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貓捉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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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嬈的眼風掃過腳下,眼看就要回去了,身後那人不斷縮緊距離, 一隻手正慢慢的伸向她。
那隻手剛剛搭上她的肩,顧嬈扣著他的手腕,踩著細高跟猛地向後跺去。
那人沒防備, 顯然也沒料到顧嬈的動作,可身體的反應快過思維。空氣中風聲微動, 他就反手擒住她, 穩穩噹噹躲開了。
顧嬈心下一涼, 手肘狠狠向後撞了過去。
那人像是料到了一樣,順勢握住了她的手肘, 另一隻手牢牢地把她困在了懷裡。
要死。
香水瓶逛哩噹啷落了地,觸動了開關,噴出來香霧,濃郁的香氣壓了過來。
就這時候,低低的嗓音從她耳畔纏了上來, 「你還挺會玩兒。」
顧嬈微微抿了抿唇。
沈良州就跟她僵持著這個姿勢, 隔了幾秒才略微鬆了手,把她夾進懷裡, 懶懶地往地上晃了一眼, 「我還以為是防狼噴霧。」
香氣無聲無息地瀰漫在空氣里, 黑鴉-片辛辣的東方香調, 帶著極致的誘惑和禁忌感。
沈良州的食指精準無誤地抵在她的唇角,他附在她的耳邊低笑,「那麼害怕,你剛剛怎麼不喊救命?」
他這話音一落,顧嬈踩著細高跟直接碾了下去。
「小丫頭下手這麼重。」沈良州眯了眯眼,疼得咋舌。
顧嬈微挑的雙眸帶著慵倦的媚意,旋過身刻薄地笑了笑,「你改行當變-態了?大半夜在女生宿舍晃悠?」
金屬的冷光在夜裡劃開一角,一把匕首在她手底翻出花來,明晃晃地抵著沈良州的喉管。
纖細白皙的手臂從風衣袖子里劃出,一隻精緻的銀鐲落在她的腕上。
沈良州完全不在意現在的情形,只晃了一眼她的手腕,「怎麼不戴我送的。」
顧嬈握著匕首掂了掂他的下巴,薄唇勾著笑意,「這不是怕像你這種變-態惦記嗎?劫財怎麼辦?」
像是格鬥刃,但型號小一些,似乎是特製的,能巧妙地藏在身上。
顧嬈高挑,纖瘦,就算是威脅人,那張冶麗的臉也是勾著三分笑,眸底瀲灧這春色。
「你不行。」沈良州挑眼看她,清冷的聲音因為染上笑意變得懶散而曖昧,嗓間磨出幾個字,「不過別擔心,我劫色。」
話音一落,沈良州扣著她的手腕,猛地向後引,托著她的手肘向下壓去。
他沒捨得用多大力氣,拿捏得恰到好處,刀刃掉轉了方向,最後落入他的手裡。
沈良州壓著顧嬈的肩膀,把她釘在了牆上,左手去撈她的腰身。她的風衣紐扣沒扣,他的手掌貼著她的腰線,倒也沒進一步的動作。
「一個多星期沒見著,你就送我這麼一份見面禮?」說完他還蠻懷疑地盯著她,似乎有挫敗感,「我回燕京這麼久,你一點都不想我嗎?一點都沒有?」
「想。」顧嬈笑了笑,只點了點頭,沒進一步動作,「我還想送你下地獄。」
「說話這麼不饒人。」沈良州捏著那把小巧的格鬥刃,在掌心翻轉了半圈,木質的刀柄挑起她的下巴,「叫一聲『哥哥』,哥哥就放過你了。」
沈良州說著,刀柄掂了掂她的下巴,嗓音低低的,惡劣又漂亮,「不然哥哥劫色了。」
顧嬈輕呵了一口氣,薄唇里掉落一聲輕笑,「那不太好,我怕你……」
她說著往他的方向湊了湊,沈良州握著格鬥刃的手縮了縮。
顧嬈的眸底染上三分得意,纖細的手指撥開挑著下巴的刀柄,「怕你不捨得。」
其實他挑她下巴用的是木質的刀柄,縮手的動作是下意識的。
確實捨不得。
沈良州拿她沒轍,快被磨得沒脾氣了,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俯身將格鬥刃送進她的風衣口袋裡,「行,我認栽。」
他臉上掛著的,語調里透出來的,都是「你是我祖宗成不成」的無可奈何。
顧嬈低了低眉,攏了攏被他弄亂的風衣,眼風掃過他的側臉,從他身邊繞過去了。
她往宿舍走。
「你就這麼走了?」沈良州看著她的背影,按了按額角,似乎挺不滿地嘖了聲。
顧嬈半側過身,沒吭聲,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他。
似乎在問,他還想做什麼。
沈良州向她伸開雙臂,討個擁抱的動作,「我在樓底下等了你這麼長時間,給個安慰?」
顧嬈挑了挑細長的眉,沒理會他。
「沒良心,你還真一點都不想我。」沈良州被晾了半天,似乎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地收了手,半笑不笑地睨她。
顧嬈不太在意地踩著細高跟,轉身往回走。
「顧嬈。」
身後的聲音壓得很低,像瓜地馬拉的咖啡,煙熏味和醇厚香氣混雜,調和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氣息。
「我想你了。」
顧嬈心尖顫了顫,下意識地頓住腳步,旋身看向他。
他深邃的眸子帶著幾分笑意,唇角勾著半真半假的深情,似是而非地攝人心。
因為這麼一句,她早沒了心思跟他爭論自己是誰,心底像是被投進一枚石子,聲響不大,可泛起的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神經病。」顧嬈低聲罵了句,迅速地撇開眼,扎進了宿舍樓里。
身後是沈良州的低笑,顧嬈卻不想再看。就這麼一秒,她突然知道了那種氣息是什麼。
那是一種讓人迷戀的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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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上次那麼件事,顧嬈對沈良州避如洪水猛獸,這麼多年,都是別人被哄得五迷三道,偏偏出了這麼個異類。
沈良州似乎這幾天都沒什麼事,成日在她眼前晃悠,變著法的刷存在感,就差沒陪著她上課了。
不過顧嬈覺得他快有這種想法了……
圖書館里,顧嬈翻了一會兒書,心思全無。她微眯著眼揉了揉長發,壓抑著心底的情緒。
手機振動著在桌面上旋開弧度。
顧嬈掃了眼,正是罪魁禍首。
她掛掉了電話,趴在桌面上給他回消息:[不想吃飯,不想出去玩,對驚喜不感興趣,我要學習,學習使我快樂。另:不需要陪同。]
打完這麼一串,顧嬈才發了第二條消息:[還有事嗎?]
沈良州看著笑意,無端哂笑,就簡單地回了句:[介紹個導演給你認識。]
好嘛,換攻略了。
顧嬈一手撐著下巴,撥弄著手機在桌面上轉了轉,正想著怎麼回復,又一條消息跳到屏幕上。
是個地名。
顧嬈晃了眼,冷笑了一聲:[不去。你喜歡在夜店介紹導演?你這個騙子。]
這下顧嬈直接把手機撂了,任他說的天花亂墜,她也懶得理會。
剛翻了翻書頁,手機再次振動。
又是一條消息,不過不是沈良州的,是謝青縵的。消息很簡短,但是內容炸人。
[二樓洗手間,我有點暈,你快來。]
就這麼一句,帶著一個位置。
顧嬈蹭地起了身,飛快地拎起外套離開了,她給謝青縵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夜場上有一種說法,叫「撿屍」。
總會有在夜場喝得不省人事的,所以真的有ws男專門在洗手間,走廊之類的地方候著。
擔心謝青縵出事,她走得急了點兒,沒叫人。不過顧嬈也不太擔心,謝青縵發的位置挺巧,還就在沈良州說的地兒。
[我有個朋友在你說的地兒,二樓洗手間,好像喝了不幹凈的東西,你要是方便,幫我看下。]
[我還沒過去。]沈良州消息回得挺快:[你別急,我讓人先找。]
地段離這並不遠,顧嬈過去得也快。夜色漸濃,重金屬的音樂震耳欲聾,酒吧的燈光有些晃眼,頹靡的氣息撲面而來。
到了二樓,聲音才低了下來。
[我到二樓了。]顧嬈給沈良州發了個消息,去了洗手間。
顧嬈又撥了一遍電話,裡面靜悄悄的,並沒什麼聲響。她無法確定是靜音還是人已經出事了,深吸了一口氣,挨著敲門開門。
洗手間里空無一人。
顧嬈按了按額角,遲疑著先報警還是調監控,前腳剛剛踏了出去,就被人攔住了。
「呦,妹妹,好巧啊,在這兒都能遇到你。」
濃烈的酒味有些嗆鼻,輕佻的聲音帶著惡劣的笑意,顧嬈晃了眼,就是前些日子樓底下那個小青年。
顧嬈眉心跳了跳,捏著手機不動聲響地把電話打給了沈良州。
電話響了一聲,沈良州接了:「喂?」
顧嬈把手機捏在掌心,暗暗思忖了一下自己能不能解決。
「你說這算不算緣分吶?」那個年輕人自顧自地踏前一步,手就想往顧嬈身上搭,「怎麼著,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
顧嬈旋開身,避開了他的碰觸,「下次吧。」
那個小青年登時變了臉色,「媽的,給臉不要臉是吧?上次耍我玩兒很有成就感?」
沈良州從後視鏡里掃了一眼,車後座就放置著一把黑色雨傘。事實上,藍穎有提醒過他,不過他沒習慣記這些事兒,就把囑咐給忘了。
「所以,別誤會,」顧嬈單手撐著下巴,「我對跟著你沒什麼興趣。」
這刀補的,很符合她的脾性。
「我沒時間。」沈良州晃了她一眼,挺想拎著她的衣領把她扔下去,說話忒氣人了。
「我不著急,你忙你的。」顧嬈鬆鬆懶懶地看他,一副很通情達理的模樣。
沈良州嘴唇一滯,被她氣笑了,破天荒地彪了句髒話,「真是操了。」
沈良州腳下一踩油門,車子滑了出去。
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對面半開玩笑地催他,「我說沈哥,你行不行啊?哥們在這兒蹲監獄似的等你,你鴿我?」
顧嬈聽著聲音有點熟,略微留了神。似乎是上次那個,陶臨南。
「見一朋友,十五分鐘就到。」沈良州的手指從煙盒裡倒出一根煙,煙尾抵在薄唇上。
幽藍色的火焰升騰,照亮了薄薄暗色里輪廓分明的臉。
「朋友?」陶臨南似乎來了興緻,「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女朋友我看你十五分鐘不夠啊,要不兄弟成全你……」
「你丫拿誰消遣吶?」沈良州聽他越扯越沒譜,冷淡地出聲打斷他。
橘黃色的火星從煙頭燃起,他剛咬住煙尾,顧嬈轉過視線盯了他幾秒。
顧嬈半側過身,微微眯了眯眼,傾身湊了過去。她這麼一動,若有似無的香氣浮在他的鼻尖。
沈良州低垂了視線,費解地看她。
顧嬈勾唇笑了笑,纖細的手指夾著那支香煙,從他唇齒間抽離。
沈良州稍怔,就見她面不改色地捏著香煙,在煙灰缸里碾了碾,按滅了煙頭的火星。
「……」
「沈哥,怎麼不說話啊,被兄弟猜中了?」耳邊陶臨南還聒噪不堪,沈良州沒心思搭理,轉頭訝異地看她。
顧嬈也沒避諱,將香煙丟在煙灰缸里,抬了視線,直勾勾地看著他。
「不好聞。」她纖眉微挑,聲音輕落落的。
冷淡,又理所當然。
沈良州下意識地把陶臨南的電話給掛了。
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也是這樣。
他從舞蹈房外經過,從玻璃窗外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就這一眼,他看到了一件寶貝。
顧嬈畫著黑天鵝的眼妝,衣服將身段掐得玲瓏有致,她的腳背繃緊,借力飛快地旋轉,在他看過來時,剛巧完成三十二轉。
她回眸時,目光不經意間與他的視線交錯。
她眼角的淚痣勾著風情,微挑的眸子里瀲灧著春色無邊。
優美的天鵝頸,性感的蝴蝶骨,修長纖細的腿,她的身體線條很美,腰線最為精緻……那張妖冶的臉,與她婀娜的身段一比,成了陪襯。
妖精。
大概是感官衝擊太過震撼,沈良州怔了怔。
他的動作快過了思維,伸手推開玻璃門,彷彿在慢一步,她就會融化在空氣里。
他盯著她,所有的技巧都被封鎖了,聲音壓得很平靜。
「你好,我叫沈良州。」
最直白也最愚蠢的搭訕方式。
顧嬈抬眉看他,繞開他去拎自己的外套,聲音淡淡的,「和你不熟。」
如果說,上一秒沈良州是因為視覺的刺激性不想錯失,這一秒,他覺得這副怡麗畫卷里的尤物,活了。
——他愛死了她身上那股子驕矜勁兒。
心底有什麼難以言明的情緒叫囂著,他將所有的心思遮擋在毫無波動的眸色下。
「你跟別人也這樣嗎?」沈良州看著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怎樣?」顧嬈懶洋洋地眯了眯眼。
「也這麼的……」似乎是想不出來合適的詞去形容,沈良州眉頭皺了皺。
「不客氣?」顧嬈眨了眨眼,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我這不是跟您熟嗎?」
熟嗎,在她理解的意義上?
沈良州短促地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你似乎心情很好。」顧嬈看著他,下萬能定律。
沈良州身上那股子淡然,在不笑的時候像是浸了初冬的清寒,疏離又寡淡。不過笑的時候,溫和許多。
「是挺好。」難得的,沈良州點了點頭。
顧嬈默了幾秒,將視線扯開,「去哪兒?」
沈良州說了個地名。
事實上,顧嬈並不太清楚那地兒在哪兒,她也不再說話,撐著下巴假寐。
最後到的地兒是一處私人園林,高牆深院,青磚黛瓦,從外看就是挺古樸的院落。鬱鬱蔥蔥的樹木遮掩下,門口坐落著一對高大威嚴的石獅子。
挺僻靜的,園林似乎並未修葺完善。假山竦峙,樹影稀落,石燈籠透出幽暗的光束。
沈良州替顧嬈撐著傘,雨傘傾斜,他的衣服濕了一半。
不像是什麼私人會所。
沈良州瞧出來顧嬈的心思,解釋了句,「我媽過段時間生日,我送她的生日禮。」
顧嬈「哦」了一聲,心想花樣還挺多。
「先生,陶先生幾個在裡面等著呢。」迎上來的中年人似乎要接替他的工作,沈良州沒遞給他,也沒接另一把傘。
中年男人也是有眼色的,他見沈良州淋著雨也不肯接,再掃一眼他身側的女孩,瞬間會意,不動聲色地將雨傘收了回去。
「吳叔,上次請的廚師還在嗎?你讓人現做。」沈良州問了句。
「先生要招待客人?劉師傅已經在做了。」吳叔恭謹地在他身後半步,「園子還沒修好,其他幾個已經回去了,今天劉師傅在,他的蘇州菜做得地道。」
沈良州側了側視線,看向顧嬈,「你吃得慣嗎?」
顧嬈剛剛晃了神,聽他發問,這才意識到他剛剛說了這麼多,合著全是因為自己吶。
「隨便。」顧嬈說完,又覺得不太好,大晚上把人折騰起來,就給她一個人做飯,聽著都不太對,「其實我不餓。」
沈良州自動把她后一句忽略了。
顧嬈也不跟他矯情,只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剛剛她往長廊下掃了一眼,看到兩人正在排練。
男的穿著民-國時候青灰色的長衫,女的穿石青色旗袍,手裡抱著一把琵琶,低眉弄弦。頗帶著點驚悸的美感。
「那兩個人,也是你的吧?」顧嬈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冷不丁地出聲。
沈良州抬眼,「嗯」了一聲,「我媽是蘇州人氏,喜歡聽評彈,我讓人著手備著的。」
「要是不急,把那姑娘借我一個小時?」