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半年時光
我來到倫敦中國城已經有幾天了,在這之前我的足跡走過了英國的很多地方,距離優子去世也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我孑然一身在英國這個異國他鄉漂泊,好在我的英文口語越來越好,和人溝通完全沒有問題。
在這個連爵士爵位都可以用錢來買的國家,想要偽造一個身份簡直是太容易不過,我用重金買了一個身份,名字還是陳晨,身份卻是一個從印度來的華裔程序員……有了這個身份,我常常在筆記本電腦上編寫各種代碼的行為就不會那麼引人注意。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我沒有和台灣的林素真母女和楊婷婷聯繫過,沒有和家裡的父母聯繫過,也沒有聯繫過三叔,更沒有聯繫過加拿大的九叔。
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當年我師傅劉無影被澳門何先生幾乎趕得無處容身時的心境,那是天下雖大自己卻沒有立錐之地的心情。
在漂泊在英國的這大半年時間裡,我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生活在蘇格蘭高地,這段時間裡我生活的非常規律,每天練拳,練賭術,破解市面上所有能找到的賭博機程序……而每天黃昏的時候我都會坐在一個小山坡上看著牧羊人趕著羊群回家。
也許有人會問我為什麼要在蘇格蘭高地的鄉村裡住上那麼長時間,我只能告訴你,因為我要讓我的敵人遺忘我。
現在的我,除了沒有辦法改變的那左手的四根手指,恐怕即使我站在蘭雨的面前她也不會認識我了,如果連蘭雨都沒有辦法認出我,那麼我相信其他人更不會認得出我。
因為我整容了。
這是一次全方位的整容,不光是面部五官,甚至包括我的身體,尤其是腿部,我的雙腿比之前長了整整三公分,別小看這三公分,就是這三公分足夠讓我看上去和原來的陳晨判若兩人,而我的臉經過最好的醫美外科專家整形,在我原本的五官上進行了幾處改動,最後的效果是完全看不出任何整容的痕迹,但整個人的外形和以前已經大不一樣。
當繃帶解開的時候,我自己也認不出自己,此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常常會在噩夢中驚醒,夢見我的臉沒有了,一個人坐在我的床頭看著我,他頂著我原來的面孔看著我嬉笑,而我自己卻沒有了臉,五官是一片血肉模糊。
這個情況直到兩個月前才有所改善,之前我變得暴躁易怒,神經質,常常會有傷人的衝動,這也是我選擇蘇格蘭高地的偏僻鄉村暫時居住的原因,第一,這裡太窮了,但是窮困沒有抹滅這裡人們的善良,只要我付錢,村民會保護我並視我如家人。第二,薩利埃家族的手再長,也不會伸到這裡來,在蘇格蘭高地的偏僻鄉村裡,人們討厭一切外來者,除了我這樣慷慨的遊客和苦行的修道士。
說起修道士,我不得不提到一個人,這個人對我的精神問題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在我居住的鄉村不遠處的山地深處,有一座小小的,完全手工搭建而成的修道院,我第一次見到這個修道院的時候就感到十分驚訝,因為這個修道院粗糙簡陋到彷彿村民的豬圈,那些修建修道院的長條麻石據說都是修道院的苦修士自己從山裡開採運輸,然後在這裡搭建起來的。
除了能夠遮風避雨之外,這個修道院我看不出還有什麼用處,而現在修道院里僅存的三個苦修士卻住在這裡甘之若飴,他們每天的食譜簡單到讓人崩潰,一小塊黑麵包,清水煮野菜以及山泉水。
但我和他們接觸過幾次后卻發現這些人的精神世界非常豐富,他們的精神狀態是我無法理解但又無比羨慕的,三位苦修士中有兩位已經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並且苦修的就是不和人說話,所以偶爾和我交流的都是比較年輕的一位維斯特修士。
說是比較年輕,維斯特修士也有五十多歲了,這是一個黑髮黑須,卻有著一雙湛藍色眼睛和白皮膚的苦修士,他即使穿著苦修袍並且過著那樣艱苦簡陋的生活依然掩蓋不住身上優雅高貴的氣質,後來我們熟悉了才知道,他曾是倫敦上流社會的一員,不但有著世襲的爵位還有著讓人羨慕的家產,原本可以風流瀟洒的過完令人羨慕的一生,但是他的精神世界始終空虛,因此才做了修道士,並且選擇了來蘇格蘭苦修。
和維斯特修士的相處讓我精神上漸漸趨於平靜,並且開始研究基督教的教義,我通讀了新約和舊約,不得不承認,一本《聖經》確實無愧是世界上傳播最廣的讀物之一,它帶給了我平靜,但是,即使基督再生也無法讓我忘記失去優子的痛苦和仇恨,所以我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蘇格蘭高地,離開那個安寧祥和的小村。
我去過諾丁漢,也去過愛丁堡,我的足跡一直小心翼翼的離開大倫敦市的區域和曼徹斯特附近,我去過一些賭場但從很少贏錢……那個張揚的,用賭術碾壓半個英國賭場的陳晨死了,回來的是這樣一個陰沉的,默默等待時機的陳晨。
在遊歷了大半個英國之後,我再次進入大倫敦市的範圍,這一次我選擇來到華埠,並且在一家年代久遠的小旅館住了下來。
雖然這家小旅館的年代已經很長,但是基礎設施和服務都不錯,尤其是它彷彿舊上海飯店的裝修風格很是讓我中意,如果你非要問我為什麼選擇在華埠生活的話,那麼我想告訴你,你知道一滴水融進大海以後是很么樣子么?
我這樣的一個黃皮膚黑頭髮黑眼睛的華人,無論在英國任何地方都引人注目,只有在華埠,在大批同樣特徵的華人中我才會顯得那麼不起眼,我不相信薩利埃家族的手能伸到華埠中來,能夠在英國保持住華人底蘊這麼多年的倫敦唐人街,它的實力的底蘊到底有多強?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