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秦淮先徹夜不眠地調查了閔小華。


  但依舊一無所獲。


  無論是賬面上的資金數額, 還是平日里的作息生活,都再正常不過。


  秦淮先甚至有些懷疑, 是不是舒昕看錯了,所以才會給他一個錯誤的引導。


  沉思許久, 他乾脆親自去了醫院叮囑徐唯,「顥顥病情反覆,我懷疑是閔小華在背後搞鬼。這幾天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好好照看顥顥。如果能夠抓到閔小華的把柄, 那事情就好解決了。」


  徐唯心內震驚,她臉上甚至浮出了一抹荒唐的神情, 「爸, 這怎麼可能呢。閔姐對顥顥從來都是視如己出, 這段時間,她同樣瘦了不少。要說是她在背後搞鬼,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秦淮先理解兒媳婦。


  畢竟連他自己,都沒能完全相信閔小華會如此。


  他只是憑著舒昕一腔言詞, 才做出了這樣的安排。


  「害人之心不可有,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切都是為了顥顥。」停頓了片刻, 他又放緩了聲音,「顥顥的身體,再也經不起病情的反覆了。」


  這句話, 像是驚雷似的, 鑿在徐唯的心上。


  所有反駁的話都哽在喉嚨口, 根本說不出來, 良久后,她的神情終於又恢復了正常,「爸,我知道了。」


  秦淮先點了點頭,「今天上午,我要和舒大師一起,把祖先的墳墓搬遷到別處去。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盡量不用通知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閔小華推門而入時,徐唯仍心事重重,她先關切地打量了顥顥,見他的狀態還可以,不由得鬆了口氣。


  隨後才關心地看向徐唯,「你這是怎麼了?」


  徐唯不相信閔小華是這樣的人,但公公說的話,又不可不聽,最後,她勉強的扯出了一抹笑意,「沒什麼,就是有些擔心顥顥罷了。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沒吃過太大的苦,這回發了這麼久的燒,我擔心身體會垮啊!」


  這是老生常談的話題,閔小華聽得多了,她連忙說了許多寬慰的話,最後才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秦淮先與舒昕帶著不少人,徑直向祖墳而去。


  山間岩石各處縫隙里,到處長著枝椏彎曲的雜木,枝繁葉茂、鬱鬱蔥蔥。


  向遠處眺望,只見山巒一重一疊,像是披著綠色的紗裙,連綿起伏。


  舒昕邊走邊說,「今日並不是搬遷祖墳的大好時機,我能做的,僅僅是幫你鎮魂。等他日,選個黃道吉日,再談搬遷事宜。」


  畢竟,對方遷墳瑣事不少,遷完后,還得考慮再把長輩的墳墓遷入這處風水寶地。


  秦淮先連連點頭。


  又走了片刻后,他才指著一處地方嘆道,「就是那裡了。」


  舒昕循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見那裡平平如常,但仔細看,也有一些土被翻動的痕迹。


  她往前走了一步,環視四周,突然感慨道,「外局明堂平坦,朝山三峰並立,河水在外局,穴上不見,果然是個好地方。你的祖先能找到這個地方,的確不容易。」


  秦淮先哭喪著臉,「是啊,全被我一手破壞了。舒大師,現如今咱們該怎麼辦?」


  舒昕又細細地觀察了一番,旋即給每個人分發了一枚符籙,「這是最簡單的祛煞符,你們貼身收著,然後去把棺材兩邊的土都挖乾淨。」


  她一說完,所有人便帶著工具,熱火朝天地開始挖了起來。


  秦淮先忍不住湊到舒昕的身邊,「舒大師,你有把握嗎?」


  舒昕瞥了他一眼,旋即開口道,「自然是有。不過我另有發現,你要聽嗎?」


  秦淮先每次看著舒昕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裡總覺得慎得慌。


  他一張臉苦巴巴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能不聽嗎?」


  舒昕笑了起來,旋即嚴肅地開口道,「我覺得先前你找的大師,對你一定有所隱瞞。甚至於,我感覺他可能知道這就是你祖先墳墓所埋之處。」


  秦淮先臉色頓時變了,「這話怎講?」


  陰差陽錯地自掘墳墓和被人陷害地挖掘墳墓,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舒昕伸手一指,不偏不倚,在剛才的風水寶地的右邊十米處,「這個位置,也是一處風水寶地。」


  不僅佔據著方才那塊風水寶地的所有地理優勢,唯一區別的,就是內局名堂,「具體的分析我就不多說了,總之一句話,兩處相比較,我更傾向於這一處。」


  明明相隔的這麼近,這處的風水更好,但偏偏要選擇另一處,這不是別有居心又是什麼呢?


  秦淮先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即便已經信了舒昕的話,但他依舊忍不住替那位大師開脫,「我還找了數十位風水先生前來看這處風水寶地,為什麼沒有一個說是有問題的呢?」


  舒昕依舊微笑,「首先,這處風水寶地的確無可挑剔,就算你找二十個三十個大師,他們都會告訴你同樣的答案。其次,這塊地是第一位大師發現的,我猜,他的身份一定德高望重,就算其他大師發現了周遭有其他的風水寶地,也不會冒著得罪他的風險來告訴你。其次,告訴你了,等同於破壞行規。最後,這裡挖出來了你祖先的墳墓,那些大師為了避免沾染晦氣自然會對你敬而遠之。」


  最重要的是,錯誤釀成后,這些大師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幫凶。


  所以人家要是主動告訴秦淮先,那才不正常。


  秦淮先眼神空洞的看著遠處,一下子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舒昕猜測的,完全正確。


  他感覺到有一張無形的大網,無形地籠罩著他,讓他翻不過身,喘不過氣。


  「舒大師,求你幫我。」


  從認識舒昕到現如今,他還從來沒有用這麼低聲下氣的態度說過話。


  「這輩子,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有主動構陷過其他人,我不知道什麼人這麼惡毒,把我逼得走投無路。」


  想起躺在病床上的顥顥,他整個人充滿了悲憤感,「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舒昕瞧著秦淮先的模樣,倒是有些唏噓,「我能幫你做的,就是之前對你說的那些。其餘的,還是要靠著你自己。」


  她無權無勢的,又憑什麼去幫秦淮先呢?

  秦淮先短暫的情緒過激后,就陷入了平靜中。


  他不說話,只目不轉睛的盯著墓地,眼裡偶爾流露出的光芒,讓人不敢小覷。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棺材旁邊的土被挖的差不多,留下了兩人寬的過道容許走動。


  從上往下看,倒是覺得有些陰森森的。


  舒昕緩緩地跳到坑裡,走到棺材前。


  她拿出毛筆,混合著硃砂,在蓋棺處迅速地畫著不知名的圖案,如果肉眼可見的話,便能夠看到精純的玄力透過毛筆,將泄著煞氣的棺材,再度密封起來。


  舒昕圍著棺材走了一圈,直到整個人都力竭了,才堪堪將棺材封住。


  最後一筆落成的瞬間,她抬頭向著秦淮先輕喝道,「還不跪下磕頭,向你的祖先解釋緣由?」


  「記住一定要心誠。」


  秦淮先下意識地就跪了下來,二話不說,磕了好幾個響頭。


  嘴裡把最近發生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遍,又允諾了無數的好處,最後還讓祖先保佑全家的興盛。


  安靜的山林間吹起了細微的風,樹葉沙沙作響。


  本來是很平常的場景,可秦淮先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連忙懺悔自己做的愚蠢事,再度懇求祖先的原諒。


  很快,那細微的風散去,空氣中的溫度也升了不少。


  舒昕收起毛筆,走到了秦淮先的身邊,「快起來吧,幸好方才那些都是你真心實意的話,否則今天的事情,那才難辦。」


  秦淮先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嗎?」


  舒昕點了點頭,「我已經把棺材給封住了,不讓外界的喧囂打擾到他們,也不讓他們的煞氣出來禍害你們,擇一黃道吉日下葬,便可平安無事。」


  「至於這棺木,暫且放在這裡。」


  秦淮先心裡對舒昕佩服極了,畢竟他從來沒有從那幾個大師的嘴裡聽到這些。


  他態度變得更殷切,「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等用過了午飯後,我再送你去機場,你看可行?」


  舒昕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問題,便點頭答應了。


  秦淮先又恭敬地給祖先磕了三個頭,才恭敬地帶著舒昕離開。


  正欲回酒店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秦準的。


  秦淮先瞥了一眼舒昕,直接按下了接聽鍵,便聽到秦准憤怒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爸,那閔小華果然是個惡的。」


  「我終於知道顥顥為什麼病情反覆了,每次顥顥吃的葯,在沒有人的時候,她都會換成普通的糖水。這回,徐唯親眼看到她掀開了顥顥的被子,對著空調直吹,這樣一冷一熱的,孩子能抵抗的住才怪。」


  秦准心痛得無以復加。


  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這賤人還對自己的兒子究竟做了什麼?

  「爸,這件事情咱們絕對不能姑息,一定要調查到底。」


  好在發現的及時,和主治醫生商討了治療方案后,顥顥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


  只要後續不再發生這種事,身體應當能快些好起來。


  秦淮先聞言,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舒昕的神情,見她臉上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他才壓下了心裡的驚濤駭浪,「我馬上過來。」


  說完,他偏頭看向舒昕,「舒大師,醫院是順路,能否麻煩你再陪我去一趟?」


  秦淮先既想要親自把舒昕送回酒店,也想儘快處理閔小華一事,乾脆取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舒昕也想知道閔小華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想了想,乾脆點了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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