個善緣,東西你拿著就拿著。」


  他又把銀/行/卡塞回了舒昕的手裡。


  舒昕為難地看了舒展呈一眼。


  舒展呈連忙接過話茬,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


  當然,中心意思圍繞了一個主旨,他們欠的錢,是一定要還的,否則以後都不好意思上門。


  舒昕見狀,極為配合地把手中的銀/行/卡放置在桌上。


  以具體的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店員不敢做主,他連忙去了後院,沒過多久又飛快地跑了出來,這一回他沒有拒絕舒昕。


  「我們老闆說了,哪有能攔著別人還錢的,倒是我讓你們見笑了。」


  見對方終於收下了錢,舒展呈徹底鬆了口氣。


  這世道,上趕著送人錢,人都不要,簡直是太讓他失望了。


  他又說了幾句漂亮的場面話,才帶著舒昕與羅淑儀離開。


  入夜,舒展呈與羅淑儀躺在床上,交流著今天發生的事。


  先討論的,當然是舒昕。


  可除了唏噓還是唏噓,根本就沒什麼措辭。不管變成什麼樣,反正都是自己的女兒。


  到最後,舒展呈才終於講到了自己的身世,他言簡意賅地把姚珠所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嘆道,「沒想到,我竟然真的不是舒家的孩子。」


  羅淑儀聽完后,眉頭蹙得緊緊的,她嫌惡道,「我覺得這舒家人實在是太過分了。當初沒有孩子的時候,抱著你不撒手,甚至利用天災背井離鄉,讓你和親人分離,結果自己有了孩子后,對你的態度就大不如前,甚至還在臨終前讓你照顧弟弟妹妹,要不是為了他們,你這輩子可以少吃多少苦?」


  「最寒心的,還是你那妹妹。明知道你不是親哥哥,還能夠厚著臉皮一如既往地索取。甚至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你的性命。」


  她真的心疼舒展呈。


  舒展呈納悶了,「什麼犧牲我的性命?」


  他對舒展毅與舒美雁都問心無愧,只不過這些年,他的重點逐漸轉移到自己的小家,對他們不像以往那麼關注。


  他覺得,作為大哥,自己的所作所為,足以對得起地底下的雙親。


  羅淑儀嘆了口氣,把舒昕描述的,簡單地說了說。


  舒展呈勃然大怒,「這畜生。」


  羅淑儀從床上坐起來,極為認真道,「本來就不是親兄妹,又能好到哪裡去?你也別難過了,舒美雁這些年的行為不早就讓你寒了心。往後,我和昕昕都會陪著你好好過日子。」


  舒展呈喘了幾口粗氣,好不容易才把憤怒壓了下來。他轉念一想,覺得為這樣的人動氣不值得,好半天,他才幽幽地開口道,「明晚,我就親自去舒美雁家,讓他們把欠咱們的錢還回來。」


  債務一了,他就權當沒這個妹妹。


  羅淑儀不贊同,因為總覺得,借出去的那筆錢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但看著舒展呈惡狠狠的模樣,她聰明地憋出這話沒有說出來。


  讓他去碰個壁也好。


  不過,舒展呈絕對不會想到,等他再見到舒美雁時,她的家裡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翌日。


  章邦城親自去了南明。


  在梁韶的掩護下,舒昕再次翹了課,跟著章邦城去了薛老爺子的家中。


  薛老爺子住在香市的富人區,開車進去時,還經過了好一番的盤問。


  當章邦城帶著舒昕,進入寬敞的客廳時,薛老爺子早就坐在一旁等候著。


  他的面前擺放著一張茶桌,此刻正頗有閒情逸緻地在泡茶,哪裡還能瞧得出半分病態的模樣。


  他見章邦城來了,連忙招呼對方坐下,「你看,麻煩你大老遠地帶人來跑一趟,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雖然前兩天身體的確有些不適,但從今早開始,他便覺得自己又恢復了氣力。


  說完,薛老爺子又看向了舒昕,許是提前被招呼過舒昕的年紀,所以他並沒有半分的驚訝,只客氣道,「太麻煩你了。」


  但是他的態度客氣有餘,並沒有半分的重視。


  章邦城心裡有些懊悔,早知道那會兒就不多嘴了。


  搞得自己上趕著熱絡巴結似的。


  但他心裡這麼想,表面不動聲色,他偏頭看向舒昕,「來都來了,麻煩舒大師幫薛老爺子看看吧。」


  薛老爺子聞言,也沒有拒絕,只懶洋洋地看著舒昕。


  舒昕瞥了一眼薛老爺子,認真地開始看相。


  對方子承父業,年輕時事業多有坎坷,但得到貴人相助后,從此一帆風順。


  但偏偏對方山根尖細、眉頭帶箭,如此之人,子女緣薄,晚年時幾乎享受不到天倫之樂。


  不僅如此,對方雖然看著精神奕奕,但實則眼神黯淡無光,天中塌陷,命宮被刺穿。


  說句不好聽的,對方身邊多有小人作亂,而且容易染上惡疾,壽命難以長久。


  舒昕既然答應了章邦城,眼下就實話實說,「他犯小人,身體嚴重受損。」停頓了片刻,又給了一句準話,「一個星期內,絕對會暴斃。」


  薛老爺子臉上的神情立刻凝固,他沒想到,這個小姑娘膽子竟然這麼大,當是他的面就敢咒他死!


  他氣急敗壞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章邦城然後冒出了一層薄汗,他乾咳了一聲,旋即伸手擦了擦,努力的替舒昕說話,「舒大師不會妄言,你就聽聽她的解釋。」


  舒昕壓根就沒解釋,她只負責給結論而已,同時又添了一句,「另尋一個有水平的大師,也能夠看得出來。」


  薛老爺子神情變幻莫測,他下意識的拿起手機,想聯繫自己的摯友。


  可下一秒他才想起來,對方因為自己的私事,早就離開了香市,短時間內不會回來。


  一時間,他有些又驚又惱。


  注視了舒昕好久,他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對方。


  好半晌,他心情依舊起伏不定,才開口問道,「你看著我的身體,像是嚴重受損的模樣嗎?」


  舒昕的修為早就已經晉陞了一大截,現如今,她憑藉著肉眼,也能夠瞧見薛老爺子周身淡淡的黑氣。


  不僅如此,黑氣中還摻著陰氣,顯然,事情錯綜複雜,她眼瞼低垂,「你愛信不信。」


  有些事情,根本沒法站在科學上的角度解釋,譬如薛老爺子如今的身體狀況。


  他看著精神矍鑠,但實則,身體虧損嚴重。


  這些,對著薛老爺子這種眼睛長在天上的人,她不想一一解釋。


  同時,她偏頭看向章邦城,「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咱們走吧。」


  說完她站起身,正欲離開。


  薛老爺子打心眼兒里不相信,但看到舒昕的態度,心裡又忍不住悄悄懷疑。


  他咬了咬牙,暗自告訴自己,性命攸關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擠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意,「舒大師,你先等等。」


  同時,他連忙給章邦城眼神示意。


  章邦城在一旁傻愣愣的,沒想到舒昕不鳴則已,一鳴驚,直接丟了個重/磅/炸/彈。


  他本還想著,待會兒走後好好地給舒大師道個歉。


  收到薛老爺子的暗示,他連忙說了幾句軟和話,總算把場面緩和了下來。


  薛老爺子態度更和緩了,「舒大師,你看你能不能把話說說清楚?」


  不管怎麼樣,先把人留下來再說。


  舒昕瞥了薛老爺子一眼,「看來你得罪的人不少,既有人用巫術害你,又有人用小鬼害你,別說一周內暴斃了,三天時間都嫌多。」


  薛老爺子頓時白了臉。


  舒昕又道,「這幾天,你身體不適。是不是主要表現在五臟六腑灼燒性的疼,渾身乏力,提不起勁。就算吃了止疼葯,也依舊一陣一陣的抽疼。每天還有一段時間,格外的疼。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已經去醫院檢查了吧?檢查結果,壓根沒有毛病。」


  薛老爺子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心裡震驚無比,因為舒昕說的這些全對了。


  懷著對舒昕的敬畏,剛才那漫不經心的態度早已收得乾乾淨淨,他抿了抿嘴唇,帶著哀求之意,「舒大師,求你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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